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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万岁爷已经立下了皇储。”小林子喘着气儿,急急道。
“哦。”秋月扬声道,“是谁?”
小林子看着秋月如常的面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宫里所有女人都关注的事,怎么主子还这么淡然,一点也不急。
虽如此想,还是禀了事情原委。
原来,今早胤禛在召见文武大臣时,宣布了他所設想的秘密立儲方法:由皇帝将选定的继承人亲笔书定后密封,藏於匣內,然后置於乾清宮上由顺治帝亲笔所写的「正大光明」匾額之后。此地乃宮中最高之处,以备不虞。
因此,諸君是誰,本人不知,群臣不曉,仅皇帝一人清楚。
此法一出,众臣哗然,有赞同的,亦有不赞同的。
而当胤禛说出秘密立储的原因,加上胤禛前一晚与群臣的商议,自然是全票通过。
他说:“立儲一事,有关社稷安危,不得不預为之。但考虑皇子尚幼,历练不够,不便公开,因此決定采取秘密立儲的方法。随后,胤禛留下总理事务大臣,按所说的方法,书写后将密封锦匣,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藏锦匣于「正大光明」匾后。
秋月沉吟片刻,问道:”各宫娘娘听到这个消息,可有什么反应。”
小林子道:“其他各宫娘娘知道了,倒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有钟粹宫齐妃娘娘发了脾气,听说在宫里摔东西摔的厉害,隔老远都能听到,让外面路过的宫女太监听了,现在到处都在传呢。”
秋月倒是了然,李氏为了弘时做了这么多准备,拼命敛财拉拢朝臣,又与老八一党交好,可不就是为了一个皇太子的名头。原以为稳超胜券,板上钉钉的事,却异变横生。如今没了指望,一时气急攻心,做出如此失态之事,也是人之常情。
而胤禛这一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比之胤禩一党的动作,不可谓不棋高一着。
也难怪他能坐上这个位置,手段心计都不缺,甚至比他们做的更出色。
比之面面俱到,八面玲珑的胤禛,秋月自然更欣赏胤禛这种内敛淡定,胸有沟壑的性子。
想到这里,秋月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让御膳房做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待会我亲自送去养心殿。”
小林子听了笑道:“主子这可算是‘事后诸葛亮’,要早在今儿早朝前多去看看皇上就好了。”
秋月眼一横,“就你话多,还不快下去。”
“嗻。”小林子也不惧,嬉笑着打了个千,下去了。
一时御膳房备好了茶点,秋月让小林子拎着小食盒,也不要其他人跟着,两人一路逶迤,往养心殿而去。
八月午日阳光正炙,正是暑气未消之时。秋月撑着一把纸扇,带着小林子晃晃悠悠的走着,经过湖面,微风吹过,带来清荷的气息,更觉心情松泛了几分。
到了养心殿,早有宫人见了她,迎了上来,殷勤接过小林子手里的食盒。而与小林子相熟的小太监,在秋月身后挤眉弄眼的,领着小林子到后面耳房歇息。
午间阳光毒辣,为防白光入室,晃人眼睛,宫娥早早便放下了竹帘。此刻竹帘和深青色帘帐被掀起,秋月留了宫人在外头,接过食盒,进了内室。
虽南面的窗子都放下了竹帘子,屋里却并不昏暗,背阳处一排窗子都被打开,后面是一丛翠竹,看着更是觉得影影绰绰的阴凉。
胤禛伏在窗前的书案下,看着折子,不远处设着一张紫檀木雕龙纹罗汉床,铺着明黄的锦褥,一边的高几上放着剩了一半的茶水。
胤禛午间累了便在此处歇歇,这个秋月倒是知道。
听见秋月进来的声音,胤禛抬起了头,“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见他问起,秋月也觉得自个有点‘说风就是雨’的毛躁,笑道:“怎么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皇上。”
胤禛轻笑了一声,低头继续朱批折子,“朕的贵妃要是朕不派人去请,这主动的次数倒真是屈指可数,朕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见胤禛语调中的调侃和讽刺,秋月微微有些不快,但也知道是她做错了,笑道:“既然皇上责备臣妾,那行,往后臣妾日日都过来,只要皇上不嫌臣妾烦就是了。”
说着,将手里提的食盒放在旁边的高几上,将里面的点心一一取出,“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点心,皇上要不先歇会子,尝尝糕点说说话儿。”
“唔”胤禛随口应了一声,将这本折子看完,这才起身净手。秋月替他擦了手,胤禛在榻上坐了,只见高几上摆着几样吃食:藕粉桂花糕、松瓤鹅油卷、七彩冻香糕,还有一碟没见过的点心。
胤禛夹起一块,“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点心?”
“唔,上次臣妾在小厨房做给福儿吃的,福儿爱吃这个,天天都要吃两块。臣妾又懒呗做,便将做法写下给御膳房的人,他们看了方法多试几次,自然就会了,味道倒比臣妾做的好,皇上您尝尝。”秋月笑道。
胤禛哼哼两声,“你倒是宠着他,连羹汤都替他做了,慈母多败儿。”说完,尝了一口,惯性的蹙了蹙眉。
“这叫什么名字?”
“酥皮蛋挞。”
“什么怪名字。”
瞧胤禛那难以下咽的感觉,秋月笑了起来,他喜清淡,不爱甜食亦不嗜辛辣。
只吃了一口,便将剩余的大半个放下了,并评价道:“太甜。”
秋月用素白锦帕掩了掩嘴角笑道:“小孩子都嗜甜,不过臣妾不敢给他吃太多,怕坏了牙齿。”
胤禛颔首,“这是自然,过由不及。晚膳朕去你那儿用,考较考较他的功课。”
“若福儿知道皇上晚上过去,一定很高兴。”秋月笑道,将盛好的汤递过去,“皇上常常这个银耳汤,清淡爽口,不腻人。”
胤禛接过,“你也陪朕用一碗。”
秋月狡黠的转了转眼珠子,笑道:“臣妾自然是有准备的。”说着,又从食盒里拿出一盅汤品,揭了瓷盖,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是冰糖莲子燕窝汤,皇上要尝尝么?”秋月揶揄问道。
胤禛蹙了蹙眉,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经历。原来秋月吃燕窝汤,却与别人不同,喜欢把它炖的稠稠的,她吃燕麦粥也是如此。故而一碗燕窝下肚,人也就饱了。
“朕喝这个,你自己吃吧。”
秋月撇了撇嘴,嘟囔一句,“没品位。”就自顾的吃了起来,当然,过程中还是让胤禛吃了一口甜腻的燕窝才罢休。
用了点心,两人说着闲话儿,“皇上方才在看什么呢,臣妾看着蹙眉不语的?”
胤禛接过秋月递过来的茶水,合了合茶盖,吹了吹沫子,轻啜了一口,“唔,弘历年纪也不小了,过两年也该上朝了,现在正寻思着给他找个伴读。过两年福惠六岁也要入上书房,到时候也要替他找伴读的。你也算是看着弘历长大的,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秋月微微蹙眉,这事不是该和钮祜禄氏商量么,怎么问到她的头上了。
这么想着,不禁问道:“这事皇上应该问下熹妃才是。”
胤禛抬起眼皮子,用询问的语气道:“熹妃?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秋月顿了顿,“她不是弘历的嫡亲额娘么?”
胤禛不在意道:“弘历又不是她养大的,母子之间感情不深,无需在意。”
说起这个,秋月疑惑问道:“皇上,您为何不让熹妃亲自教养弘历,臣妾和齐妃却是亲自带福惠和弘时呢?”
胤禛眼里闪过一丝后悔,“当时萱儿刚去,你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几年后才有了福惠,若让别人教养,只怕你还有得闹呢?”
听他说起梓萱,秋月面色微微黯然,又听他说闹,面色不禁有些赧然。胤禛却仿佛没注意一般,接着道:“弘时的事……却是朕误了他。”语气中隐含的萧索之意,让人怎么也也忽视不了。
想起自入宫以来李氏在后宫的蹦跶,以及德妃去世立储之事搬上朝堂后,更是骄纵,完全失了往日的精明,变得粗俗不堪了起来。更让秋月不喜的是她的奢华,简直奢侈过分了,整个钟粹宫装点的金碧辉煌,到处是金银首饰,似暴发户一般。
而清朝后宫用膳皆有定例,皇帝和太后一百二十道菜,皇后八十道,皇贵妃七十,贵妃六十,四妃四十道菜依次递减。虽如此,每顿饭实际八九个才九足够了。
自胤禛被秋月规劝,每顿饭也不过十几道菜,皇后乌喇那拉氏自然也不敢越了他去。只有齐妃,摆着谱,没顿饭都要足足四十道菜,胤禛下令后宫节俭时好了一些,这段时间又恢复的原样。
第二百七十二章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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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武场
想起李氏,秋月皱了皱眉。
又见胤禛为弘时的事很是萧索,不由劝道:“皇上待三阿哥的心,臣妾都看在心里。只是臣妾说句不恰当的话,皇上待三阿哥‘爱之深责之切’,可三阿哥并不这么想。有的孩子从小便有担当,能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有的孩子注定担不起大任。”
弘时私底下勾结胤禩,但胤禛对其还没有完全失望,为他延请饱学之士王懋竑为师,教导他的学业和做人原则,希望他能够成为符合封建社会秩序的合格的皇子。
而胤禛在赏赐上的厚薄之所以做的这么明显,却是为了给弘时以压力,以此激励他努力上进。但他实在不懂孩子的逆反心理,反而让弘时觉得父亲偏心不公,甚至激进的觉得父亲无时无刻不在为难自己,从未喜欢过自己。
见胤禛若有所思,秋月接着道:“皇上打小在宫里吃了多少苦,臣妾便是没经历也能猜到几分,可皇上能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得到先帝的赏识。三阿哥、弘昼、弘历、和福儿,比起皇上小时候,可不知道幸福多了,臣妾每每想起,也感叹一番。”
听她这么说,胤禛心里倒是有些异样的滋味,从来没有人这样想过。便是他自己,也很少想起从前在宫里孤立孑然的日子了。
见胤禛眼神波动,知道他听进去了,秋月笑道:“三阿哥的事皇上也不必太过自责忧心,三阿哥是皇上的儿子,必然是衣食无忧的,以后福儿大了,也臣妾只希望他能快快乐乐的生活,闲闲散散安然渡过一生,臣妾便是在梦中也会笑醒。”
胤禛觑眼盯着她,这算是剖明心迹?
被胤禛黝黑深邃的眸子盯着,秋月也没有不自在,这却是她真实的想法,何惧打探。
胤禛看着她杏水秋眸,撇过话题道:“朕属意富察家的小子,唔,瓜尔佳家的那个小子也不错。”
秋月笑道:“听皇上这么说,必定已经有了选择,若皇上在两个孩子中斟酌,倒不如问问弘历的意见,他年纪也不小了,伴读是他自己的事,皇上也该让他参与,做做选择。”
说着,又捡了福惠平日的一些小事说了会子,便收拾了余下的东西,拎着食盒离开了。
翌日午间,秋月和福惠在炕塌说这小话,看着窗外碧树上,听着偶尔的蝉鸣,迷迷糊糊间母子二人睡了过去。
脸上一阵瘙痒,迷糊的睁开眼,却是弘历稚嫩却年轻的一张笑脸。
见秋月醒了,弘历笑眯眯道:“年额娘醒了。”
秋月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