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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铭一听自己竟要出一千一百两银子,顿时大为肉痛,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也只能云淡风轻道:“这样啊,我这里正好还有一千一百两银票,倒是够了。”说完从怀中摸出几张银票,数了三张出来,其它仍揣回去:虽然改了一掷千金的毛病,但出门时身上打底三千两银票这习惯他倒是始终未改。
楼云庞密等人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去埋怨赵文了,三十多个人直愣愣瞅着池铭,那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宛如一只只大金鱼似得:妈的,什么叫深藏不露?这才叫深藏不露啊。看看人家池铭,一出手就是一千一百两银票,磕绊都不带打一下的,而且看那架势,人家身上很显然不止是这点钱,肯定还有更多。大哥你这么有钱,平时就穿那么几套衣服扮猪吃虎,这也太他妈有性格了吧?
这样想着的众人禁不住就泪流满面了,素日池铭才高,他们都是有些嫉妒的,也只能用自己的身家来自豪一把,觉着池铭再有才,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远远比不上自己。谁能想到,同学三年,他们竟全都走了眼,就看人随随便便身上带着几千两银子的派头,这就算不是什么贵族子弟,也必定是大富人家的儿郎,这简直让他们最后一丝优越感都没了。
那青年和老者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大堆呆头鹅,直到学生们都走了出去,老头儿才捋着山羊胡子笑道:“有趣儿,有趣儿,我竟不知道国子监里还有这么有趣的学生,哈哈哈,改天得找苗大人喝两杯,那个小家伙叫什么名字?池铭是吧?嗯?池铭?竟然是他?”
青年笑道:“正是叫池铭,怎么?阁老认识他么?我看此子倒有些气度见识,但不知会不会参加今年的秋闱科考,若是参加的话,或许能金榜题名,为我大夏再添一名青年俊才啊。”
两人一边说着,也起身离去,待到了门外,四下里一望,哪还能看到那些国子监学生的身影?两人也不在意,眼看着周围阴影中走出几个寻常打扮的彪悍汉子,他们微微一点头,便上了马车,那几个汉子默默随在后面,转眼间也是离开了这个销金窟。
“姨娘,今儿是中秋节,厨房里新做的月饼,奴婢好容易央求了李婶子,得了两块,您快趁热吃。”
就在池铭在扶月楼看天魔舞的时候,池家茂城乡下的某个庄子里,萧怜月却满面凄苦的坐在一间破旧屋子里,正巴着窗子喃喃自语,骂着远在京城的“负心汉”池铭。
正骂得起劲,就见芳草走进来,手里拿着两块刚出炉的月饼,这萧怜月眼睛不由得一亮,飞快下了炕,将月饼接在手里,只闻着那香甜气息,口水就要流出来了,一张嘴,竟是咬下了一大块儿去,把一张樱桃小口塞得满满,哪里还有当年茂城第一花魁的风采。
眼看着曾经面对满桌佳肴都不屑一顾的主子此时就像个讨饭婆似的,须臾间就将那两个月饼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手心里沾得一点儿渣子也不放过,用舌头一一舔去。芳草眼泪便忍不住下来了,哽咽道:“姨娘,爷是不是忘了咱们?或是太太和奶奶把姨娘的事告诉了他,他再也不肯理咱们了?不然在这里熬了三年,怎么就没见一点儿出头的迹象?姨娘,咱们是不是要在这里熬死了?”
“不可能。”
萧怜月猛然直起身来,冲芳草怒吼了一声,然后她胡乱挥舞着那细如柴棍的胳膊,一遍一遍大叫着:“我不信爷会那么绝情狠心,他不会这么容易就忘了我,当初那么些山盟海誓,哪会说忘就忘?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没错,爷绝不会忘了咱们。”就在萧怜月疯狂的呐喊声中,另一个笃定的声音传来,却是在一旁缝补着衣裳的香篆。
萧怜月不过是胡乱嚷着,只从她挥舞的胳膊便可以看出,她这纯粹是色厉内荏,借由这样的话来消除内心的恐惧。而香篆的话就比她笃定多了,一时间,就连萧怜月都忍不住向这个丫头看过去:三年啊,连她自己都完全丧失了信心,她不明白这个丫头为什么还能如此镇定。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萧花魁三年苦日子啊,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不过你们一定都知道,她不会吸取教训的是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姨娘等着吧,应该就在这几天;派来接咱们回府的马车就该到了。”
香篆放下衣服;起身将萧怜月扶到炕沿上坐下;见主子茫然望着自己,喃喃问着:“你怎么知道?你……你买通了什么人?知道了什么风声吗?”她便淡然笑道:“奴婢哪有钱去买通人?只是姨娘莫非忘了?三年了,今年九月;便是秋闱大考,爷无论能不能进士及第,考完后;他都一定会回来的。所以奴婢想着;来接咱们的马车应该快到了,爷回来之前;她们怎么还不得做做功夫?不然姨娘这么骨瘦如柴的模样,她们交代的过去吗?”
萧怜月怔怔看着香篆,忽然滴下泪来,摇头哭道:“三年,你也知道三年了,我不信这三年来,那狠心短命的就没有回来过一次,他却对我不闻不问……”
不等说完,就听香篆沉声道:“姨娘,你不用怀疑,照奴婢的猜测,爷大概的确是没回来过,不然的话,府里每隔两个月就派人来让姨娘写一封平安信是什么意思?更何况,若是爷真不理睬姨娘了,只怕咱们如今连这个地方都不可得,或杀或卖,总之,没了爷的庇护,老爷太太和奶奶是断断容不下咱们的。”
萧怜月倒也不笨,仔细思想了一番,倒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因立刻便收了眼泪,咬牙道:“果然如此么?呵呵,好,那她们若是来接,我也不肯回去,哼!我倒要看看,爷回来后,她们怎么向爷交代。”
香篆叹了口气,摇头道:“姨娘,这件事是咱们输了,便愿赌服输吧,这会儿若是再拿乔,老爷太太向爷把咱们的事情一说,爷也没办法替咱们说话的,更何况,万一他生气了,咱们就真的完了。说到底,当日太太留了咱们一条性命,这就让她们占尽了主动,说她们害姨娘,那怎么索性不要了姨娘的命?既敢留着您,自然是因为咱们的把柄被人握在手里了,爷出外三年,不知历练成了什么样,从前他那样愛姨娘,姨娘都不敢怎么糊弄他,何况如今?姨娘想想,万一弄巧成拙,这后果您能承担吗?”
萧怜月猛然就愣住了,好半晌,方悲愤道:“叫你这么说,我……我竟然就要乖乖任凭那女人摆布了?”
香篆叹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谁让咱们输了呢。只是姨娘,来日方长,爷只要回来了,姨娘重新讨得他的欢心,日后还怕没有扳回一局的机会吗?”
话音落,就见萧怜月重重点头,咬牙冷笑道:“好丫头,你说的没错儿,来日方长,呵呵,没错,只要我重新得到爷的宠爱,还怕没有报这一箭之仇的机会?俗语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我不过是才熬了三年,算得了什么?”
这样想着,便觉心中又生出几许豪情,这一夜竟睡得无比安稳,果然第二天一早起来,用过早饭,又和香篆芳草一起缝补了一会儿衣裳,便有人来报说府里派了马车来接她们,让她们收拾收拾,立刻就走。
在乡下庄子里还能有什么,三人今天早上就收拾好了,于是当即每人提了个小小包袱,便出门上了马车,直往茂城而去。
“奶奶,今年做手油香料的材料奴婢都准备好了,不知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做?”
兰湘月正在细心修剪着窗台上一盆绣球菊花,就见芙蓉走进来,她也不抬头,只是微笑道:“预备了多少材料?今年爷定是要回来的,倒该给他也准备一份儿。”
“都备好了呢。再说爷没回来这三年,哪一年不托人给他往京城里捎这些东西啊。”芙蓉也笑,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一阵鞭炮声响,噼噼啪啪的好一阵子,这边声音刚落下,那边的就又响起来,竟是此起彼伏连接不断。
“咦?奇怪,非年非节的,怎么各处都在放鞭炮?莫非今天是什么大日子?”芙蓉一边说着,就要去翻黄历,却听兰湘月笑道:“不用翻,今儿是乡试放榜的日子,这些放鞭炮的人家,应该都是家中有子弟中了举的,那自然要庆祝一番了。”
她这样一说,芙蓉也回过神来,忍不住拍脑袋笑道:“是了,奴婢竟没想到这一层去,前年爷在京城中举的时候儿,信儿传过来时已经过了好多天,咱们家还放了半天的鞭炮呢。”说到这里,便忍不住悠然神往道:“爷是前年朝廷加开恩科时中的举人,只那时怕学问不够,没下场考进士。那么今年大考,想来他是定要下场的,只不知道能否金榜题名,若是能中个进士,只怕老爷太太不知怎样欢喜呢。”
兰湘月笑道:“可不是?嗯,想来这会儿大概秋闱已经开始了,只不知要过多少日子才能从京城里来信。”说完看向芙蓉道:“怜花小筑里那一位,这几天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芙蓉笑道:“她还敢闹幺蛾子?回来那一天,在上房跪了半日,听太太严词训斥,不是奶奶劝解,还不知要跪多少时辰呢,在乡下过了三年苦日子,这会儿回来了,不说感激奶奶,还敢闹幺蛾子?不想活了吗?”
兰湘月淡然道:“傻丫头,她若是这样明白事理的,当日也不会想着法儿的害我了。你别看她此时乖巧,若是以为她从此后就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只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一个声音道:“奶奶说的没错儿,芙蓉妹妹难道不知‘咬人的狗不叫’的道理?”随着话音,只见帘子一挑,却是梳风走了进来,给兰湘月行了礼后,这丫头便站起身笑道:“奴婢只担心奶奶让她蒙蔽了,如今才知道奶奶也是防着呢,这奴婢就放心了。”
兰湘月笑道:“这话也只有你这蹄子会说,什么咬人的狗不叫?让人听见,这是女孩儿说的话吗?”
“怎么不是?奶奶素日里说话最大胆的,如今却来指摘我。”梳风嘻嘻一笑,偏着头看了兰湘月几眼,点头咂嘴道:“我也知道奶奶不是那心慈手软的老好人,到时候只说以德报怨,最后被狼吃了都不自知。只是白提醒一声,顺便儿,既然今天说到这里,奴婢始终还有一个疑问,在心里三年了,实在憋不住,想求奶奶给我解惑,不知奶奶能不能答应。”
兰湘月笑道:“你说吧,听着怪吓人的,竟憋了三年?没憋出内伤那真是要给菩萨烧高香了。”
一句话说的芙蓉和梳风都笑起来,梳风也就不再客气,开门见山道:“当日奴婢来给奶奶报信儿,拆穿了姨娘假怀孕的事,奶奶随即果然用那些证据在太太面前揭露了姨娘的真面目。除了咱们几个,也没人知道这是奴婢报的信,只是这样我就疑惑了,想当日奴婢并没和奶奶怎么接触,您如何就这样信任我呢?就是洗雨,难道您就从来没防备她是用苦肉计?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奴婢想着,奶奶可不是这样大胆的人,须知这事非同小可,一旦有了差错,便是万劫不复,奶奶怎么可能把身家性命如此轻易交给不熟悉的人?所以我算定了您还有后招,只是这三年来,我每每冥思苦想,却总想不到奶奶这后招是什么,如今事过境迁这么久了,奶奶发发慈悲,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