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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多嘴,这丫头终究是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爷若是喜欢呢,就留着;若是不喜欢,就放她走吧。”
胤禛没有出声,许久后才转回目光道:“我不会放她走的。”
福喜暗暗叹了一口气,吃力地站起身道:“那奴才替她清理一下伤口。”
“不用,”胤禛伸手阻止,“你回去歇着罢,我自会处置。”
从容是给痛醒的,她不仅觉得股上伤口火烧火燎地疼,而且方才挨打时手上用力太过,十指连心,此时也觉刺痛难忍。她艰难地转了转头,发现自己正俯卧在一张狭窄的睡榻上,东首的窗户半开,微凉的秋风带入一阵阵地草木清香。门帘晃动时,从容发现外间隐约有个人影,她沙哑着嗓子,有气无力道:“谁……是谁在外头?”
门帘挑开,从容看清来人,立时别过了头。胤禛毫不奇怪,将手上茶杯递过去道:“喝不喝?”从容不动也不说话,胤禛将杯子往旁边一放,又从怀里取出一盒药膏放在了边上,“药、水都在这儿,你爱用不用。”说完他就起身走了出去,从容闷着头,听见外头屋里没了响动才恨恨地回过头,一看之下她心中更恨:死魔王,东西放这么远,还不如不给!
从容低低咒了一句,挣扎着爬起时却发现腰背以下都不受她控制,别说走路,就是连动一动都好像上了大刑。她趴着喘了许久后开始咬牙挪动身躯,伸长手臂,一点一点,指尖几乎能触到水杯,可要拿在手中却是不够。
从容收回手,趴着又休息了许久后才继续未成之业。她探出了手,大半个身子已悬空在外,眼看着已够到那只茶杯时,伤口抽痛,身子随之一软。从容本能地用手去撑,谁知这一撑触发身上所有痛处,疼得她几乎昏厥过去,原本够到手的茶杯也因此倾覆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热水也洒了一地。
胤禛赶进去时,就见从容大半个身子歪在地上,纤纤素手被茶水烫得通红。他急忙将她重又抱回榻上,从容此刻也无力挣扎,躺好后便即扭过了头不理,过了一会儿,胤禛从外又取了热水过来,放在了她的手边。
从容没有动,只闭紧了双眸,胤禛低头为她拭了拭手上淋漓的热水,从容触电似的将手埋在脸下,全然不看胤禛一眼。胤禛知她倔强,也不理她,弯腰将从容的衣袍下摆掀开后就要扯她的腰带。从容这一惊非同小可,忍住剧痛回身想打开他的手,“你做什么?走开!走开!”
“我替你上药。”
“不要,我自个能上。”从容紧咬牙关。
胤禛看她一眼,将药膏递了过去,“好,你上。”
从容拧着眉头接过,抖着手打开盖子后,她侧首瞪着胤禛道:“你出去。”
胤禛走到门口顿住道:“你可小心点,要是再把这药弄翻了,再配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从容不理,等他甩门帘出去后,她才坐起身,艰难地将自己的外袍脱去。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缓缓滑落,四肢百骸都似隐隐作痛,从容在榻上伏了好久才算缓过些许力气,她哆嗦着手取过茶杯抿了几口,好不容易伸手将腰带扯散后,裤子却因血肉粘连,每往下动一动都是钻心似的疼痛。
从容的泪水混合着汗水,怎么也止不住,不知何时,胤禛又已站在门口凝目看着她。从容发现后立刻一抹眼,扯过薄被盖住下身道:“香羽呢?”
“香羽不知你的身份。”
“福公公呢?”
“他腿都难动弹,你想让他过来给你上药?”
从容咬紧了下唇,“那不用上药了。”
胤禛冷哼一声,走近道:“你要死可以,只别死在我的榻上。”
从容这才想起,这间小室原是在胤禛书房后头,是专供他读书疲倦后休憩的地方,因平日不大来,她刚才也没认出来。胤禛从她手中抢过药盒道:“我听太医说了,这伤若是不上药,到时化脓发烂,可就没法治了。”
从容愤恨地看了胤禛一眼,她要是死了,他也别想做皇上,得拉下去给她垫背。想是这么想,可现在她身上一丝力气也无,只能任由这个垫背的强行摁着她俯卧躺倒。身下既痛且凉,从容羞恼地将头埋在臂弯里,良久后她突然回头道:“你在做什么,还不快上药!”
胤禛回过了神,他是头一回下令打人的板子,既不知其中轻重力道,也不知道打完了会是什么情形,这会儿他看过从容的伤势,心里也不禁有些后怕。福喜说的没错,三十板子她定是受不住的,单就这十板,她臀上与腿根处已肿了两指来高,青紫交错,血痕累累。
胤禛将她满是血污的裤子扔在一边后,转身又走了出去。从容且臊且恼且急,“你出去做什么?”胤禛不答她的话,过了片刻转回时,手上已多了盆热水。“忍着点。”胤禛边说边动手为她擦拭,从容虽有准备,可阵阵痛意传来,她忍不住□出声,“你能不能轻点儿?”“轻了擦不干净。”胤禛微抿双唇,将血痕擦去后又伸手取过药膏,用手指蘸了一点后为她轻轻涂抹。
从容就感到他的手指在她的臀上慢慢游走,待伤处渐渐清凉后他又将手指移到了她的腿跟。从容绷紧了身子,死死咬住自己的袍袖,好不容易等胤禛收了手,她即刻拽过被子想盖,胤禛阻住了她,“不行。”“为什么不行?”从容的脸涨得通红。胤禛兀自将药盒盖上放好,又将手指在巾帕上拭了拭,“这会儿湿湿的,一盖都沾在被上了。”
从容又将脸埋在了臂弯,难道她要光屁股在这儿晾着,顺道还给四魔王细细欣赏?胤禛不知她的想法,收拾好东西后,随手在她臀上触了触,“好了。”这一下来得突然,从容浑身一激灵,胤禛看在眼里,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后不咸不淡道:“上回你不是看了我的么,这回我看了你的,也算是扯平了。”扯什么平?从容瞪着大眼几乎要冒出火来,她和他永远扯不平!
是夜。
胤禛去向德妃请安时有些神思不属,德妃似也看了出来,摒退其余人等后,她问道:“听说今儿你让人打了个小太监?”
胤禛微微点头。
“就是近来一直跟着你的那个什么……什么小瞎子?”
“是。”
“他犯了什么事?”
胤禛低沉道:“她出言不逊。”
德妃颔首道:“这原是该教训的,只不过……”她顿了顿,侧首看了胤禛一眼,“皇上向来主张待人宽厚,宫中也甚少责罚宫人之事。你这回教训他虽说不错,可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恐怕会说你责罚过重。”
胤禛垂目不语,德妃暗自摇了摇头,她这个儿子,喜也好、悲也好,总不在她面前流露,似乎总是隔着条不可逾越的河,摸不到他的心。静默半响,胤禛站起身道:“儿子知道了,以后会仔细考量的。”说完他施礼想走,德妃皱了皱眉,轻唤一声道:“禛儿。”胤禛呆立片刻,慢慢转回头,德妃上前几步看着他道:“你看,香羽这个丫头如何?”
胤禛显然有些迷惑,他想了想道:“是个伶俐丫头。”
德妃嘴角含笑,赞同地道:“模样也好,行事也比人稳重,又是一进宫就跟着伺候你的。”
胤禛不明白德妃怎么突然夸起了香羽,“额娘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
“不是突然想着,额娘这几年一直是在考量着,冷眼看去,合宫里也就属她最合意了。”
胤禛更为疑惑,“额娘既然喜欢她,不若我让她过来伺候?”
德妃哑然一笑,这孩子,怎么还没会过意来?胤禛看德妃只笑不语,便一躬身道:“额娘,我还有几篇功课要做,先告退了。香羽这丫头,我回去就让她过来。”德妃见他真要将香羽送过来,忙开口道:“不……”她的“用”字还未出口,胤禛已一溜烟地走了。德妃无奈地坐下,她的祯儿总爱黏着她,而她这个禛儿,总爱躲她躲得远远的。
胤禛回去后先嘱咐了香羽几句,香羽虽不情愿,无奈这事由不得她做主,只得自行往德妃那里去。胤禛进房后先拿了几样东西,正赶着往外走时,迎面就见胤祥带着人过来,见了他老远就冲过来道:“四哥,祥儿带了刚做好的奶油馍馍来,咱们一起吃。”
胤禛摇头道:“四哥还有些个事要做,你先坐着吃,我办完了事就回来陪你一起吃。”
胤祥被浇了一盆冷水,嘟起小嘴道:“四哥要去哪里啊?这东西要热热的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胤禛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我去去就回,你先进屋等着,乖!”
胤祥扯住他的衣袖道:“小白呢?让他也过来吃。”
胤禛本已想走开,听了这话又回头道:“她病了,正躺着呢。”
“什么?”胤祥一脸紧张,“那我去看看他。”
“不用,她这会儿不能见人,等好了再带你去罢。”
胤祥担心道:“四哥,他得了什么病?要不要吃药?我最怕吃药,苦死了。”
胤禛一笑,“她常犯这个病,不过这回重了些,给点甜的就好了。”
“甜的?”胤祥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我有奶油馍馍,甜的,正好!”
26梦语
胤禛带着提盒进去时,从容正从昏昏沉睡中醒来,见是他,她立刻又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动。胤禛看得分明,他也不揭穿,放好提盒后,拿出自己的帕子为她拭了拭汗。从容睫毛直颤,胤禛好笑道:“你有本事就这么不吃不喝的睡下去。”从容恍若未闻,将眼睛闭得更紧,胤禛从提盒中拿出一个馍馍送到她的唇边,“吃不吃?”
从容闻着奶香气扑鼻而来,终禁不住腹中饥饿睁开双眼,见是奶油馍馍,她失望地别过了头,“不吃。”
胤禛看了她一会儿,“这是胤祥特意让我带给你吃的,说吃了甜的就不苦了。”
从容又闭紧了眼,怎么会不苦呢?她挨了打,嘴苦、身苦、心更苦!
胤禛知道从容对他依旧不满,拿着馍馍挨着她唇边擦了擦,“你真不吃?”
“不吃!”
“你要是不吃,我可吃了,这东西凉了可难吃的紧。”说完他咬了一口馍馍,故意发出不小的咀嚼声响,“不错,御膳房那拨人,手艺越来越好了。”
从容听他吃得香,原本咕咕作响的肚子这回可就越发难受了,她回头看着提盒里剩下的几个咽了几口口水,胤禛知她意动,伸手又拿过一个递到她的嘴边。从容这回不再客气,抬起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险些就咬到了胤禛的手,胤禛也不生气,只看她道:“吃完了我再给你上一回药。”
从容有些发噎,连喝了几口胤禛递过的水才缓过来道:“刚抹上不久,哪用得着再抹?”
“太医说的,一天要抹四回呢。”
这是哪个太医啊?真是个老糊涂!从容恨死了,胤禛瞥她一眼道:“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从容这下更加是噎得脸红脖子粗,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他还问她介意什么?
从容赌气将余下的几个馍馍全当胤禛给吃了,正甜得发腻时,胤禛适时地送上了茶盏,从容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方觉稍稍好些。
“你这几日就待在这儿,一应东西我会送来,”胤禛放下茶盏,回头嘱咐她道。
从容垂下眼帘。
胤禛又道:“我不在时你别出声,免得人多知道了麻烦。”
从容仍是不语,一时屋内陷于静默之中。
过了不多时,胤禛又细心地为她上了药,拭手时他忽然打破沉默道:“那两句是你的真心话么?”从容身子一动。“一肚子坏水……我真有那么坏么?”胤禛的声音里没有怒气,只有疑惑。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