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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吗?”白琉璃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震愕无比的白力身上,语气淡淡,“白力大管事?”
白力还未能从震愕中回过神,周遭已哄然乱作一团,竟不顾形象地不约而同想要往屋外涌。
要知道得罪了恶女的下场,她就算不惜破坏礼法也要把你给整弄了,轻的是你挨一顿打几天下不了床,重的就是让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再风流快活,如今先不管恶女复活是真是假,总之走为上策,万一她是真的活过来了呢?他们可不敢拿自己来赌。
“谁敢盼着或说我的琉璃死的,老夫第一个让他死!”白越的情绪陡然又变得激动起来,转过身去直直地盯着白力以及他身后的白珍珠,眼神如刀,仿佛这一刻他不是那个疯癫的老人,而是万事都能看透的智者,让白力在这样的眼神中只觉浑身生寒。
“诸位,稍安勿躁,家妹琉璃已死并已下葬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怎可听信这人的一面之词就相信她是家妹琉璃?家妹琉璃,并不会使银针。”温软又不失冷静的声音在哄乱中响起,令一致往屋外跑的众人顿时刹住脚步,一齐将目光投向这冷静说话之人——白珍珠。
白珍珠此刻已站到白力身前,额角的血口子被她用帕子按压住,只隐隐可见素净的帕子上透出隐隐血色,面色平静,并不为眼前这突然而乱的情况而显露紧张,如此的处变不惊,她额角上的伤非但没有给她增添狼狈,反倒给她添了几分令人感佩的魅力。
“老太爷刚由昏睡中醒来,识人不清,白力,扶老太爷回房!”温柔平静的语气带着令人不敢违抗的味道,白珍珠目光冷冷地看着白琉璃,仿佛要透过那一层白白的黑纱看清对方的容貌,“其余人等,抓下这伪冒家妹之人!以免伤了老太爷和诸位。”
白珍珠面上沉静,其实广袖之下,她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十指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中,仿佛以此来让自己足够冷静。
白琉璃已死,她亲眼看着夏侯珞毁了她的脸,亲眼看着白力封棺并打下镇魂钉,亲耳听到白力向她禀告说棺材已下葬,就算真有奇迹发生让白琉璃死而复生,她也不可能走得出被封死的棺材,她不信,白琉璃真的死而复生并站在她的面前。
她等这一天等了那么多年,怎能让她的等待成空,眼前这个女人,不管她与白琉璃有何关系,她都要她只有一个下场。
就在白珍珠冷眼看着白琉璃时,白琉璃亦冷眼看着她。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是白珍珠给白琉璃的第一印象,果如街头巷尾所说以及记忆里的印象一般,天姿国色,颇有仙子之姿,只是,不知有无人知道,这样仙子般的外表下,是一颗怎样的心?
真正的温柔良善?还是阴毒险恶?
究其实,这在世人眼里如白莲花般美丽的白珍珠,骨子里淌着的并非是白家骨血,便是说,白珍珠并不是真正的白家人,她是白致与夏侯珞两人挚友的遗孤,十七年前,白致与夏侯珞不顾自身安危打入战乱中的沙国,将不及周岁的她从战乱中救出,而其爹娘均死于国破家亡的战乱,于是白致夫妻二人便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收留在了白府,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般抚养,夏侯珞更是亲自给她取名白珍珠,希望她长成一个像珍珠一般晶莹美丽的姑娘,白家对白珍珠的好,可见一斑。
只是,如今这么多年已过,人们均觉这白珍珠才是真正的白家女,因为若非有她的存在,白家早已没落,所以对于白珍珠接任白家家主之位,也只闻百姓拍手叫好,从未闻谁人有异议的,只恨不得这家主之位一开始就该由这美丽善良的白珍珠姑娘来坐而不是那个只会四处作恶的白琉璃来坐。
“珍珠姐姐,原来这就是你欢迎妹妹回家的方式。”面对四周扑来的家丁,白琉璃只是看着白珍珠浅笑。
白琉璃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低低笑出了声,然这样的低笑声,让在场的所有人莫名生寒,包括白珍珠。
白珍珠将广袖下的拳头握得更紧,仍是神色不改,“家妹琉璃已入土为安,然杀害家妹的凶手至今仍未抓到,速将此人拿下送交官府!”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极有可能是杀害白琉璃的凶手,连对方说话的机会都不打算给。
“呵呵……”白琉璃再次低声一笑,“姐姐就这么咬定我不是你的妹妹而是杀人凶手吗?”
“还不快将她拿下!?”白珍珠的决定在白府所有人眼里乃至在场的众人心里,不容置喙。
“本王想,应该没有哪个凶手喜欢自投罗网。”就在家丁们一齐向白琉璃扑来时,一道低低冷冷的声音倏然响起,令家丁的动作瞬间定格。
一幢影子自白琉璃身后落到她的脚边,整个祠堂瞬间静得连众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云,云王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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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百里云鹫
云王爷,泽国唯一的异姓王爷,伴泽国而生,随泽国而存,若说三大世族是泽国的武之力量,那么云王便是泽国的智之力量,尽管泽国乃至整个曜月崇尚武力,但云王在泽国的地位却不亚于三大世族,十年前那一场七国大战,若非有老云王百里苍的运筹帷幄,也绝不会有泽国之将的决胜千里。
然,老云王在泽国登上曜月霸主之位的第二年某一夜里,突然一睡没再醒来,至今为止,老云王之死仍是离奇之谜,如今的云王,是老云王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百里云鹫。
而这个年轻的云王百里云鹫不是别人,正是百姓口中的鬼王爷!
不知何时起,帝都有了这样一个传闻——
传闻,鬼王爷红瞳紫发青面獠牙,丑陋至极,可怕无比。
传闻,鬼王爷的眼睛会杀人,只要被鬼王爷看过一眼的人,必会在暗夜暴亡。
传闻,鬼王爷只在暗夜出现,从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是名副其实的妖瞳鬼王!
现下,现下这是光天化日,鬼王爷为何会出现!?
瞬间安静下来的祠堂一声声咽唾沫之声此起彼伏,在场的几乎所有人惊恐无比,狂跳的心恐惧得几乎蹦到嗓子眼,连忙紧紧闭上眼低下头,瞧也不敢瞧那突然来到的云王爷一眼,生怕自己多看了他一眼,根本就不用等到半夜,当下即死,一时之间人人皆定在原地不敢动。
便是连方才还处惊不变的白珍珠也震惊了,只不过她并不像其他人一般紧闭双眼动也不敢动,面上的震惊不过须臾,刹那之后便向来人垂首深深躬身,冷静恭敬道:“臣女白珍珠见过云王爷,云王爷安好。”
白珍珠一语惊醒惊惧得不敢抬头的众人,忙纷纷将头埋得更低颤抖着声音向来人行礼。
然,尽管白珍珠眸中的震惊消逝得极快,白琉璃透过眼前那薄薄的黑纱,依然捕捉到了她眸中震惊之下的别样情感。
传闻中从无人见过的鬼王爷,依白珍珠的聪明断不会仅凭那一声高声的传报声便相信来人就是身份地位不亚于三大世族的云王百里云鹫,而现下依她的言行举止,却证明着她识得来人,识得来人就是传闻中的鬼王爷。
而且,自己与这鬼王爷从无交集,他突然出现并站在她这一边替她说话,原因何在?目的何在?
白琉璃抬眸,慢慢向后转身,鬼王爷百里云鹫,究竟是何人。
就在白琉璃转身时,被她护在身后的白越竟脱下了左脚上那仅有的一只鞋,向正跨过门槛的百里云鹫用力掷去,凶煞地吼道:“哪里来的混小子也想害我琉璃!?”
一切就发生在出乎意料之间,便是连白琉璃往前大跨出两步伸手想要挡住那被白越扔出的鞋也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手从旁出现将那会辱了百里云鹫也辱了白家的鞋子稳稳抓在了手里!
然也因着白琉璃往前大跨出的两步,使得她正正好逼到了百里云鹫面前,眼见她只差几寸便要撞到百里云鹫身上时稳稳扎住了脚,帽檐下的薄纱因这迅疾的动作而微微掀开,白琉璃未隔薄纱清楚地看到了这百姓口中的鬼王爷。
那一瞬间,白琉璃仿佛看到了她重生的那个雨夜挂在枯树枝头的那一盏摇摇晃晃的风灯,那盏被昏黄的烛光氤氲了的,灯罩上用朱墨书写一个“鬼”字的风灯。
只因——那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雕刻得猩红暴突的双眼,在逆光中竟有种栩栩如生般的真实,令白琉璃不禁凝视着面具上的那一双猩红之眼。
帽檐下的薄纱重新闭合垂下之时,白琉璃眸光一凛,迅速往后退开一步,目光却未离开面具上那一双暴突赤红的眼睛,仿佛要透过这一双赤目看到面具下那一双真实的眼睛一般,只因,方才眼前薄纱重新闭合的那一瞬间,她听到面具之下呼吸声的变化,尽管极其细微,也已足够她察觉得到。
那细微的呼吸变化,就像是轻勾嘴角低呼出的笑声一般。
他在……笑?
白琉璃不惊不惧没有低头收回目光的意思,反是将眼前人慢慢打量,只见他约八尺身高,宽肩窄腰,黑色锦袍,衣襟袖口及腰带绣暗红竹纹,衮银边,黑缎靴,腰间坠一璃龙白玉璧,黑发绾成高高一束,黑缎发带绑就,几缕发丝垂倚肩头,在微起的秋风中轻轻撩动,并非如传闻中所说的紫发,反是如墨一般浓黑,还未加上他面上的鬼脸面具,便已给人一种如雨之暗夜般的黑沉感,而再配之那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平添几分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感觉,尤其那一双腥红的眼睛,像极满心怨气无从宣泄的厉鬼。
这就是百姓口中的鬼王爷?果真,如鬼。
“家姐能一眼断定阁下就是云王爷却不相信我就是白琉璃,呵——”白琉璃忽然微微笑了,低低的笑声不无讽刺,而后竟落落大方地向百里云鹫拱手示礼,“既然如此,那臣女白琉璃见过云王爷,抱歉令王爷受了惊,请王爷看在祖父神志不清的份上,勿怪罪。”
“死小子,老夫告诉过你,不可对这些个人太过好态度,只会让他们想害你!”
就在白琉璃向百里云鹫含笑拱手行礼时,白越竟目光凌厉地盯着百里云鹫,恨不得以眼神杀死他,随之以手为刀向百里云鹫劈去!
“爷爷!”白琉璃微微心惊,蹙眉,迅速抬手拦住了激动的白越。
“爷当心!”与此同时,一直随在百里云鹫身侧的听风扔掉手中捏着的方才挡下的脏鞋,握住腰间的剑,冷眼站到了百里云鹫面前。
然,在白琉璃成功制止白越的同时,百里云鹫微微抬手示意听风退下,而后往前几步走到被白琉璃挡着的白越面前,微微躬身,靠近他的耳畔。
一瞬之间,一直处于凶恶暴躁状态的白越竟突然安静了下来,定定地盯着面前并未以真面目示人的百里云鹫。
白琉璃瞳眸微缩,一瞬不瞬地盯着近在身侧的百里云鹫,只因,他们距离如此之近,且以她敏锐的耳力,竟没有听到他方才对白越的耳语!
这个男人,绝不简单!
从白越向百里云鹫掷鞋,到白越安静下来,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的片刻之间,可就是这样吵闹如闹剧一般的片刻,周遭竟仍无一人敢抬头,反而是将头埋得低得不能再低,只恨不得这吵闹赶快过,好让他们离开这个在鬼王爷视线内的地方,也不管这究竟是不是真的鬼王爷。
只是这片刻之间,没人看到白珍珠低垂的眼睑下如骇浪一般翻滚的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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