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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干笑两声:“老先生的意思是,我去最好了?”
我爹竖起眉毛:“菲儿,不得无礼,这是皇叔毋成。”
什么东西要我去送死,我也起不了敬意。
毋成道:“慕容小姐的功夫虽比慕容少将军差一些,但机智果断,又曾是汉将,一定可以出奇至胜。”
我看他,再看看身后跟着我的小兵:“这个跟着我的人是你派的吧?”
毋成微笑。
我说:“我跟我大哥说的话,他都跟你说了?”
毋成还是微笑。
我说:“我要是不幸落到汉人手里,被他们先奸后杀,那都是你的错。”
哼!
临走时,我大哥让我张开嘴,然后在我后牙边上贴了个什么东西,我一边用舌头舔,一边问:“这是什么?”
我大哥说:“剧毒,咬破之后,三秒钟就会断气。”
啊?我手指冰凉地想把那东西挖出来:“干什么?想杀我?”
我大哥说:“不得已时,不必受辱!”
我脸色惨白地问:“要是我不小心咬破了呢?”
我大哥说:“外壳很结实,不用力不会咬破的。”
我一边用牙试,一边问:“有多结实?”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一股杏仁味充满我的嘴巴。
我的血,“唰”地从上半身逃跑到下半身去了。我吓得:“那,那毒,是什么味的?”
我大哥说:“杏仁味,怎么了?”
我哭了:“破,破了,怎么办?”
我大哥也结巴了:“吐吐吐出来!”然后一大群人以我为中心开始乱转,要我吐口水,要我漱口,要我捅捅嗓子呕吐,我的妈呀。
折腾完之后,众人出去,只有我大哥,我爹,还有那个皇叔,他们三个面面相觑,半晌我大哥问:“还要菲儿去吗?”
不管,我已经瘫在地上了。
我看我爹和毋成的眼神好象都在说:“这孩子确实不是那块料。”但是他们都没说话,看来,这些人铁了心要牺牲我了。我只得慢慢爬起来:“女儿去了。”
我一边慢慢爬上我的马,一边说:“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慕容长英冲过来:“菲儿!”
我冲他笑。
慕容长英第一次对我父亲无礼,他怒道:“我不明白,我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让我看着一个弱女去为国效力,你们当我不是男人吗?”
我拍拍他手:“大哥,你可能有更大的用处,我猜,他们一定有更不好做的事派给你做,放心了,即使咱爹偏心,老天爷也不偏心,不会把所以好事都给我的。”
风萧萧易水寒。
我跑到汉营;远远有人喊:“什么人?”
我高声:“穆容飞回营!”
哨兵走近我:“穆将军!”
我跳下马:“怎么样?我不在这两天有什么好消息?”
哨兵小声同我说:“你被慕容长英掳走之后,将军大发脾气,后来军粮又被烧了,真是祸不单行,李将军现在,真是杀气腾腾。”
我笑笑,想:“慕容长英逃走这事,我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片刻,进去通报的士兵回来:“李将军传你禀见。”
我进去大帐:“将军,属下无能。”
李将军回过头来,问:“无能就算了?该当何罪?”
我可怜巴巴地:“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李将军沉默一会儿:“怎么会让他跑了呢?”
我可怜地将经过说一遍,李将军又沉默一会儿:“回来就好。”
我回帐休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李广利的态度不对。
我相信我的感觉。
我的腿就象有自己的意志一样,总是想逃。
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嗅到危险的气味,那是一种介于金属与血之间的味道。
我吓得想哭。
不管怎样,今天午夜时分,我就去叫城门。希望老李不会在午夜前向我发难,一切就好说。
李广利进帐来,我忙过去请安:“将军大人。”
李广利点点头,半晌问:“慕容?”然后又轻轻吐出个“菲”字来,我的汗毛“刷”地竖起来,我全身奔腾的鲜血都要凝固了。
我惊骇的表情一定逃不过李广利的眼睛,因为我从李广利眼中又看到了失望。这些年来,老李对我实在不错,可我也不是故意要让他失望的。
我忙陪个笑脸,绝望地做最后挣扎:“将军叫我?”
李广利道:“我这些年对你如何?”
我说:“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将军。”
李广利笑了,过了一会儿:“也没那么好,但,你这些年来,事事偷懒,散漫惫赖,总是我包涵庇护才没被打断狗腿。”
我的良心又被老李唤醒了,这些年来,我遇到的人,除了我妈,就是老李对我好了,现在,这点好,也完蛋了。
我说:“唉,将军。”
李广利道:“那么,现在,你对我说几句实话吧,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我沉默一会儿,说:“家母是侧室,我自小不受宠,为一点小事同大哥起冲突,被大哥毒打,我父亲不但不责备我大哥,倒把我关起来,我一时气不过,逃出家门,没有别的生计,只好参军,幸而遇到将军。”
李广利忽然拍案而起:“你到现在还不对我说实话。”
我诧异:“将军,我说的都是实话。”
老李怒道:“你同那慕容长英走后,我审问了俘虏来的大宛兵,慕容长英有个妹妹,就叫慕容菲!你以为这么多年,我看不出你是个女子吗?你是女子,你自称是穆容飞,你又救了慕容长英,你不是慕容菲是谁?”
我眨眨眼:“我是慕容菲啊。”
老李一时不敢相信我这样轻易就承认自己的身份,追问一句:“慕容长英的妹妹?慕容越的女儿?”
我点点头:“我大哥慕容长英自小在家中就如皇太子般尊贵威风,我父亲慕容越一手挚天,双脚踏地,慕容长英是天,我是地。哼,我临走时抓破慕容长英的脸,你注意到没有,他脸上有三道抓痕,那就是我干的,我爹为了这,要划花我的脸呢。”
老李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
我点点头:“我又逃回来了。”
老李啼笑皆非地:“这怎么可能?慕容菲,你怎么会想出这种故事来同我开玩笑?”
我抬起头:“看看我脖子上的勒痕,听听我现在的声音,还有,我的舌头上被牙齿咬的痕迹,你叫个忤作来,他一定会告诉你这些伤痕意味着什么。”
老李问:“意味着什么?”
我说:“我差点被吊死。”
老李问:“怎么没死呢?”
我说:“被路过的人救了。”
老李问:“路过的人呢?在哪?是什么人?我大军压境,几十里内不会有路过的人,还有,慕容长英杀了自己的妹妹,难道连尸体都不埋吗?”
我说:“在葱城郊外,张家村,姓张名阿牛。我大哥大约是着急去葱城召救兵,或者他回去葱城会着兵士来找我尸体埋掉吧。他那样高贵的少将军哪会做粗活呢。”
老李沉默。
去吧去吧,去找张阿牛吧,当然找不到这个人,不过一来一回,午夜前是回不来了。哈哈哈。
老李半晌才叹口气:“慕容,要是不知你的为人,难免不为你所骗,可是,两军阵前,事关重大,别怪我不信你。”
我问:“你要怎么才信我呢?”
老李抬头默想。
我急得要跳起来:“你倒底想怎么样?难道要我同你上床?”
李广利“噗”地笑出来:“容飞,你这张嘴。大宛的美女都这样泼辣吗?”
我拍着胸膛:“我对将军你,赤胆忠心一片,敬仰爱慕无限。”
李广利低头含笑,过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也不是不想,容飞,你在我这里,明显是卧虎潜龙,屈了你的才。你屈了才不是我不用你,是你不肯为我所用。容飞,只怕你在家乡并没有人象我这样赏识你吧?英才在家乡往往为小人所忌,才能不得尽展。他们是否许诺,此战成功,你会得重用?可惜,他们不能识英雄于微时,用得着你,才急急拉拢你,是不是?”
天啊,我真没说错,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将军,我都要被感动哭了。
可惜,他们不能识英雄于微时。
我父母不能识英雄于微时。
我双目一定又流露出遗憾,因为李广利明显对自己的煽情表示满意,我叹口气:“是,他们不能识英雄于微时,这我一早知道。我倒底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呢?是否你永不会相信我?因为我倒底是异族女子?我在家乡不得赏识,在将军这里不得信任,可是?”
老李说:“把兵符给我!”
我看着他:“没有兵符。”
老李问:“要我搜你吗?”
我反问:“一定要搜我吗?”
老李说:“你逼我。”
我问:“搜完你就会相信吗?一定以为自己落下了哪里没搜到吧?”
老李道:“不要逼我!”
我说:“最后杀了我才能安心吧?”
老李说:“我不会杀你的。”
我笑。
老李说:“我爱你!”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你疯了?你压力太大,疯掉了!”
老李说:“我爱你,所以容你到现在。你想想,女扮男装这种事,大约只有奇丑的女人才行得通,一个美女,怎么可能扮成男人却不被识破呢?你想想,你这些年,遇到的尴尬都是谁为你解决的。”
哈!
哈哈!
哈哈哈!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掉了?
老李说:“我来搜你,不论你身上有还是没有兵符,我都娶你。”
我太高兴了,以至于语无轮次:“我要是把兵符吞到肚子里了呢?”
老李说:“来人!”士兵进来。
老李说:“拿泻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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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逼我喝药,我问:“然后呢?”
老李说:“我看着你把它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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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会说我把兵符吞到肚子里了呢?我苦笑着:“老大,难道我去郁城见他们的守将,在城根底下先,先那什么,然后才对上兵符,被拉上城去吗?”
老李问:“那么,倒底在哪?”
我哭了:“真的没有哇!”居然真的有眼泪,我真是被李广利逼急了。
老李说:“那么,我先搜,搜不出来,你再喝泻药。”
老李的手伸到我怀里,他没有趁机乱摸,但我已经受够了:“住手住手!”
老李住手,等着我。
我说:“在我头发里。”
解散长发,半片虎形的玉符。
老李拿着那片玉,半晌才道:“真希望是我猜错。”
我讽刺:“你要是猜错,我就惨了,你没准会将我切成一片片,逐片拎起来检查。”
老李说:“你要肯喝下泻药,我是不会看着你方便的。”
去你妈的。
我问:“你想怎么样?”
老李说:“我娶你!”
我说:“去你妈的。”
老李说:“我娶你。”
老李又说:“你的长发真美。”
我看看青铜镜里的我,粗眉黑面,矮小身材,老李一定是在军中多日不见荤腥,连母猪都会当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