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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里停着两具尸体,用席子卷着,还能看到尸体的脚和另一头垂下来的头发,而亮着的油灯下还有个活人,正坐在一张桌子前,摆了一桌了菜,边喝着酒,边夹着菜,显得很是诡异。
这种地方,对着两具尸体既然还能吃得下东西?陈薇正想着,却听身旁的孔不二道:“师父,这种地方喝酒没有我也太寂寞了吧?”
那人是背对着陈薇他们的,听到孔不二的声音,一怔,回过头来,不由哈哈大笑:“是你小子啊,近一年多不见,我以为你忘了我这个师父呢,咦,这美娃子是谁?”
孔不二自说自话的在桌旁坐下,拿了师父的杯子一口饮尽,又倒上,再喝了一口,才道:“我娘子,”说着伸手来拉陈薇,“乖,坐在我旁边。”
按礼数师父如父,第一次见该是奉茶下跪磕头的,此时无茶,陈薇便先跪了下来,正要磕头,前面的人忙将她扶起来:“什么师父,不过是教他吃喝嫖赌,我姓赵,你叫我老赵便可以了,”说着看了一眼吃顾喝酒的孔不二道,“你福分啊,小子,这么有礼的姑娘,配你,浪费啰。”
“放屁,你个老光棍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孔不二嘴上不饶人,当即就骂回来。
被说成是老光棍,老赵也全不在意,仍是笑呵呵:“怎么忽然想来?”
“想你的菜和酒了呗,”说着拿了旁边摆得端正的空碗,倒满酒又喝了一口,然后咂着嘴夹菜吃,边吃边对陈薇道,“娘子,你别看我师父长得寒碜,但却是京城最好的厨子,平时想吃他的菜还吃不着,今天你也饱饱口服。”说着夹了几样菜,放在另一只空碗里。
那些空碗还有倒着酒的酒杯,陈薇一看就知道是故意摆在那里的,此处是乱坟岗,那老赵一个人在此处喝酒,桌上又摆着空碗,酒杯里还倒着酒,显然是为了祭奠什么人,而且不止一个。
本来对着死人吃东西陈薇是绝对不会动筷,但此时不吃又显得自己矫情,何况不二说是京城最好的厨子做出来的,便也不顾忌,夹了菜吃起来。
老赵显然对陈薇的不顾忌颇为喜欢,替她倒了酒,道:“酒也是好酒,夫人你也尝尝看。”
陈薇依言也喝了,正想一口饮尽,这回孔不二却不依,拦下来道:“你受了伤,喝一口就行了,剩下的交给为夫。”说着抢过一口喝干。
老赵看得直笑。
接下来便全都是孔不二的天下,一阵唾沫横飞的说他这一年多的遭遇,免不了要添油加醋,老赵还当真被他说的一愣愣的,而陈薇则在旁边听着,一脸附和,却又因为孔不二说的太过夸张而忍不住笑。
对话之中,陈薇得知,每年的这一天,老赵都会烧一桌菜,来这里悼念几个死去的朋友,这多少有些古怪,乱坟岗都是一些无人认领,或是客死异乡的人的尸体,他既然每年都来,显然葬在乱坟岗的人他必定关系非浅,那何故当时就任凭他们葬于乱坟岗呢?
老赵今天带了不少酒,准备自己来个一醉方休,此时有人作陪,便更是高兴,时不时的招呼孔不二喝酒。
孔不二只要一喝酒,眼睛就贼亮,此时正打量着老赵,看他已有几分醉意,便夹了口小菜在嘴里,道:“师父,以前我常问你,你来这里到底是祭奠谁,你总是不肯说,现在我却已猜到了。”
老赵喝酒的动作一顿,似乎愣了愣,半响才“哦”了一声,却是不接话。
孔不二道:“一年前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一年后,我可算是见了世面了,我记得你背上有一朵纹得极小的红莲纹身,以前来酒楼找你,看到过一次,我还记得我当时笑你怎么像女人一样纹朵花,你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还要我不要说出去,现在想来,师父,那其实是红莲教的标记吧?”
他这样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来,老赵却一下子坐起,瞪着孔不二。
孔不二还是不慌不忙,继续道:“我后来查过了,当年红莲教差点攻下京城,而先入京的一队人被朝廷所杀后就埋在此地,师父你是其中的漏网之鱼吗?”
孔不二这句话说完,老赵的脸上已现杀机,手不知何时已伸到衣摆下,显然里面藏着利器。
陈薇瞪着老赵的手,吃菜的动作也停下来,而孔不二却面不改色:“你我也算是十几年的师徒情意了,我一副好酒量,一手好赌技,都是你教的,我是什么样的人,师父你还不了解我吗?”
老赵伸进衣摆下的手抖了抖,看看孔不二还是继续吃着菜,一点防备他的意思也没有,想着孔不二说的话,脸上的杀气顿时消散,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小子机灵,总有一天瞒不过你,”他人坐下来,眼睛透过开着的门,看着门外的座座坟莹,思绪似乎回到了当年,曾经手握长矛,意气沙场,“没错,我确实是红莲教的旧部。”
孔不二抓了把花生放在嘴里猛嚼,那是卤过的花生,用特制的酱料泡过,非常美味,他将手中的吃完才意犹未尽的咂咂嘴,道:“师父,那些已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我只是想问师父一个人。”
老赵一怔,问道:“何人?”
“洪明珠。”
听到红明珠三个字,老赵顿时变色,很显然是听过这个名字的,却摇头道:“不认识。”
孔不二也不急,道:“我可以帮师父回忆一下,他是先帝曾经最宠爱的洪贵妃,也是西淮王萧延的生母。”
老赵的手微微的发着抖,嘴却紧抿着,不发一言。
孔不二看着他的表情,笑笑又抓了把花生,道:“其实我起初是没有意识到,以为师父身上的红莲纹身是我第一次见到,但是当我明白那是红莲教的象征时,我忽然间想起,我似乎在更早以前也见过,我想了很久,终于有一天想起,那是在一个女子的胸口间,我当时尚小,仗着经常能入宫与各皇子一起读书,在宫中做了不少的坏事,有一次趴在宫中的倚香阁偷看贵妃洗澡,正好看到了那朵红莲,而那贵妃正是洪贵妃。”他说偷看贵妃洗澡时,本来握着陈薇的手被陈薇狠狠的捏了一下,他冲陈薇笑了笑,手指暧昧的在陈薇的掌心画圈,口中却继续道,“这样一来,太子忽然被废,洪贵妃被打入冷宫被逼自缢就情有可缘了。”
他看向老赵,老赵只是低着头听着,烛光在他的脸上留下琢磨不定的阴影。
“一切只是我的猜测,”孔不二道,“我知道今天能在这里见到师父,所以跑来向师父证实。”
老赵半天不说话,好久嘴唇动了动,开口道:“你样样都对我的胃口,却太过聪明,当年知道你是孔家的二公子,我其实是想杀了你的,可惜没忍心,现在却将我的底细都挖了出来。”
孔不二吊尔郎当:“可师父你也没对我手下留情,吃喝嫖赌每样不是你教的,将我从一个有志少年教成了市井无赖,差点连老婆都娶不到,也算害我不浅啊。”
老赵咧嘴笑了笑,替孔不二倒了杯酒,总算是从方才的失神中回过神,道:“这件事是个大秘密,天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就算是红莲教中也少有人知,”说话间,他的眼神又变得遥远起来,“洪明珠原名洪湘,是红莲教教主洪天南的女儿,也算是阴差阳错,当年她女扮男装混入京城是为了接应红莲教入城,却认识了微服出巡的皇帝,才有了那段孽缘,洪教主得知此事后想让她在宫中作内应,可惜洪湘身心全被那男人骗去,甚至脱离了红莲教。”
热好的酒微微转冷,老赵遥远的眼神带了一抹亮色:“你看现在西淮王的美貌,也不过是只遗传了几分,当时她美的何等惊天动地,你也可以想像到了吧?”
孔不二的眼停在那点晃动的烛火上:“既然同气连枝,后来的红衣社为何毁在西淮王手上?”
老赵道:“这个我就不好说了,红莲教被灭后,我老赵就没再参与任何教中事务,前事越来越远了,也只有今天才缅怀一下。”他说这句话时口气带着沧桑感,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借酒消愁最是伤身,也许是醉了,老赵趴在桌上不动弹,偶尔有风吹进来,烛火晃动了几下。
“走吧。”孔不二站起来,脸上毫无醉意,将旁边的披风往老赵身上一盖
“他一个人不要紧吗?”陈薇道。
“他每次都醉,每次都这样。”孔不二不以为意,牵着陈薇出去。
两人走了一段,都不说话,陈薇此时已觉得这乱坟岗没这么吓人了,想想孔不二当时竟然会躲在这里,又能认识老赵这样的人,也实在是神奇。
“不二,萧延的身世你已经知道,下一步是要揭穿他吗?”
孔不二停住:“无凭无据,如何揭穿,今天我师父的话也只是让我的猜测得到证实而已,若真要拿出证据,洪贵妃已死,恐怕早没有证据了。”
陈薇想了想,道:“红莲教的可怕朝中一帮老臣至今记忆犹新,即使没有证据,只要一些风声,也可以让他们谈虎变色,现在朝中大势偏向萧延,如果将他的身世抖出,就算没有证据,估计免不了要一阵大惊失色,这样也好给萧延造些障碍。”
孔不二其实早就想到要这么做,此时听陈薇说出来,不由笑道:“还是娘子聪明,好,就这么做。”
此时明月当空,照着天地一片皓白,孔不二心里算了算,道:“我老爹再过四五天就要回京,希望这四五里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他难得说忧心的话,平素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也自认一等一的聪明,但历练了这么久,才知聪明之人又何止他一个,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确实这京城之中藏龙卧虎,即使他再聪明,有时也力不从心,几方势力虎视眈眈,他现在又势单力薄,举步坚难,如有异动更是难以应付。
陈薇看他眉头紧锁,隐隐有疲惫之意,不觉心疼,拉住他的手道:“不二,不要太逼着自己,毕竟你不是神仙,对手又太过狡诈凶狠,尽力便可以了。”
她轻声细语,月光下衣袂翩然,目光如水,孔不二心中一荡,伸手就将她拥在怀中。
“有时候我想,不如放手算了,带着你过我的逍遥日子去,别管那档子狗屁事,但是孔家骑虎难下,威名在此,不是说放就放的,”他手指轻轻绕着陈薇的发尾,放在鼻端轻嗅,“这条路走的甚是惊险寂寞,幸好总算没亏本,娶了你,算是挣到了,所以你要平安的陪着我,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陈薇听到后半句时,心里大疼,挣到了吗?如果没有她,或许也没有这么多惊险吧,而要她平安陪着他,又能陪他多久?孔不二的怀抱此时已经让她无比眷恋,她忽然发现连推开他的勇气也没有。
好不容易她才勉强推开他,笑道:“怎么办,以前算命的时候,算命先生说我是短命相,万一没多久我就死了,没人陪你,你又当如何?”
孔不二的眼定定的看她,半晌才道:“你敢短命!”
陈薇一惊,抬头看他。
他仍是盯着她,道:“就算短命,你之前也死过一次了,这回活过来偏要陪到我直到掉了牙齿才行。”说着孩子气的又将她抱住,比之前更用力。
陈薇任他抱着,失笑道:“等我掉了牙齿那就是老太婆了,我……。”她想说我恐怕丑得不像话了,却猛然停住,意识到,孔不二说的这句话,不正是白首之约吗?
眼中不觉有泪溢出,她忙不跌的擦干,用力回抱住孔不二,口中叫道:“不二,将我再抱紧些,再紧些。”
两人浑然忘了这是在阴森墓莹之地,孔不二低头吻陈薇的额,往下吻时,湿意袭来,他一一吻尽,然后一把将陈薇抱起,道:“走了,我们回客栈去。”
两人一骑,策马狂奔,陈薇倚了孔不二怀间,想到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