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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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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一点都不怕……男人。’男生又发现了小贵女一个特殊之处:‘甚至,连一点起码的敬畏……都没有?!’
而这是个男尊女卑的世界,是个即使贵为皇后,在大臣面前依然必须自称‘妾婢’的世界。女儿家不管出身如何,都被教育去敬重男人去惧怕男人,哪怕他们还只是小男孩。

如果少年将心里的疑惑直接拿出来问的话,娇娇翁主一定会当面反问他——她为什么该害怕……男人?男人,有什么可‘敬’可‘畏’的?

与表姐们不同,除了如陶青丞相那样年高德勋的老臣,从小在皇帝身边跟进跟出的馆陶翁主从不觉得男人作为一个整体,有多值得她‘敬畏’——他们都是阿大的臣子,不是吗?

其实,即便是在对待陶青丞相周亚夫太尉这样的重臣上,按馆陶翁主的思维方式,也不过是不愿给她亲爱的阿大惹麻烦而已。
至于象眼前少年那种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娇娇贵女早使唤惯了。也因此,哪怕陌生少年摆上张酷酷的臭脸,阿娇却豪无惧意——大多数跟着父兄进宫的小鬼,都是这么装腔作势故作深沉的。

见多了,不怪!早八百年前,她就免疫了!!

皱皱眉,迟疑片刻,少年还是一伸臂,将阿娇拉了上来。
‘手感是热的,所以他是人,不是鬼。大母说过,鬼没有温度。’娇娇翁主眯眼一笑,开开心心:‘既然是人,就是阿大的臣哦!大汉所有人,都是阿大的臣民……’

“哇……”一个跨步走到石壁前,阿娇彻底放心地欣赏起壁画来:朱砂绘制的底色,飞卷的祥云之中,上帝驾着九条青龙牵引的辉煌车驾在天空上掠过……

“阿娇?”男孩不住眼地打量阿娇,瞳仁在辨别出衣缘上的花纹含义时陡然一缩:“汝乃汉帝之女耶?”
“非……也……”娇娇翁主一心二用地答着,更凑近一些,去细看壁画上的大桑树——桑枝上,停着传说中的九个太阳。

“非……也?”男孩顿了一下,看向阿娇身上的衣着。
外面套的半袖因前面的摩擦,秃了好几处毛,但没损坏的地方却是细密光亮,是顶级的红狐裘皮。曲裾皱了脏了,但还是能看得出这是最好的长绒锦。软皮革与美玉雕件联成的腰带下,系着五色丝绦和一只好多海珠攒成的佩囊;光线如此暗淡,仍不掩其虹彩珠光。

女孩的头发也有些乱了,但由发带束住,还算讲得过去。发带是黑色的,每隔一小段就嵌一颗龙眼大的明珠,边上用小颗粒的红珊瑚订缀成飞龙的图案。

“非……帝女?”幽幽注视着发带上的龙目——黑曜石的——少年的薄唇抿成一条线:“阿娇乃……宗室女乎?”
“非也,非也……”阿娇陶醉在绚丽的色彩和古雅的画风中,心不在焉:‘哇!这里的金乌和宣室殿壁画上的金乌,不一样哎!’

少年的目光在触及女孩交领中掉出来的一截红色玉佩时,瞬时间冷凝:“非…也?”

右掌,无声无息地抬起;手刀迅猛落下,直击女孩的后颈。
阿娇人一软,顷刻倒在地上。

瞪瞪昏过去的小贵女,少年横眉怒目——当他是瞎的?还是当他是傻的?
穿着有钱都没处买的顶级丝织品,戴的是世所罕见的珍宝。不是公主?也不是王主?谁信?!

头顶上方隐隐传来纷繁的嘈杂声,有呼喝,有喊叫,还有搬动重物时发出的声响……
男孩子眉头叠起,向上看看;环顾一圈,跺跺脚,扭头就走。

没走出多远,少年就停了步。
回头望望地面上昏睡不醒的阿娇,一脸的纠结,很生自己气的样子。

踌躇半晌,到底还是退回来。
用力抱起女孩,放到火把旁的一块半圆形高石上——这里有光照,容易被发现。

上面的动静又响了些,夹杂的还有铁器敲砸木头的声音。
抬头望望上方,又看看昏迷中的女孩,男孩抽出腰间的短剑,一下割断阿娇领口露出的玉佩系带。

手中取了玉佩,少年迅速消失在走道中。

男孩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不闻。
一道水流,却从走道的方向涌入,不一会儿就淌满了整个地面。

流水湍急,水位开始上升;
一寸、两寸、半尺……越来越快。

水面和石面只差半尺之遥了,随着上面一声大响,明亮的日光射入。
两个腰上绑了长绳的南军甲士,自顶部的缺口飞身跃入。

来人显然没预料到会有水,还深到大腿。铁打的汉子被冰冷刺骨的水一激,都忍不住猛打哆嗦,心里更是暗叫‘不好’。

昏暗的石室,火把是如此的引人注目。
火光照耀下,小贵女身上干燥的红裘和裾袍,更是让两个侍卫如释重负,惊喜交加:“翁主,翁主……”

没时间细看周围,没时间观赏壁画,更没时间思考这地方因何会有点燃的火把……当发现水位还在急速上升时,南军甲士淌着水扑过去一把抱起小翁主,同时向上面的人急吼,让快拉绳子赶紧拉……

长绳抽紧,抱阿娇的侍卫在前,另一个殿后,很快就被拽了上去。

他们的脚下,
急剧上涌的地下水,迅速灌满了石室,也淹没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一过,新年就算真的过了!




226、官方报道 。。。 
 
 
未央宫掖庭·金华殿

刘胜不小了,早搬出母亲的寝宫,住到京城北的中山王官邸独立生活。不过,看在哭天抹泪的贾夫人份上,天子额外加恩,特准刘胜暂留金华殿养伤,等伤势好转之后再行出宫。

金华殿内,气氛凝重。
宫娥内侍踮着脚尖往来奔忙,人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唯恐一不小心撞上枪口。即便这样,贾夫人还怕宦官侍女不够细致,亲自守在小儿子床边擦汗递水、嘘寒问暖。刘胜则躺在床上,哼哼嗤嗤不停。

如果放在以前,看到弟弟如此软趴趴,刘彭祖必定会端出长兄的架子教训弟弟一番。可这回,连素来挑剔的刘彭祖都不言语了——腿骨骨裂,肋骨断掉三根,伤势……

黄昏时,刘胜哼哼唧唧的诉苦声在听到外面传报‘皇帝驾临’时,及时地转成‘坚韧不拔’的隐忍——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因一点点小伤就有损威仪呢?

“阿胜……”皇帝站在床头,弯腰摸摸儿子的头,赞赏有加:“临危而不乱,真……吾子也!”
“赖父皇之……教诲……”刘胜顺水推舟地给父皇送上一顶高帽。

天子听了心里舒坦,对儿子越发和蔼可亲;转过头,又问起平度公主的情况。
“陛下,平度……病……病弱……”贾夫人从出事到现在,眼泪就没断过;此时捏着块半湿的手绢,想说,却语不能成句——她是实在被吓到了。
只要一想到当时的险境,只要一想到她的一双儿女曾险遭不测,贾夫人就浑身颤抖到几乎站不住身子。仅仅是因长子刘彭祖从旁搀扶,做母亲的现在才能勉强立稳。

刘彭祖没法子,只得代替母亲向父皇介绍妹妹的情况:‘平度公主虽然没受伤,但因惊吓过度,回到金华殿就发烧了。一个时辰前喝了太医给开的安神药,一直昏睡到现在。大体上,妹妹的情况还好。’

刘启皇帝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大重视女儿,也不大有时间照看她们,但也不希望女儿有事。再说了,这几年和平度接触比较多;对这个纯纯的女儿,皇帝陛下颇具好感。

见天子要起驾离开,贾夫人突然甩开长子,快行几步走到皇帝面前,‘扑通’就跪下了:“陛下……”
“爱……卿?”天子沉了声音,深深注视着这个相伴多年的宠姬,一字一顿地问:“爱卿将……何为?”

是的,她不该直接出面。
她是父妾,刘彻是其她姬妾生的孩子。这样的关系,本就敏感!
近几年王夫人后来者居上,隐隐有后宫第一‘夫人’之实。胶东王刘彻虽不是王夫人所生,但王美人和王夫人是同母姐妹,和亲生差不了多少。
天子看重刘彻,否则,不会早早封王,也不会允许薄皇后将刘彻带入中宫抚养。
……

‘可……难道阿胜就白受伤了?平度就白遭这份罪了?儿女是心头肉啊!无论少了哪一个,都是生不如死……’抬头仰望高高在上的帝王,她的君主,贾夫人泪眼迷离,欲言又止:“陛下,阿胜与平度亦为陛下骨血呀……陛下!”

看着伺奉自己多年的宠妾,自己三个儿女的生母,如今花容惨淡惊恐欲绝的怯弱摸样,皇帝就是铁打的心肠,这一刻也化了。

旋即又想起长乐宫中昏迷的侄女,痛不欲生的姐姐,急怒交加的母后,手忙脚乱的弟弟,天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刘彻……逆子!”

“当……重责!”



长乐宫城·长信宫

不大的精美宫室,难得被挤到满满当当。

原该在床前服侍的吴女等人,此时反而远远跪在宫室一角。吴女的脸色很差,她已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一直高度紧张;直到半个时辰前小主人醒来一次,才松懈些下来。

雕着朱雀和龙虎花纹的黄花梨木大床上,阿娇裹在绣满折枝石榴和金丝双鲤鱼的红绫锦被中,看十分安静。窦太后由侍女撑扶着依在床头,手掌抚向孙女的额头和面颊,一遍又一遍。老祖母现在面沉如水,一语不发。

熟知皇太后脾气的人都知道,窦太后表现得越是平静,就表示她老人家的愤怒指数越高。做儿子的自然熟悉母亲的性情;所以,皇帝和梁王相视一眼,不由自主地都动了动身子。

无意识的动作,效果很——搞笑。
这儿是馆陶翁主陈娇的卧房。空间不大,却玲珑舒适。布置上着重强调女孩柔嫩可爱的风格。所有家具陈设都是按娇娇翁主的身高量身定制的。
皇帝兄弟都是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气质轩昂;如今缩手缩脚地坐在儿童尺寸的方案两侧,和环境对比着看来委实有几分滑稽;再做出这么个动作,就愈加好笑了。

鲁女跪在吴女官的身后看到了,垂首偷偷捂了嘴,闷闷地窃笑。
吴女听到了,伸腿向后面一踢,以示警告。
鲁女赶紧跪好,低头装乖。

天子坐在那里,偷空横了弟弟一眼。
皇帝陛下是后来才知道,阿娇是给梁王弟弟半路‘接’走的。天子对同胞弟弟做事的毛毛糙糙极度不满了:‘就算有要事必须离开,也得找个妥当人照顾侄女啊!瞧瞧,出事了吧?’

刘武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下意识躲避皇帝兄长谴责的目光。
‘谁想到就那么点时间,会出这么大篓子!’随即想到罪魁祸首,梁王刘武马上气壮山河地瞪回去:‘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你儿子身上。哪有这么乱射弹弓的?一个亲兄一个亲姐,加一个表妹,差点儿一起报销!子不教,父之过!!’

越琢磨越觉得还是皇兄那边的责任更大,梁王刘武在厚席上坐直身子,抬头挺胸,狠狠吐出口恶气!
天子明白弟弟的意思,在旁边瞧得颇不是滋味。

眼盲心不盲的窦太后似乎感应到两个儿子间的意念交锋,重重‘哼’了一声。
刘启皇帝和梁王刘武马上偃旗息鼓,端端正正坐好。

瞅瞅床上的小侄女,两兄弟都十分内疚:不管怎么说,孩子顶无辜了。还好太医说昏睡和头晕都是由高处坠落引起的,既然醒过来一次就没大碍了,休息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外面珠帘轻响,纱幔拂动,长公主领着捧托盘的蔡女官走进来。托盘上放了只古楚风格的玛瑙小鼎,鼎上有盖子,边上还放了一应汤勺等物。

见到两个弟弟,馆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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