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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父亲城府和心机他肯定知道嫁给祈亲王是什么样的情景。王府就像一个千年的水潭,任何人无法探出其中的深浅。也可以说,有一个可以跳出漩涡的机会,……”
“他给了我,……”
“姐姐你的脸色不好,……,其实这些话我本不想说,我想永远隐藏这个秘密,即使到了生命的最终我也不会再说出来。但是我今天看到了你,在朱雀门外,那个暖棚上,你一身红衣触动了我的记忆。”
“那是十几年前吧,我的亲娘还在。过年的时候我们都要穿新衣的,可是那年当年的王后就是现在太后赏了夫人一匹正红色的软缎,绣着五彩祥云和飞凤。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的布料。后来听说,这是专门给诰命夫人做霞帔用的。夫人没有用完,就说要在新年给孩子也做一身衣服穿。内府的管家只量了你的身量,然后说没有我的了,等过了年再到江南采办新缎子给我做衣服穿。娘搂着我只是哭,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我娘是不能碰那些象征高贵的衣料的,所以管家认为我也是没有资格穿戴那些的。我本来很生气,但是后来看见你也没有穿,娘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听说料子不够了也没有做,说等江南买了新料子也和我做一样的。”
“不知道姐姐是否记得,也许这点小事姐姐早已经忘了吧。那个时候对我而言,你的等待让我感觉到的是一种被平等对待的安慰。”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一个人的身份早已经被注定了,谁也无法改变什么,所以那天我远嫁的时候找姐姐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我想找个亲近的人发一些牢骚罢了。其实对我而言,嫁给祈亲王还是段宗涛都一样,我一样是太后亲赐婚,明媒正娶的王妃,尊贵没有不同。但是生活却对你我开了个大玩笑,父亲在那样的紧要关头却把唯一的机会给了我,这让我第一次对父亲和你们产生了怀疑,我原先面临的生活是否不是真实的?于是我给永嘉写了封信,我知道经由你的手给了他,他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你却不知道,……,我该这么说,……”
我又能怎么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对父亲而言,恐怕都很难选择吧。
我坐回了椅子上,脚有些绵软。听到这些震惊吗,似乎不,可并不平静。
“我原以为父亲在乎你远胜于我。你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们原来的认为就是平常,而反常背后肯定有原因。其实不是我妄自菲薄,我原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人,怎么突然之间府里对我这样用心起来?但这些我都不知道了。”
苻妤是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只是当玲燕把粥捧到我的面前的时候我才回过了神情。
“……,我,……,都听见了,二小姐待的时候不短了。”
玲燕用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沉稳话音说出来。
“这些祈亲王都知道,也是最担心这些。王爷曾经说过,如果可能,他是不想结这门亲事的,可人都有父母,他也不能让太后太过担心。”
“今夜有惊无喜,玲燕,你也不像我原来想的那样简单吧,有什么索性都说开了,让我也不用这样和一个呆子一样,只是听旁人说来说去。”
“玲燕只不过原是祈亲王的近身侍卫,现在奉命保护王妃而已。”
我听了这句反而平静了下来,永嘉一开始就明白了这些纷扰罢。喝了一口粥,清香柔软,不禁赞道,真是好粥。玲燕听我突然这样说,很是惊慌。
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浮出水面来的事情都是一个头而已,真正的纷扰世人何曾可以清理整齐。
“玲燕,你的粥煮的当真好吃,我很放心,……”
“是,多谢王妃缪赞,玲燕自当竭力,不负王爷所托。”
其实,在一切都变了的时候,我还有永嘉,这就是勇气。
一夜也没有睡沉,总是在隐约间听见了什么,也看见了什么。我知道这些只是梦,是虚幻的,可我却奇异得感觉到了那种强烈的真实,甚至我可以触摸到梦中那些人跳动的血脉,还有一片看不见边际却可以感受到的梅花林。那花随着风跳动般得缠绕在我的周围,若软丝般的轻柔,但,却不是白色的,而是一种绚烂的红色,……
这不是永嘉送我的梅花,肯定不是。
永嘉的梅花是白色的,带了淡淡的冰晶,淡淡的伤感,……而这片梅花却带了深沉的压抑和绝望,那是一种遥远而陌生的情绪,……,不知,怎么又清晰起来,……
我醒的时候是一天中最暗沉的时辰,午夜的星光已经暗淡,而在太阳升起之前天边是看不见一丝光亮的。
天气渐渐暖了起来,所以清晨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十分的寒冷,并且我居然感觉到些微的闷,不禁低头苦笑了一下,到底心中还是很在意苻妤的话,我原本也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的超然。原来的不在意是因为我坚信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可现在的怀疑却是知道生活其实不若我想的那样,可我依然想得到最好的。一种焦灼就是从愿望开始的。
静静坐在窗子边上,看着外面,却什么也看不见。心中还在为刚才的梦境牵引着,有些走不出来的感觉。那梅花为何那样的熟悉?
有脚步声,后来,门开了,是玲燕走了进来。
“刚才听见好像有一些动静,想着是殿下也许醒了,可在看看天,才知道还没亮呢,正在纳闷怎么醒这么早,才犹豫要不要进来看看,又听见了开窗子的声音就进来了。”
玲燕林林总总的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我听了也只有一笑,她没有说她又怎么睡的这样的轻,想必是昨夜也没有睡好。
就见她端了一碗清茶过来。
“早上起来喝些茶润润嗓子。”
我接了过来,呷了一口,果真舒服,心里也没有早些时候那样的烦躁了。
“什么时候了?”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候,再睡一会?”
她把茶碗放在了桌子上,看了看外面,然后对我说的。
“……,你困吗?”我问。
“还好。”
“既然这样陪我说会话,我不想睡了。”
她轻轻说了句是,就坐到了我的床边。
“平常这个时候你该做些什么了?我是说我没有到王府的时候,或者,更早一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挑一些我想到的问。”
“往常这个时候该是我们练功的时候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这些王妃也该是想到才是。”
听她这样说,我似乎才想起来,玲燕是永嘉身边的侍卫。
“看你这样瘦小,我原先以为练武的都是膀大腰圆的,好奇怪,……”
“怎么会?”
她很是惊讶的说。
“有些是,有些就不是。很多时候身体只不过比常人强壮一些而已。”
“你看,我要是想练武,还得用多久才可以成为侠女呀?”
“王妃说笑了,我们这样其实也很危险的。刀剑无眼,不知道碰了那里就是伤。王妃身份贵重,怎么可涉险呢?”
“……,我也只是说说,我自小就懒,书都是师傅督导的紧才看了下来,怎么会就这样跑去学什么武功的,……,看你做的粥很好,不知道你会泡茶吗?……”
“原来会一些,后来王也交代过,说王妃殿下喜欢喝,所以特意学的。”
永嘉,又是永嘉。
我低低笑了。就这样有一答没一答说话,她对我说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她说她是跟了师傅在山上习武,那里终年花开,冬天也是如此,可只有最高的登仙峰四季冰封,即使是盛夏也是白雪皑皑。她最喜欢的事是到登仙峰顶,用一个精致的瓷坛子收集一些雪水,回来可以煮茶。她说,那水清冽不带软性,如果用来酿酒则可使酒过于寒洌,反倒破坏了酒的香醇。但要是用来烹茶,尤其是春天产的茶,则刚好。水的冽可以使春茶不躁,并且增加了味道的悠远。
“那座山在哪里?我听了不禁神往。”
“很少人知道那里的,在镐水源头的边上,平时是看不见那山的,只有在晴天的时候才可以隐约看见,可也不真切。”
镐水边上?我心思转动,好像很是耳熟,可想不起来真切的了。
“那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好像很诗情画意,可真的要说起来也很苦,刚开始的时候是吃不惯那里的东西也住不惯那里的房子,毕竟不是在老家了,后来慢慢就习惯了,也没有什么了。王妃要是过去肯定喜欢那里,青山绿水很是好看。”
“母亲也喜欢,等过了阵子我们一起去。”
听她形容后,我想起了母亲曾经说过要出去逛逛,虽然不是很了解母亲在这样的时候想出去的意思,可找一个世外清静之地修养一下总也不是坏事。玲燕在那里长大的,自然对山中的情景多了解,虽然那里远离京城,也不算太过难过。
就是,我们是否会用那样的悠闲了,……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突然我问了玲燕,而且我相信她知道我问的是谁,我的妹妹。
“我进来之前就走了,天真的还早,再睡一会好了,……”
“旁的人没有看见吧,我指的是,哥哥,母亲他们,……”
她低头,声音很小。
“他们是没有来,也没有看见,可相府总共也就这么大的地方,保不准哪个丫鬟小厮看见了,就说了出去。”
“也是。”
我不知道哥哥母亲他们是否知道这其中的辗转,但如果可能的话,还是不要知道最是合适。父母之间我也不想为了这些而让他们生分了,而哥哥,说到底,他到底是父亲的儿子,到底是我的亲哥哥。
我低声说,“希望大家少一些事,多一些清静吧。”
……,再厚的雪到了春天都无法保留的,……也许,他们已经知道了,也许他们正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们都明白,就瞒住了我一个,……
我心想,而妹妹已经打破了原本就不曾存在的平静。
第五章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我的窗子的时候,小楼的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我知道,这个清晨就这样结束了。
门外有一些声音,后来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她说,“外面来的是夫人身边的芦芳。夫人叫她过来看看大小姐醒了没有。要是醒了的话,就过去和夫人一起用早饭。”
玲燕站起来跟她说,“已经醒了,这就要过去呢,你去打些水来。”
等那人出去后,我就起来了,玲燕时候我穿衣服。
“这么早就叫吃早饭,不知道父亲是否上朝了?”
“天快亮了,早就走了吧。姚相和王爷应该是同时上朝的,王爷每天这个时候都走了,据说郑王起的更早。”
“是吗,这些我都不知道。”
心说,连永嘉的这些我都不清楚,……
“这些原本也不是王妃该想的。”
“那什么是我该想的,该做的?”
“……,这些我就不清楚了。”
听她这样说,乍听起来很是无礼,可细想起来却透出了一些道理。我该想什么该做什么,的确只应该是我最清楚。
可,我到底该做些什么呢?
等一切收拾停当后,我就到母亲的那里去了。想着母亲的身体不适,不能让她久等,于是也就加快了脚步。
没有想到,刚到那里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有人念书的声音。
……,三十功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