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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空荡荡的好像被空气给吞噬了一般:“为什么?”
薄槿晏睫毛微颤,疲累的睁开眼,黑沉的眸子蒙了一层晦暗的颜色,原本清冷明锐的视线混浊黯淡:“……因为,骗了你。杀我,你舍不得。”
他俊朗的五官越来越模糊,看不真切,连他此刻微微扬起的唇角夏眠都恍惚觉得是错觉。她伸手想要揉揉眼睛,将一切看得更加真切,伸手拂到的却是满脸的冰凉寒意。
她无声啜泣着,跪坐在他身旁,却执拗的不愿触碰他一下。
薄槿晏的眼皮越来越沉,贪恋的看了她许久,最后沉沉闭上:“我醒了,就不再是——”
他后面的话尾音低了下去,夏眠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眼泪大滴大滴落在了他手背上。他会死吗?
她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就是这个,她悲哀的发现,她真的很难过,难过到来不及再细想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
她疯了似的喊起来:“叫救护车啊,他会死的、会死的……”
卫芹和傅湛好像才活过来一样,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卫芹更是扔了枪跌跌撞撞的爬过来抱住薄槿晏,哀声哭嚎:“槿晏,儿子?”
***
关迟和警察破门而入的动作其实很快,他飞快的查看了薄槿晏的伤势,身后的医护人员已经迎了上来。
夏眠紧攥手臂站在一旁,看着薄槿晏被抬上担架,被带走。
卫芹被铐上带走的时候还想求得薄嗣承的原谅,一直偏头看着他:“嗣承,我不是有意骗你的,真的不是……”
薄嗣承看着她,眼里充斥着痛苦。
“是到如今,是不是还有什么意义。”薄嗣承慢慢垂下眼,低声呢喃一句,“你太糊涂了。”
糊涂吗?他们哪一个人不糊涂?
每个人都以爱的名义肆意伤害他人,卫芹因为虚荣物质算计了半生,可是最后依旧一无所有身败名裂。
明日新闻一出,薄家就会成为世人的笑柄。
而傅湛呢?他再次带上冰凉的手铐,脸上却带着扭曲的笑意,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卫芹,冷笑出声:“你终于也有今天了,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谁又能说他不糊涂呢?处心积虑翻出当年的真相,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仇。最后害了儿子,也害了别人。
可是他似乎一点也不后悔。
这是一笔糊涂的帐,每个人都有怨,都有恨,都有自己理直气壮的原因。可是最后都悲剧收场了。
叶珣是这场悲剧里最无从查证的,她究竟怨不怨,恨不恨,这都无从知晓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丑陋的一面,欲望无止境的在心底蔓延,有的人克制住了,有的人任其滋长。
原本就空寂光线暗淡的仓库此刻更加的破败,身边的人一个个被相继带走,夏眠茫然的站在那里,她该何去何从?原本以为快要幸福的人生,现在又是孑然一人。
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夏眠慢半拍的转过头,看到了关迟略显担忧的神色。
他迟疑着开口,说的话却让夏眠意外:“我和薄槿晏是一起赶来的,他让我们别进来,等听到第二声枪声才进,他早就知道卫芹带了枪……”
夏眠心里五味杂陈,人越来越稀少,最后只剩她和关迟还站在这染有血迹的地板中央。
***
夏眠失魂落魄的从医院回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薄槿晏从急救室转到了观察室,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度过危险期。
只有她和关迟、薄嗣承在走廊等待,薄嗣承几次想和她说话,夏眠都故意避开她的视线。
她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可笑的是她好像本来也就没拥有过什么。真相好像闹剧一样,来的太凶猛震撼,却又在瞬间偃旗息鼓。
她听完了,看完了,好像做了场梦。
夏眠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家里有很多薄槿晏的东西,空气里都充斥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明明他体味很淡,但是那些气息却好像浓郁得快要把她吞没一样。
夏眠抬手抚摸脸上的痕迹,那斑斑点点的血痕已经干涸,有些凝固了,却好像还有刺鼻的腥味。
她一下下抚摸着那几粒血渍,好像在感受那个男人给予的最后一点温存,然后她蓦地站起身,目光落在了一旁亦楠的玩具箱上。
她和薄槿晏……要怎么继续?她没有答案,也不敢再想,即便知道他是无辜的也没办法做到完全的心无芥蒂。
她的人生毁了,母亲尚还年轻就失了性命。
她不恨薄槿晏,只是,接受不了。
她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那样实在太对不起因为自己而死去的母亲,她的心理也无法承受。她还有亦楠,也不全是一无所有。
夏眠从包里胡乱摸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她找来备用电池替换,准备给程妈拨电话。
谁知道一开机就有无数条短信蹦了出来,全是程妈和漠北打来的,夏眠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眼前都阵阵犯花。
她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程妈在电话里哽咽着说:“亦楠不见了,幼儿园放学就没接到人,他不是那种会乱跑的孩子啊,怎么就丢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薄哥哥的选择o(╯□)o他之前一直是隐忍又痛苦的,再冷血,那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所以他作出这样的选择……但他不是圣母,下章你们就明白了……因为这文开始我就是用“变态”来形容楠竹的,所以稍后大概楠竹会有人出人意料的行为,但是不会吓到乃们的,放心O(∩_∩)O~之后就开始回归言情,希望能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这更是补昨天的二更,今天也一定有更新,我不允诺时间了,写完就发上来!
第三十五章
亦楠从小就特别听话;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都更懂得体恤父亲或者母亲的难处;所以孩子机灵懂事;走丢这种说法其实有些牵强。
程妈忽然又说:“哦;对了!幼儿园的老师说亦楠是和爸爸走的,可是漠北就没见着孩子啊!”
夏眠脑子里蓦地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能让亦楠心甘情愿跟他走的人;除了漠北就是薄槿晏。薄槿晏不会已经清楚了孩子的身份;所以……
联系他之前的表现;他这人向来隐藏得极深,或许孩子的事儿他一直心有疑惑,现在证实了,又知道真相揭穿后的局面会尴尬僵持,于是率先扣下孩子;阻断夏眠的退路?
夏眠沉默下来,她到现在也没有怨恨薄槿晏,如果说开始因为欺瞒而产生了怒气,也因为他为自己挡枪这一举动消弭了。
她向来都目的明确,当初明白自己爱他的心从未更改过,便毫不矫情的选择了再次相信他。
可是等真相和盘托出,她心里产生了短暂的彷徨和犹豫,那些事情每件都是真实存在的。她不知道薄槿晏当年查出真相时是怎样的心境,也像她一样无助迷茫吗?
这么糟糕丑陋的事情赤裸裸的曝光在她面前,她不是圣人,更没有那么粗的神经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她再冷静自持,也需要时间好好沉淀下。
夏眠又安慰了程妈几句才挂了电话,然后起身去浴室洗了把冷水脸,冰凉的水流冲刷在指缝间,她浑浊的脑子才清醒一点。
从医院回来之后她便没有吃东西,一宿没睡脸上的疲态遮掩不住。
夏眠换了身衣服就又去了医院,卫芹因为非法持有枪支和故意伤人还在拘留,傅湛也因为绑架极有可能再遭牢狱之灾,亲生父母都落得这副下场,夏眠不知道薄嗣承这个养父又能为薄槿晏做到什么地步。
高干特护病房里,满是浓郁的针水味道。
夏眠推门而入的时候才看到坐在沙发里一直走神的薄嗣承。他听到声响,眸光暗淡的抬起眼,看到夏眠时嘴唇微微动了动,欲开口说点什么。
夏眠却很快的转开了眼,她径直走到病床边,看了看薄槿晏的脸色。
他依旧没有转醒的趋势,黑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覆下了一小片暗黑的阴影,蓝白条病号服的领口下能看到绷带露出的一角。
心脏还是不可控制的抽搐了起来,想起他在挡枪时的决然,想起他对傅湛和卫芹说“两不相欠”的表情……
夏眠抬手,终于还是颤栗着抚摸上他微凉的肌肤。
薄唇紧抿,他连昏睡的时候也不安稳,墨色的眉峰深深蹙着,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什么时候会醒还不确定。”薄嗣承适时的在夏眠身后开口,嗓音沙哑疲惫,想来他也是在医院呆了一天一夜了。
夏眠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转身看他一眼,就好像完全没感应到房间里还有多余的这一个人一样,目光深邃的落在了薄槿晏脸上。
薄嗣承看夏眠的态度,也猜想到她心中的怨气,这些他都能理解体谅,所以压根不在意她冷漠疏离的姿态。
他撑着沙发扶手起身,指尖捻了捻眉心:“我还有事儿要处理,你……好好照顾他。”
夏眠垂眸,依旧没有回应。
薄嗣承轻轻叹息一声,走到拐角的地方又停住脚步,回身定定看着她的背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说什么都是徒劳,对于你母亲……我确实辜负了,我希望能好好弥补你。”
夏眠心底冷笑,连不屑地嗤笑他几句都觉得多余。
这个所谓的“父亲”她是一刻也没想过要承认,补偿?她就更不需要了,夏眠慢慢回身平静的回答:“只要你离我远一点,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薄嗣承灰败的气色更加疲累,眼底充斥着难以置信,最后拳头紧握,颓然的出了病房。
***
薄槿晏一直昏迷,亦楠还是没有消息。夏眠的心沉沉浮浮一整天备受煎熬,电视和新闻到处都是薄家出事的新闻。
只一夜而已,薄家就从风光的高官家庭变成了民众悠悠之口中的糜烂豪门,甚至有多少不实的版本流出,谣言满天飞。
薄嗣承也因为这些困扰不堪,媒体大肆渲染下卫芹的事儿还是曝光了,就连薄槿晏在医院也受到了波及。
顷刻间事态突变,薄家陷入了风口浪尖。
更有不少记者跑上门来,医院的护士拦都拦不住。
“夏小姐,听说你才是薄市长的私生女?那你和薄槿晏先生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是不是薄市长知道你的身份后,暗中撮合你和薄槿晏先生,想还君明珠呢?”
记者一路追问,那架势连医院的护士都阻拦不住,夏眠被逼退至墙角,紧攥的拳头握起又松开:“抱歉,我没什么想说的,这里是医院,麻烦你们离开。”
“夏小姐,还是你自己设计了这一切?你早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介入了薄槿晏先生和石唯一小姐之间,其实是想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一个记者问的尖锐,一步步紧逼夏眠,夏眠愤怒的看他一眼,眉头皱的更深。
医院的工作人员出面调停,记者们却执着的甚至想突破人群冲进病房打扰薄槿晏。一下子所有人都乱成一锅粥,夏眠被记者和医护人员拉扯推攮,不慎猛地摔倒在了地板上。
因为力道太大,股骨都好像快要摔裂一样有些剧痛,但是心却麻木了。
拥挤的人群,夏眠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幕,从未有过的疲惫。
一双铁实的臂膀箍住她将她从地板上搀扶起,漠北风尘仆仆的俊逸脸盘担忧的凝视着她:“还好吗?”
夏眠心里一酸,摇了摇头:“没事。”
漠北用力握了握她纤细的手臂,安抚的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他额头还带着晶莹的一层汗意,看得出来是匆匆赶过来的,夏眠欲言又止的看他一眼,最后还是被他强势的推进病房:“好好呆着,这里都交给我了。”
漠北终究是做娱记出身的,夏眠不知道他是怎么和那些记者洽谈的,很快外面嘈杂拥挤的走廊就渐渐安静下来。
她坐在病床前,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