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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亮一吸凉气,突然灵光一现了,指着余罪道:“你是说……他们的收入去向值得怀疑?”
“不怀疑都不可能。”余罪道,一亮手机,武向前的家,还是二十多前的砖瓦房子,和之后兴修的钢混小楼对比明显,他又启发着:“一年工资几万,开十几年五金店,熬到现在,手里不存个百把十万都不可能,我就问一个问题,一个六十六了,一个六十二……罪受成这样?图什么呀?难道是钱不够花?”
“儿子”袁亮兴奋地道。那几个被余罪这么撩,兴趣上来了。
“所以我觉得,这个案子只要路子对了,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潜逃这么多年,他们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老话叫:儿女哭娘,哭三场;爹娘哭儿,哭断肠。要是死了什么滴,这俩老的我估计活不到现在,就活着八成也得痴呆;要是杳无音信,也不可能,这两位蹦达得太欢腾,说不通……简单地讲,这俩都快入土了,这么拼命挣钱,图什么?给谁?怎么给?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答案就揭晓了。”余罪道。
这话此时无人怀疑了,都兴奋地钻进车里,袁亮驾着车直驶县大队。
连他也被余罪撩得蠢蠢欲动,要重启这个追逃案子了………
第6章血色档案
十八年前,八月二十一日。天气,晴。
那天的天气很热,那个年代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消闲场所,比较流行的娱乐就是等到黄昏日落,呼朋唤友,三五成群在街头巷尾的啤酒摊前,叫几个小菜,吆五喝六、猜拳行令,喝上一通冰凉杂啤,直喝到夜风飞飞,当街解裤,迎风一放水,全身一激灵,那股子爽劲一下子通透全身了。
那天武小磊就抱着这个心思出门的,高考已经结束,对于五门考了不足四百分的他,那个时代就意味着学生时代的结束,心情不怎么爽,他骑着自行车,从家里沿路吆喝上了和他臭味相投的几个朋友出来玩。
三个狐朋狗友,一个叫孟庆超、另一个叫张素文,还有一个叫刘继祖,四个人两对劣生,骑了三辆自行车,已经离开学校,而且学校已经放假,他们在昔日的操场玩得很不尽兴,于是结伴遛到了十字街,旧县城,那里是最繁华的地方,一到晚上,啤酒摊、水果摊能摆一里多长,中间夹杂着几个外地来烤羊肉串的小贩,烟雾腾腾、酒令声声,不远处还有大众舞曲朗朗,每晚总有五颜六色裙装姑娘欢声笑语,对于那些一身精力无处可泄的叛逆少年,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这四个人不知道谁提议吃羊肉串的,估计兜里的钱并不多,他们要了几瓶啤酒,就坐在路牙上,羊肉串就着啤酒,在胡侃着对将来的憧憬,有的想当兵、有的准备出去打工,还有准备重新补习,四个人里武小磊家境最好,他父亲已经给他安排到了招工,去县里的百货公司,那是个国营企业,一想到马上就要月薪好几百,可以堂而皇之地像街上的大人一样边走边夹着根烟,甚至被姑娘挽着逛街,他就很兴奋。
是啊,总比在学校躲在厕所里抽烟强吧?
羊肉吃得不多,酒喝得不少,都是不服输的年龄,喝起来谁也不认怂,于是孟庆超又凑钱买了一捆,十瓶,冰过的,喝到一半时候,酒量最差的刘继祖不行了,跌跌撞撞,在同伴的取笑声中提着裤子,往远处跑了跑,上面往外吐,下面往外尿,那三位看他的糗相,直笑得跺脚拍大腿。
蓦地,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三位看笑话的惊了下,站在路拐角撒尿刘继祖,把一位刚拐过路弯的女人吓住了,红裙高个子,肯定是个让人热血贲涌的异性,三个人使劲怪叫着,坏笑着。却不料那女人相跟的一位男人,飞起一脚,直把迷里迷糊的刘继祖踢得一骨碌摔到了路牙下……那女人不尖叫了,开始放声大笑。
张素文和孟庆超提着酒瓶子就奔上去了,不过奔了几步却退缩了,他们认出打人的是谁了,是县里有名的一个地头蛇,叫陈建霆,电影院门口开录像厅的,那个年代放得几乎都是古惑仔的片子,同时也是放给有古惑潜质的小孩们看的,拳脚上没有三下两下还真镇不住场子。而陈建霆是位很出名的人了,学校里经常干群架的时候,吃不住劲的一方总是好烟好酒请这位出来说和,但凡他出面总能镇住县城那个小小的江湖。传说人家也是打出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几位懵头懵脑的遭遇到了陈老大暴风骤雨的拳脚耳光,估计他是气极了,这么大点的小屁孩都敢挑他的权威,张素文被踢飞了啤酒瓶子,肿了半边脸,孟庆超更惨,直接被一拳干塌了鼻梁,在不迭地求饶,武小磊慢了一步,他冲上去时,被陈建霆撕着头发,左右开弓,劈里叭拉连扇了七八个耳光,然后一脚踹出几米远去。
“小王八蛋,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再让我看见你,打折你们的狗腿。”
陈建霆潇洒的甩甩袖子,向那位妖娆的女人走去,刚勾搭上一位来跳舞,没想到被这群小混蛋坏了兴致,他像往常一样教训着这群不长眼的货色,这个强势的方式,在那个年代,总是能搏得女人异样的青睐。
不过他没注意到,背后被扇了几个耳光,嘴角流血的武小磊两眼冒火地看着他,这也是位不吃亏的人,好歹是局长家儿子,那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他知道打不过对方,他想躲着,可面对着几十上面的围观群众,在那些嗤笑声中,没有地缝可以钻进去。他听着旁观的窃窃私语和笑声,看着耀武扬威而走的陈建霆,一刹那按捺不住怒火,起身操起羊肉串摊上割羊蛋羊腰的钝刀,像野兽一样,疯狂地、嘶吼地、追上去了。
那位女人最先发现,她惊呼了一声,陈建霆省悟稍迟,他转身时,那满嘴血的武小磊已经扑上来了,他急忙格挡,不料怒极的武小磊已经状似疯狂,持刀乱刺,陈建霆手被划伤之后,气急之下,欺身直进,两手掐住了武小磊的脖子,这时候,他感觉到了前胸一阵剧痛,低头时,那柄刀已经没入了胸口,慢慢抬头,他看到了武小磊狰狞的面孔,在一字一顿地说着:
“你打听过,老子是谁吗!?”
那股痛苦蔓延在陈建霆英俊的脸上,他已经说不出来话来,慢慢地,随着武小磊手一放,他慢慢地委顿在地上,抽搐着,蜷缩着,在他倒下的地方,形成一滩数米见方的血迹
人群炸开了,女人惊恐的尖叫声,男人恐慌的脚步声,混乱中,杀人的武小磊消失了。
从那天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之后,一直到今天,十八年过去了……
这就是十八年前的8,2l杀人案,余罪轻轻地放下了案卷,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似乎目光被照片中怵目的血迹、尸体、刀具刺激到了,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凶杀案,他一直以为这个激情杀人案应该不那么难,不过仔细看过之后,即便过了十八年,那些取证的旧照仍然有挑战你承受能力的效力。
“大致案情就是这样,当时派出所、刑警队包围他家,离案发不到四十分钟,不过已经没人了……控制了他们的父母,之后又把他一起喝酒的这几位同伴传到了刑警队,都是刚高中毕业的孩子,一见杀人都吓傻了,审了几次没问出所以然来……据当时经办的刑警了解,这个武小磊在同龄里就属于刺头角色,一般打架不吃亏的。”袁亮道,他看着余罪,他终于发现了这个奇人的一个不同点,就是看案卷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看得很慢,特别是那些现场照片,边看边闭着眼睛,像在回味那个惊心动魄的快感一样。。
“后来查过几次?”余罪问。
“不下十次,陈建霆还有两个兄弟,他们父亲是一中的教师,以前每到开两会就拦车告状,说咱们公安不作为,几任局长也下过狠心要把这件案子了了,表面上看确实不是什么难办的案子……可办法用尽了,就是找不到线索,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袁亮道。
“把他爸妈抓起来,让我们所长审。”李逸风道,对于余罪审人,有足够的信心。袁亮笑了,提醒道着:“抓一对老太老头可不是我们刑警能干了的事啊,这招不是你的发明,曾经有人用过……要是同伙的话有可能咬出来,可这是亲生儿子呀,儿子出卖父母有可能,父母卖儿子可能性不大……”
“先不要下定论,我们从头开始,对了,袁队长,死者父亲现在还告状?”余罪问。
“不告了,前年去世了。”袁亮道,这也是此案挂起的一个原因。余罪又问着:“那他那两个兄弟呢?”
“陈建霆是老大,死的时候女儿已经一岁了;老二陈建洛,印刷厂工人,早下岗了,后来到电业局当临时工……老三嘛,陈建岗,今年应该有三十八九了吧?”
“哦,您对他们家也这么清楚?”余罪问题,感觉语气里有问题。
“这一家就陈老师还是个正派人,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操蛋,老大是地头蛇,被人灭了;老二是个赌棍,把老家的房子都输光了……这老三更奇葩,游手好闲不说,九★犯了个强奸案,被判了八年,现在已经出来……陈老师去世后,这事就没人追了。”袁亮道。
“这陈啥,是不是跟咱们那儿村霸一样?一个弟兄仨怎么听着好像都是牲口?”李呆问。
“杀了活该。”李拴羊一听强奸案,恨屋及乌了。
袁亮笑了笑,又补充着:“看案子可不能带感情啊,我再告诉你们,陈建霆这个家伙不怎么样,可娶了个好老婆,他死后,他老婆一直没改嫁,把老的送走,把小的养大……去年咱们一中考了一个南开大学的,女生,叫陈琅,你们猜是谁?”
“不会是地头蛇家姑娘吧?”李逸风惊讶地道。
“呵呵,还就是。”袁亮笑道,看着余罪沉思,又加着料道:“你们猜,是谁送她上的学,而且供她念了这么多书?”
众人想当然一说,自然是陈建霆父母了,袁亮笑而不答,轻轻地摇头否决。
“难道是……武小磊父母?”余罪愕然地道。
袁亮不说话了,竖了竖大拇指,猜对了。
李逸风以及两位乡警可听傻了,这受害人、犯罪的、全部搅和成一锅了,而且对错好坏,实在难以判断了,袁亮知道得的清,此时才把心里的问题抛出来了:“余所长,你确定还要办呀?”
“要不算了?我咋听着不对味呢?”李逸风道。
“不要带感情色彩……他毕竟是杀人犯,他父母是一种赎罪的心态,这说明不了什么,当然,赔偿高的话减轻他儿子的刑罚也有可能……不过他跑得不错,要是当时抓住,肯定是砰一枪,没他娘后话了。”余罪指着自己的脑袋,来了个枪毙动作,又拿起了案卷,突然问道:“袁队,你们武小磊当时相跟的这几位小伙伴了没有?”
“查了,查不止一回,一个在县城,两个在省城。”袁亮道。
“好,我要他们的详细情况……拴羊,从今天开始,你盯着那俩老头老太太,把他们的生活规律给我描出来,就跟你在翼城一样;呆头,你多看几遍案卷,所有涉及到的人,包括查过的他的亲戚,朋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