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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江月微微苦恼,外臣不得夜宿宫中,更何况,他还带着那么大一家子。
“凌江月,我错了,刚才不该凶你的,你别走好不好?”玄天烬见他沉默着,不由得愈加心慌,急得差点从床上跳下去。
“我……”凌江月欲言又止。随心便可……只是他若任性了,遭殃的却不只是他一人。
玄天烬剑眉微蹙,一咬牙,索性将自己摔下了床,这软绵无力又极度虚弱的身体落地之后,顿时痛得浑身难受。
凌江月见状,不由得叹气,连忙把东西搁置一旁,将人抱起,结果这人太重,反倒是他自己一个不慎,跌倒了对方身上。
这一温香软玉送入怀,玄天烬却是有苦难言,明明痛得骨头都在叫嚣了,却狠心地反手抱住了凌江月,口中喃喃道:“别走……别走……”
凌江月气得想跳脚,这人怎么就这么地倔强呢!
“大爷,你给我松手啊!”凌江月口不择言,气得满脸涨红,目光如水,肌|肤胜雪白里透红,显得分外诱|人……
玄天烬不由得看傻了眼,暗暗腹诽:这人发起怒来似乎更可爱了……猛然回神,不禁有些懊恼。他始终……嫌弃自己。
“凌江月,你给我听着。”四周安静地听不到一丝其他声响,玄天烬用尽全力抱着凌江月不肯撒手,坚定又执着地说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有妻有儿,还有一堆妾侍,我没有玄天昊那么会笑,我……”
他不会笑……那一日的戏言,凌江月没想到竟然会被对方全部听了去,还铭记于心,甚至于“耿耿于怀”。
“我一点也不温柔,我也不想某人那人多才多艺,可是,我从未骗过你,我喜欢你,不管你是鬼魂,还是妖怪……”
凌江月眼眶微涩,出声打断了对方的神情告白:“我不想去拆散一个幸福美满的家,不想……我甚至到现在为止,也无法接受与男人相爱,你懂不懂?”
玄天烬浑身一僵,颓然凄凉的扯开嘴角,缓缓闭上眼睛,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从小到大,我可以选择的太少,可是你不一样……我不爱方素心,不爱谢晓婉,也不爱父皇给我挑选了那些侧妃,我只想要你,凌江月……”
“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凌江月沉重地摇摇头。
“致儿,不是我的儿子……”
第058章 殇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忽然想起,谢晓婉从暗处缓缓走来,一步一移,风姿卓卓。
无声的脚步,却重重地击打着方素心紧绷的心弦,她狠狠地瞪向对方,又瞥了眼身侧的男子,恍然大悟。
“你算计我!?”
谢晓婉撩起一束发丝,笑得分外得意:“姐姐这是什么话,妹妹只不过意外看了出落难鸳鸯情难舍却的好戏。”
闻言,方素心瞳仁微缩,藏于袖中的双手狠狠握紧,面色微微抽搐,怒不得发,沉默了许久,她自嘲地扯开一丝笑容,却是回头凝视着一直沉默满脸愧疚的男子。
“穆青,你到底想怎样?”
男子猛然回神,哀伤地笑了笑:“素心,如果我说,我只是为了来看你一眼,顺便看看孩子,你信吗?”
信吗?她当然不信!五年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点头,三年前,她也不会怀疑,而现在,她不敢点头。
“换做你,你信吗?”方素心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行了,我不是来看你们俩互诉衷肠!”谢晓婉不屑地喝道,毫不掩饰一脸的鄙夷,高傲端庄的太子妃居然给太子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真是悲哀。
“你又想怎样?”方素心倏然回首,瞬间恢复了平静。
谢晓婉勾唇一笑,双手抱胸,啧啧两声,状似漫不经心地道:“那就要看姐姐到底爱谁喽?”说罢,素手一挥,一柄精致的匕首抛向了方素心。
方素心双手一接,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你竟然会武功。”
“事到临头,姐姐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谢晓婉撇撇嘴,她不但会武,还会更多耸人听闻之事,可惜……她会再多又如何,那人从未多看她一眼。
方素心捏紧匕首,却意外地瞥到少女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不禁更加怀疑。高祖定下的规矩:凡是后宫妃嫔,一律不得为习武者。或许是第一才女的名头太盛,让人忽略了谢晓婉乃是武将之后的事实。她最初以为谢晓婉与她处处针锋相对,只是为了争宠,而今看来,这女人实在不容小觑。
“宫中一律不准私携武器,你……”
谢晓婉微微垂目,声音冷得令人止不住一阵阵颤意:“姐姐若是爱着太子,便用这把匕首,将这男人亲手宰了,这件事,妹妹可以当做没看见。”
闻言,方素心惊恐地瞪大眼睛,这五年来,死在她手里的冤魂,数之不尽,却从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后宫一向是最寂寞又最喧嚣的战场,没有硝烟的战火,连绵不绝,久居后宫的女人,更没有一个是清白的。
“素心,我既已见到了你,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看到我们的孩子,当年是我负你在先,可是舅舅用母亲的性命威胁我,我不得不……”男子忽然出声,声音平和缓慢,带着深深的悔意。
方素心低下头,沉重地闭上眼睛。
“我还有第二条路吗?”
谢晓婉毫不意外地挑挑眉,穆青与方素心青梅竹马,表兄妹两人早已私定终身,无奈……时势比人强,辅国公棒打鸳鸯,活活拆散了两人。其实,她若不是谢晓婉,或许还会同情方素心。
“有啊,姐姐就用这把匕首去杀了玄天烬吧,之后你们一家三口便去地府团聚。”
“你!”方素心怒不可遏地喝道。
“致儿不是我的儿子……”玄天烬缓声说道,虚弱的语气,辨不清悲喜。
凌江月的心却蓦然一抽,若是有人告诉他小可并非他的女儿,而是温婉和别人的孩子,他忽然不敢想象。
“你……”欲言又止,也忘了挣扎。
玄天烬不在意地笑笑,将人愈加搂紧,削瘦的下巴蹭着凌江月的颈窝。
“凌江月,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身不由己。”这么多年,他唯一可以做的,便只有忍耐。
那一年,他十五岁,尚未弄明白什么是情爱,父皇却将方素心塞给了他,大婚之日,他甚至连没去动她。他要的只是父皇和母后的爱,而不是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一个虽然对着他笑,心却不在他身上的女人。
那时的他,尚且不懂得伪装,直至母后逝去,直至那一晚他偷听到的秘密,他终于明白,他要的爱,都被玄天昊夺走了。那个两面三派的双面人,那个一直欺负他的弟弟,那个他恨之入骨却依旧顾念亲情的弟弟……
从那一天开始,他也学会了伪装,用一身无坚不摧的冰冷掩盖心底最深的痛。
“凌江月,别同情我。”
“嗯。”
第059章 禁
夜,凉如水,雾湿露重,夜空黯淡无光。
有人无心睡眠,有人亢奋难捱,有人愁眉不展。
对于玄天烬而言,身体的不适,隐约间的不祥预感,都不重要了,他怔怔地望着头顶的床幔,目光沉静,依稀透着几分笑意,凌江月答应留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难得夜宿王宫的凌府几人来说,亢奋是难免的,四人白日分开行动,看似毫无目的地闲逛,其实早已将王宫的具体地形图记了下来。这会华灯之下,四人分开将脑中的地图绘下,交予敲着二郎腿悠闲喝茶的小洛。
“总管,咱们什么时候大干一票?”王厨子激动着挥舞着菜刀,白晃晃的牙齿在烛火下分外耀眼。
小洛呷了口茶,挑眉问道:“难不成你还想打劫王宫?”
“有何不可?”王厨子不服气地昂着头,反正那些御林军也弱得跟软脚蟹一般,他丝毫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蠢。”
“……”王八闭嘴了。通常总管骂人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反驳的,不然,他将会死得更惨。
“总管,属下发现一件事情。”小三儿抱胸持剑上前,神秘兮兮地俯下身凑到小洛耳边,道,“国师大人与老皇帝有奸情。”
“噗!”
茶水忽然喷了小三儿一脸,小洛翻了翻白眼,后者面色抽搐地站直身子,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面无表情地擦拭着脸颊。
倒是旁边那三人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声。
小洛哼哼道:“小三儿,我第一次发现你丫还有讲冷笑话的天赋。”那两个年龄加起来都过百岁的老头,又不是年轻小伙,两个凑一起能擦出点激情……
再不济,像她家老爷那样,风度翩翩,温文儒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善良又温柔……
小洛这厢美好地幻想着,小三儿干巴巴地声音很不给面子打断了她的遐想。
“我看到的,国师进了皇帝的寝宫,刚才一直没出来。”
“……行了,你闭嘴,小白你来说说看,有何发现。”小洛不耐烦地挥挥手,指着一身白色轻甲的年轻男子道。后者闻言,面色淡定地上前,沉默了片刻:“属下在谢晓婉的流芳阁发现了一本手札。”
小白一边说道,一边从怀中掏出东西,递给了小洛。
“这是……”小洛随意瞥了眼,眼色忽然一变,她倒是小瞧了那个女人,竟敢藏着这么危险的东西!
“唧——”门外忽然传来飞鹰的嘶鸣声。
小洛意外地挑挑眉,没想到飞鹰这么快就回来了。
凌江月辗转反侧,失眠了。
“凌江月,不要同情我。”
“嗯。”
“凌江月,不要嫌弃我。”
“好。”
“凌江月,不要离开我。”
“……”
不知不觉间,他已落入陷阱。
随心便可……他该如何是好?
幽暗的室内,忽然轻烟弥漫,幽香由远及近。凌江月连忙屏住呼吸,从枕头下掏出小洛先前交给他的清心丸,据说可以解百毒,扛迷|药的极品良药。
吱嘎——
紧闭的窗子被打开了条缝,有人自窗口跃入,身形灵活,快如鬼魅,眨眼间,黑影已停在了凌江月的床榻之前。
凌江月浑身一僵,沁人的凉意从那人身上传来,他忽然乱了心神,不是那个变|态面具男,这气息倒更像是……那一日见到的蓝发男子,那种冷到骨子里的煞气,任何人经历过一次便不会忘记。
男子默不作声地伫立了许久,久到凌江月差点沉不住气,才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轻叹。
他是谁?凌江月忽然有种想要看清那人的冲动……
另一边,小黑取下挂在飞鹰脖子上的竹筒,抽出信笺,及时交到小洛手中。
“总管,你的脸好白……”小三儿惊骇地呼道。
小洛眉头紧锁,将信笺往桌上一摆,目光停在了手札之上,眼底杀气凛然。
控尸术……谢晓婉果然学了这一门禁术!
第060章 直觉
翌日。
细雨蒙蒙,空气泛着潮湿。
凌江月梳洗完毕后,便坐在窗口,看了大半天的雨景。一袭白衣胜雪,长发如墨,随风轻舞,却莫名地透着一丝忧伤。
小洛端着紫铜小暖炉进屋时,如是想着,她家老爷昨晚大抵也没睡好吧。
因为谢晓婉的事情,加上她昨天下午偷看到的事情,这一行五人都没睡好觉,对策还没想好,结果天亮了,个个顶着黑眼圈,一副狼狈模样。
“老爷,天转凉了,别坐窗口小心冻着了。”小洛温和地说道,一夜未眠,声音也有些沙哑了。他们倒是想得简单,直接一刀把谢晓婉咔嚓了,可是单单解决了这女人,却不能揪出幕后真凶,这才叫得不偿失,更何况……失踪的那个小屁孩还没找到……
事情乱成了一团,向来快意恩仇的几人,偏偏碰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