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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余罪奔上来,拣了把平铲,马秋林刷着清洗液,一个蹭,一个刮,忙乎上了。
洗刷刷呀,洗刷刷,不得不承认这些小广告还是蛮牛掰的,一般清洗液根本不奏效,强力型的再加上刮蹭,勉强清洗干净,还隐隐约约留个影子,余罪边干边笑道:“马老,这没用啊,过一晚上,明儿又来了。”
“有人管理,总比没有管强啊,反正也是闲着。”马秋林乐呵呵地道。
“管还不如不管呢,等喷得一面墙都黑了,没地方喷他们就歇着了。”余罪道。
马秋林愣了下,又笑了,边刮边道着:“倒也是,不过等黑透的时候,校园的形象也就荡然无存了。好歹洗着刮着,他们能感觉到不奏效,说不定这面墙上喷得就少了……你看对面。”
余罪回头看了看,又笑得肚子抽搐了,是个街道办单位,估计疏于管理的,护栏下的墙面已经分辨不清原来的颜色,全成小广告了,再对比学校这面墙,仅仅是隐约有之,美观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对,总是有差别的,余罪笑了笑,蹲着继续忙开了,他说不清为什么就喜欢和老马这样的闲老头一块,反正吧,总觉得这老头似乎活得比谁都明白,虽然他同样是特立独行,可总见着他成天傻乐呵,不像自己,总是那么忧心重重。
“小余啊,又是来看慧婕吧?”
“没有的事,我来找你玩。”
“瞎说,借看我之名,行看她之实,对不?”
“啧,我说马老,怎么老想把我们俩往一块扯?你好像生怕我不犯生活作风问题似的?”
“耶你甭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这样,想犯生活作风问题也难呐。”
“呵呵,走眼了吧,我其实已经犯了很多生活作风问题了。”
“吹吧,我就不信,现在姑娘们口味也这么重?喜欢你?”
“哎哟,马老您与时俱进呐……重口味都学会了。”
“哈哈………”
一老一少,胡扯乱侃,倒是其乐溶溶的,偶而间余罪嘴一吧嗒,下意识地摸口袋时,马秋林吧唧就是一巴掌,警告着,监督着呢啊,又犯烟瘾。
每逢此时余罪就惊省了,又强自压抑着,转移着思路。没错,两人相互监督已经好久没抽烟了,马秋林在这个上面比余罪做得好多了,整整戒半年了。
说着、干着,两人走过之处的围墙就干净了,马秋林看了眼忙着的余罪,甚至比看自己的孙儿、女儿还慈祥的那种眼神,他关切地问着:“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不是集训吗?”
“我有点烦,请了半天假。”余罪道。
“烦什么?不是已经开始接触嫌疑人了吗?”马秋林问。
“可能烦得就是这些。”余罪道,把情况一讲,其实他也很迷糊,在面对那些犯下种种罪行的嫌疑人时,就像潜意识里反应一样,他总能感觉到嫌疑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总能感觉那或凶恶、或狰狞、或可怜兮兮的面孔背后藏着什么。
当然,既然知道藏的什么,用犀利的语言把它挖出来,对余罪自然是小菜一碟,监狱和卧底的生活已经在无形把他改变了很多。
“哦,我明白了,你一展身手,却无人喝彩,对吧?”马秋林笑着问。
“无人喝彩吧,已经习惯了,可不能习惯的是,他们连真相都不能承受……我们那领队史科长讲啊,让我不要这么直白提问,要照顾那些刚刚接触刑事犯罪的队员。”余罪道,口吻有点轻蔑。
“那你就应该照顾一下,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神经大条的。”马秋林道。
“我本身就在照顾他们……这不是个什么好活计,受不了早点脱身不更好,非要温水煮青蛙,等想跳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余罪道,那么刺激的行为,估计也有故意的成份。
“哦,你的想法也对。”马秋林道。
哎哟,这算是把余罪听得没脾气了,老头成了老好人了,根本没有什么原则了,他笑了笑,不说了。
马秋林边刮边看余罪,憋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着:“你这个心态呀,还是不对,古话说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走的总会走的,强留不住;该来的一定会来的,躲也躲不过去……坦然待之,很刻意去干什么事,反倒会容易失意……就比如你吧,以前很率性,所以就坏得可爱;现在呢,有点刻意地想当个好同志了,所以呢……”
“所以怎么样?”余罪笑着问老头,说得似乎很对。
“所以怎么看怎么假,你就是个小坏种,装什么好鸟。”马秋林斥道。
“哈哈,那好,我以后率性点,直接叫你老马得了,咱们兄弟相称怎么样?”
余罪两肩抖索着,笑得又开始得瑟了,马秋林也笑得开怀,看着余罪那坏笑的样子,总让他觉得似乎是昨天重现一般,好年轻的感觉。
两人说笑着,干着活,就在大街边上旁若无人地、敞襟开怀地笑着,却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在悄悄地观察着他们。
安嘉璐好容易找到这儿了,却发现了一个让她大跌眼镜的真相,余罪穿着便装,像家政公司的人员一样,和一老头在干活。
挣外快?不像,这能挣多少钱?
亲戚?也不像,老头那清矍样子,比余罪可帅多了,绝对没有血缘关系。
那是为什么?他又一次看到马秋林时,那种面熟的感觉太强烈了,突然间一下子想起了,她瞪了瞪眼,张嘴吸着凉气,一时间不明所以。
马秋林的故事她听人说起过,那次余罪能够站到刑侦论坛上,估计就有这位奇人的帮忙,她听说这位老人已经退居幕后,不再参与案子,却没有料到,退休了却是如此惨淡的光景,还得和劳务工一样,大热天在街上干活。
不对,不对,也不对,她看到两人开怀大笑时,总觉得自己的想法肯定是错误的。对了,这不是一种谋生的方式,否则不会有这样轻松的心境。
是怎么回事?安嘉璐有点纳闷了,她不知不觉地往两个人的方向走着,在即将走近的时候,她毫无征兆地停一下了,更吃惊的事让她看到了。
一位穿着长裙,梳着淑女发型的姑娘,拿着两听饮料喜滋滋地朝两人走过去了,那样子像是学校的老师,也像是老头的女儿,更像是……余罪的女朋友?安嘉璐看到那姑娘轻轻地给余罪擦了把汗,笑吟吟地在说什么的时候,她心里泛起了这样一个疑问?
这个疑问如果属实,似乎余罪所有不可理解的态度都能得到答案。那一刻,她说不清心里是一股怒意,还是酸意,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已经漂亮得足够引起她的嫉妒,更觉得余罪的猥琐和贱性,足够惹起她生气了。
于是楚慧婕眼中发现这样一个呆立的女警,两眼剜着,敌意地看着她,她紧张地一拉余罪一指问着:“谁呀?”
“啊?”余罪笑吟吟回头,吓得差点把易拉罐吞进去,没吞也罢,喷了一胸饮料。
“吓成这样啊?”楚慧婕愕然道。一瞬间安嘉璐省悟了,换了一张高傲的笑脸,款款而来,在楚慧婕的愕然、余罪的惊讶,以及马秋林的疑惑中,亭亭玉立地站到三人面前,笑着道:“好巧啊,余罪你不是在总队参加集训吗?怎么在这儿?”
“哦……我来帮忙干活。”余罪道,舔舔干巴的嘴唇,这话太没说服力,只是他第一次发现,安嘉璐居然如此地精于演出,仿佛今天还真是巧合了似的。她问了句,又很客气地问候了马秋林一句,哦,老马明白了点,不过他不是目标,一转眼,安嘉璐好奇地盯着楚慧婕,楚慧婕面对一位警服鲜亮的反而讷言了,她一退缩,安嘉璐气焰更盛,指着她问着:“余罪,谁呀?你女朋友?”
哦……不是不是。余罪和楚慧婕同时摇头否认。一否认,却觉得像撒谎了,愣了下。
“挺般配的嘛。”安嘉璐笑吟吟地道,伸手和楚慧婕问好,楚慧婕稍有惶色地握了握手,一介绍是学校的聋哑教师,安嘉璐的脸色好看了几分,安嘉璐自我介绍是余罪的同学,说到同学时,故意说得同学两字很重,很清晰,那揶揄的语调,那回头对余罪嫣然一笑的羞意,就老马这不谙风情的也听出来了,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警告。
“我还有课,你们聊,有时候来玩啊,安警官。”楚慧婕似乎不愿扯进这事中,匆匆告别了。安嘉璐自然不挽留,余罪招手再见时,却不料安嘉璐回头,狠狠地剜着他,他像做错了事一般,毫无征兆地呃了
一紧张,安嘉璐却笑了,笑吟吟地道着:“我也上班了,再见了,马老。”
“慢走啊,姑娘。”马秋林笑吟吟地招手,余罪赶紧献着殷勤道着:“我送送你。”
“稀罕呀,哼”安嘉璐剜了眼,一甩女包,蹬蹬蹬走咧,给傻站的余罪留了个后脑勺。
看着她招手拦车,看着她上车走人,余罪还没有从这个巧合的蹊跷中省悟过来,此时却听到马老戏谑的笑声,余罪回头时,马秋林笑得眯起了眼,那样子在余罪看来有点嘲弄的味道了。
他火了,吧唧一甩铲刀嚷着:“老马,你能不能不要笑这么贱?”
“呵呵呵……不能。”马秋林开着玩笑道:“没看出来,你还真有犯生活作风问题的潜质,这么好的诱因,足够驱使你产生不良动机了,哈哈。”
老马乐坏了,看余罪愁得,他一直在笑,笑得好不开心………
此时却有人笑不出来,是史清淮,他正坐在省厅直属第四所的办公室,凝视着两位同行,那两位同行正眼不眨地看着史清淮带来的询问录像。
这里的全称为公共安全与危机处理研究所,内行称第四所,是相对技术侦查几个类别建立的,外人无从知晓的是,每每在枪案或者命案发生,在需要诊疗和评估的时候,都是这个研究所的专业人员出马,诊疗是相对内部警员的。
所部主任姓徐名赫,五十年许,省厅研究公共安全类问题专家,史清淮打交道每每都以老师相称,关系很溶洽,计划在制定的时候他曾经咨询过徐赫主任的意见,这是得到首肯的。看着徐主任看得很入神,史清淮没准打扰,又把眼光投向了另一位。
肖梦琪,女,29岁,毕业于**警官学院,就职后曾到法国里昂国际刑警总部学习为期九个月,主修警察心理学,本市大部分开过枪,击毙过匪徒的警员,基本都认识她。她回国后在省厅,主要负责的就是心理疏导,这个研究所,快成特警队的后勤后部门了。
这是一位镀过金的同行,年龄比史清淮小,不过警衔要高两阶,技术类授衔虽然起步高,但不到三十岁的警督在全省并不多见。当然,史清淮一点嫉妒也没有,对着电脑屏幕,戴着耳机观看录像的肖梦琪很专心,那专注的样子似乎揉合了警服的阳刚以及女性的柔美,在他眼里像一副静止的水墨画,美得有观感,越看越觉得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