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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看着甄嬛消瘦的身子,怜惜道:“委屈你了,嬛嬛。”甄嬛却看向我道:“今日证明臣妾清白,使臣妾含冤得雪,臣妾不委屈。”我只蹙眉看着胡蕴蓉,辨不清事情真假。
胡蕴蓉被玄凌和甄嬛温馨的一幕刺痛,强撑着站起身体。伸手整理哭的狼狈的容颜,额头的伤口还在汨汨的涌出鲜血,却丝毫不能减损她挺直的脊柱上显现的尊贵与骄傲。她昂然抬起下巴,看着皇后轻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直到此刻她仍不愿意认罪,玄凌大怒,道:“昭仪胡氏,不仁善妒,谋害皇嗣。着褫夺封号,降为正六品贵人,迁居去锦宫,和睦帝姬,”他环视一周,视线落在皇后身上,“交予……”“皇上!”胡蕴蓉听到被降为贵人打去冷宫,依然高昂着的头颅,在玄凌宣布对睦帝姬的安排时,艰难的低垂,她直挺挺的跪下,道:“求皇上看在臣妾往日尽心侍奉的份上,将帝姬交给湘仪夫人抚养。”
祺贵嫔嗤笑道:“昌昭仪,不,胡贵人莫不是糊涂了?你才陷害的二皇子得了天花,就要湘仪夫人为你抚养帝姬。你把湘仪夫人当傻子呢。”我深吸一口气,扶着肚子向玄凌福身,道:“长辈们的事情牵扯不到孩子们身上,臣妾愿意如待亲生女儿一般抚养帝姬。”
皇后关心的看着我的肚子,道:“夫人怀有五个月的身孕,正是胎动频繁的时候。又有之前操劳过度,以致胎气不稳。委实不宜再操劳。”胡蕴蓉不管不顾,听到我开口答应,牢牢的盯视着玄凌,哀求道:“皇上,求您!”
太后此时突然出声道:“那便由湘仪夫人抚养吧。劳累了一天,都回去吧。”皇后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起什么,终没有出声。胡蕴蓉站起身,眼中是深切的哀伤,与面色的平静无波交映成一种隐忍的伤痛,她静静的看着玄凌,道:“天花恶疾迅猛,曾有一人染及一室。今有人能以天花谋害皇子,以后未必不敢谋害他人。为皇上龙体安康,请皇上追根溯源调查天花来源。”
玄凌眉峰一动,我知道胡蕴蓉的话挑起了他的疑心。胡蕴蓉说完之后,带着琼脂转身。走了两步,她回头看着我道:“本宫没有谋害二皇子。”我眉峰聚拢,事情的扑朔迷离远超我想象,我现今已经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幕后的真凶。
胡蕴蓉看我避开她的视线,嘴角嘲讽的弯起,也不行礼告退,径自扬长而去。
出了姬宁宫,我绕道永昌宫去接和睦帝姬。甄嬛追上来唤我:“陵容!”我顿足,淡漠的看她:“菀贵嫔慎言。”甄嬛一噎,福身道:“湘仪夫人。”我站着受了,道:“菀贵嫔唤本宫有事?”甄嬛道:“臣妾想与夫人结伴同行。”我道:“贵嫔的未央宫在东六宫,本宫在西六宫,道不同如何结伴?贵嫔请回吧。”
甄嬛不甘就此放弃,急切道:“陵,湘仪夫人,臣妾没有谋害二殿下,现已真相大白,臣妾……”“真相大白?”我冷哼一声,“区区几个针孔就能证明那个荷包是昌昭仪改动的?”我冰冷的逼视她,“皇后不知你的女红如何,本宫却是最清楚不过。”
甄嬛瞳孔微缩,脸上顿时失了血色。甄嬛经纶满腹,女红却平平。刺绣时常有出错,退四五步针线是常有的事。那几个针孔实在不能说明什么。。
抱了和睦帝姬回去长杨宫,她才两三岁的年纪,懵懂不知世事,不知道她的亲身母亲已经被贬斥进冷宫,也不知这贬斥对她的影响有多深远。她用纯澈的大眼好奇的打量周遭陌生的环境,在久等不到母亲的身影时嚎啕大哭。
和睦哭闹不止,我不得不和乳母一起哄她。好容易她哭累了昏睡过去,小钱子进来禀报道:“敬事房传话来,皇上翻了菀贵嫔的牌子。”我揉了揉昏沉的额角,道:“知道了。去传周源来。”
周源已经从喜儿口中知道了今日在姬宁宫发生的始末,道:“奴才不知昌昭仪是不是主使,但是,奴才知道太后皇上皇后都说她是,那么她便是了。”我一凛,想起太后和玄凌的态度。那些人证,小叶子和翠荣都是玄凌提供,而竹息那句话,则代表了太后的意思。
瞬间疑窦丛生。太后不喜甄嬛,之前几次三番要求玄凌处置了她,这次为何维护她?那一句“清洗之后舍不得佩戴”,彻底洗清甄嬛的冤名。还有之后那句“或许这期间被人动了手脚”,在当时的场景下,几乎是隐晦的指证胡蕴蓉,难道真太后真的查证是胡蕴蓉所为?但是若真是胡蕴蓉所为,她怎么敢将帝姬托付给我?
一团迷雾。
周源劝阻我道:“不论是谁所为,太后和皇上已经下定论断,此事彻底终结。且昌昭仪被贬斥,于娘娘也是一件好事。娘娘切莫多思,您怀着身孕,天大的事也没有您肚子里的皇嗣重要。”
胡蕴蓉遭贬,有甄嬛分走一半圣宠,她这个背景深厚的宠妃没落,对我自然是一件不坏的事。然而,我却不肯就这样糊涂的结束此事,否则我怎么向宝哥儿交代?怎么向我自己交代?
翌日清晨,小钱子传来消息,小叶子在慎刑司疯了,玄凌已经下令将他杖毙。而翠荣因为忠于皇上而背叛主子,忠义难两全之下,留书投缳自尽。我近乎本能的直觉翠荣的死有猫腻。唤来周源,让他去和小文子接头,看能不能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周源深深看了我一眼,顺从的领命去了。我知道,在宫里三巨头已经下令终止天花事件之后,我继续追查,是十分不识时务。但有些事,睁一眼闭一眼的也就罢了,有些事却是不能不为。
中午的时候,宝哥儿带着小宁子菊清回来景春殿用饭。我有些欣喜,问道:“怎么没有去陪太后?”宝哥儿抬起头来,黝黑的眼珠子里有种情绪滚动着又被压抑住,他不答反而上前捏了捏和睦的肉颊道:“这是和睦妹妹?我是你二哥哥,来,”他拿出一个鸽子蛋般大小红艳艳的宝石项链,递给和睦,“这是二哥哥给你的见面礼。”
和睦的乳母英娘犹豫的道:“这,这太贵重了。”和睦却被这鲜亮的颜色吸引,伸手抓在掌心,甜甜的笑道:“谢谢,爱哥哥。”宝哥儿又捏了捏她的脸颊,向英娘道:“凭它多贵重,我大周的帝姬还戴不得?”英娘看着小主子接了,也不再推拒。
我看着他们兄妹微笑,莫名的觉得宝哥儿心里藏着事情。午膳后,和英娘一起哄睡了和睦,我只身一人去了宝哥儿的偏殿。小宁子和菊清都守在门外,看见我来,直接为我推开了门。我细眉轻挑,迈步进去,宝哥儿正盘腿坐在床上等我到来。
他见着我,挥退泡茶的菊清,声音平稳,安静:“太后祖母夜不安枕,久睡后被窝里常一片冰凉,即使烫了汤婆子也不行。是以儿子有时夜里醒来,总往太后祖母寝宫里探视一回。昨夜儿子醒得早了,便早了些时候过去。”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儿子看到竹息姑姑带着两个人漏夜出去,似乎有什么急事。儿子心里好奇,就派了小宁子尾坠她们身后。小宁子回禀说,他看见竹息姑姑让人勒死了翠荣,灌了药给小叶子。”
他忽然停住,看着我认真问道:“那天花痘毒,不是昌母妃陷害儿子的对不对?太后祖母灭杀人证,是为了保护那个真正凶手对不对?”
我的脸色随着他说竹息使人灭口而难看非常,脑中有什么豁然明朗。但是我的思绪被宝哥儿认真追问的对不对拉回,不禁坐在床沿,握住他冰冷的手,不能欺哄他又不知怎么安慰,一时只有沉默。
宝哥儿眼中的希翼泯灭,抿了抿唇道:“儿子明白了。能让太后祖母出手维护的,又存了害死儿子的心的人,与她血脉相连,冠着同一个姓。儿子一个庶皇子,能得太后祖母喜爱已是荣耀,实不该贪求太多。”
我心底最柔软的一块,似乎被谁狠狠的揪住,痛彻心扉。我八岁的儿子,已经看透这宫里最脆弱不堪的亲情,最无情的利益纠葛,最残酷不见血的争斗。可我这个亲身母亲,却不能在他明悟的痛苦时,给予他哪怕一点点的安慰哄骗,只因为他生活在这个环境中,因为他还要在这个环境中生存。
作者有话要说:
嗯,宝哥儿小时候就比较懂事,这个懂事表现为他的孝顺。而经历天花一个多月的隔离和十日的生死线上挣扎,已经使他早熟。他生活的圈子不安宁,他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他能从竹息的行为推测出太后的目的,也能在压抑隐藏了大半夜和半个白日之后在他亲母面前摊开,我写的时候格外心疼。
第六十六章 环境没有给宝哥儿伤心的时间,时辰到了他依然带着小宁子去了演武场。周源带着小文子给的消息回来:“小文子去燕禧殿取证,翠荣主动找上来坦白。”
我凝眉沉思,后宫之人不论是主子亦或是宫女内监,最熟练的技能便是明哲保身。小文子做为玄凌身边现任大总管,不论他取证的理由是什么,翠荣这般主动,必是有人指使。这个人自然不是她明面上的主子胡蕴蓉,那么会是谁?太后?思及太后杀她灭口,十分有可能。但也可能是皇后,太后杀她是为了保住皇后。
但是太后为什么要杀翠荣灭口?根据她昨日的证词,她并不是十分清楚整件事情。食指敲击着椅子扶手,不自觉的把疑问问出口。周源脸部肌肉抽搐,抬眼疑惑的望向我:“太后?”我轻叹一声,带着怜惜和心疼:“宝哥儿告诉本宫的。”
喜儿在片刻的吃惊后,皱眉道:“奴婢觉的昨日翠荣的证词含糊不清。她说燕禧殿的大宫女隐秘的赶制荷包,奴婢和卷丹山丹为娘娘制作荷包香囊时,也是小心避开其他人的。毕竟是主子贴身的东西,若被别有用心的人所趁,就是奴婢们洗不清的罪过。还有,她说那荷包昌昭仪没有佩戴,或许昌昭仪送给哪位娘娘了呢?并不能肯定那荷包偷换给了二殿下。”
我细细回忆,确实是这样,且还不止如此。翠荣的证词,最多能证明小叶子是胡蕴蓉的心腹,为胡蕴蓉办了件事。却不能证明他所办的那件事就是为胡蕴蓉带进宫痘毒。而皇后以荷包上的针眼,指证那荷包被整改过,但我却是知道的,如果有人实在精通女红,按照原有的线路不留痕迹的拆缝虽然极耗费心力,却不是不能办到。这一点我自己就能做到。胡蕴蓉若当真动手,以晋康翁主配给她的人才,不可能做不到这一点。
因而翠荣指证胡蕴蓉偷了小宁子的荷包并缝进带有痘毒的素锦,十分牵强。但竹息的那句话,却适时的将翠荣的话坐实。当时众妃未反应过来,事后却能咀嚼出味来。太后灭杀翠荣,为的或许就是防止有人品出味来,在玄凌面前嚼舌,引起玄凌怀疑进而重新取证。
而翠荣那封“遗书”不得不能说是翠荣身殁的最好的掩饰借口。姜果然是老的辣。也难怪皇后当时那么镇定,她是吃定了太后会维护她,维护朱家的后位。而之前太后以崔槿汐和李长和玄凌维护甄嬛的事问罪皇后,其根因竟是她找的借口罢皇后理宫大权来警告皇后。
种种利益冲突,盘根错节。
我问周源:“太后为何推昌昭仪出来顶罪?甄嬛岂不更合适?”周源思考了一阵道:“之前关于菀贵嫔的流言和罪证纷纷扬扬,追查下去却都不尽不实,却也查清了菀贵嫔在这件事上的无辜。至于昌昭仪,奴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