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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恶进屋见她脸朝里已经躺下,便拉灭了灯摸索着上了床,像最初一样一人睡一头。
屋里黑黝黝的,阒静无声。
睡意像断了线的风筝,随风远去,想捉却怎么也捉不回来。
“你没睡吧?”曾恶突然说。
缪二没应声,但曾恶知道她没有睡。
“我们这个样子挺可笑的。”曾恶轻声笑,“像河南人的新婚夫妇。”
“胡说。”缪二斥道。
“真的,我听隔壁小范说过,他们河南人新婚时就像我们这样一人睡一头。”曾恶说。
“为什么?”缪二有些好奇。
“习俗呗,”曾恶说,“他们相信新夫妻睡两头才能白到头。”
缪二不再搭腔。
“隔壁河南俩口子一直就这样睡。”曾恶又说,“若是谁想要对方了也不好意思直说,就悄悄地挠一挠对方的脚心就传达心意了。”
缪二的心脏又“怦怦”狂跳起来,但曾恶却无声无息了。
“吱、吱、吱”屋里蓦然响起一阵异样的声响。
“老鼠!”缪二说。
“我的书!”曾恶霍地坐了起来,然后拉亮了灯。
那“吱、吱、吱”的声音还在响,来自曾恶那堆撂在一块木板上的书。于是,俩人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堵到书堆两边,曾恶手里举着他的一只皮鞋,对缪二使了个眼色。
缪二会意地用脚踢了踢自己脚前的书,立刻就有一只小老鼠从另一头仓惶地窜了出去。曾恶眼疾手快,“啪!”地一鞋底拍下去,那只小老鼠一下便扁了,露出一些红红白白的东西。
缪二一阵恶心,急忙别过脸去,曾恶用手套着一只塑料袋把死老鼠扔到了院里的垃圾筐里。缪二重新躺回床,听见曾恶在水笼头下“哗哗”地洗手,不由无声地笑了,自从她突然而至后,曾恶的生活习惯也产生了天大的变化,也处处注意清洁了。
曾恶重新上床,又拉灭了灯,经过刚才一番折腾,俩人之间那种异样的尴尬消失殆尽。
缪二觉得困意慢慢地泛了上来。
“吱、吱、吱”的声音又蓦然响起,曾恶立刻拉亮了灯,俩人相视而笑,然后轻轻下床,又悄悄地袭到书堆旁。
缪二故技重演,用脚轻轻地踢了踢这边的书,这一次另一边却不见老鼠逃出来,曾恶那只皮鞋也徒然高举。
“妈的,学滑了。”曾恶小声嘀咕。
俩人在书堆里一阵翻找,却不见老鼠的踪影。仔细聆听,那“吱、吱、吱”的声音却愈发欢了。
俩人东张西望,寻觅那声音的发源地,好一会儿才弄清是从隔壁传过来的。
曾恶把耳朵贴在墙上聆听,缪二也好奇地贴过去。
蓦地,俩人都恍然大悟,那声音其实是隔壁的床板在响。
缪二的脸倏地红到了脖子根儿。
“这一次也不知道他俩谁先挠谁的脚心。”曾恶笑了起来。
缪二也不理他,转身回了床。曾恶拉灭灯也随着上了床。
缪二听见自己的心脏在黑暗中跳得跟擂鼓似的。她听到曾恶的心脏也在紊乱地跳,鼓声细密而又激昂。
曾恶突然伸手在她的脚心轻轻挠了一下,缪二一颤,倏地抽回了脚。
曾恶不动了,他似乎失去了勇气。
缪二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又出奇地渴。她很想掀开被子跑到外面让凉风吹一吹自己,更想抓过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个痛快,但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那只撩人的手又来了,他在她光洁的脚面轻轻地抚摸着。
缪二浑身一阵颤栗,喉咙里发出几声细微的混淆不清的声音,那只手由她的脚面如蛇般地游移到她的脚腕,她想挣脱这只欲望的手,但她内心深处似乎又在隐隐地渴望着疯狂。
她的沉默给了曾恶勇气,他浑身颤栗着沿着她绵软的身躯爬了过来,他的脸贴到了她的脸上,她感觉到他已泪水纵横,他的泪水使她一阵感动,双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的腰。
曾恶的脸在她的脸上磨蹭着,他喃喃低语:“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一个我生命中的女人……我相信她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也许不知道我在等待……她也许误入了别人的客厅……我一直在等……那一天你出现了……”
曾恶开始亲吻她,他的吻温情而又细腻,他仿佛等待了一万年,终于捧上了自己的至宝。他柔软的舌头从她光洁的额头、细弯的眉毛、秀挺小巧的鼻子上缓缓地滑过,然后噙住了她的唇。
她“唔”地一声低吟,便昏昏沉沉地沉浸在一种缠绵缱绻的荡人心魂的快乐之中。
曾恶颤抖的手开始下滑,慢慢地笨拙地想退去她的衣裤,她像突然惊醒,双手倏地抓住了他的手,她的眼前瞬间闪现出一个男人痛苦不堪的面孔,那个男人悲绝无望地说:“缪二,你把我害了!从此后我再也不会轻松快乐了!”
“兔子!”她在心中呐喊,立刻泪流满面,她哭泣起来:“不,我不能……”
曾恶颓丧地从她身上滚落。
黑暗中只有她低低的痛苦的哭泣,那被她掩埋的无望的爱情瞬息间席卷而来,一下便重新占据了她空落落的心灵。
“那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曾恶在黑暗中恨恨地问。
那是一个让她刻骨铭心、让她痛恨、让她深爱、让她瞬间升入天堂、又让她瞬间坠入地狱的男人!她只是绝望地哭泣,无法向曾恶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7——8
缪二去了一趟火车西站派出所,警察说小偷是抓住了几个,但是没有一个偷了她的钱。
她无奈地走出来,像一朵失去母体的蒲公英,在广场上毫无目标地飘来飘去。
蓦地,她发现自己站在了公用电话亭前。她还能记得那个女人慵懒的声音,那是一种养尊处优的百无聊赖的声音,只有对现有的生活很满意的女人才能发出那样的声音,那么,他在家里一定是个不错的丈夫?
鬼使神差,她不由自主拿起话筒,又拨响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底的号码。
“喂?”是他那熟悉的缓慢而懒洋洋的声音。
她浑身的血液立刻凝滞,泪水夺眶而出,她的嘴唇哆嗦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喂?”他又问,接着就预感到什么,慌慌地说,“缪二,是你吗?”
她吸了吸鼻子终于发出了声音:“兔子……”声音沙哑,“兔子”是她喜欢的一个称呼,因为他属兔更因为他总像兔子一样温情而又敏捷。
“缪二,你到底在哪?”他急急地问,“快告诉我!”
“爸爸,我要死了!”电话里突然闯进一个小女孩惶惶的娇嫩的哭声,“我把泡泡糖咽肚肚里了……”
她知道那是他3岁的女儿,是他的死穴,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是她努力了两年,使尽种种手段几乎心力衰竭而最终无法战胜的魔敌!
“缪二,你稍等等,我马上就来!”
缪二绝望地放下了电话……
晚饭都凉了,曾恶也没有回来,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形,缪二有些意外。
天快黑的时候,房东家的小儿子突然敲响了房门,“你家小曾喝多了,在街上躺着呢。”
缪二一惊,慌忙跑出来问:“在哪?”
“我带你去。”房东家的小儿子说。
缪二跟房东家的小儿子急急而去,在定福庄西街路口看见几个人正远远地围观什么。
“就那。”房东家的小儿子指了指。
缪二跑过去,看见曾恶在地上像虫子一样蠕动,他的身上酒气四溢,路边一大摊呕吐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酒臭味。曾恶在地上爬,他似乎想站起来却无能为力。
“酒鬼!”有人鄙夷地说。
缪二上前搀扶他,但他的身躯软得像煮久了的面条,怎么也捞不起来。
房东家的小儿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来帮忙,俩人费了好大的劲才连拉带拖地把曾恶弄回了屋。
曾恶已经不醒人事,只是像孩子一样“呜呜”地哭,哭声伤心至极。
缪二把他的外衣脱了,用温水给他擦了脸和手脚,又用被子将他盖好。他却一直在哭,哭得缪二也一阵忄西惶,泪水便止不住地流。
“曾恶,你有什么苦就说出来呀!”缪二劝说,但是曾恶对周围的一切几乎无知无觉,他只是嚎哭,哭声悲绝。
房东老太太来探了两次头,又无声地隐去。
缪二不停地用浸过冷水的毛巾为他擦拭滚烫的脸和胸口,后来,曾恶就无声无息地睡着了。
房东家的电视关了,灯熄了,四周沉入阒静之中。
缪二倦在曾恶身边渐渐地睡着了。
……她看见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荒原上没有一棵草,她不知为何置身于荒原之上,她孑然一身不停地走着,似乎毫无疲倦,也永无尽头,她不知道自己将走向哪里,只知道机械地走着,走着……前面渺渺地出现一个人影,他也在走,她恍恍惚惚地觉得那人似曾相识,却又不知道是谁,是兔子吗?是曾恶吗?她在心中猜测。
蓦地,那人回过头来对她微笑,他的笑靥依旧是模糊的,她无法确知他是谁,他在向她招手,并喊着什么,她很想撵上去,却遽然看见一群黑狗从天而降,然后向他飞扑而去……
她一惊,随即醒了,发现自己只是躺在床上,接着,她就猛然听见曾恶的歌声:
对面山上的姑娘
你为谁放着群羊
荒山上的风吹得好凄凉
你为何眼里含着悲伤……
她又一惊,伸手一摸曾恶已经不在了。
曾恶此时正站在院里那两棵香椿树间放声吼唱,他唱的是一曲陕北民歌,音律宽广、雄厚,他用的是一种地道的陕北土腔在歇斯底里地宣泄。
狂放的歌声在暗夜中使人心惊肉跳。
几间屋里霎时亮了灯,被惊醒的人们纷纷开窗探望。
“你神经病!”房东家的小儿子怒吼。
“你不想住了,明个就搬!”这是房东老太太的声音。
缪二慌忙跑出去,把发狂的曾恶拉进了屋。
8
花两元钱买了一张入场券,缪二走进了北京展览馆。
密密匝匝的人群使她一阵目眩,所有的招聘摊位前都人山人海,她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招聘人员,只能看见应聘者一颗颗黑黝黝的脑袋在晃动。缪二在两天两夜的等待中积蓄起来的信心、勇气、期望,在瞬息间被严峻的现实击毁。
缪二抱着侥幸心理从人堆里挤上二楼,却失望地看见同样多的人群,她东张西望,发现有许多摊位前有人正在发招聘简章,于是挤上前去索取,一个小时左右,她的手里就收集了十余份,她站在楼梯边认真地看那些简章,想寻觅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但她越看越心冷,几乎所有的招聘单位都在强调“大专以上学历”、“两年以上相关工作经验”、“本市户口”等。
缪二又到一楼四处要了一些招聘简章看,总算找到一家单位没有强调“学历”和“户口”,这家单位名曰“泰泰来生化集团公司”。他们在招聘促销人员,男女不限。让缪二动心的是“经正式聘用的职员一律提供食宿”的有利条件。
于是她找到这家招聘点,竟意外的发现这里围着的人较别处要少得多,她机灵地往前穿插,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总算蹭到了台前,她看见桌后共坐着五个人,两男三女,都很年轻。中间那位穿小方格衬衣系着茜红领带的男子看起来像个主管,她就有意识地站在他的眼前。
他有些倦怠地抬起目光扫了缪二一眼,问道:“有促销经验吗?”
缪二一愣,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那男子有些不耐烦地又扫了她一眼,问道:“懂市场营销吗?”
缪二老实地摇了摇头,又急忙说:“但我会努力学,我能吃苦。”
“能吃苦算什么?”他用一种嘲弄的不屑的口吻说,“我们需要的是舌头和脑袋。”
四周响起一阵笑声,有幸灾乐祸也有嘲笑。
缪二的脸倏地通红,一时不知所措。
那男子又开始向她身后的人询问,她被后面涌上来的人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