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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没什么事儿,所以描了一下。”兰湘月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螺子黛,心中也有些纳闷儿,暗道自己是怎么了?多难得的机会啊,自己今天独霸这一间房,那个讨人厌的二货丈夫可算是不在了,赖在被窝里看看书不好吗?《平冤记》正看到关键的情节呢。
于是起身上床,却见小荷拿起那支螺子黛,开心笑道:“看见这个,就想起爷,说起来,爷如今对奶奶,真是没的说。来了扬州,知道从大海那边运过来的花露和螺子黛是最好的,他就跟着人一样去买,通儿哥哥说他去也肯定能买到,可爷非说这是要送奶奶的,他得亲自挑选,到底去那家宝脂斋等了一个时辰,才买到手,结果买就买吧,还买了两箱子回来,奶奶三年也用不完,爷还邀功呢,却让奶奶给顶了回去。奴婢每次想起当时情景,都觉着好好笑。奶奶也是的,不管怎么说,那是爷的一片心,您也太严厉了。”
“你懂什么?”兰湘月瞪了小荷一眼:“他总在这些手段上下功夫,正经事还做不做了?也没个算计,又不是吃的常用的,买了两箱子,你也知道三年都用不完是吧?这些可都不便宜呢。”
小荷笑道:“虽是这么说,到底是爷对奶奶的一片心,终究他又没耽误了正经事,也没什么大不了,还是奶奶太严厉了。”
“好了好了,你这蹄子,现在敢编排我了,也不想想你是谁的丫头。”兰湘月哼了一声,却听小荷笑道:“奶奶常说,做人要公正,帮理不帮亲,奴婢可不就跟着您学的呢。奴婢就觉着爷对奶奶,那真是一片赤诚,就是奶奶总记着过去的事,老拿这个来拿捏爷。其实从前您还和我们说,爷是性情中人,不过爱错了人,这其实不是他的错儿。怎么如今奶奶还不肯松口呢。”
“我说你们爷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这样不遗余力的替他说话?梳风还没敢和我这样说过呢。”兰湘月拿起书:“行了行了,这里不用你伺候,出去歇着吧。”
“奶奶就是不喜欢听我说爷的好话吧?其实奴婢不是故意的,而是奴婢觉着,爷本来就不错嘛,奶奶也别太无情了……”小荷继续“苦口婆心”,结果不等说完,就见兰湘月把书扬起来,咬牙道:“你还不出去?等着我打你吗?”
小荷咯咯笑着,冲兰湘月做了个鬼脸,吐着舌头道:“奶奶也不讲理了,其实您心里都知道奴婢说的是有道理的对吧?您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说完见兰湘月要下床,方一溜烟跑去了外室。
“这小蹄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坏。”兰湘月咬牙,但心里却不如何生气,忽见那烛火又蹿了下,便喃喃自语道:“便宜她了,该让她把这烛花剪了再去。罢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于是把烛花又剪了一剪,不由就又想起刚才的那首诗。自己当初洞房里那一对龙凤烛是什么样子她都忘了,不过倒是很清楚的记得,那对红烛是一直燃到天亮,然后一起熄灭的,据说这是白头偕老的象征……
等等,兰湘月你在想什么啊?兰湘月忍不住用书使劲儿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至于吗?那货就给你点小恩小惠,就把他记在心上了?就要被打动了?心里的坚冰堡垒就要被攻破了?呸!你不能这么脆弱,想一想他从前作的错事……唔,好像没什么错事;嗯,想一想他是怎么对你的,唔,好像是一直挺尊重的,然后夫妻俩有商有量……打住打住,不想了好吗?看书看书,凶手就要浮出水面了,赶紧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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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有两个盐商上门,知道大人不在,要求见奶奶,说是有话要求奶奶递给爷。”
没有了池铭在屋里,兰湘月这一夜也没怎么睡好。结果第二天一早起来,刚刚梳洗完用了早饭,拿起绣绷子还没绣几针,就听洗雨在屋外禀告。兰湘月微微想了想,忍不住淡淡笑道:“看来这些人终于忍不住了,也好,他们再这么沉得住气,我的计划还真就要调整了。”
第222章
想到此处;便答应道:“行;让他们去小花厅奉茶吧;我等会儿就过去会他们。”
“什么?”
洗雨虽然是来禀报,不过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回绝那两个人的准备:太不懂事儿了,明知道我们大人不在家;你们跑过来要求见奶奶;什么意思?没拿扫帚赶出去就已经是很仁厚了知道吗?
谁知她心里正腹诽着,却听见兰湘月答应了会面,洗雨这一惊非同小可,官宦的女眷们是不该抛头露面的,除非有什么紧急情况。但这不过是两个盐商而已;能有什么紧急的事儿?何况他们只是商人,哪里有资格见奶奶?唔;商人,奶奶该不会就因为对方是商人,这身份和自家老爷以及亲家老爷是一样的,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吧?
一念及此,洗雨连忙就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却听兰湘月笑道:“你不用说什么,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更不是因为老爷和我爹爹才对他们起了亲近之心。洗雨啊,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和秦大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变成书呆子?这样天马行空的想法你也能想到?真是服了。”
喔,是我错了吗?洗雨眨巴眨巴眼睛,兰湘月既然说她心里有数,那自己自然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于是洗雨便退到屋外,直走到院子里,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书呆子和天马行空的想法是能联系在一起的吗?奶奶你这种说法才是天马行空的吧?”
且说那两个被引进小花厅的盐商,坐下后有丫头上了两壶茶,然后就出去了,把他俩扔在这里,两人来回走了几圈儿,见外面没人,便忍不住攀谈起来,其中一个叫做吴奎的便对另一人道:“听说池大人去了盐场,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让他查出什么来。你说他都来了扬州几天,到底是深是浅,竟到现在还不知道,咱们也就罢了,那江三公子都没试探的出来,这……这池大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啊?”
“谁能知道呢?就说池大人的后院吧,有人说他宠妾灭妻,可前几天又有说法说:池大人只是故意作出宠妾灭妻的样子给人看,其实真正喜欢的是他的妻子,你说,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偏偏那是人家的后院,也没人能插得进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知道啊?”另一个叫做孙斌的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
吴奎也摇头道:“不管如何,咱们把路子先踩了,只怕从这一次盐场之行后,这池大人的性子也能透一点出来,嘿嘿!我倒希望他是一个轻狂浮躁的,去盐场不过是走个过场,点一点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完了也就完了。”
孙斌叹气道:“谁不是这么想的呢?就怕他是故作轻狂,其实是个大智若愚的,那一旦盐场那边被他瞅出了什么苗头,可不是糟糕?”
“嘿嘿,孙兄你这样想就是有点杞人忧天了。”却听吴奎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小声道:“那临兴盐场明面上是官府的,可暗地里谁不知道那是江家的地盘,能有什么纰漏?就算有纰漏,呵呵,恕我直言,连总督大人都和江家交好,这池大人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知府,小胳膊还能拧得动大腿不成?老实说,他要真是那大智若愚的,我倒盼着他能查出点问题来,这要是捅了开去,呵呵,给江家添堵,就算他背后是谭阁老也够呛。”
话音未落,孙斌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点头小声道:“没错没错,要么他是个无能之辈,要么他是个急躁的,无论如何,总有治他的法子。只是……就怕他是个心机深沉的,即便看出问题也不声张,之后慢慢的和咱们周旋,找咱们的错处,到那时……”
不等说完,就听吴奎断然道:“这不可能,呵呵,孙兄怎会说出这种话?难道你没听说过?如今的两江巡按使乃是段明睿段大人,段家和那位王爷的关系,用不着我说你也该明白的。这江南,就等于是那一位的半壁江山,咱们这点小虾米都不算什么,你想,段大人可能让这位池大人轻易就搅风搅雨的吗?就算段大人一个人身单力薄,整个江南官场一齐发力,这池大人就算是铜皮铁骨,也管保叫他粉身碎骨。”
孙斌点头,沉吟道:“既如此,咱们何必还这么小心翼翼的?大家一起发力,直接把这池大人拿下不就好了?”
吴奎摇头笑道:“孙兄这话,一听便是不谙官场之道,官场讲究的是一个稳字,别忘了,那池大人的后台可是谭阁老,谭阁老的背后是谁?如今那位主子可是圣恩隆厚。若是能稳稳当当的把这池大人笼络住,那才是上上之策。不然的话,这池大人若是粉身碎骨,江南官场上总也得拉着几个垫背的啊。不过这些咱们都不用管,小虾米自有小虾米的好处,虽然咱们吃不到肉只能跟着喝点汤,可真等到了有大风险的时候,咱们却也不用担心。”
“吴兄此言甚是。”孙斌佩服的点着头,想了想又嘿嘿笑道:“更何况咱们是两边做功夫,江公子于大人那边讨好着,池大人这边也别落下。不过这礼,吴兄,你说这位知府夫人会不会收啊?若是她不收,咱们怎么办?”
吴奎无奈道:“你问我,我却问谁去?只是连江三公子的钱都被退了回来,我估摸着池大人的门路不好走,这不才来走他夫人的门路吗?虽说传言是池大人宠妾灭妻,可无论如何,他那个妻子如今还是在后宅中稳稳当当的做着诰命夫人,想来对池大人也不会一点影响力都没有。若是这位夫人的门路走不通,咱们再看看能不能从那位宠妾身上下功夫吧。”
孙斌频频点头,一边拿着茶杯喝了一口,一边抬头看向院里,恰好就看见从院门外进来一个小厮,于是他连忙站起身,就见那小厮走到门前,冲两人笑道:“两位大人,我们奶奶请两位去大花厅说话。”
两人连忙答应,来到大花厅,就见一道珠帘遮挡着,珠帘后人影绰绰,两人连忙见过礼,只听帘后传来一个沉静声音道:“两位说有话要我转告我们大人,可见这话是急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奎孙斌两个人哪有什么急话要兰湘月转告的?因听这一问,他俩也不由心虚起来,七扯八扯之后,才把自己目的说出,只说是从家乡带了些土特产来孝敬夫人,却不料竟是立刻惹得兰湘月大怒,见珠帘后那道人影猛地站起来,冷冷道:“这真是笑话,既是土特产,两位大人留着自己吃吧,我们爷再三嘱咐过我们,这扬州知府不好做,不知什么时候就有陷阱,尤其是什么土特产的,谁给都不能要,你们如今竟上了门。两位请走吧,下次若再行出这样事,休怪我命人拿扫帚赶你们出去。”说完竟是理也不理呆若木鸡的二人,便转身绕过屏风,从后门出去了。
这里吴奎和孙斌倒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只是两人却也没想到竟会被拒绝的如此彻底,这……这看上去,池铭和他这个妻子分明就是铁板一块啊,这可叫他们怎么办?
因两人无精打采的从大花厅走出来,吴奎便抱怨道:“这事儿是怎么闹得?现送钱来都不要。我天南地北走了这大半辈子,倒还是头一次看见真正视钱财如粪土的人,莫非那池大人也是这般想法?那可不糟糕呢?咱们抬着满箱子金银,竟找不到可送的人,说出去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