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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四叔这就去给你找个太医,别怕。”
听到四叔这么说,我赶忙顺水推舟,抓住四叔的手急急忙忙地摇头:“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四叔,我这几天身上不大舒服,睡一下就好。”
好在我以前每月到了那几天,便总是头晕脑胀,嗜睡乏力,因此四叔听了我的话,微微一怔,立即明白了过来。
“既如此,丫头,那四叔就不打搅你了,若那小子再来烦你,你就告诉四叔,看四叔怎么教训他。”
四叔依旧是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他根本不知道,他每提起夜枭一次,我心中的忧虑,便加重一重。我好容易等到四叔出了宫,立即踉踉跄跄地扑向了橱柜,翻箱倒柜找起了那被我藏在柜底的藏青色小瓶子。
在我举起那个瓶子的时候,我看到自四叔进门便一直藏在床底的赵清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你做什么?你不是要把这药给夜枭吧?他没事,你不知道,我这表弟内功好得很,这一掌,根本伤不了他,你还是留着这药自己用吧,这样珍贵的药,你给别人做什么?”
“谁说他是别人了?”我生气地看着赵清,刚才,我一直被夜枭压着,没看到四叔是何时出手的,可赵清却是看见的,可他明明看见了,却并没有出来阻止。
他这般胆小怕事,又怯懦,根本就不配穿上这身金丝甲,他不配!
我心中恼怒,二话不说,冲到赵清面前,拽着他的衣领就把他身上的金丝甲脱了下来:“还给我,这是我的,你要是真那么怕死,便自己去多寻几件铠甲穿上罢!”
也许是我震怒的表情骇住了赵清,他居然没有如我想象中一般,来和我抢夺那件金丝甲,他只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在我夺门而出的时候,突然幽幽地对我道:“陈茜,你哭了,你自己不知道么?”
胡说,我怎么会哭?自从我十岁那年,母妃当着我的面,被父皇的新宠斩断手脚,挖去双眼,泡在酒坛中,痛苦万状地死去,我就再也没有哭过。
我没有理会赵清,只是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朝后院跑,我跑到夜枭的房间,也没敲门,而是一脚踹开了房门,夜枭,他果然在里面。
我大气也不敢出,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摸摸夜枭的额头,再为他把了把脉,我吃惊地发现,夜枭,他只是脉搏稍微有些微弱,真的如赵清所说般,没有什么事。
可这怎么可能呢?四叔那一掌打的那么重,而且,那个时候,夜枭明明吐了一大口血在我身上。
见我焦躁不安,一会摸摸他的脸,一会掐掐他的手腕,夜枭眉心一皱,随即停止了运功,睫毛略一颤动,抬起双眼静静地望住了我:“我没事。”
只见他边说边动,不一会儿就脱下了外衣,从背后摸出了一块已经被彻底打瘪,硬邦邦的护心镜。
“那你刚刚那口血呢?你刚刚,往我身上吐得那一大口血又是怎么回事?”我心有余悸,终是不肯相信他的话,只是拉住他的手,非要他张嘴让我看。
“陈茜,他没有你想得那么傻,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表弟,他三岁时便能背下一篇千字文,十岁时已经随着我舅舅上过战场,杀过人,他……”是赵清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身后,我回头吃惊地望着他,要是我没有听错,我刚刚……好像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忧虑。
一丝对我的忧虑,就像我时常忧虑他会被夜睿杀死一般,他刚才的语气,竟和我当初将地牢的令牌交给他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赵清……他是在为我的性命担忧?
为什么?
见我一脸疑惑地望着他,赵清虽是一脸犹豫,但他看了看我身后,见夜枭始终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并没有上去阻止他的样子,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轻声说了下去:“陈茜,你可记得你十岁的时候做过什么?是随着太傅念书,还是跟着你母妃学刺绣,女红?我记得我十岁的时候,我爹拿来一只鸡,让我宰了它,我吓得躲进房间里,一整天都没敢出门。可我表弟十岁那年,随舅父出征,被敌军重重包围在西凉,断水绝粮,吃过人肉,也亲手杀过人,破城之日,他被西凉兵俘虏,你知道他们那群人,禽兽不如,每到一地,奸淫掳掠,无所不为,我表弟虽是男子,却容貌俊美,我舅父为了脱险,便将我表弟送给了西凉人……”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赵清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我心中忧虑,担心他接下来要说夜枭曾经受辱,不由得大声喊了出来,赵清见我喊得大声,骇了一骇,结结巴巴接了下去:“我表弟……你……他没有受辱,他只是在西凉待了三年,杀过许多人,他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怎样骗过别人,他比你想象中聪明得多,你用不着为他担心……”
、10 枕边之臣 10
哦,是这样么?
赵清,你骗我,你若只是要我不用为夜枭担心,又为何吞吞吐吐,面色焦虑?
你是在担心我?
为何?就因为我急着要来医治夜枭?
我一眨不眨地望着赵清,我确信,他欲言又止,有什么话,希望和我私下说。
我回过头去,看了看夜枭,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平静,看不出有无觉察到赵清的焦躁。
即便他觉察到了,我不让他听到我和赵清在说些什么,便是了。
我将夜枭往床上轻轻一按,道了声:“别动,我去给你端盆热水,擦擦汗。”跟着便一把拉住了赵清,连拖带拽带出了门外。
“说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一次说清楚。”我不满地看着赵清,这个赵清,平日里最会唧呱,一打开话匣子,就止都止不住,今日怎么也变得如此吞吐了。
见我关上房门,把他拉到了夜枭再也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地方,赵清吁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极低声,小心翼翼地对我道:“我是说,你别着了他的道,我表弟心机极深,试想,他在那群素不相识,形同禽兽的西凉人中尚能自保,你道是为了什么?听说那西凉人的首领极为器重他,说他天资聪颖,骨骼清奇,把毕生的武艺都传授给了他,还认他做了义子,可他做了什么?他亲手削下了人家的脑袋,还夷平了他全族,不仅如此,我觉得,舅父之所以把他过继给夜睿,也是因为怕他,他回到夜府之后,夜府陆陆续续死了好几十人,不出三年便败落了,陈茜,你斗不过他的,你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听到赵清这么说,我更奇怪了,不管夜枭心里在想什么,我为什么要和他斗?他愿意帮我,便帮我,不愿意帮我,大可以一走了之。我和他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他应该不至于要来害我。
见我始终一脸的迷惑,赵清也着了急,竟不管不顾,大声冲我叫嚷了起来:“那你刚才为什么哭?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那么担心他!?”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我不仅明白了,还有些吃惊,有些感动。
原来赵清在担心我。这自私,胆小,除了自己,从来不会想到别人的人,居然在担心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安慰他道:“我或许真是哭了,但那是因为四叔把我抱得太紧,他一直勒着我的腰,我的骨头都要被他折断了。再说我对夜枭好,那是应该的,换成是你,受了伤,我也会把天山雪莲给你。”
赵清显然不信我的解释,他依然一脸怀疑地盯着我:“真的?我不信,我从见你为别人哭过,既然你这么说,那你现在就把天山雪莲给我。”
我笑得更开心了,这赵清,他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饶了一大圈,他不就是希望我把天山雪莲,还有刚刚从他身上扒下来的金丝甲还给他么?
我哈哈一笑,将赵清往墙上一推,轻佻地抚着他的脸,故意用调戏地语调对他道:“好,给你便给你,只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是你的身子呢,还是你的心?”
这话本是赵清时常对青楼里的舞妓说的,他每次勾搭别人,必定会这么说,此刻见我一边解他的衣服,居然也对他这么说,赵清不由红了脸,支支吾吾对我道:“我的心也是不值钱的,里面装的不止你,还有其余几十人,身子嘛,你若是不嫌脏,便拿去吧。”说罢便两眼一闭,双手一垂,居然真摆出了一副任我宰割的样子。
我早说过,赵清是个极会逗乐的人,我此时就被他逗得乐不可支,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重又将金丝甲穿回了他身上,顺手往他衣襟了塞了两颗天山雪莲。
这赵清,见我真的塞给了他两颗天山雪莲,连金丝甲也一并送给他了,两腮顿时涨得绯红,只见他睁开双眼,偷偷瞄了我一眼,跟着便捂着胸口,拽着衣领,好像生怕我要抢走他身上那些东西似的,弯着腰,老鼠一般地从我的臂弯下溜走了。
我靠在门边,怎么也止不住笑,一直到我身后吱呀一响,房门开启,夜枭无声无息地从我身边经过,我这才想起,我居然把替夜枭疗伤,为他打热水忘了个精光。
我一脸愧疚地看着夜枭,刚想开口和他道歉,他却已经走得远了。
他就像没有看见我,径直走到了我十步开外,直到我出声喝止他,他方才停住脚步,定住了身形。
“站住,你要上哪去?我不是叫你躺着别动么?”虽然赵清再三让我提防夜枭,我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夜枭的,此刻我见他自己走了出来,担忧之下,不免有些微怒。
“出府,你什么时候上路,派人到宫门口知会我一声。”
派人去知会他一声?可他连去哪都没告诉我。
“知会你?你要我上哪去找你?”死侍岂可离主?这夜枭,莫不是被打坏了脑袋,连规矩都忘了?
“只要让人在宫门口叫我一声就行。”
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便见夜枭闪身一跃,出了宫墙,我再看看宫门口,不知何时围了一大群的官兵,定是四叔派来的,怪不得夜枭急着要走。
可他说,我要是要找他,只需在宫门唤他一声便行,那意思岂不就是,他打算藏身在宫外?
屋顶还是树梢上呢?他又打算餐风露宿,怀剑而眠了么?
算了,事不宜迟,我还是今晚就出发吧。我不知道夜枭替我打点了些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没替自己打点,所以我决定,亲自替他打点。
几身换洗的衣物,总还是要带的。
除了方才,我以前从未进过夜枭的房间,虽然它就在我卧房后面。
所以我进了夜枭的屋子,一连拉开了好几个柜子,居然什么也没有找到。
夜枭,他居然在衣柜里挂满了长枪,剑,铁鞭各种各样的兵器。
我以前从不知道,他还会使长枪和铁鞭,甚至袖箭和毒针,看来他确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
不仅如此,我还在他的衣柜里找到了许多的兵书,上中下三层,少说也有几百本。
看来赵清说得没错,夜枭确实曾经被西凉人俘虏过,因为那些兵书上写的字,我根本看不懂,那并不是属于大周,而是羌族的文字。
我正百无聊赖,在夜枭房里随便翻着,却听得门闩咔嚓一响,好像有人在推门。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来的人是夜枭,却关上衣柜的门,矮下身子,飞快地藏在了壁橱后面。
也许是赵清说的话起了作用,我想看看,夜枭平日里,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可我很快便失望了,因为现在不是平日,夜枭显然是回来打点行装的。只见他走到床边最矮的那个柜子前面,伸手一拉,便将里面的抽屉拉了出来。
那柜子,我刚刚也想去翻,只是它上了锁,我没法打开。
此时我见夜枭打开了那个柜子,从里面摸出了一个深黑色的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