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既然穆沼真的长大了,那为父就可以放心地把一切交给你了。”穆池欣慰地看着穆沼,拉过穆沼的手轻轻拍了拍,“但是在这之前,为父要你先做一件事。”
穆沼下意识地将手一缩,似乎想到了穆池想要说什么一般,然穆池枯槁的手却将他的手抓得紧紧的,完全不给他收手的机会,就像这么多年来完全不给他真正的自由一般,语气慈和却又令人心冰冷,“杀了云小王爷,杀了这个会毁了泽国的人,就像当年你杀了那个女人一样。”
穆沼的双手猛然一抖,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穆池,看着这个身为他父亲的人,用力抽回自己的双手,悲哀摇头,“不,爹,您已经逼我害死了我最爱的女人,现在又要来逼我杀了我唯一的朋友吗?”
“他不是你的朋友,他是会让整个泽国乃至整个曜月陷入大乱的人,他是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的人,守护泽国是穆家的职责,身为穆家子孙,你应当知道你肩上背负的是什么。”穆池并未生气,只是如严父般看着穆沼,声音温和却严肃。
“就算他是魔是妖,那又如何,他只是我的朋友,我的知己。”穆笑得苍凉,“爹,什么穆家子孙,什么肩上重任,您又何必自欺欺人,您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所谓的穆家职责。”
“穆沼,你真的是长大了,什么都会自己想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听为父话的孩子了。”穆池再一次欣慰而笑,抬手拍拍穆沼的肩,继而轻推开他举步维艰地朝他的君子剑走去,“既然穆沼什么都知道,既然穆沼不愿动手,那就让为父来替你扫清道路。”
“咳咳咳——”然,穆池还未走到君子剑前,被弓着佝偻的背剧烈咳嗽,暗褐色的血从他的嘴角啪嗒啪嗒如再也止不住一般不断滴落到地。
白琉璃此时站在百里云鹫面前,双手握着绝情针,对准已然进入生命尾声的穆池。
百里云鹫本是还想将白琉璃扯到他的身后,奈何他的双手却是再无力抬起,如今他已是要将全身的气力都耗尽才能做到勉强站着,根本没有本事在像方才那样保护她。
身受重创的,不只是只有穆池而已。
“琉璃,小心些。”他现下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站在她身后提醒着她,他甚至连往旁挪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他担心他只要往旁挪一步便再也站不住,他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危险,他必须要稍作休息,尽可能地恢复气力。
他的性命,还没轮到要用他的女人来保护的地步。
“嗯。”只听白琉璃轻轻应了一声,百里云鹫看着面前将他护在身后的娇小粉色人影,五脏六腑虽在生生的疼,心却在慢慢漫上温暖。
白琉璃冷冷盯着自躬下身咳嗽便再也站不起身的穆池,面上没有丝毫温度,就像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已然病入膏肓再无丝毫战力的老人,而是一个随时都会再次举剑袭来的危险一般,现在绝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时候。
因为,还有穆沼这个如今已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在,她手中的绝情针对穆沼手中的乌骨折扇,她还没有胜算。
“白家主,请带鹫离开。”穆沼上前扶住穆池的肩,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看向白琉璃道,目光在触到百里云鹫的视线时无比惭愧。
白琉璃不动,依旧冷冷地盯着他,少顷,才听百里云鹫在她身后淡淡道:“阿沼的话可以相信,阿沼不会害我。”
白琉璃却是不放心,微微蹙眉沉思了片刻,才将绝情针收回袖内,继而解下自己肩上的大氅转身重新披回百里云鹫肩上,而后转身往稳稳插在一根树桩上的弦冰剑走去。
然她才跨出第三步,她身后的百里云鹫便将她用力推向一边!
百里云鹫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白琉璃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在地,却在此时看到前一刻还咳得再也站不起身的穆池一手紧抓着穆沼的手臂,一手还扬在半空中。
白琉璃惊转头,只见百里云鹫的心口处稳稳插着一把匕首!身子摇晃!
“百里云鹫——!”白琉璃的心跳在一刻仿佛止息,朝着百里云鹫的方向扑去,似乎要抱着他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却已然来不及——
只因,在她的手就要抓到百里云鹫身上的大氅时,百里云鹫的步子往后一跄,整个人便这么掉下了断崖!
白琉璃扑到断崖口上时只抓住了一手的带着湿意的寒风,那伸出去的手便就这么悬在断崖上的空气中。
穆沼一手摸向自己只余匕首皮套插在腰带里的腰际,看着断崖口,完全陷入了怔愣状。
穆池呕出一大口血,向百里云鹫的方向扬起的手轰然瘫落,闭上浑浊的老眼双膝砰然跪地,低垂着脑袋再也不呼吸。
“百里云鹫——”白琉璃看着已经一片漆黑的崖底,嘶喊出声。
124、找到他,不论生与死
雪似乎在一瞬间下得大了,扑簌簌地落到脸上,冰寒冰寒。
白琉璃的手僵在断崖边良久良久,怔怔地看着黑漆的崖底,许久回不过神。
穆沼也是久久回不过神,不知是因为百里云鹫的落崖,还是因为穆池的死,只见他眼神涣散,似乎少去了一半魂魄一般。
白雪不知人家悲欢愁苦,依旧在旋转而落,落在穆沼与白琉璃的头上肩上,直至他们的肩上积了寸许后的雪花,才见到穆沼的喉头轻微地动了动。
望月在此时踏雪而来,在看到一地狼藉的枝枝叶叶时,蓦然心惊,却独不见百里云鹫的身影,唯见白琉璃、穆沼与穆池三人皆僵持一个动作一动不动。
望月看着呆愣的穆沼与扑在崖边的白琉璃,心突突直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即刻涌上心头,脚步有些发晃地走到穆沼面前,盯着愣愣失神的穆沼,问:“穆沼,你说你来保护爷的,爷呢?”
望月的出现终是将穆沼涣散的神思唤了回来,然他看着面前的望月,嚅了嚅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喉间苦涩得竟是发不出一丝声音,内心的不安让望月顿时失去了冷静,竟是一把揪住了穆沼的衣襟,一改往日里冷冰冰的态度而冲穆沼大声吼道:“我问你爷呢!?爷人呢!?”
望月大吼而出的声音有些颤抖,宣示着她冰冷外表下的慌乱与不安,不见穆沼回答,便揪着他的衣襟将用力摇晃,只见穆沼目光哀凉如死水,任望月揪着他的衣襟摇晃也不反抗,看着望月那张与半月五分相似的脸,喉间苦涩得更加厉害,终是扯着沙哑得不能再沙哑的嗓子吐出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他说不出口鹫落下了断崖,在爹的手中生死未卜,他说不出口……
穆沼黯哑的话一出口,望月便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穆沼,盯着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扬起了右手。
“啪——”望月的巴掌狠狠落下,在穆沼白净的脸上落下重重的一巴掌,力道之大扇得穆沼嘴角流血,只见望月浑身颤抖,双手一并揪着穆沼的衣襟用力往上提,双目赤红地咆哮道,“你不知道!?你竟然说你不知道!?你凭什么说你不知道!?”
“当年若不是因为你,望月就不会死!可是当时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这么残忍,你也是说你不知道!”平静的水面一旦被打破,荡开的涟漪便难以停止,就像此刻的望月,一旦想起当年的事情,悲伤与怨恨便洪流涌过如崩坏的河堤,难以停下难以堵住,赤红的双眼翻滚着说不尽的爱恨情仇,恨不得将穆沼大卸八块却又隐隐藏含着对他放不下的爱,只听她咆哮而出的声音也颤抖得厉害,“我以为这么多年了你会多像个男人一点,没想到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孬种!”
“穆沼你这个孬种!你谁都保护不了!”望月似乎用尽全身的气力在嘶吼,仿佛如此才能让她隐藏了这么多年的苦与痛释放一般,末了再一次在穆沼的脸上抽下狠狠的一巴掌,“你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你他娘的不是个男人!”
这一次,穆沼依旧没有躲,反是睁大了眼盯着面前与往日判若两人的望月,眼眶颤抖不已,望月抽完穆沼第二巴掌后似乎还不解恨,扬起手欲在他脸上抽下第三巴掌。
然她高扬的手才要落下,便被穆沼宽大的手用力擒住,只见穆沼的手亦是颤抖得厉害,两眼却是紧紧盯着望月的脸不放,好像他没有见过她一般。
望月被穆沼擒住手时猛然愣住了,身子如触电一般陡然蛰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收回手,奈何穆沼将她的手腕捏得紧紧的,根本不给她收回手的机会。
而后,出望月之不意,穆沼动作快如电光地一把撕开望月左肩上的衣衫,望月蓦然睁大眼,立刻抬起另一只手挡住自己袒露在寒风中的左肩,然却已晚了,穆沼已经看见了他想要看见的东西。
那是一颗红艳的朱砂痣,妖冶地停在白皙的肩头,穆沼在看到望月左肩上的那一颗朱砂痣时,手再也无力握住望月的手腕,只能任望月将手收回,望月并未愤怒得大惊失色再次咆哮,反是恢复了她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捂着自己袒露在外的左肩转身就要走。
“半月……”穆沼在望月转身的刹那向她的手伸出了自己的手,却是没有勇气握上,简单的两个字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勇气再叫出口。
望月的身子再次如被蛰了一般猛地一颤,却没有急着走,而是背对着穆沼冷冷道:“这里没有半月,半月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这里只有望月。”
“不!半月你骗不了我!”穆沼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是抓住了望月的肩将她的身体扳了回来让她面对着自己,眼里是化不开的浓稠悲伤悔恨,声音黯哑且颤抖,“你左肩上的朱砂痣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一辈子不会忘记,那颗妖冶迷人的朱砂痣,那是他一生的挚爱,也是他毕生也不能原谅自己的伤痛,一道永远也不能愈合的伤疤。
谁来告诉他,他不是在做梦,他方才的的确确看到了那颗他最爱的朱砂痣,这便是说,半月她——
望月看着激动的穆沼,仿佛在看一场笑话一般,冷笑着拂开穆沼抓着她双肩的手,“穆沼,六年前在空城,半月死了,望月也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与你无丝毫瓜葛的陌生人。”
穆沼的身子晃了晃,目光苦楚道:“当年在空城,是望月……”
然,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望月打断,只见她已经再次背过了身,因此穆沼没有看到她眼角的湿意,只听得她声音冰冷得就像一块冰,“你没有资格提我们任何人的名字,今日之后,你我再见便是仇人,只是仇人。”
望月说完,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没有了白琉璃身影的断崖,头也不回地走了,唯余穆沼一人仍定在原地。
断崖之上,只有一把插在树桩中的君子剑在微微摇晃,却不见了弦冰剑的踪影。
只见穆沼将目光定在随风而左右摇晃的君子剑,良久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铮的一声将君子剑从树桩中抽出,而后又慢慢走回已然没了气息双膝跪在地上的穆池面前,在他面前也以双膝跪下了身,替他将君子剑收回剑鞘。
“爹,您从未了解过儿子心中的想法……”
天,在如雪花般寒凉的心中完全暗了下去。
寻找去往断崖下的路上,只见白琉璃的脚步有些慌乱,面上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不论是面对随时可能死亡的危险还是上一世在她死亡的前一刻,她觉得自己都没有此时此刻这般慌乱,心一直在狂跳不止,因慌乱而怦怦直跳的心让她的脚步不敢有丝毫放慢,近乎跌跌撞撞。
密林的夜太黑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