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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口!”瑾不恨他,他是含笑而逝的!“他是笑着闭上眼、笑着在我怀里闭上眼的!”左靖臣慌乱地吼叫,手中银剑更是承受不住地颤动,反射的光线映照在彼此脸上,时亮时暗,光影交错。
他深爱那个名唤瑾的人当真到他无法介入的余地吗?“你真的无法接受我?”
颤动的银光压在裴迪喉间,只差一寸便没入他喉间。“滚开,不要碰我!”
他怕。
至今,他不得不承认,他怕眼前这名男子,怕他投注于他的感情。才十数天啊!他的感情浓烈如火,相较之下,瑾的情深如水显得清淡易忘。
他怎么能忘记瑾?怎么能忘记他对他似水的深情?怎么能?
他和瑾十多年的感情,竟敌不过他和裴迪相处的十数天!
你对他动情了吗?要背叛我投向他的怀抱了吗?悠悠远远的彼方似传来如泣如诉的空幽哀怨。不!他没有想过要背叛他,没有要忘记他,他至死都不可能忘的。
“靖臣?”
“不要叫我!”剑身抵上裴迪咽喉,痛苦地大吼。
“你!”执迷不悟。裴迪气得两指夹住剑身一折,果然如同那夜,嵌在左靖臣剑柄上的只剩半口断剑。
“你这么想证明?”望见他执着的眸子,裴迪苦涩地扯开一笑。“若之前有人说我将为情所苦,我绝对会一笑置之,但现在我相信,因为你,我注定为情所苦。”
左靖臣闻言一愣,又突然被他伸手握住自己执断剑的手的举止震醒。
“证明吧,若你走上甲舨的目的是这个,若这样能让你消气、让你开怀,你就动手吧。”带着苦笑把话说完,裴迪硬将他执剑的手往自己腹间带。
旋即,寒冷如冰的鲜红冻住他的手,黑眸看见溢血的唇瓣眷恋地朝他勾起浅笑,像极瑾最后朝他扬起的微笑……
天杀的!他们是来错地方了吗?
奈伊振翅盘旋在不算低矮的舱房,愈飞愈气,愈气就愈恼坐在角落一句话也不说的家伙。
从扛他主子进来之后就一声不吭地躲在角落,呸!以为这样他就会原谅他吗?他奈伊啥事都好商量,惟独关乎主子的事,打死他都不会轻易原谅。
就算伤会自行痊愈、永远死不了,在受伤的时候也会痛啊!
“你这个该死的混帐竟然做出这种事,我家主子是哪里得罪你,犯得着三番两次动刀动剑地要杀他?”
左靖臣无语,思绪停留在裴迪最后那抹微笑中,陷入深不见底的痛苦泥淖。
那是瑾的笑容,只在他面前展现的笑,为什么裴迪会有?
“你知不知道我家主子身份是何其尊贵,爱上你就够他纾尊绛贵,你不领情就罢了,该死的你竟然在我主子身上捅了个大洞!”
混帐长老说什么命定新娘在这里,天杀的有鬼!他是存心要主子死在这儿是吗?气到昏了一颗鸟头的奈伊,连长老都拉进来狠狠抱怨。
“果然,就像主子说的,预言是个屁!要不怎么会刚到就差点死在马蹄下,接着又遇上水寇,现在还被人在肚子上开了个大洞,简直是活受罪!”
“你说够了没?”左靖臣终于抬头,瞪着停在桌上鸟爪不停在桌面踱出声响,嘴巴一直念的奈伊破口大骂:“小畜生,闭上你的鸟嘴!”
“我不是小畜生,本大爷有名有姓又不是鸟,你小畜生小畜生地直叫是想找死吗?”
“找死又怎样?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巨掌拍上椅把,左靖臣大步一跨,黑影罩上奈伊娇小的鸟躯。“杀啊!就用你那鸟嘴啄死我啊!”
“你!”气死他了。“要不是我家公子爱的人是你,我就……”
“就怎样?”该死的,他为什么要为他的伤心烦意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跟一只畜生吵架?为什么捅了他一剑后怒气不减反增?
又为什么念念不忘、满脑子都是那抹该死天杀的笑?“他爱他的,你杀你的,这两者没有任何关联!”
这是什么话!“你这个……”被凌驾于自己的气势震慑得上气不接下气,奈伊展翅飞高,才顺了气。“你知不知道我家主子有多爱你,混蛋!主子几百年来从没动过心、爱过人,该死的竟然爱上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像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我家公子为你费心!”
“谁要他费心,我有开口要他费心吗?”左靖臣暴躁地回吼,骇住奈伊。
毫无预警地便将感情一古脑儿地推到他面前要他承受,也不先问他要不要……该死的,他在想什么!
他不该想这些的。左靖臣颓然跌坐回椅,命令自己停止慌乱的思绪。天,他在想什么?抱怨他的爱给得太快、太多?这种思绪与接受他的感情根本只有几厘之差。
天老爷,他不该再待在这里,不该再看见他,否则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爱的只有瑾,从过去到现在,还有将来的每一天,直到他死为止。
“你要做什么?”奈伊飞到门前挡住他。
“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坚决不回头看躺在床上的人,他只想出去,避开一切,等待船抵达凤阳城,然后便分道扬镳,谁也不见谁。
“你想逃?”
熟悉的字句扣住左靖臣心弦,刺进心中那充满痛楚的伤心处。
曾经,有人这么笑着说他,强制他留在他圈起的臂弯中,笑呵着热气调侃他老爱逃避让自己犹豫不决的事。明明就是容易怯懦的人,偏偏又好强得很,老是倔强固执地不肯在别人面前示弱,遇上真的摆不平的事也不会想到要呼救,只会逃。
很聪明的作法,可面对无法逃避的问题时,这办法就真的笨了。他是这么告诉他的。
直到真的面临了抉择,他终于敛起笑容问他:“你想逃?”
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回忆如潮水般纷涌而至……
他只是默然无语,看着他有所冀盼的神情,明知他对自己的期待,可他还是绝然无情地转身离去。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他安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奈伊的声音穿透他脑海,拉他回神。“就算我家公子爱你是他一厢情愿,你说句话总可以吧!”
话?“你要我说什么?”
“爱或不爱,你不能给他个答案吗?”
“为何要?”他懊恼地推开奈伊,该死!他让他又想起过去的事。这一对主仆是跟他有仇吗?一天到晚净让他想起最不愿想起的过去,恶劣至极,一前一后地撕碎他的面具,撕得他血肉模糊。“滚,不要挡路。”
“看我家公子痛苦你很开心是吗?!”无情无义、冷血绝情的家伙。天啊!为什么主子爱的人是他不是自己?奈伊为躺在床上的主人心疼不已。
开心?不,一点也不。
他觉得痛,当断剑没入他腹间时,他觉得被刺进一剑的人是自己,裴迪的一举一动让他想到爱他爱得义无反顾、无怨无悔的瑾。
他们根本不像,瑾不若裴迪这般俊美,更没有他的阴邪,而裴迪没有瑾的严峻,也没有瑾了解他,但两人给予他的皆是无怨无悔--
染上血,艳红刺目的鲜血淋漓!
他们是串通好的吗?思及此,怒气含怨由丹田窜升直上,左靖臣一拳轰上最近的门板。
力道之大,让奈伊庆幸自己没再飞到他面前挡路。
一次的溅血已经够他追悔,怎料多年后的此刻,竟会有第二个人因为爱他再度溅血。
还要再看见有人为他流血吗?疑问悄然的自体内深处涌上,却具石破天惊的威力,击得他浑身一震。
他还想看到有人因为爱他而溅血吗?
夺门而出的脚步因为一次次反复的扪心自问萌生了迟疑。
还想见有人为了爱他而溅血吗?
“喂,左……”
“你出去。”在奈伊说完话之前,左靖臣先开口赶人。
“喂!”连一只手掌都敌不过的奈伊硬生生被推到门外,振翅回头,面对的是一扇他撞也撞不开的木门,里头还上了闩。“喂,你到底想做什么?想对我家公子怎么样?喂,左靖臣!”
“吵死了!”门里头传出左靖臣不耐烦的回吼。“再吵我就再送他一剑!”
奈伊立刻噤声。
早知道就不要激怒他了。奈伊后悔自己冲动的言行。
不晓得他会对主人做出什么事来,老天保佑。
???
赶走聒噪不休的奈伊,果然,满室只剩一地的静默,直到脚步声响起,停在裴迪床边。
他要怎么做才对,要怎么做才不会重蹈当年的覆辙?
当年,他宁可死的是自己不是瑾;此刻,他情愿剑刺入的是他的身体不是裴迪的。
这样,他就不会觉得亏欠,就不会有对不起谁的悔恨。
瑾的死不能归咎于他,所以他只有悔恨,恨为何自己不早些正视自己的心,丢开可笑的世道人伦,那样至少可以多待在他怀里一段时日。如果红巾贼乱真避无可避,而瑾注定要死,至少死无遗憾。
但他没有,不但让瑾带着遗憾赴黄泉,还让他担心到得在死前听见自己绝不轻生的允诺才肯含笑而去。
裴迪的伤,原因在他,是他满心的怒气无处发泄找上他,存心激怒他动手杀了自己,偏偏,他像很懂得他似的,任他发泄怒气、拳脚相向也不以为意,更不动手回以颜色,只是一劲儿地要求他让他接近。
该死的!他甚至握住他的手把剑刺向自己肚子!
没有悔恨,因为不爱;但亏欠已然成形,他无法不内疚,就算他的伤势能痊愈他也无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该怎么做才能还他欠他的?
他不想再欠谁情债了。瑾的,他已经还不了;而裴迪……
左靖臣倾身靠近床沿,解开裴迪的衣襟,剑口般大的伤诡谲地正在逐渐愈合中,血早已凝结。
他起身端来镜台前的水盆,拧干布巾拭去裴迪身上每一处血迹。
就在他忙碌中,裴迪睁开眼握住他忙个不停的手。
他一开始就没有陷入昏迷,只是不想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倒在甲舨上而左靖臣一双冷眼旁观倍觉凄惨的可笑模样。本想等他离去才起身,怎么知道他会难得好心地扛他回舱房,之后,奈伊的叫骂、左靖臣的回应,他听得一清二楚。
心,也被千刀万剐。
他的回应明明白白说着四个字:不、会、爱、他。
痛心疾首怎能完全形容他满心的酸楚,酸得令他几乎溢泪。
以为他会走,但腹上的湿凉令他错愕。奈伊已经被他赶出舱房,那么此刻在为他拭身的人是谁?
他睁开眼的同时握住在他腰间的手,“为什么?”
左靖臣抽回手,抚腕赶去令人不悦的冰冷。
他的血、他的人都是冷的,为什么不连心也一块是冷的?
冷冰冰的,就不会对他动情,便不会有今天这局面。
“不为什么。”抽离他的钳制后,左靖臣仍然低头为他拭去血渍。
裴迪垂落视线,理所当然地看见腰腹间的血口。“如果是因为这个,你毋需在意,这不干你的事,也不是你的错。”这伤是他给自己的,与他无关。“你用不着觉得亏欠。”
“闭嘴!”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这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