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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烈丝毫不以为意,笑容比这月光还要皎洁三分,靠上前来道:“我穿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李未央失笑,敢情这个家伙还是为了来见自己特意打扮的么?真是……傻气。她见他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眸子里闪闪发亮,点头笑道:“是,很好看。”
元烈这才心满意足,转头看向那座画舫,继续说下去,道:“青楼女子大多数都是一样的,只要出得起价码,就能够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包括那些所谓的清倌儿,不过是沽名钓誉、抬高身价罢了。但出云是个例外,她虽然也是出身青楼,要见她一面自然要耗费千金,但你若是不入她的眼睛,给了万金也是难以见到她一面的。曾经那鲁国公的孙子胡城,捧了无数金银去见出云,当天晚上还要留宿,谁知出云却极端厌恶他,毫不留情地将他赶走了。事后,他想尽办法用权势逼迫,可是出云却毫不在意,再加上大都追求她的达官贵人太多,最后胡城也只能作罢了。所以燕王今日,怕是要惹来一身骚。”
元烈面上的笑容带着一丝促狭,李未央看着他,心中想到的却是,他并不喜欢这些市井传闻,更不可能去秦楼楚馆,之所以这样留意胡城,必定是因为他那个名义上的继母,老旭王妃的缘故。从前的旭王妃便是出身胡府,是鲁国公胡康的长女,也是宫中那位胡顺妃的姐姐,这家子的关系实在是不简单……元烈这个旭王啊,恐怕也不稳当。
“小姐是要羞辱燕王吗?”赵月毕竟不是他们两人,心思没那么细腻。
元烈却是微微一笑,侧头看了一眼李未央,道:“她呀,可不会做这种无谓的事情。”就在说话的功夫,他们就听见河上惊呼一声,随后一个人扑通一声落了水,然后是无数人的惊叫:“燕王殿下落水了!燕王殿下落水了!”立刻便有护卫下去捞元毓,河面上溅起了很大的水花。李未央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幕,面上的神情慢慢变得嘲讽。
“不好了!找不到燕王!”良久,水中有人探出头来,大声地喊道。又是接连扑通扑通十几个人下水,他们四处搜寻元毓,却都是一无所获,那些护卫们的表情都惊呆了……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下水去,这就失踪了?!这怎么可能呢?!
赵月这才醒悟过来:“小姐,你这是——”水里头有什么东西?不,或者是人?!
李未央却微笑着转头望着她,道:“好了,戏演完了,接下来就轮到永宁公主了。”
李未央说完这句话不到半个时辰,就看见永宁公主的轿子落在了河边岸上。随后,一身华服的永宁公主哭天抢地地扑倒在岸边上:“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会突然落水啊!”一时之间,岸上惊呼声、搜寻声、请罪声混成一片,无数画舫上的达官贵人停下了饮宴,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面面相觑地看着,燕王殿下落水后失踪了?!这怎么可能啊!
三天之后,金河下游打捞上来一具男人的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和基本特征都和燕王元毓吻合,只是一张面孔早已经被水泡的变了形,根本看不出容貌了。永宁公主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禀报了越西皇帝和裴皇后,随后在欲哭无泪之中又做了一回寡妇。
裴皇后震怒,下令彻查此事,结果却发现燕王元毓是因为调戏一名艺妓才会落水,并且此事无数的达官贵人都是亲眼所见,这一下,燕王死因大白,却非常的丢人现眼。毕竟在郭家宴会上,元毓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瞧见的,晚上又跑来找场子,这简直是太顺理成章了……原本众人都以为,裴后会杀了那艺妓,可奇怪的是,这位当红的出云姑娘却在大都销声匿迹了,后来有人隐约传出,出云的入幕之宾是裴皇后的亲生儿子,雍文太子元胤,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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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血债血偿
元毓当时只是一时恼怒,吩咐人将画舫全都砸了,谁知那画舫之上却是早已安排有护卫,一言不合那些人竟然听从出云的命令要对他动手!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在激烈的冲突之中,他的后脑被人重重一击,硬生生被打入了水中。一咕噜下去喝了很多水,原本整个人就要往上浮,却不知怎么被两只冰冷的手往下拉,他拼命挣扎,眼前却是很快陷入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然而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监牢之中,而且不管他如何咒骂、哀求,都没有任何人回答他。他刚开始以为掳走他的人一定会很快出现,可后来才发现,他仿佛是被人遗忘了,根本不曾有人来过这里,每天固定的时辰都有一个又聋又哑的看守送来一碗清水,就靠着这一点水,他撑过了好几天。
周围寂静的没有丝毫的声音,往日里声色犬马和锦衣玉食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可是睁开眼睛,眼前却是冰冷的墙壁,他悲凉地发现,自己走到了死亡的边缘。
不知过了几天之后,整个监牢里第一次亮起了火把。紧接着,有脚步声在台阶上响起,随后,元毓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双镶嵌着珍珠的绣鞋,上面不染纤尘。他的视线慢慢向上移动,浅蓝色的衣裙,洁白的脖颈,最后是那一双古井般的眼睛。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忘记这双眼睛。
“果然是你——”元毓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可怕。他早该想到的,李未央是设计陷害他的人。是啊,他威胁了她的安全,知道她的过去,她怎么会饶过他呢?之前在宴会上装作若无其事,根本是在这里等着他吧!
李未央笑了笑,道:“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哦,我明白了,燕王殿下是不喜欢这个环境么?”
她这样一说,元毓才第一次看清了他住了很久的地方,这是一个很空旷的牢房,到处阴暗潮湿,外面挂满了刑具,上面血迹斑斑,空气里那种发霉和腥臭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当他看不到的时候,尚未觉得这环境有多么可怕,现在看在眼里,越发觉得毛骨悚然。紧接着,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哪里——随后,他暴怒:“你疯了吗?!”老天,他竟然被关在王府的地牢,而这几天过去,他根本都没有意识到。
谁会想到这就是囚禁他的地方,这怎么可能,李未央这个疯子!
李未央轻轻地笑起来,慢慢地道:“燕王殿下,这地方可是你一手创建的,现在用来关押你自己,是不是很有意思?”
元毓一把扑过去,抓住冰冷的栅栏:“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私自囚禁我,你可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处罚?!你会被处死的!听见没有李未央,你真的发疯了吗?”
李未央叹了口气,元毓当初建立这座地牢,用来关押所有敢于反抗他的人,或者说,是替裴皇后秘密除掉一些她不想见到的人,可他断然想不到,最后他竟然会成为被审判者,关押在这个地方,人生真是一场绝妙的讽刺,不是吗?她看着眼前的元毓,那张比女子还要漂亮的脸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无比消瘦,衣衫破烂,气息衰弱,使他看上去格外颓唐。更重要的是,因为过于恐惧,他眼中的光彩全被磨平了,与从前那个英俊潇洒的燕王判若两人。
此刻,突然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元毓,把你关在这里的人是我。”摇曳的火光之下,永宁公主从一旁走出,她的面上带着胜利的微笑,冷眼看着正在受苦的元毓。
元毓大怒道:“永宁,你背叛我?!”
永宁公主冷笑一声,道:“我一心嫁给你,追随你千里迢迢来到越西,可你是如何回报我的呢?你不但羞辱了我的女官,甚至害的我流产,这还不够,你还教唆着那些侧妃来让我难堪,逼得我避入庵堂!你说我会不会放过你?!”她是一个国家的公主,身上流着最高贵的血液,她可以容许伤害,却不能容许欺骗和侮辱。元毓一次又一次地妄图欺骗她,把她当成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她怎么可能放过他?!
元毓不敢置信地看着永宁,他无论如何不能理解,永宁公主居然真的背叛他了!她明明是个那么愚蠢的女人,任由他捏在手心里的,一切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他心念急转,面色大变,扑倒在栅栏边上,眼睛里变得满是泪水:“永宁,你救我!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以后一定不会再惹你生气,你想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我可以为了你驱散那些侍妾和侧妃,以后也绝对不会再亲近除你之外的女人!你跟她说,放过我吧!”
永宁一震,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哭就哭,丝毫都不觉得丢人。
李未央叹了口气,道:“燕王殿下,你演戏的功夫可是越发好了!”
元毓勃然变色,厉声道:“李未央,都是你,是你哄骗了永宁,是你破坏我们夫妻的感情,是你设计了这一切!”说着,他又转头向永宁公主,满眼哀求,“永宁,你为什么要听信一个外人的话来害我?难道你忘记了吗,咱们是夫妻啊!难道你想要再做一次寡妇吗?”
李未央轻轻笑了起来,道:“燕王殿下,永宁公主已经做了第二次寡妇了,难道你在地牢里,没有听见外头正在办丧事吗?”
燕王元毓的脸色变得惊恐,他看看面色平静的李未央,又看看丝毫不曾动容的永宁公主,他几乎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已经做了第二次寡妇,这话的意思是——很快,他脸上就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你们——你们竟然——你们竟然敢!”元毓指着他们,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李未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殿下害怕了吗?”
元毓的面容完全扭曲,他们捏造了他的死讯,这也意味着,他们确信,他没办法活着见到外面的太阳了,这世上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燕王元毓这个人。
他张大嘴巴,却欲言又止。李未央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道:“燕王殿下在水里消失的第三天,便有人在河上找到了你的尸体。”
元毓喃喃地道:“可我还活着。”
“是啊,你还活着,可在如今大都所有人的心目中,你已经死了,而且,浑身被水泡烂了,连原本的模样都瞧不出来。”李未央轻轻巧巧地道,语气十分平静。
元毓的身体剧烈一震,像受了什么无法承受的力量似的,面孔变得一片死灰:“裴皇后不会相信的,她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未央微笑,道:“不,她会相信的,燕王殿下这么爱慕那位出云小姐,可知道她真正的入幕之宾是谁吗?”
元毓盯着李未央,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很多原本他忽略的线索附浮现在脑海之中,的确,出云当时明显是在等人,却不是在等他,那么,李未央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让永宁公主将自己约了出去,借机会制造矛盾。但出云不过一个小小的歌姬,纵然无数人不惜重金吹捧她,她也没有胆量敢公然拒绝自己,更别提让她的那些护卫与他动手。这只能证明一点,出云背后的人,权势远在自己之上。大都之中,这样的人屈指可数……
李未央见元毓的表情异样,仿佛好心提点道:“裴后的亲生儿子,那位雍文太子殿下,便是出云小姐的入幕之宾,怎么,燕王殿下身为裴后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