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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那突然而来的柔软让百里云鹫的身子如遭电流般僵了一下,继而将双手往后抬,挽住了白琉璃的腿弯,缓缓站起了身,“要走了,琉璃抓稳些。”
“嗯。”白琉璃紧紧环着百里云鹫的脖子,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轻轻点了点头,她额边的夔凤金步摇垂下的尾羽随着她的点头轻轻挠在百里云鹫的耳廓,却像挠在他的心尖一般,令他的呼吸变得有些不平稳,才走出几步似有些无奈道,“琉璃别怕,我不会把琉璃摔了的。”
只因,白琉璃那纤细的双臂将他的脖子勒得紧紧的,好似生怕他会将她摔了一般,这倒与寻日里天地无畏的她形成极大反差。
“嗯。”白琉璃再次点了点头,然她的双臂不仅没有松开百里云鹫的脖子,反是将他勒得更紧了,百里云鹫心中虽有不解,却是没有疑问出口,只将背上小小且重量轻轻的她往上颠了颠,继续往屋外走去,跨过了门槛外的火盆,往院中走。
此时的白琉璃,不是修罗毒医,也不是为非作歹的恶女,只像个正常的女人,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正常女人。
其实,她不是害怕才将百里云鹫勒得如此之紧,若真要说,她此刻心中那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觉,应该是,感动与欢喜吧。
两世为人,不论是年幼时还是成熟后,从都没人抱过她,更别说有谁将她抱起过,跌倒了只能自己爬起来,就算是奄奄一息,也只能是自己站起来,从没有人向她伸出过手,更别说拥抱,唯一抱过她的,就只有眼前的他了吧。
然而此刻,他不是抱起她,而是将她背起,背在背上……
“百里云鹫。”白琉璃将脸埋在百里云鹫的颈窝,轻轻吐气,声若蚊蝇般轻细,却竟是有些哽咽的味道。
“嗯?”那轻挠在百里云鹫颈窝的鼻息令他心跳加速。
“今日是你自己背起了我,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将我放下。”他既然已经背起了她,那这一背,便要背一辈子,若悔——
白琉璃说此话时将百里云鹫的前襟抓得紧紧的,那小小的手似乎在轻轻发抖,她的整个身子,似乎也都在轻轻发着抖。
“不会,不管日后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将琉璃放下。”感受得到白琉璃的轻颤,百里云鹫只觉自己的心有些生疼,他的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疼痛的感觉了,“我会,背起琉璃一辈子。”
白琉璃没有再说话,却是没有将脸从百里云鹫颈窝移开,依旧将他的脖子勒得紧紧的。
面具下的百里云鹫,眸光沉沉,这个寻日里看起来如男儿般坚韧的姑娘,原来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脆弱得令他心疼,脆弱得想要将她好好呵护一辈子。
诚如她所言,他所决定,将她背起,他就再也不会放下,不论天塌地陷。
云王府虽然处处高挂着红灯笼,处处挂达着大朵大朵的红绫编花,然而整座府邸却是安安静静的,除了府门那不绝于耳的爆竹声,偌大府邸,竟是没有丝毫吵闹的欢呼声,白琉璃看不清周遭情形,但她知,尽管这个府邸安静如常,但这府中所有人的心,此刻定是如沙木一般的欢愉。
也正如百里云鹫所言,没有任何外人来参加他们的婚礼,真的就是这个府里的人乐一乐而已。
其实,这样也好,难得的好日子,不能让那些总是心怀鬼胎的人坏了去,他没有亲朋好友,她亦如此,说实在,他们倒真是挺相配。
只是,白琉璃想错了一点,这个府邸,其实并不安静,不过是佯装安静而已,当百里云鹫背着她走到满置红灯笼与红编花的花亭时,安静瞬间化作了震耳欲聋的高唱之声。
“恭贺爷娶得美娇娘——!”这率先的爆喊一声,若是没有听差,应是听风的声音,而且还是含着满满的笑意。
白琉璃心下觉得好笑,这听风平日里看起来总是恭恭谨谨的一个人,竟也能笑得这么大声,只不过接下来的喊喝,她倒是听不出是谁了,只是听得出他们所有人,都是诚心诚意为百里云鹫高兴而已。
“恭贺爷抱得美人归——”
“恭贺爷拐得美人归——”
“恭贺爷骗得美人归——”
“……”这都什么跟什么,听着那高唱着各不一的话,白琉璃轻笑出了声,凑到百里云鹫耳畔,嗔道,“喂,呆子,你还不将我放下来到几时,不想和我拜天地了么?”
白琉璃的轻笑令百里云鹫一讷,然只不过刹那而已,便立刻将她从背上放了下来,只是他才将白琉璃放下来,周围便爆发出了哄笑声。
“爷背美人背上了瘾,不想放下——”
“爷想就这么背着美人拜天地——”
“爷果然是不同寻常!”
“……”这些想来都是这府里终年隐匿在暗处的人吧,平日里她所见的那些家丁都是憨厚老实的,断断说不出这样的话,就算说得出,只怕他们也没这个胆,毕竟奴人的身份摆在那儿。
这些久不见明光的人,今日想必是要疯上一场的了吧。
“行了行了行了你们这群疯汉,想闹得爷过了吉时还没能和我们的准王妃拜天地不是!?”有人站出来呵斥。
“就是!别闹了!难得爷终于不是选择天黑地暗的时候办喜事,万不能耽搁了爷的好时辰!”
“停!别吵了!零一出来,唱礼!”女人声音,且听那冷冰冰的强调,应是望月无疑,回来了么?
而经望月这么一说,本是吵闹的花庭立刻安静了下来,继而只听一个恭恭敬敬的男声道:“是,凛司命!”
万物似在一瞬间都肃静了,只闻颂礼官高声颂唱的声音,两人皆是没有亲朋好友之人,以天地为高堂,以花庭为喜堂,在这个世界倒是做了与寻常人完完全全不同的事,白琉璃虽看不见,心下却是欣喜的,在夫妻对拜时与百里云鹫笑说了句,“我挺喜欢这样的成婚。”
这一句话,没人知道,百里云鹫的心,已如花绽放。
“送入洞房——”
“送洞房快快快!”
“爷,许久许久没有和你喝一杯了,别想着这个时候就去洞房!”
“准王妃,您等等啊!等等我等再把爷还给您!”
“不对,不是等等,是等到夜里!”
“琉璃,等我。”
“嗯。”
------题外话------
注:【1】段内容选自曹植的《洛神赋》。
下一章:洞房,XXXXX
138、洞房,温柔花烛夜
银玉湖湖心那只属于百里云鹫的院子,想来这整个府邸中没多少人敢近敢入,就算进了院子,也不一定能通过那会自行启动的枯树林去到中心的阁楼,而那阁楼的一层,想来更是没有几人能踏足,以致连暗月这么嬉皮笑脸的人都没有将白琉璃搀进去,而只是送她到了门外而已,推开了门让顶着盖头不大看得见路的她自己进了屋中,可见这屋子是有多么的不能让人靠近。
白琉璃倒是无甚意见,依着这古礼,就算暗月扶了她进屋也会转刻即走,不会在屋中久留,那便与她一个人无甚差别。
“准王妃,这儿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进去可慢着点啊。”暗月推开门时不忘百里云鹫交代她的话,“这儿准王妃来过的,不过为了今天,爷自个儿把里边全部重新整了个遍,不会有磕绊,王妃只稍加摸索便能走到床边了。”
“哦,还有,我就在这院中候着,准王妃要是有吩咐,只管叫我就行。”暗月在门槛外扶了白琉璃跨过了门槛,看着她脚步平稳竟未有一丝磕绊地往屋里走,伸手将门轻轻掩上,“桌上备有糕点,准王妃若是饿了可以吃着垫垫肚子。”
“嗯,多谢暗月姑娘了。”白琉璃背对着门槛外的暗月礼貌道,暗月合上了屋门。
白琉璃在屋子正中央停下了脚步,隔着面前的黑纱凝视了四周隐隐透着的光线片刻,抬手捏住了面前的黑纱一角,将它往上掀开,掀到眉毛处,倒是没有将那黑纱盖头完全从头上拿下。
在看到屋中的摆设时,白琉璃微微怔了怔,倒真如暗月所说,这间屋子的确是完全变了样,完全不用担心磕绊,更不用担心会被射成靶子。
不再是那连在一起像迷宫一般的铁犁木屏风,顶头布满利箭小孔的天面扯挂满红绫编花,家什花架,虽然简单,却已经像个正常的屋子了,便是连那原本用于与屏风迷宫隔开的雕花木墙竟也撤了去,换了一张百鸟朝凤的屏风,使得整间屋子与后边的内室连了通去,一张精雕细刻的雕花架子床置于屏风后,那本是如镂空盒子般的内室此刻三面垂挂着曳地的黑绸帐,帐上是大红丝线绣的盛放牡丹,逆着外边的光照美丽得有些诡异。
暗月说,这是百里云鹫自个儿把这屋子换了模样,只是为了今天。
她记得,百里云鹫说过,他是因为怕死,才将这个屋子不满机关,做得像个铁盒子一般,那他这是为了她,将能让他安心的铁盒子一点点拆卸了去。
白琉璃觉得自己的心又有些些缕缕的生疼,走到架子床边坐下后,将半掀开的盖头放了下来。
她曾经是从不相信神鬼的,只是遇到了百里云鹫后,她的心便开始有些微的顾忌,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她让自己尽量一切都随着古礼来,以致她本是想将头上的盖头完全掀开都没有这么做,想着在他们这些古人眼里总是不吉利的,便罢了。
倒不是担心给她自己招晦气,只是如今她不再只是自己一人,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无所顾忌。
白琉璃本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沿,心里想着些断断续续的问题,不知是她近日来太累以及昨夜没有歇息的缘故,还是就这么独自坐着实在太过乏味的缘故,坐着坐着,她竟靠在床杆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鼻尖似有淡淡的馨香缭绕,是百里云鹫身上的味道,莫名地让人心安,让白琉璃竟没了寻日里的警惕,这一睡,便是睡到了入夜。
许是真真太累了的缘故,她睡着之后身子不由自主地滑到了厚厚软软的被褥上,枕着满床的枣生桂子竟也睡得安稳。
天色暗下来之时,暗月进来一趟,将摆了满屋子的红烛点上,整间屋子瞬间红亮如白昼,暗月想着她方才敲门未见白琉璃应声,或许他们的这位准王妃睡着了也不一定,不由拐到百鸟朝凤的屏风后看上一眼,倒真让她猜对了,他们的准王妃睡着了。
暗月本是想上前将白琉璃叫醒,但是想想他们这位准王妃必是累坏了,否则怎会连她进屋都没有察觉,想着爷定是还要和那群疯汉喝上挺久,些许个时辰内不会过来,便又悄声无息地退了出去,那便让准王妃再睡睡吧。
暗月退出屋子的半个时辰后,白琉璃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满屋子红亮的烛光,不由猛地从床沿上站起,因为起来得太过突然,使得她脑子有些微生疼,令她不由抬手按按自己的太阳穴,一边慢慢走向垂着长长帐幔的窗边,轻撩开帐幔。
没有明亮的日光,只有碎了些许月光的黑暗湖面折射出的细细光线,已经天黑了,她竟然无所顾忌地睡到了天黑?
白琉璃将自己的太阳穴揉得更厉害了,厉害得她并未觉得轻松反倒觉得脑子更加疼了,她的警惕之心呢?
这样,不行,万万不行。
“暗月姑娘?”白琉璃倚在窗边,稍稍提了音量向门外唤了一声,她虽没有走到门边没有拉开门,即便她没有见过暗月的身手,但她知,能留在百里云鹫手下的人,若是在门外,必然能听到她的声音。
“准王妃,你叫我?”很快,屋外便响起了暗月的声音,只是她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