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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南方人吧”她问。
“不，我是新疆人。”缪二回答，她望着对方，这才看清她已经不年轻了，大概有四十岁了吧但是气质高雅，姣好的容颜保养得很好，身上穿着米黄色羊绒套裙，看上去质地很柔软。
“你能做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
缪二愣了愣，然后说：“我熟悉各种公文写作，练过软、硬笔书法。不过，需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学。”说着，她把自己的简历和发表过的新闻报道、文学作品复印件递到她的桌前。
她看了看她的简历，翻了翻那些复印件，然后说：“行，你就留下吧，我这里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缪二讷讷地说：“你不试用吗”她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轻易地拥有了一份工作。
“不用试，我相信你能干好我这里的工作。”她说，“工资待遇介绍所那边给你说了吗”
“说了，”缪二说，“说是多劳多得，但没说清楚。”
“好，我现在给你说清楚，”她认真地说，“我这里的工作是不固定的，所以吃饭、住宿等问题我一概不管。一般情况下我这里很忙，但偶尔也有清闲的没有事干的时候，当然，没事干的时候你也可以到外面找活干。”
缪二被她说得雾头雾脑，不知道自己到底得到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现在我这里的工作是写信封。”她举起一个信封给缪二看。
缪二看见一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下款印着“××部×××教育委员会编著中心”的字样。
“我给你一本通讯录，你把通讯录上的地址抄在信封上，收信人写‘负责人’就行了，”她说，“每写一个信封1角5分。”
缪二立刻心算起来，写十个是1元5角，写一百个就是15元，她想一天写一千个信封没有问题吧
“怎么样”她问。
“好，我写吧。”缪二说。她亮亮的眼睛隐匿不住她心里的欢喜，这样自由的工作正是她所要寻觅的。
“我什么时候可以工作”她问。
“现在就可以。”缪二忙说。
“好，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她自我介绍说，“我的名字叫‘喻星’，东北人。”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缪二说。
“我带你去外面。”喻星站起来，从文件柜里取出一本厚厚的《全国大、中、小学通讯录》递给缪二，然后带缪二来到外间。
“你就坐这里写吧。”喻星指着一张空桌子对缪二说。
缪二在桌前坐下，看见桌下整整齐齐地码满了待写的空白信封。
有几束目光投过来望了望缪二，然后又埋下头去奋笔疾书。
“带笔了吗”喻星站在她身后问。
“带了。”缪二从挎包中摸出钢笔，然后翻开通讯录。
“北京地区的地址就不要抄了。”站在她身后的喻星又说。
缪二从桌下拿出一摞信封，见都已封上口，感觉到里面已装上了信件。
她从河北省的各类学校开始抄写，喻星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说：“你的字写得很漂亮，对，就这样写。”说完她转身回里间去了。
外间一片静寂，只有“刷刷刷”飞快的写字声此起彼伏。
忽然，坐在缪二对面的那个曾为她开门的秀逸男孩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
缪二抬头望向他。
“你抄的是什么单位”他悄声问。
“学校。”缪二轻声说。
“我抄的是医院。”男孩一脸笑意。
“寄这么多信干什么”缪二好奇地问。
“征稿编书呗。”男孩说。
缪二懵懵懂懂地望着他，依旧没明白。
男孩拿起缪二桌上的信封，翻过来，用指甲在左边一挑便拆开了一信封。
缪二吃惊地望着他，然后又东张西望，见没有人关注男孩的行为，才暗嘘了一口气。
男孩从信封里取出一页印满了字的纸飞快地看了看，又递给缪二。他扫了眼缪二的眼神，笑着说：“看看又没什么，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将来应征稿来了，还不是要靠我们整理。”
缪二禁不住好奇地拿起那张印满字的纸迅速地扫了一遍，看明白是一则向全国大、中专、中小学征集优秀教学论文的启事。
启事上说：“本编著中心隶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部×××教育委员会”，“为了繁荣祖国的文化教育事业，为了协助教育部门的研究工作，并服务于广大教育工作者们，本中心决定汇编《新世纪优秀教学论文集》系列丛书。”
该丛书共分“大学、中专技校、高中、初中、小学、幼师6部分12卷”；由“著名教育家郭恺悌女士主编”，由“中央一级出版社出版”。
缪二猜测，这个“编著中心”一定跟海云文化传播公司有着某种业务关系。她觉得自己能参与这样庞大的汇编工作，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50
当缪二不紧不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时；脸上也有了一种从容和笃定。她的心里有种湿漉漉暖融融的东西在涌动，她觉得天空是澄蓝的、空气是甜的、风味儿是香的，所有的陌生面孔都是那么温馨而又和谐……这真是一种奇异而又美妙的感觉。
她在街上买了一些新鲜蔬菜和一条红尾鲤鱼；以及一瓶红葡萄酒，她要好好庆祝一下。
回到小院，家里却静寂无人。这有什么关系呢？等车浩回来，她会告诉他这个消息，然后他们还要认真地预算未来。
她开始利索地洗鱼、切菜，当小屋里漾漫起炖鱼的醇香时，她甚至已经计划将来攒够钱后开一家新疆风味的小餐馆，自己就是最好的厨师。
她按捺不住激动的情愫，于是给白条家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山东大嫂，她说：“车浩不在，白条也不在。”
“他们去了哪里？”她问，很急切的样子。
“去见一位导演，”山东大嫂用一种炫耀的口吻说，“我们白条介绍车浩去拍摄一部电视剧。”
“真的？”缪二惊喜异常；她为车浩兴奋；他终于可以做一件事了，而且是他最最情愿做的事。
“你有急事？”山东大嫂问。
“没有没有。”缪二连忙说。
“没出息的女子！”山东大嫂取笑道，“车浩一会儿不见，你就急了？”
在山东大嫂的笑声中，缪二慌忙挂了电话，脸却绯红了，烫烫的让她情思飞扬。
这真是非凡的一天！缪二仿佛看到上苍又在对她微笑。
菜做好后，她一边漫不经心地看晚间新闻，一边等待车浩。直到夜里九点钟，车浩还没有回来，这也是从没有过的现象。
她焦灼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后来，她便困倦地歪倒在床上，脑中浮想联篇，又似睡非睡。
不知什么时侯，院门的响声把她惊醒了。她听到车浩跌跌撞撞沉重的脚步声，急忙下床跑去开了房门。
车浩迈进屋，双臂一下搂住她，沉重的身躯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立刻闻到了浓重的酒气，显然他已经喝多了，他的嘴里混淆不清地说着什么。
缪二费力地搀着车浩走向床，她轻轻一推，车浩便仰躺在床上，像一滩肉泥。
她急忙兑热水为车浩擦脸擦手，又脱去他的外衣、鞋袜，用被子把他盖好。
车浩的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什么；断断续续；缪二只分辨出“摄影”两个字。
一种悲悯的情愫涌上心头，缪二知道车浩太想拍摄影视作品了。
车浩很快便睡着了，发出轻轻的鼾声。
缪二呆呆地望着饭桌上早已经冰凉的菜，以及那瓶玫瑰红色的葡萄酒。它们似乎都在向她无言地叙说着一种无奈、一种失落。后来，她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她再次被惊醒的时侯；感觉到车浩沉沉的身躯已经压到了自己身上；屋里黑漆漆的，她看不清他的面孔。
车浩一边吻着她的脸颊一边脱着她的睡衣，她倏地清醒了，她挣扎着说：“车浩，你酒醒了吗？”
“醒了。”车浩笑出了声，“我很饿，我想吃了你。”
缪二知道他的酒真的醒了；她忽然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迫使他的脸俯到她的胸前。他听到了她的胸膛里像擂鼓一样激昂的声音。
“车浩，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缪二激动地说。
“什么？”车浩俯在她的胸前说。
缪二静默着，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了解她的所思所想。
车浩抬起头，又开始亲吻她的脖颈。
“我要去打工！”缪二终于迸出了这句话。
车浩立刻停止了动作，他的目光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脸，他看到了她眼睛里亮亮的光彩。
“去吧，去吧。”车浩伸手搂住了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安慰似的拍了拍，她随即便有了温暖的感觉。
“我要是有钱多好。”车浩的声音里带着他惯有的轻柔，但目光却是悲戚的，“那样的话，你就不用吃苦了。”
“我还有一些积蓄，你不用担心。”缪二安慰道，“以后我们一定能挣更多的钱！”
“那是以后的事……”车浩说，“算了，不说这些伤脑筋的事。”缪二有些失望，她还想再跟他商量一些对未来的打算，但是他却滚到床里边睡着了。
她扭头望着他沉睡的脸，但是他的脸隐在幽暗中，她看不真切。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其实她对他除了少年时那可怜的一点儿美好记忆之外几乎一无所知。一种悲怆的情愫忽然袭上她的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51
笃笃笃，有人在敲院门。
缪二醒了，感觉到眼睛涩疼涩疼的。她在床上动了动，却不愿睁开眼睛。
笃笃笃，敲门声依旧响着。
缪二习惯性地把手伸向一侧，却摸了个空。她一惊，便睁开了眼睛，发现身边的床是空的。
车浩哪里去了，她的目光在光线幽暗的屋里环视，却没有寻觅到车浩的身影。
她又闭上了眼睛，她不想动，她希望敲门的人会以为屋里没人。
笃笃笃，那人却固执地不停地敲着门，他似乎已算定屋里的确有人。
缪二只得下床；穿着睡衣裤跑到了院里；她没好气地问：“找谁？”
“找你们谁都行。”门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听出是老傅的声音。老傅是这个小院的主人；他曾经来过几次。
缪二急忙开了门，看见老傅微笑着站在院门前。像大多数北京男人一样长得高大、厚实、碘着硕大的肚子。他笑着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呀！”
缪二眯着眼睛，她有些不适应外面灿白的阳光，她懒懒地说：“车浩不在家。”
“找你也行。”老傅说。
“有事？”缪二诧异地问。
老傅的目光迅速地在她身上扫了两眼，有些不自然地说：“你们该交房租了。”
缪二一愣，然后想起的确该交房租了，便说：“我去给你拿。”
老傅迈进院，顺手把院门上的暗锁碰上了。
缪二进屋，首先拉开窗帘，小屋也一下亮堂了。她拿出钱包，见里面只有一千余元钱。只够付两个月的房租。按协议，车浩每次要预付三个月房租才行。
缪二把一千元钱递给老傅说：“你先拿两个月的房租吧，下午我去银行取钱，明天让车浩把剩下的给你送去。”
老傅接过钱，目光肆无忌惮地在缪二的身上爬来爬去。他嘿嘿笑着说：“不急不急，只要你一句话我一个子儿不收都行。”
缪二转过身去叠被子，躲过了他那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目光。
“我看到车浩出去了，”老傅语无伦次地说，“他……我一直盼着这一天………我喜欢你呢……”
缪二回过身瞪视着老傅，脸上有着怒气：“你这是什么话！你那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不知道自尊”
老傅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算了吧，你也别假正经了，你和车浩是非法同居当我不知道”
缪二气诘，脸色变得铁青却说不出话来。
老傅又是“嘿嘿”笑了几声，厚颜无耻地坐在了她身边的床上，他把手里那一千元钱很响地摔在枕头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