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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巧卉就如他想的一样,永远不会对他生气,语气仍是这么温温软软的,但就够让他难受得快要不能呼吸。
他情愿她骂他,对他大吼大叫宣泄她的愤怒,而不是这样,似乎对他绝望了。
“不要这样,巧卉,求求你不要这样。”感觉像断了线的风筝脱离他掌心,随风远去再也抓不住。“我很抱歉我骗了你,让你过了一个这么烂的生日,我……一直在找适当的时间告诉你,可是我怕说了,你会走。”
“你就是这样子,我已经不知道可以相信你什么了。”华巧卉闻言笑了,笑得虚无缥缈。
“巧卉……”欲说些替自己挽回颓势的话,但扰人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不禁低咒数声,打算不予理会。
“去把事情处理好。”她推开他的手。“给人一个交代。”
魏敬尧跪在她面前,不顾她的推拒拉住她的手,急急地道:“我保证那不是我的小孩,我保证我没有……”没有什么?没有碰过那个挺着肚子上门找小孩爸爸的女模特儿?
华巧卉清澈的眼神说明了她了解,嘴角微微上扬的苦笑代表了她的难受。
不能否认的过往,如果不曾碰过对方,怎么可能让人有机会咬住他不放呢?
深深地懊悔,后悔过去的荒唐造成现在的情况,他爱的女人不相信他,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这件事情不好好处理,会影响你和公司的形象,你一定得出面,不可以待在这里,快走。”她再度松开他的手,催促他快快离开。
魏敬尧当然知道他得尽快找公关讨论,找律师召开记者会发表声明,但是他现在不想走,怕这一走回来后,她就不见了。
“巧卉,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你……不会走吧?我回来你还会在这里吧?”没有得到她明确的答案,他不走。
闻言,华巧卉略略抬眼,视线总算对上他的,看见他焦躁不已的眼神,轻轻摇头,微微一笑。
“你是魏敬尧,你不需要我,你需要的不是我。”
没有答应他会留下来听他解释,她的回答让魏敬尧明白,她对他有多失望。
长达三十六小时的危机处理,好不容易才让事件落幕,还魏敬尧一个清白,顺道解释车祸造成他失忆短暂丧失,现在已记起过去的一切,也记起车祸醒来后的人情冷暖,笑称车祸后自己变了一个人,未澄清谣言的原因是想与过去的自己划清界线,因为他正在谈一段“真正”的感情。
“就算魏敬尧变成一个需要人照顾一辈子的废人,仍不离不弃的真感情。”顺道讽刺了那些在他最落魄时放弃他的女友们,别再打电话给他了。
当他在公司忙碌地处理这些事情时,华巧卉没有出现,以往若他得住在公司里加班,她会送宵夜、送早餐,亲自送到公司关心他以及关心所有人。
“老大,华小姐怎么没来?难道她……生气了?”
不只一个员工问他华巧卉为何没有出现,他只能回以苦笑。
“哪个女人的男友遇到这种事情不会生气?你告诉我!”虽然苦笑着这样回答,但他随即想到——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回应,她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因为不踏实吧?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正的感情,还是血块压迫造成的错觉。
他不只一次打电话给她,想听听她的声音,但她始终不接。
处理完所有事情后,魏敬尧仓促回到家,一踏进家门就知道,不一样了。
地板干净,客厅整整齐齐,抱枕放在沙发上,不若前几天乱丢在长毛地毯上,桌上没有大红和深蓝的马克杯组,干干净净的桌面亮得像是镜子一般。
杯子呢?他和巧卉一起挑的杯子呢?跑去哪里了?
他站在整洁得像样品屋的房子,一瞬间不认得了,这是谁的家?怎么这么没有人味?
地板上应该要散落很多抱枕,还有几本丢在地上的杂志、书报,而且怎么没有声音?他在房子里团团转这么久了,为什么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房间里她的东西全都不见了,人呢?不,不可能,她不会不说一声就离开,不会的!
她会不会在阁楼帮他缝纫合身的西服?对,她常常在那里,应该在那里!
走过客厅,经过厨房,在小廊最深处的阳台拉下通往阁楼的阶梯,阶梯没有放下来,他应该知道的,她不在上面,但仍保持着最后一点点的希望,希望她会奇迹地出现在这里。
没有,她不在这里,她留在他房子里唯一的痕迹,是这架留在阁楼的缝纫机。
任凭沮丧将他淹没,魏敬尧坐在阁楼地板上,懊恼地抱头低咆。
“啊啊啊啊——”发自内心无法言语的懊悔。
这一刻总算明白,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真的走了,没有留下任何只字片语,就这样走了。
要去哪里找她?她在哪里?他只知道法国,然后呢?地点?
想找她回来,但该怎么找?
她什么话都没留,代表对他真的很失望!
开开心心是很好,但人生不是只有开开心心而已……
说谎的代价,大得你付不起。
父亲早就警告过他了,但他错失了表态的机会。
掏出手机,他凝望了很久很久,最终找出父母在瑞士住所的电话,拨号。
“妈,是我。”
“哎呀,给你想到了,怎么会打电话来呢?”魏夫人的声音传来,带着惊喜和关怀。“最近好吗?身体怎么样?”
魏敬尧闭上眼睛,想起华巧卉说的话,反省自己。她说的没错,她应该要狠狠骂他一顿的。
罪恶感来袭,他真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世界上只有两个女人真正担心他、为他着想,可他全骗了,其中一个还是他的母亲。
为了留住一个人,骗了身边所有人,这种事情可以被原谅吗?
“妈。”他喉头干涩,难掩懊恼愧疚。“对不起,我搞砸了……”
第10章(1)
春天的巴黎,气候仍寒冷,呼出口的气体成了白烟。
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打扮前卫的东方女子走出了Raphael所在的大楼,在回旋门前与身材高挑、容貌俊美的男人谈笑,道别时两人拥抱,亲吻彼此的脸颊。
华巧卉站在公司门口,目送合作多年的顶尖男模。
回头望有着古典石砌拱门的Raphael,时尚界最崇高的指标,她回来了,在离开四个月后回到这里,巴黎,这个看似悠闲但又忙碌无比的城市,她很快地适应这里的节奏,才回来不到一周,立刻被要求加入今年的秋季发表会企划,协助Raphael第一设计师创作出今年秋冬流行元素。
仅有五个月的时间筹备,不停开会、不停讨论,打不完的版还有做不完的衣服,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但是梦想达成了,心中却有一个角落,空空的。
沿着石砖地缓缓走向时尚名店聚集的街头,看着美丽橱窗内,摆放漂亮的当季服饰、鞋子,配件等等。
她的脚步停留在Raphael门市门口,看着橱窗内摆着一双黑色细跟高跟鞋,鞋跟起码有四寸。
不禁看着脚下她上周回巴黎立刻去买的PRADA,一瞬间回想,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穿起了高跟鞋?
“巧卉。”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华巧卉不敢相信地抬头,玻璃橱窗倒映她惊讶的脸,以及站在她身后,那个拥有温暖笑意的妇人。
诧异地回头,看见熟悉的温柔脸庞。“夫人,您什么时候来巴黎的?”惊喜完全掩饰不住。
魏夫人微笑,白色风衣衬得她五官高雅,朝她伸手。“刚刚到,来找你喝茶,有没有空?陪我聊聊天。”
看着魏夫人的小脸,华巧卉顿时明白,夫人远从瑞士来巴黎找她,为的不是别人,而是魏敬尧。
笑容不自觉地消失,愁容浮现。
魏夫人不禁笑出来。“怎么这个表情?看到我不开心吗?”
“夫人,我知道您为什么来。”她轻叹一声。“没有必要这样,真的。”
“有没有必要,我自己清楚,我大老远来找你,想听的不是这个。来,上车,我们好好聊一聊。”魏夫人不由分说,拉着她坐上一旁等待的房车。
车内宽敞舒适,空调调整到最舒适的温度。
华巧卉看着魏夫人,每一次都觉得她美得惊人,气质、举止皆优雅,从容不迫的模样,唯一一次见她花容失色,是魏敬尧车祸,导致失忆那时。
“夫人,您是特地来等我的吧。”华巧卉开门见山地问了,知道不可能这么巧会在巴黎街头偶遇。
“是啊,听敬尧说,你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他信,还在生他的气吗?”因为她开门见山,魏夫人也干脆直捣重点。
想不到看似温柔的夫人会这么直截了当,像匕首一样,直接刺向问题核心。
“其实……也不算是生气。”只是失望,最多最多的,是不信任。“所以少爷都告诉您了?夫人,您不气他吗?”
魏夫人闻言笑出声来。“敬尧说的没错,你一旦想划清界线就会喊他少爷,他恨死你这么喊他了,怎么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改口?巧卉,你父亲已经不是我们家司机了,用不着对我们说敬语的。”还您来您去,这年头哪个年轻女生对长辈说话会这么有礼貌的?
起码敬尧之前交的那些女友们,就全部都不及格。
“要说气嘛,我倒是气个半死,把我最疼爱的小女孩气跑了,枉费我假装不知情,帮他做戏这么久,真是没用。”魏夫人开始碎碎念,数落儿子的不是。
华巧卉不禁愣住,等等,她听错了吧?夫人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魏敬尧恢复记忆,只是顺着他演不点破?
“夫人,难道你早就知道少爷……恢复记忆了?”
“我生的儿子,他身上有几根毛我都清楚,没点破他是因为他难得想做一件让我开心的事情,想不到他这么没用,真是气死我了。”魏夫人笑眯眯地回答。
华巧卉看着魏夫人美丽的笑颜,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间可以理解,凭魏先生的家财万贯,怎么可能会专情于一个女人呢?看来魏夫人不若她想的那么温婉贤淑,应该有点手段,才能把一个男人的心永远绑在身边吧。
“既然不是生气,那么——是没自信吗?”魏夫人支着下巴,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没有自信敬尧是真的喜欢你?”
“夫人……”华巧卉皱眉,嗫嚅地回答,“少爷需要的不是我。”
魏夫人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摇晃,美美的法式指甲,一看就知道不便宜,应该是在巴黎的高级沙龙做的吧!
“不要为自己的没自信找借口,你从来到我们家那一天我就告诉过你了,巧卉,你要有自信一点,你现在跻身时尚业,有数不清的人想认识你,跟你做朋友,你的追求者这几年来不曾少过,为什么会不相信,敬尧要的不是你?”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从小疼惜她、陪伴她的魏夫人面前,华巧卉宣泄自己的难受。
“他车祸后刚清醒,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脾气说来就来,上一秒无辜地问我他是谁,下一秒对我大发脾气,他连自己吃饭都没办法,医生说那是他脑中血块压迫所致,他不是故意要这样,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何况是感情?”
“他不是真的爱我,不是真的需要我,甚至骗我……也是因为他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既然他记忆恢复了,我没有留在他身边的必要,总有一天血块会完全消失,然后他就会想起来,他对我的感情不是真的感情。”
魏夫人闻言瞪眼,想不到巧卉是因为这样而逃开,那个笨儿子,怎么搞出这种事情来?这样叫她怎么收尾?
“不相信他的感情,那你呢?”算了,先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撇到一边去,叫儿子自己想办法,这种事情连她都束手无策。“巧卉,你对敬尧……没有一点点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