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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长英道:“我咳了一声,他们就走开了。”
我大怒:“你为什么偏那时咳嗽?”
慕容长英道:“偷听别人说话,不是君子所为。”
我怒道:”你活该一辈子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慕容长英居然回答:“我总知道自己是个君子。”
是吗?那我真高兴自己是个女人,已经不用努力去做君子了。
回去借住的宅中没多久,宫中有人传我们入宫。
真够烦的。
我同慕容长英坐马车去。
到底是京城,真好,人真多,热闹非凡,东西样样新鲜。我一路上不住地:“我要这个这个这个,那个那个那个。”
慕容长英侧过脸,表示听不见,我带来的副将张大力一边不住奔波,一边不住看慕容长英的脸色。
我大约吃了不下十样零食,忽然觉得不太好受,急忙叫:“大哥,大哥!”
慕容长英厌恶地回过头:“去买吧去买吧,你是大将军,你说什么是什么!”
我“哇”地一口吐在慕容长英的衣襟上,慕容长英居然“嗷”地惨叫一声,然后一个跟头翻下车去,我接着吐,耳边听着慕容长英“哇哇”地叫,等我吐完,慕容长英已经回家换衣服去了。
所以大将军我独自接受了吾皇的接见。
我战战兢兢走进阴沉复杂的房子里,心里非常后悔刚才不该吃那么多东西,然后吐了苍蝇一身,不然,身边至少还有个壮胆的。后来一想,皇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开玩笑的大将军就是了,你想想,哪个国家会让一个小女子做大将军,这个皇上根本就是有点疯。
进了不知多少门,好容易到了一个屋子里,里面有个人穿得好不辉煌,我刚要跪下高喊“吾皇万岁”,那家伙倒先开口:“大将军,在下给您请安了。”既然他给我请安,我就不用跪下祝他一万岁了。
结果,我听了半个时辰的宫庭礼仪,所有规则都是以“不得、不许、不可”开头的,听得我只会傻笑了。然后那家伙问我:“将军记住了?”
我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我记住这种东西干什么?
我被带出这个屋子,又进了一个屋子,这回我可得看清楚人,别乱跪。
这回没有错,是象慕容长英一样帅的吾皇毋寡,我微笑,结果毋寡身后的侍卫温柔地对我说:“慕容将军,请低头。”
我低头,正要跪下,毋寡扶住我手:“免礼免礼。慕容菲啊,朕也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难得你记不住这些进退举止,我们今天干脆将那些俗礼一盖免了。”
我乐了:“谢皇上。”皇上还不错嘛,我这个人虽然没有忠孝情结,对于皇上肯免了我的跪还是表示赞赏的。
毋寡笑问:“慕容长英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我给毋寡一个灿烂的笑:“他水土不服,病了,皇上要见他吗?我去叫他爬也得爬来!”
毋寡笑了:“不必不必,朕不过是听说他长得同朕有几分相似,适才在殿上,光线昏暗,离得又远,看不清楚。既然没来,也就算了。你看你大哥同朕长得象不象呢?”
我笑道:“陛下英俊神武,但凡长得英俊点的男人总要有二分象陛下才能称得上好看吧?”
毋寡这回可真是大笑了:“好,好孩子!”
我陪笑。心想:我要是说你儿子不象你,象我大哥,你怎么想?
我爹爹的亏吃大了。
毋寡再踢个球给我:“你同汉军打了这仗,你觉得怎么样?”
好大的题目,我的感想很多,分六大类七十二小类共九百九十小节,这种大题目,一时怎么说得完。我沉默一会儿:“汉人兵精粮足,所幸他们远道而来,沿途又没有别的国家肯提供后勤补给,故此为我军出奇兵而歼。”
毋寡良久道:“你也不用自谦,我军正面出击难道全无胜算?”
我答:“托陛下的福,我军将士定能以一当十,痛击敌寇。”不想听真话,我还懒得说呢,文死谏武死战,那是男人的事,我不想当这个倒霉的大将军了。
毋寡又沉默。
我想,他是听明白了。
毋寡很聪明,他算是个好皇帝,勤政爱民,只是国家积弱,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人家一个省同我们国家的面积一样大,怎么同人家拼实力呢?只能巧取,以计取巧,一次可以两次可以,天下哪有次次取巧的事?我不是诸葛亮,我不想吐血而死,常演空城计会得心脏病。
良久,毋寡叹口气:“若汉军再来……”
我半晌答:“三军将士都愿以血肉之躯报效国家。”
毋寡又是半晌才问:“以你之见,汉军会不会来?”
我回答:“年长者多会权衡利害,以万里之遥,倾全国之力,只为了几匹马,打一场毫无意义的仗,智者不为。若是年青气胜之人,则难免为了一点意气之争,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让生灵涂炭了。臣不知汉皇是哪种人。”
毋寡沉默,然后夸我:“你回答得很好。老慕容越竟有你这样的女儿。”
听说汉使来时,指着毋寡的鼻子说话。
王八好当气难受。
毋寡肯不肯低头呢?
毋寡送我走出很远,他跟我说:“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
第 5 章
慕容长英拎着我的耳朵,几乎将我耳朵扯下去:“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哇哇地叫:“我干嘛故意呀,吐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啊?再说毋寡老头又不是大蛋糕。你吃一块我少一块,大活人一个,两个人一起看也不会看少一块,我干嘛不让你去啊?”
慕容长英道:“你从小就以捉弄人为乐,还用原因?”
捉弄他,有没有搞错,慕容长英是那种,人家在楼上浇花,他都会自动过来淋浴的人。
我揉着耳朵:“喂,再这样对待我,看我不给你小鞋穿,到时你说东我偏说西,你说十五,我偏说初一,你什么都不说,我就控诉你对本将军不满!”
慕容长英遥想未来,不由得打个寒颤,半晌转个话题问:“你都同皇上说了些什么?”
我想了半天,想不起来:“没说什么啊,皇上问你怎么没去,我说你吃多了闹肚子,没别的了。”
慕容长英一声叹息:“唉,还有呢?”
我又想了半天:“没有了。”
慕容长英道:“没有了?就说这两句?”
我再想:“哦,皇上夸我精灵。”
慕容长英忍着呕吐问:“皇上对战事怎么说?”
我答:“皇上问我怎么看。”
慕容问:“你怎么说?”
我答:“我说三军将士英勇杀敌什么的。”
慕容长英问:“那么,你有没有跟皇上提汉军会再次入侵的事?”
我答:“有。”
慕容长英问:“陛下怎么说?”
我答:“陛下说你爹竟有你这样的好女儿。”
慕容长英差点吐血:“放屁,怎么拐到那去了?”
慕容长英后悔得直跺脚:“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见圣上。”
我答:“是呀,我跟你一起去,没准能弄个午门斩首的待遇呢。打了胜仗,就说打胜仗的事,等输了再提对方军队浩荡而来,武器马匹精良之类的。”
慕容长英道:“总要让皇上有个准备。”
我要走了,我上街去买零食吃了:“准备就能赢吗?”
慕容长英不语,我回头问:“若对方率两倍精兵而来,准备就能赢吗?或者,三倍四倍呢?大汉幅原辽阔,有的是人与粮草,我们能赢吗?”
慕容长英沉默。
我同慕容长英回边疆。
毋成来迎接我们,也是那几句话:“毋寡说了些什么?”
我答他:“他说慕容长英长得象他。”
毋成的脸色,好象一具僵尸般。
吓得我:“你没事吧?”
毋成半晌才答:“他没再说别的?”
我说:“他说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看看慕容长英。”
毋成的血大约重又冲回脸上:“什么?难道这次他没单独召见长英吗?”
我说:“没有呀,我大哥闹肚子,所以没去见皇上。”
毋成一副心放到肚子里的样子,拍拍我肩:“我就知道你是福将。”
看他那表情,好象认为我是吓死人的福将。
哼,我是故意的。
这老头有事就来找我,又瞒着我,不说实情,看我吓死他!
我闲闲地说:“有什么事,说明白了,他是我大哥,我不会不帮他,要是我不知道,到时候帮了倒忙不能怪我。”
毋老头听了我的话,倒是一愣,然后他想了想,笑笑,拍拍我肩,走了。
我招张大力:“你去看着那毋老头,我爹或是慕容长英去他那,你就告诉我。”
五分钟后,张大力回来:“你爹和你大哥都去了。”
我跑过去,用一只碗倒扣着,偷听,刚把耳朵贴上,我大哥从帐子里走出来,我尴尬地笑,我大哥就站在那儿瞪着我。
我刚要溜,慢着,我听到了什么:“毋寡是否故意说给我们听,让我们以为他没看清慕容长英的容貌,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没对我们起疑?”
我大哥瞪着我:“喂!”
我忙站起来,把碗收在袖子里,笑嘻嘻地:“大哥,我还以为你进去告我状去了呢。”
慕容长英用手指着我的鼻子:“亏你是将军府的小姐,亏你现在还是个大将军,听墙根!你有没有荣誉感?你怎么做得出来?”
来了来了,我几十年来一直听这种训话,以至我现在对这种训话简直就是免疫,听了如同没听,我依旧笑妍如花:“那你有没有告我的状啊?”
我大哥说:“呸!”气乎乎地走了。
笨蛋,你倒是个光明君子,所以到现在连自己亲爹是谁都不知道。
大将军回府了。
我妈妈最高兴:“你总算给妈妈争口气。”
我笑:“妈妈,这口气争得可不容易。”脑袋都差点争掉了,妈妈要是我亲妈妈,应该不会逼女儿去争气才对。
慕容夫人站在我妈妈身后微笑不语,依旧一朵花般,我过去叩头:“夫人。”我从未叫她母亲,按说应该叫她娘,但我从不肯叫,我父亲居然也未坚持。
慕容夫人微笑道:“快起来,你可算回来,大家都想你呢。”
想我?不可能吧?我不是最讨人厌的吗?但是说实话,我从来没讨厌过慕容夫人,慕容夫人闺名常娥,常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长得那么美,让人很难恨她厌她。
我温和地:“夫人,我也一直记挂着你。”
她惊喜地眼睛一亮,这个可怜的女人竟还拥有天真的灵魂,她相信我有记挂她,这些年来,她同我没说过十句话,她从我身边经过象一朵花,象一股清香,她根本不似一个人,我怎么可能记挂她?
有时,我会想起她的样子,就象想起家里常挂着的一幅画,她站着的样子都有无限风情。
我轻声地:“我同大哥一起受陛下接见,陛下说大哥长得很象他呢。”
我后悔了,我真不知道她会这样,早知道我绝不会说的。
我刚一说完,慕容夫人就软软地倒下去,我不得不将她整个抱起来,她呼吸短而急,好象个孩子般。天,这就是淑女!打死我也不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