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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搁糖,这条黄花鱼作汤,时间烧得长一点……”
看来她是认真地等待女儿回来了。他又何尝不想见见女儿呢?他又怎么能不爱自己的女儿呢?算了,女儿大了随她去吧,烦那么多神干嘛呢。不是“宁静以致远”吗?他又重新踱步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像往常一样有心无意地擦执着他那些精心收集的军用望远镜;这些不同类型的望远镜.每一架都有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呢。
艾老爷子手中在擦拭着望远镜,心里可是惦念着女儿的归来。
因而他竖着耳朵关注着楼下,乃至院子里的动静。只要一有汽车的喇叭响,他必定要探着花白的脑袋张望一下,然后总是失望地缩回脑袋。最后他终于在尝试地探着脑袋看了几次后,见到了他的宝贝女儿,背着小包,提着大包跨进了院门。他立即像是贼一样地缩回了脑袋,他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身上那件马裤呢的军装,那件军装有点陈旧了,但很整洁,他甚至于还把风纪扣系好,挺直腰板要摆出一位父亲的威严和军人的庄重。这是他的习惯,于是又戴起老花眼镜,端坐在书桌前,悬腕提笔,用他那苍劲的笔力去写一段格言。
他想把这段话送给他的爱女艾彬红,于是他饱醮着浓墨,仔细地观察着那被墨汁浸泡而慢慢膨胀的笔锋,仿佛凝聚着自已的一片拳拳爱女之情,可惜这情并未被女儿所理解呀。他屏息静气,手腕如贯千钧之力,下笔写道: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yin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付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集穷庐,将多何及。
写完最后一句话,他悲哀地摇了摇头,犹豫地写下了下面几个字:“书赠爱女彬红谨记。”’最后落下自己的名字,押上自己的印章。
他从头至尾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差错,才重又端坐在书桌前,魂不守舍地随手拿起那本《二次大战史》胡乱地翻着,他在静静地等待那过去所熟悉的脚步声。这脚步已经很多年未响起来了,那是令他感到兴奋而又有许多遗憾的脚步声。这脚步如今已离他很远很远了,竟然走到了那个老不死的花花公子德国人的书房里去了。想到这由远方而又回到身边的脚步声,他心中仍然会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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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婷婷带着某种复杂而又兴奋的感情跨进这熟悉的小院。外面虽然*光明媚,而这里依然是一片灰蒙蒙的感觉,院子显得有点杂乱无章,这简直像是自己山东老家地主的宅院。刚刚从豪华的溪城大饭店的总统套房,来到这所几乎被社会所遗弃的陈旧小院,
那种巨大落差感,就好像从现代化的大都市流落到了原始部落。
她是那样地不习惯。
妈妈老得多了架着近视眼镜的脸上堆满着皱纹。头发已完全白了,背也有点驼了。走路有点蹒蹒跚跚的。身上还穿着一种六、七十年代流行款式的衣服显得有点落伍。她鼻子一酸,扑到妈**怀里,深情地叫一声“妈妈”,伏在母亲肩头哭了起来。
“妈妈,你们都好吧?爸爸好吗?”她抽泣着问。
“好……好……身体都还可以,你爸血压高,近来又查出了糖尿病,不过他注意锻炼,也还可以,天天吃药。”
母亲将女儿引进客厅,他们亲热地聊起别后的情况。婷婷当然尽拣好的说。说到她与赫伯的婚姻也只长叹一声,似有许多难言之隐。
她对母亲说:“那也是不得已的事,要在德国立足,取得绿卡,
必须住满6年,还得有德国的配偶,那怎么办呢。他有恩于我,我也有求于他,我们年龄相差虽大,不过他也挺疼我。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要想追求完美也是不可能的。姐姐怎么样?心高气傲,结果弄得无家可归,四外飘零。”
谈到艾莉莉,老太太眼圈又红了。婷婷及时打住话头,她打开自己带来的旅行箱,展示自己带给爸爸、妈**礼品、服装、营养品、工艺品等。他带给老爸、老妈各人一套名牌西服和意大利皮鞋,还有德国巧克力、法国香水,琳琅满目地摆放了一桌子。
婷婷小心谨慎地问起爸爸的情况。
妈妈笑嘻嘻地告诉她:“老爷子今天情绪很好,早晨起来散了会步,这会还在楼上书房里写字呢。你上去拜见拜见他,他会高兴的。他说什么,你只管点头,老头子要哄呢,他外表上装得无所谓,
心里疼着你们姐妹俩,昨晚在梦中还念叨你的名字呢。”
“是吗?”艾婷婷高兴地跳了起来。
她战战兢兢带点朝圣般的心情跨上了狭窄的楼梯。于是,楼梯上重又响起她那轻轻的脚步声。尽管她在心眼里对老爷子的价值观持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当她走进这间她所熟悉的房间时,还是有一种走进金銮殿的感觉:
此刻的老爷子板着一张毫无表情的四方脸,穿着一身略显陈旧,却也还算笔挺的马裤呢军服,竟还穿着一双老式三节头的皮鞋,尽管皮鞋因陈旧而有点灰暗,但给人的感觉还是蛮威武的。
老爷子看她走进书房,等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爸爸’’后,放下手中的书本,摘下老花镜,威严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笑容,他说:
“婷婷,你回来了。”
“是的,爸爸,我回来了。”随后她走进老爷子的书房,看那笔墨淋漓的条幅,不无讨好地说:“爸爸的字越写越好了,苍劲有力,有阳刚之气,不愧军人风骨呀。”
“好吗?这是我送给你的。”
“那太好了,谢谢爸爸。”她拍着小手天真的样子,竟然在老头子脸颊上吻了一口。老头子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还可以吧!”
“什么叫还可以吧?”
“也就是还将就,不过谋生也很艰难。”
“跟那个老头子处得不错吧?他没有欺负你?”
“没有,他挺疼我的。”
“爸爸老了,只要你自己觉得过得还好也就行了,我们也不可能多干涉你私生活的!”
“爸爸,那你同意我们的婚姻了?”艾婷婷有点喜出望外。
“不,你们的年龄相差太大,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我不喜欢他,
中国有中国的国情。你们的结合我只能作到理解,不干涉,但也希望你理解我。我是军人,军人有军人的原则,军人的荣誉。”说到这儿他竟站了起来,亲切地走过去拉着女儿的手坐进了沙发。这时母亲过来给他们父女倒上茶水,看他们谈得很好,也就笑嘻嘻地下楼作手中的饭菜去了。
女儿打量着仍然十分威严的老父亲,他那饱经战火的脸上刻满了沟沟坎坎,短短的头发已完全花白,中间甚至有点秃顶。人比几年前要消瘦,眼睛更大了些,眼中闪着一丝慈爱之光。那使人动心的光芒,瞬消即逝,倾刻又变得十分威严。这个外表仍然壮实的老爷子,这几年明,显苍老,岁月不饶人呀,已是今非昔比了。他一向不修边幅,今天为了迎接女儿的归来,一大早就起来,嚷嚷着把出席重要活动的马裤呢军装从箱子中取了出来,可见他对她这个女儿的归来是多么重视。
第三十九章(2)
第三十九章(2)
老爷子双臂斜展。横在长沙发上,大腿跷着二腿。婷婷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怀抱中。
老爷子缓缓地,但语气亲切地说:“婷婷,你回来了。你还要走的。我们这个破窝是留不住你的,你有你的事业,你可以忘记我和你的妈妈。父母对子女的奉献,是不求回报的,是极端无私的。你可以有你的选择,我们不会阻挠,但是你无论走到哪里,都必须牢牢地记住你是一个中国人,一个中国军人的女儿。……”他停顿了一下,端起手中的茶杯,呷了一口茶,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艾婷婷。
婷婷诚恳地说:“爸爸,你说下去,我听着呢。”心中却在说,这老爷子又开始他的爱国主义教育了。底下的话,你老人家不说我也知道。
“有两条你必须记住:一、你可以看不起我,看不起你这个家和爸爸、妈妈,他们确实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从参加**那一天起,压根只想求解放,闹翻身,没想过要出人头地去升官发财。但是你不能看不起你的祖国和祖国的人民。是的,我们的国家确实和你所在的那个国家相比在经济上还差得很远。但是祖国始终是在前进着、发展着,她终究会强大起来和西方世界相比美的。党小央的改革、开放政策和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目标已取得全世界瞩目的成绩。
这一点如果不带政治偏见,我想你是会承认的。”老头子严肃地说。
艾婷婷点点头,表示同意。
艾老爷子接着说:“你可能会对我们这条街的变化不以为然,
认为商业的喧闹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使这些曾经辉煌的高级住宅湮灭在新崛起的商业浪潮之中,而失去了往日贵族般尊严的秩序。请你注意这些生意人,不少都来自贫困地区先富起来的农民,
他们在市场化的潮流中,摆脱了土地的束缚,拥有了自己施展才华的空间。他们的富裕,说明了国家的进步。你的爸爸也是农民,只是当年觉悟了的农民。我们当年参加**的初衷也是为了广大劳苦大众翻身解放。现在他们解放了,富了,我们应当高兴。你心中会想,这个唠唠叨叨的老头,跟我罗嗦这些干什么,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追求富裕美好的生活,我不反对,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国外决不能做对不起祖国和人民的事。我和你妈都老了。
党和政府给我们的一切,我很满足,不去工作却享受着国家优厚的待遇。‘俸厚而无劳’,心中有愧呀。你看到了国家在调整时期,有那么多下岗工人,他们不是懒汉,不是‘二流子’,却没有工作,没有机会为社会创造财富,因此也失去了生活的保障。经济结构的调整使他们不得不下岗,自寻出路。与他们相比,我们知足常乐。要说人的欲望那是无止境的,为了满足无止境的欲望,不择手段地捞钱甚至不惜损人利己,损坏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这种人活着也是可耻的。”说这话的时候艾军伟态度是平和的,语气是凌厉的,仿佛又是有所指的,脸上甚至还闪烁着某种释迦牟尼似的圣光。
而在艾婷婷看来,这些老生长谈,无一不是某种虚伪的说教,
是一种过了时的理想主义的回光返照。表面上她装成很虔诚的模样,在那儿聆听教诲。频频点头,心中却很不以为然。当然,她也不愿意去反驳自己的父亲,这一方面当然是由于艾军伟的凛凛神威使她话未出口便心已胆怯;另一方面当然由于是自己的作贼心虚,
认贼作夫的行径本身,便已验证了艾军伟的说法。因而此时她只能扮成一个乖乖女的样子,去满足艾军伟老爷子演说欲望。老爷子也怪可怜的,下来这么多年了,过去给部队作报告作惯了,现在失去了报告对象,只能给自己的女儿上政治课来了。她在心中偷偷地觉得老爷子的思想既陈腐又可笑。面上她惟有诚恳地微笑着点头,不时对老爷子射来的目光给以回应,似乎她对老爷子的讲话很注意地在聆听。这两种价值观的交锋,由于艾彬红没有应战,在表面上看来是艾军伟胜利了。
丈军伟看着表情有点异样的艾彬红说:“至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