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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多了，十次，三十次，一百次呢？谁也不能保证我们选的总是对的。只要一次选错，那我们就会全军覆没，万劫不复。我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仔细的从把门中选出生门来。我们尽力的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选择生门上，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选错会怎样，因为不敢想。我们随着生门不断的改变着行进的方向。可是情况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努力而有所好转，反而越来越糟，阵中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天空也变成了火一般的颜色，八方各出现了一条火龙在空中盘旋着，咆哮着，喷着火焰。八门的位置上个出现了一尊慈眉善目佛。那佛慈眉善目，低垂着双眼，一脸悲悯的看着众生。巨大的佛身散发着五彩的光芒，与那天，那地，那情，那景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身处地狱的释尊，要渡芸芸众生到达彼岸去。
那一刻，我们都以为是佛陀降临了，忍不住想要跪倒在他面前，忍不住想要去忏悔，想要离开苦海。不知不觉间，我们竟已经都泪流满面了。我们一个接一个的跪倒，不停的忏悔，不停的祷告。火烧来，也不知道去躲了。我们就像着了魔一样的跪倒在佛的面前，被那无尽的悲意所征服，所左右。欲罢不能。
突然间，乔生喊了一句道：“大家快醒一醒，别让妖法给骗了！”
我心头一震，才发现我们都跪在佛像面前等着大火的吞噬。多亏了乔生那一声，十几个士兵得以死里逃生。我们也终于知道，那佛并不是真正的佛。我们都在暗暗的咋舌，如果不是乔生，我们也许真的全军覆没了。其实有时候假慈悲比真险恶还要险恶。
那佛像的骗术被识破后，突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怒目圆睁，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绿眼红发俨然一个个魔王。他们手持金刚杵，脚踏火蛇。口中分别吐出风，油，烟。。。。。。等物。与此同时天上也有天火不断落下。
一时间，将士们死伤过半，幸存下来的也是伤痕累累，东躲西闪，惊作一团。看着将士们在烈火中苦苦挣扎，我害怕极了。尽管我是妖族，尽管我见过很多更加血腥的场面，可是，可是亲眼看着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在火海里苦苦挣扎。听着他们的惨叫，我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直到，直到我听到了马大人的笑声。
那是，将士们都在拼命的躲闪，马大人突然就大笑了起来。他笑道：“哈哈。。。。。好火，好火啊！昏君啊，你看一看，看一看这大好河山，只因你的昏庸无道，遍布战火；你看一看，看一看天下苍生，只因你不行仁义，家破人亡；你看一看，看一看朝堂上下，只因你任用奸佞，乌烟瘴气。你也不想一想，你的祖辈开辟江山之时，流了多少汗，洒了多少血。你别忘了，你的江山是用多少仁人志士的骨骸堆成的；你别忘了你的脚下有多少枉死的英魂；你别忘了你手上沾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你别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哼哼！昏君，我看你龙床还能躺几日，看你能披龙到何时？哈哈。。。。。只是可惜了，先皇的一片苦心付之东流。也可怜了王丞相对你一片忠心。”又道：“苍天啊，为什么，为什么以公正自居的你，不去看一看，为人忠义的难得善报，为人奸佞的自在逍遥。为什么罪大恶极的荣华难尽，善良中肯的却要朝不保夕。为什么无德之人犯下的罪恶却要无辜的人接受惩罚。难道，难道，难道你也是欺软怕硬？难道你也害怕权贵富商还是你有心包庇？难道万民的奉养不够虔诚？还是你的公平都是虚假？。。。。。。苍天啊，你倒是说一说啊！你说一说啊——”
停了一会，马大人对陈大人说道：“陈大人，这阵的奥秘。这阵唤作同人阵。同人者，集合众人也。集合众人，无坚不摧。要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所以，必须有人自愿献身才行。”
一阵沉默后，乔生第一个说道：“那，让我来。”
马大人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你是先锋，是我们这一群人的首领。没了你，谁来领导大家。”
我说道：“我来！”
马大人一看是我，便笑道：“要你来。岂不叫人笑话我们。说我们一群大男人竟要一个弱女子牺牲自己，就我们出阵。时间紧迫，大家就不要再争了。陈大人我需要你帮忙。这阵八门之间是块空当。我去引开火焰，你带领大家趁机过去。一路直冲，可保将士们活命。等上半个时辰，这阵便会停止运转了。你们也就可以出阵。那这阵虽然未破，可也不足畏惧了。”
“那马大人你呢？”陈大人问道。
“我，哈哈，老朽年迈体衰，即使能多活两年也于事无益。更何况，人生在世，孰能长存？只是老朽有一事放心不下，相求陈大人。王丞相一脉，只剩下一人，希望陈大人设法保住他。”
陈大人擦了擦眼角泪水道：“我记下了。马大人，你一路好走。”
王公子却道：“不，我要留下来和马大人一起。”
马大人满脸慈祥的说道：“孩子，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我意已决，不要再争了。快，机会来了。”说着马大人纵身越向一出空当。一时间火焰，火龙，佛像同时向马大人发难。他东躲西闪，努力挣扎，希望能多拖延一些时间。与此同时，陈大人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王公子，带着大家向空挡奔去。那距离并不近，要不是一些士兵，像马大人那样，舍身赴死的话，我们是不会到达那空当的。
终于，我们到达了空当，暂时算是安全了。我在那里含着泪水，拼命的在火海里找寻，找寻着马大人的踪迹。可是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道：“先帝啊，知遇之恩，老臣无以为报，只有以身殉国了。”又听他笑道：“王丞相，李大人，马某来了！”
在那之后，就再没有半点声音了。办个时辰后，同人阵误以为阵中的人全部触焰身亡了，便自行关闭了。火焰没了，太阳没了，黄沙没了，大山没了，马大人也没了，数百人的性命也没了。有的只是浓烟，有的只是恶臭，有的只是石柱，有的只是满身灼伤的我们和两边杀来的大军。
（四十一）
（四十一）
我们活着走出阵来，虽然不能算是完成了任务，可总算是死里逃生。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我们高兴不起来，笑不出来。想不哭，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看着两边冲杀过来大军，我们没有丝毫的停留，就奋力的跑向军队。由于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谁？所以就不需要告别，不需要嘱托。活下去的就要照顾失去的兄弟的家人。这时大家早就约定好的。
我们在敌人的包围里冲杀，拼命地挥舞着刀剑。不管平时是多么的温文尔雅，不管平时多么的胆小懦弱。这一刻，只有挥着说理的武器与冲上来的敌人厮杀。不管是什么人，什么民族，什么信仰。不管你是善良，是恶毒，有心，还是无心。不管你是无辜还是罪大恶极，也不管你和他是有仇还是无怨。总之是两者相遇，必有一亡。
你顾不得他是谁，为何而战，你只知道厮杀。即使他不如你，就算他是个孩子，就算他是许多孩子的父亲，你顾不得的，顾不得这所有的一切。如果他不倒下，那么倒下的就是你。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为了活下去的竞赛。就算你胜了，不要高兴，因为你不知道你会在那一战中倒下。就算你败了，不要懊恼，也许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你的对手。可是在那之前，在未分胜负之时，在你还未倒下的时刻，你只有不停的挥舞自己的武器，尽量的是你的对手倒下。就算你不是存心要杀死他，就算你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你都必须，也势必会这么做。到那时你就会明白：一上战场，身不由己。
我们这样拼命的要冲出去，是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必须把同人阵的秘密送出去，至少坚持到大军的到来，等待他们的支援。我们拼命地挣扎，不愿就此放弃，我们要冲出去，哪怕一人也好。那样数百人用生命换回来的情报便能送出去了，也算是没有辜负嘱托。他们也算没有白白牺牲。这样马大人和逝去的将士的英灵也可以瞑目了。
终于，我们被敌人给冲散了。只有乔生还在我身边死命的拉着我的手，奋力的冲将过去。虽然我身怀武艺，可是不住的砍杀，再加上原本就已身心俱疲。很快，便有些力不从心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身上便多出了数十道血口。再看看乔生他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只不过是仗着赴死的觉悟，男人本有的体力，和保卫挚爱的决心，恐怕一向文弱的他早已倒地不起了。现在他也是满身的伤口，难以招架却还要顾及我。这样下去我们两个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如果是注定我们两个不能同时或者离开，那就由我留下来。为了数百人用性命换来的情报能传出去，也为了乔生多一线活下去的希望。就有我留下来，挡住追兵为乔生争取时间。我虽没有进过学堂，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我还是知道什么叫舍身取义的。为了不负数百人的嘱托，为了乔生能活下去。我要留下来！
我打开了乔生紧拉着我的手，杀了回去。我不顾乔生的喊叫。拼命的挥着手中剑，试图当下所有的敌人。我顾不得回头再看一眼乔生，只能背对着他喊道：“乔生，你是我们大家的希望。一定要活着冲出去。”我这样说，算是最后的死别。或许是马上我就会死在这里了，从此与乔生永久的分别了。多么可悲啊。可是我并没有哭。因为我知道的，我死了乔生可以活。他会为我伤心，会为我流泪。因为他心里有我。这就足够了，为他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我挥着手里的长剑，强忍着身体疼痛，在心中暗暗的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撑下去，为乔生争取时间。
后来由于体力枯竭，我昏了过去。等我再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阴暗又潮湿的地牢里。里面漆黑一片，也分不清是过了多少一天，只知道从门缝里射进来的光束消失了三四次。原以为，我会死在战场上，可是没想到我竟会因为在战场的惊人表现，成了敌人的劝降对象。
那天，我听外面来了一队人马，问门外的士兵道：“里面的人醒了吗？”士兵回答道：“回元帅的话，醒了三天了。”
元帅喜道：“太好了。快开门，我要进去看看。”
只听士兵回答一声：“是。”
门被打开走进来一队人，为首的是一个道人。他随便披了一件道袍，胡乱扎着一条腰带，满头乱发上歪戴着一顶莲花冠，七分像道三分像妖。那道人一见我，便满脸堆笑道：“夫人还降了吧。免得在这地牢里受这份罪。再说，你在这里受尽苦难，又会有谁知道，又会有谁在乎？。。。。。。”
他还说了无数的好处，我不屑和他说话，只是缄口以对。我们妖族本来就是孤傲清高。见到有情有义正直豪爽之辈，就觉身轻气爽。见到奸佞邪恶，阴险狡诈之徒，就觉恶臭难当。就算多说一句话，都怕玷污自己的德行。我便是那这份清高来对待那道人。他倒也识趣，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便回去了。
那道人一次无功而返，并没有就此放弃。来来回回数十次劝导，我只是默默地告诉自己乔生一定会来救我的。他这样给我承诺过。所以，他一定会来的，一定。我只需要静静等待。总有一天，乔生会走进那扇牢门，走到我身边说：“十娘，我来接你回去了。”在此之前，我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只需要对道人的话不闻不问，他就不敢把我怎么样。至少我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