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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说，周远，上次就问过了，你什么时候才准备请咱哥俩吃饭？”一般刘木林打球，嘴也不会闲着。
“你定个日子不就得了。”周远想起什么，“奕凡，你打过那个电话没有？”
韩奕凡没有接茬，倒是刘木林开口了：“谁的电话？”
“王夏立。”周远找了壳粉涂球杆杆头，头也没抬地回答。
“王夏立？”刘木林仿佛野猫被荆棘刺到一般叫出来，“大学时候那个丫头王夏立？”
“是。前两天碰到了。”周远说。
奕凡依旧一声不吭，反而显得他像个无关的人。
刘木林看着奕凡，动了动嘴，没有说什么。
一会儿后，奕凡上场打球，刘木林下场。
思索了半天，刘木林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猜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柏拉图说得好哇，每天揣着九块钱和户口本，却没个牵着手去民政局照相的人。人生最苦三件事是什么？思，相思，单相思。这个——”
“哪里来个柏拉图活在民政局？”周远提出抗议，“伟人都被你糟蹋了。”
“嘿，只要我话是对的就行。其实当初……”刘木林抓抓脑袋，“我最开始觉得王夏立和周远你比较合适。”
周远一听这话，顿时手腕发软，一球打歪。
“扯我干嘛？完全不知好歹。”
奕凡沉了沉眼眸，还是没有吱声。
见当事人不吭声，刘木林胆大地继续说下去：“要我说，奕凡，你什么都好，就一条，性子太闷骚了点。”
周远脸色一变，咳嗽着掩饰止不住的笑意。
奕凡直起身子，俊朗的五官在灯光下如同玉雕墨画。他淡然地牵牵嘴角：“木林，观棋不语真君子。”
观棋不语，不管是眼前看得见的，还是身后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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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这里是不是比原大漂亮？树更大，路更宽！”夏立张开双臂倒退着。向周远介绍校园时，脸上小有得意之色。
“不错不错。”周远摸着下巴，眯起眼睛打量树丛掩映后的砖红色教学楼，“人文气质很好。这样的斜射阳光很利于营造气氛，不过还是得选好机位和角度，避免畸形光影现象——”
“拜托！”夏立拉了长音，“周大摄影师，我带你逛学校，不是让你来取景的。”
周远一笑：“职业习惯，抱歉。”
“学长，你这几年都在干什么？”夏立踢着石子。
“我？走过不少地方，拍过不少照片，一年365天，就有320多天在路上跑，还跟着科考队去过天山，搜集珍稀植物。”
“学长，那你当初学建筑干嘛？”
“学妹，那你当初学历史干嘛？”周远用相同的语气问。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学长……怎么没有见你带个美女小嫂子回来啊？”夏立挑挑眉毛，笑嘻嘻地打哈哈。这可是当初周远对她的承诺。
周远沉思了一下。
“行走在路上，曾经心动，但也就止步于此。”周远一句话带过了自己的曾经，面不改色，清清嗓子，“我个大老粗，还是单身比较自在。倒是你，现在是单身还是——”
“学长你看呢？”
“我哪里知道你们小女生的心思。”周远话锋一转，打了个响指，笃定地说，“你是单身。”
“你怎么猜得到？”
“瞧，你自己说的。”
夏立撇撇嘴角，双手插在兜里，脚尖抵着脚后跟，走一字。
“夏立，有人跟你打过电话吗？”周远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同时暗叹着，他这是干得什么破事啊？不管天不管地，偏偏跟个月老似的管姻缘。得，遇上夏立和奕凡，他认命了。
“有啊。”夏立没听出弦外之音，“就是你。”
周远在心里把韩奕凡骂了几遍“不知进取”，转而问夏立：“我这次回来还没聚餐接风洗尘，你也来吧？”
“有……哪些人？”她迟疑了，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以前在杂志社认识的几个熟人……当然有你认识的，刘木林还有……韩奕凡。”
夏立站在周远身前，背对着他。周远自是看不到她的表情。
在夏立弄清楚状况之前，回绝已经脱口而出：“哦，还是算了吧。我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吃饭。”
“你说的陌生人指的是谁？”周远绕到她面前。
“杂志社那些人。”她飞快地回答，看不出一丝异样。
“那行，我把那些陌生人去掉，就你，我，刘木林和韩奕凡。”周远朗声道。
“你——学长，这样不值得。”夏立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夏立，跟哥说老实话，你还是挺介意他，对吧？”周远用了“哥”这个自称，便是从兄长关心小妹的角度来问话了。
“都过去了。我介意什么？”夏立否认，“只是见面挺尴尬的。”
“既然不介意，如何来的尴尬？我这一回来，你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跟陌生人一样。我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倒不如大家坦诚相见，就当是个老熟人。不做好友，说几句话还可以吧？躲躲闪闪，搞不好让人以为你这几年单身就是因为他。”激将法上来了。
“才不是嘞！我拿得起放得下。”夏立咕哝着。她突然意识到，要说尴尬，恐怕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想吧。韩奕凡，如今应该是跟那个夏立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女孩在一起了。竹灵，她还记得这个名字。哎，这个周大学长，硬要逼她回想起过去的一切。
“那就这么定了。周五晚上，地点另行通知——”
“夏立！要上课了。”马路对面传来一声喊。
夏立和周远齐齐扭过头。蒋楠正朝她挥手，而尚鹿鸣拎着夏立的背包站在蒋楠身边。
“你朋友？”周远问。那个男生他看着有点眼熟。
“是。学长，我走了哦。再见。”她点点头，算是答应聚餐了。
“行，电话联系。”周远大手一挥。
夏立左右看了看有没有车来，便抬脚朝对面跑去。
“要不是我来了，帮忙喊一声，尚鹿鸣可能还一声不吭地站在这里呢。”蒋楠邀功地说。
“啊？”夏立一边背包，一边打量着尚鹿鸣，“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你不是要招呼老朋友嘛，我凑什么热闹。”尚鹿鸣不咸不淡地说，眼光追随着离去的周远。
夏立悄悄吐了吐舌头。
“好了，你们去上课吧。”蒋楠摆摆手，转身朝学校大门口走去。
“哎，你翘课啊？”夏立追问。
蒋楠咧嘴一笑：“我去逛街。走啦，拜拜！”
夏立和尚鹿鸣一起朝教学楼走去。尚鹿鸣一路沉默到底。
“喂，你在想什么？”夏立用胳膊肘拐拐他。
尚鹿鸣仿佛突然苏醒般，歪头问夏立：“你那个朋友是什么人？我记得上次在广场上见过。”
“哦，自由摄影师——这个职业很招人羡慕吧？”
“你怎么认识他的？”
“他……是我以前在原大的学长，也是老乡。”
“原大有摄影系，我怎么没听过？”尚鹿鸣皱了皱眉头。
“不是摄影系，是建筑系。他是学建筑的，毕业后跑去当了自由摄影师。我们是在摄影协会认识的——你怎么了？”
尚鹿鸣一动不动站在路中央。
“鹿鸣？”
尚鹿鸣抬起头来，松松一笑：“要上课了，我们快点走吧。”
夏立瞧着他的笑容发愣。
那是一种诡异的弧度，邪魅而消沉。
第18章 她也会去
“搞定，星期五聚餐去，地点你定吧。”周远推门大步走进来。
坐在办公桌后的韩奕凡闻声道：“我记得说过上班时间不要——”
“夏立也去。”
这是他堂而皇之理直气壮地闯进来打扰韩奕凡的理由。
周远很满意地看到奕凡手中的笔顿在纸上划不动了。
“你是怎么逼她答应的？”这是奕凡半晌后开口第一句话。
“你——”周远挑了挑眉毛，“你俩还真是心灵相通。”
他转身到饮水机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那丫头还是没什么心眼，激将法一用就奏效了，屡试不爽。我现在跟媒婆没什么两样。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逼她过来的？”
奕凡眼皮没抬。心里却泛起阵阵波澜。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感情问题大喇喇摆出来闲聊，对于内敛的他来说更是如此。可他拿自己的老友没办法，或者说，是拿自己没办法。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还应该感谢周远这么热心。如若不是他一鞭子抽过来，自己大概会永远停在原地不动。而原因……
“周远，她不愿意见我。”奕凡头一次主动吐露了。声音轻轻淡淡，却透着茶叶凉透后的涩味。她不愿见，所以他不可能去找她。
“怎么？你们上次见面出问题了？”
奕凡没有说话。
“算了，你还是先听我讲。还有一个好消息。”周远咧嘴一笑。
……
周远离开后，奕凡却是连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
捏捏眉心，他靠到椅背上养神。昨晚一直忙到凌晨两点，然后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于是干脆早早起床，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而此刻，他思维灵活储备丰富的大脑里竟一片空白，单单只剩下两个句子：
她也会去。
她还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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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上完课，鹿鸣送夏立去了地铁站。
“在地铁上千万不要睡着。”鹿鸣不放心地叮嘱着，“风油精还有陈皮糖，薄荷糖都带着了？估计到时间了我会给你打电话。”
“嗯嗯。鹿鸣，你好像我爸爸。”夏立贫嘴道，立刻惹来鹿鸣一个爆栗子。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夏立抱头求饶。
“你——那个学长请了些什么人？”尚鹿鸣漫不经心地问。
“他的一些朋友，”夏立看着身边的花丛，“包括大学时都认识的熟人。”
“哦。”鹿鸣点点头，顿了顿，又问，“你那个学长比你大几届？”
“两届。我大一时，他大三。”夏立头也不抬地回答。
尚鹿鸣一愣，脱口而出：“你在原大里认识的熟人是些什么人？”
夏立奇怪地看着他：“摄影协会认识的学生啊。”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太不礼貌，鹿鸣干笑着开玩笑：“我想，他该不会是想给你介绍男朋友吧？”
“哪里的话！”夏立生生吓红了脸。这不是介绍新男友，而是见前男友。
“好了，好了，去吧。我回去了。”尚鹿鸣正了脸色，看着夏立进了地铁站。
转过身，他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原大……比夏立高两届……摄影协会……
没有那么巧合的……
她应该不会认识那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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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晚，蓝天白云。西斜的太阳如探照灯般将淡金色的光芒洒满一地。高大的建筑投下的阴凉与树影相交，参差横斜。夏立站在行人如织的繁华街头，看着前后左右都横着标字箭头的指路牌，顿时没了主意。
木船餐厅？从来没听说过，在哪里？
夏立只好打电话向周远求救。
“对啊，我现在在十字路口……周围有什么标志？我看看，有一个很有北欧风格的建筑物，还有——”夏立顿住了。
一身休闲西装的韩奕凡站在几步外，还是那样出众。
“你——你好。”恍惚过后，夏立欠了欠身。这再弯45°就成标准鞠躬的行礼，让夏立自己也愣神了。她这是拿韩奕凡当长辈了？
奕凡淡然地点点头。
手机里传来周远的声音：“夏立？你在听吗？夏立？”
“啊，我在听。”夏立赶紧转过身去继续接电话，“……那个，遇到，遇到韩奕凡了……”为什么从自己口中说出这个名字别扭得很？
安静了几秒钟，周远爽朗地笑了：“行，就让他带你过来。”
夏立挂断电话。
奕凡走到她身边，礼貌地问：“刚刚到？”老毛病了，一看她无头苍蝇般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找不到路。
“嗯。”夏立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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