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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花开-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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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禁森严,微臣岂敢!臣与娘娘虽是旧识,在洛阳有幸当了几年娘娘的开蒙师傅,但臣与娘娘身份如云泥之别,岂敢高攀!”
“你维护惠妃周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与内宫私递书信,你吃罪不起!最好交代清楚,免得朕责罚与你。”
玺正神色凛冽,岳清远坦然的看着玺正,皇上动气,说明韦蕴的那封书信让皇上极为的介怀。
“微臣不敢有丝毫隐瞒!自洛阳一别,惠妃娘娘与微臣只在去年秋天华清宫九龙殿外见过一面,且是偶遇,娘娘只问了微臣去向,再无其他。微臣深知宫禁森严,若与娘娘私相传书,岂不是陷娘娘性命于不顾!微臣再鲁莽,也断不会行此等之事!”
岳清远磊落行事,倒叫玺正安心。如此看来,那封密信就是韦蕴病急乱投医,才想起了韦如令举荐的岳清远。想来,在朝堂之上,也就岳清远是她的旧识,而岳清远看来也是极聪明的人,断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也就顺势放了心。
“你关于楚王私开铜矿的折子,朕没看到。”玺正的声音明显有了温度。
“微臣给皇上背下来。”岳清远回禀道。
“不用了,捡要紧的说。”
见玺正面色有所缓和,岳清远大胆进言道:“楚王私开铜矿的案子,臣以为楚王虽犯国律,但罪不及诛。微臣想待楚王来京,亲自询问楚王私开铜矿的缘由。微臣常想,雁门关用兵之时,楚王慷慨解囊,足见楚王不是贪财之人,也是心中以国家大计为重的王爷。此次被举报私开铜矿,也许楚王有什么难言之隐。”
岳清远心里明白,皇上说是要严办,可终是骨肉情深。当年皇上处死四皇叔,逼死几位老王爷,是因为王爷们拥兵自重,皇上怕江山坐不踏实,索性来个斩尽杀绝。今天的情势已大有不同,只要有人开口为楚王求情免死,皇上绝不会太刁难人。正好有个台阶下,何乐而不为?楚王都轻罚了,韦萌自然是没事。
听岳清远为楚王开脱,许多日子以来终于有人说了句‘公道话’。玺正不由心中暗喜,可是依旧绷着张脸,冷冷说道:“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也敢承办?”
皇上没有责备,证明皇上已经默认了他的主张。
岳清远躬身回禀,“为皇上办差,是微臣的本分。”
“恩,说的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微臣还有一事禀告皇上。”
“讲。”
“微臣恳请同时重查韦萌私贩铜料案。”
“哼。”玺正冷笑一声。岳清远还是很维护韦家的,这会儿他还敢再为韦家出头。
“你究竟得了多少好处,这样替韦萌说话。”
“微臣得韦大人举荐,自乡野至庙堂,一心只想忠君报国。韦萌案,其中所涉案的时间,恰是微臣任职郏县的时候,与身在洛阳的韦萌常有往来。案中所言他与漕帮来往过密,实为误会。与韦萌过从甚密的不是漕帮,而是漕帮掌柜之女。此乃风花雪月、儿女私情之事,微臣不敢污了圣听,但此间绝无半点私运铜料的勾当。”
“朕问你,可有证据,证明韦萌无辜。”
“微臣昨日刚刚得到的证据,还请皇上过目。”岳清远从怀里掏出一封血书。
那女子不计名节,坦言两人之事,还提到漕帮之中有人被收买,故意诬陷韦萌。
血书在玺正面前一展,玺正也惊呆了。
问世间,一个女子能为心爱的人如此,怎不让人可感可叹。想他玺正身边美女如云,又有谁会在紧要关头,如此待自己。
再看岳清远时,玺正已经在心里为韦萌找了开脱的由头。
只是为什么这封血书不早些让他看到,哪怕只早两天,就不会发生清思殿里的那一幕。
难道这就是他和韦蕴命中的劫数?
作者有话要说:

☆、回避

等到韦蕴能够走出清思殿的时候,已是暮春时节,一年中最好的春光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只剩下花开荼靡的疲惫。
韦蕴神情落寞的迎风站在熏风殿前庭,对身后的王进贤道,“今天去麟德殿见到皇上,就说惠妃身子已经好了。请旨明天起,不再让你每天去麟德殿复命。”
“娘娘,皇上昨天还给奴才传口谕,让奴才仔细伺候着您,每天往麟德殿进您的膳食单。”王进贤躬身回禀。皇上对惠妃的体贴入微,着实让人不敢相信。
韦蕴勉强的笑道:“已经痊愈的人,又不是不久于世,哪里用得上这般的惦记。今天去麟德殿回话的时候,把这句话一字不落的说给皇上听。”
王进贤脸上一时僵住了,挤出笑来,“娘娘,奴才斗胆,皇上对您的心意,奴才们都看着呢,您这样,皇上会难过的。”
“难过?”韦蕴漫不经心的说道,“皇上的心思,本宫比你们清楚。你只传话,别的,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玺正这般在一众太监宫女面前,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不过是做给后宫看,做给前朝林家和韦家的亲朋故旧看。几分真心,她还能不知道?真是有心,又怎会忍心抬脚踹向自己?他这假模假式的情意,她实在再懒得配合了。
凝云阁里,宁儿一边让宫女绞着指甲,一边同刘奶娘逗弄佑楠。
刘奶娘见修仪神情闲适,便攀谈起来。
“娘娘,听说清思殿的惠妃娘娘大好了。您不过去看看?这才显得近络。”
宁儿笑着抬起头道,“刘妈妈,消息倒灵通。韦姐姐这几日怕是不见人的。她心里不痛快。见了我,自然是要提起佑楠,反会让她想起伤心事。近不近络,也不在这虚礼上头。”
刘奶娘故意笑道,“听说贵妃娘娘常去呢!”
“贵妃娘娘摄理后宫,韦姐姐出了这么大事情,贵妃娘娘自然要多多照应了。咱们且管好自己的事情,别再添乱就是做好了本分。”
正说着,就有小太监飞奔来报,皇上正往凝云阁来。
宁儿不等指甲只绞了一半,连忙站起身来,镜中一双明眸,顾盼有情。
玺正笑盈盈的进了凝云阁,亲自扶起宁儿,将她搂在怀里。
宁儿抬头看着玺正,一对小酒窝,越瞧越清丽可爱。
“楠儿呢?”玺正问道。
宁儿吩咐道:“奶娘,把二皇子抱出来。”
玺正笑着打断道:“还是朕进去吧。近来国事繁忙,许久没见你们母子,很是想念。”
一番话说的宁儿心都醉了,倚在玺正身上,笑道:“臣妾和楠儿也想皇上!知道您忙碌,咱们打理好自己,妥妥当当的在凝云阁等着您来。”
佑楠也是极聪慧的小人儿,看见玺正便伸手扑了过去。
玺正将儿子高高举起,搂在怀里亲了又亲。
“楠儿,叫父皇。”玺正兴致勃勃的逗着自己的儿子。
宁儿也在旁凑趣道:“楠儿乖,叫父皇,有糖吃。”
佑楠伸手去抓玺正身上带着的一小枚金印,迭声叫道:“要,要。”
玺正笑道:“叫声父皇,父皇就给你。”
“皇上”宁儿在旁道,“佑楠当不起。”
玺正并不理她,冲着佑楠说;“不理你母亲,叫声父皇,这金印便给你!”
“父皇!”佑楠终于脆生生的叫道。
玺正自嘲道:“看来得常来凝云阁,否则佑楠就不认识朕这个父皇了!”
说罢,将佑楠举得老高,佑楠也不惧怕,笑的声音更响了。
玺正大乐,连呼“此儿类我。”得意之情尽显脸上。
眼见日头偏西,江胜将御膳直接传进了凝云阁。
佑楠在奶娘怀里玩着玺正的小金印,宁儿和江胜站在一旁伺候玺正进膳。
玺正笑着伸出手,将宁儿拉近身前说道:“你坐下同朕一起进膳。不拘什么规矩了。让奶娘带着楠儿去偏间用饭吧,饿着孩子不好。”
宁儿在玺正身边坐下,玺正笑着亲自为她布菜,宁儿一激动,眼圈就红了。
玺正怕她尴尬只装着没看见,心里也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子不是滋味。
宁儿知道难得和皇上这样坐着一起吃顿饭,她原本就是高乐的人,哪里能让玺正心里不痛快?脸上挂起笑,使出全身的本事,在玺正跟前耍宝,一会儿讨酒喝,一会儿讨点心吃。磨着玺正将御膳房里的一整套打糕的金模子送了她,还给自己小厨房讨了南方新进贡的一筐鲜果。
玺正乐得纵着这样的宁儿,不过是点心模子、时蔬鲜果,这些再多,玺正都愿意给她。
只是,有些女人,索要的东西,他玺正,给不起。
下了早朝,听王进贤回禀了韦蕴的昨天话,玺正心中郁结,便吩咐江胜将晚膳设在清思殿,命崔忠前去准备。
韦蕴听到玺正要来,心头一动,可转瞬还是生出不愿见他的心思。
崔忠站在一旁听侯安排,可韦蕴除了“嗯”的一声,连头也没抬,依旧靠在引枕上看书。
没有惠妃发话,崔忠不敢告退,立在殿里甚是尴尬。
韦蕴伸手要茶,一抬头看见崔忠还立在那儿,才缓缓说道:“崔公公坐啊!侍书怎么不上茶。”
崔忠讪讪道:“谢娘娘,奴才还要回去复命,这就告退。皇上在麟德殿更完衣,就来您这儿了。”
“知道了。侍书送崔公公。”
崔忠心里直犯嘀咕,惠妃的态度实在是透着古怪。趁着侍书亲自都送他出来,崔忠打探道,“娘娘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瞧着娘娘心里还不痛快?”
“公公也别怪娘娘今天冷淡,您不知道,出事的那天晚上皇上,皇上给娘娘看了一件东西,不是别的,是那串给您的天珠。”
崔忠大惊失色,原来惠妃记恨在这里。可他有什么办法呢?皇上的性子,惠妃能不清楚吗?皇上眼里何曾揉过一粒沙子!真要是瞒了皇上,现如今连性命也没了,这点清思殿受的冷淡又算得了什么!
“侍书姑娘,你是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人,老奴斗胆说一句,圣上耳清目明,请娘娘也体谅体谅奴才。”
“崔公公,惠妃娘娘心里都明白。只是她身子没好利索,心里不舒坦,您也体谅体谅娘娘。”
“老奴不敢对娘娘非议。娘娘是明白人,侍书姑娘也要常劝劝娘娘,这天下所有事,不管遇上什么难处,找万岁爷准没错。”
侍书顿悟。原来这一番折腾,全是枉费,打头里娘娘去求皇上,也许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
玺正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去见韦蕴,那一夜韦蕴伤痛欲绝的样子,同月仪在他怀中下身不断出血的情景,不时地在他梦中重合,印在他心里挥也挥不去。
可无论如何,他都要去面对她,这女人不知在何时,开始活在他心底,看见御园春天的桃花,他会想起她;看见并州的汾酒,他会想起她;看见寝殿里的山水盆景,他会想起她。王进贤每日来报她的状况,他再累都会打起精神仔细的听,其实最想问的,不过是一句“惠妃问朕了吗?”
玺正坐在膳桌的一头,几十道菜摆了大半个桌子。而韦蕴面前不过是七、八样小菜。
室内只有筷子轻轻撞击碗碟的声音,安静得让人窒息。
玺正清清嗓子,说道:“怎么只有这些?内膳房怎么随意就减了后妃的份例。”
韦蕴漠然一笑,“是臣妾让他们减了份例。本来吃得就少,按份例太浪费,不如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了来。又俭省又合胃口。”
“还是惠妃想得周到。江胜从明儿起,朕的早膳、晚膳也照惠妃的法子办。”玺正讨好道。
江胜还未回话,倒是韦蕴先接了腔,“皇上,您同臣妾不一样,您是君王,这样的排场是您的体面,您要是用了臣妾的法子,全后宫还不都得遵从。那时,臣妾可就当不起了。”说罢,依旧低着头吃饭。
玺正也不管韦蕴话里的顶撞,她能同他说这些话,他心里就高兴,连忙说道:“这话经惠妃一说分外有理。”
韦蕴头也不抬的扯着嘴角笑笑,伸出筷子夹起自己从前最不爱吃的扁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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