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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臣在侧-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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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没有解开伤口的绑带,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夜枭,他居然在我的伤口涂了那么多,足足几十种名贵的药材。
他疯了不成?居然将一些吊人性命,人参灵芝之类的药物也涂在了我伤口。
我只是受了伤,我又没有要死,况且,这些药物,根本不能愈合伤口。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夜枭,他鲜红的眼眸,亦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用力挤压着自己的伤口,我看到殷红的鲜血,缓缓流下了我的肩膀。
我把我的伤口凑到了夜枭面前,我沙哑着嗓音对他道:“喝吧,反正都已经流出来了,不喝也是浪费,你喝吧。”
但夜枭,他却依然只是纹丝不动地看着我。
他看着我肩膀狰狞的伤口,看着我伤口缓缓流淌的鲜血,我看到,他本就深红的眼眸,不知不觉间,竟被我伤口流淌的鲜血,染成了暗红。
他挣脱了夜睿的搀扶,用内力,毫不费力地挣断了捆绑在他身上的锁链。
我闭上了眼睛,我把我受伤的肩膀,更近地凑到夜枭嘴边。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他吸干了我全身的血,我也会咬牙忍着,绝不会吱一声。
但我等了又等,我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降临。
我不由睁眼,抬头疑惑地望住了夜枭。
夜枭,他就站在我跟前,他的红眸,自始至终都紧紧盯着我受伤流血的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了头来,静静地望住了我。
他抬起了手来,用那只鲜血淋漓的右手,轻轻拭去了我眼角的泪水。
他张嘴,声音轻得让我几乎听不到。
他问我:“还疼么?”
可我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我该说什么?说我疼,说我恨他骗了我?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只能任由泪水,疯狂地滑落我的眼眶。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我明明知道,他利用了我,在我心底最深处,我却依然认为,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他对我更好的男人。
我肯定是疯了,我疯了。
我侧过脸,避开了夜枭轻抚在我脸颊的手指。
等到他用我的血,解完了他身上的毒,我立刻就走,我会把自己锁在房里,再也不见他。
我再也不见他。
我猛地侧头,夜枭的手指抚了个空,僵在了半空。
我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他是什么时候缩手的,就见他抬起手来,一掌狠狠地拍上了自己肩头。
他是那么地用力,他一定是用尽了全力。
因为我听到他的胳膊“咔嚓”一声,竟然整个从他肩头偏离。
我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他面色如常,除了眸色如血,脸上的表情,竟与平日一般无异。
他平静地看着我,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将它准确无误地扔进了我怀里。
“若你觉得还不够解气,可以扎我一刀,除了心口和脖子,你随便扎在我哪里,我都不会反抗。”
他说着,竟然在我面前盘膝而坐,闭上了眼睛。
夜枭话音刚落,夜睿就在他旁边,急急冲我喊了起来:“你若敢伤他,我定要叫你十倍偿还!”
他说着,竟然朝我扑了过来,想要把我推出门外。
但夜枭,他出手奇快,他虽然身中剧毒,一只手又被自己拍断了,但他却用几粒石子,准确无误地点中了夜睿身上几处大穴。
夜睿顿时动弹不得,他只是焦急地看着我,便连哑穴,也被夜枭一并点中。
夜枭依然纹丝不动地坐在地上,他闭着眼睛,催促我:“动手。”
但我却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匕首,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我看着他的脸,他露在衣襟外面的脖颈,透过他的皮肤,我依然能看到那些黑色的毒血,在他身体里流动。
我看着他被自己打断的右手,他是那样狠心,他对我狠心,对他自己,更狠心。
他的整条右臂,都已从他肩膀偏离,若他不及早医治,他的右臂,定然会废掉。
但他却闭着眼睛坐在我面前,全也没有要接起自己右臂的意思。
我再往下看,我看到他腰上,系着一个用木头做的小玩意。
我眯着眼睛,仔细去瞧那小玩意,那竟是一个做到一半的拨浪鼓。
我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个拨浪鼓,它系在夜枭腰上,与他,一点也不相称。
除了刀、剑、血、尸骸,什么东西都与夜枭不相称。
包括我,其实也与夜枭不相称。
他是那样英俊,那样凛冽,他不管站在哪里,都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颜如舜华,身形精悍,青丝如墨,红衣胜血,他就像一幅用血染成的画。而我,却那么普通。
可他却偏偏在腰上系了一个,与他一点也不相称的拨浪鼓。
我知道,这是他,为了我们的孩子做的。
想到孩子,我不禁用手,轻轻抚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是的,我已经有了孩子,我的身体,早已不属于我一个人。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居然只披了一件被褥,赤着脚,站在夜枭面前流血。
我想要这个孩子,我不想让它掉了。
所以我就把匕首扔还给了夜枭,我什么话也没有对他说,就转过了身去,打算回房。
我才刚刚跨出房门,便听到夜枭在背后,低声问我:“你不恨我么,陈茜?我骗了你,还刺了你一剑。”
我怔了一怔,恨?以前有,可现在,却没有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我现在,真的不恨夜枭了。
我现在,只想怎么保胎,怎么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我不想生气,更不想去恨任何人。
所以我便背对着夜枭,平静地对他道:“不恨。”
我继续往前走,我听到夜枭在我身后,轻声笑了。
他笑着对我道:“是,你不恨,我强口暴你,逼着你怀上我的孩子,甚至刺你一剑,你都不恨,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恨。你对我,无爱,亦无恨。”
夜枭这番话,让我心中,不知为何,一阵刺痛。
我回头去看夜枭,我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意,我只是不能容忍,他骗了我。
我不能容忍他登上皇位,他如果想得到我,可以直接告诉我,他从来都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是要我跟他隐居到深山老林里去,我也不会不答应。
但他如今却选择了我最不能容忍的一种方式,他会取代父皇,然后,为了平衡朝中的各派关系,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将来都会三妻四妾,后宫如云。
虽然夜睿说得好像夜枭全是为了我,但我知道,夜枭,他不是没有野心的,他如果没有野心,就不会选这条路。
所以,我宁可我和他之间,什么事也不要发生。
我背对着夜枭,我平静地对他道:“是,我不爱你,也不恨你,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没有感觉。你最好早日断了对我的念想,因为我终有一天会离开你。”
我加快了脚步,转过回廊的时候,听到夜睿在我身后焦急地喊:“枭儿?夜枭!夜枭!”
夜枭,他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我叫住了身边的一个婢女,把我肩头伤口处的血,挤了一些在她托盘里的茶杯,我命她把这杯血端给夜枭。我再也没有回头,就走了出去。
当我走到房门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白衣胜雪,眉目如画的男子,正站在门外等我。
狂风卷起了他的黑发,却无法遮掩他绝美的容颜,他一身的银白色狐皮大衣,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璀璨而又夺目。
是炎焰,他正站在门外,等我。
我以为他又要对我说出什么刻薄的话来,便没有理会他,而是绕过他,直接推开了房门。
我万没有料到,我经过炎焰身边的时候,只是轻轻蹭了一下他,他居然被我蹭得全身一震,在我门前,单膝跪倒了下来。
“你怎么了?”我奇怪地看着炎焰,他跪倒之时,张嘴吐出了一大口殷红的鲜血,身上银白色的狐皮大衣,也散了下来,露出了大片雪白的后背。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炎焰的后背,那上面清清楚楚印着几个黑色的掌印。
他怎么了?他被谁打伤了么?
我站在门边,皱着眉看炎焰,这人说话如此刻薄,又对我如此无礼,本来他就是死在我门外,我也不会去管他。
可他倒地之时,却偏偏从衣襟里掉出了一个我刚刚才从夜枭身上看到过的物件。
那是一个,陈旧之极,雕工却异常繁复的拨浪鼓。
那上面每一道刀纹,每一个刻印,都与我刚刚在夜枭身上看到的拨浪鼓,如出一辙。
一瞬间,我突然就明白了,这刀法,定是炎焰的父亲,传给夜枭的。
夜枭用炎焰父亲传授给他的刀法,来雕刻我们孩子的玩物,那么,他心里,还惦记着这个被他杀死的义父么?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杀了炎焰的爹?难道他真如炎焰所说,一旦发起狂来,就会六亲不认?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里,我趁炎焰不注意,偷偷藏起了那个拨浪鼓。
炎焰趴在地上,咳了半晌,抬起眼来,依旧是那般妖娆,慵懒的风情。
他微喘着对我道:“你若不想死,就跟我走,你体质那么差,根本生不了孩子,一定会死,只有我们西凉的皇宫,才有医治你的药物。”
我一定会死?
是么。
不知为何,听到炎焰对我提到这个死字,我居然一点也没感到害怕。
是的,在炎焰看来,我自是必死无疑,可在我看来……
我只是离开了夜枭那么一小会儿,可我现在,居然又有了这种奇妙的感觉。
我仿佛感觉到他在向我靠近,我甚至,已经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我再熟悉不过的体香。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炎焰,我笑着对他道:“我死不了,你感觉不到么?”
我话音刚落,便见炎焰脸色一变。
他的眼中,迅速闪过了一丝诧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最终只说出了两个字:“你们……”便纵身一跃,藏进了一旁的树丛。
我不必回头,都知道谁站在我身后。
他的恢复能力,实在惊人,我才刚刚命人把血给他,他居然已经恢复了。
说是恢复,其实也不尽然。
我转身看他,他的脸,他的脖颈,他的双手,他凡是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依旧是一片乌黑。
他的右臂,依旧无力地垂在肩头。
他看着我,并未像我想象中一般,上来为我包扎肩头的伤口,或是上来,为我添件衣物。
他只是站得远远的,静静地看着我。
他对我说:“进去吧,这里风大。”
他告诉我:“明日我会带你离开边关,入西凉,你往日在宫中的时候,不是总说,要离了大周,去别处逛逛?明日,我便带你去逛遍整个西凉。”
他不说,可我刚刚转身的时候,已经都看到了。
我看到几十个身怀利器的黑衣人潜伏在墙头,他们一见夜枭,便纷纷矮下了身去,藏了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但我却能看到,他们刚刚提在手上的,都是些能夺人性命的杀器。
他们不是来抓我,而是来杀我的。
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夜睿在朝中的仇人,数不胜数,他们必定不希望我怀上夜枭的孩子。
可夜枭却并不告诉我,外面有人要杀我,要我赶紧躲到屋里去。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同我说,外面风大,要我进屋。
他也从不和我提起,我体质那么差,根本生不了孩子,一定会死。
他明明是带我入西凉寻药,却只说是带我去逛遍整个西凉。
那些危险的,可能会惊吓到我的事,他从来也不曾对我提起。
他只是站得离我远远的,全身紧绷地戒备着,他看着我的小腹,一字一句地对我道:“晚上肚子疼,或是身体不舒服,就叫我,我就在门外。”
他虽然余毒未清,又断了一臂,却没有叫来任何人帮他的忙,他就只是一个人,孑然一身地站在我门外。
他如若叫来了人,我就会知道,屋子外面,有危险。
我看着他,他状况那么差,但奇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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