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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津在旁附和:“诶?这倒是个好主意,毁婚不行,但总可以推迟吧,这田惜日也太可怕了,明路真娶了她怎么受得了?嘻,我的路路。”
纳兰却淡然道:“推得了一时推不了一世,早来迟来不都一样,你我说不定也会被皇上指婚的。”
这句话说到了惜日的心里,也说到了傅津心里,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纳兰洒然一笑道:“别提这些了,一个女人而已,再闹还能上天?一过门就是明路的人了,明路如何管教都可,瑜弟也不必太过挂牵。眼看就快秋闱了,听说京城已经来了许多举子,都聚在翠峰楼里,我们不如也去凑凑热闹。”
傅津笑道:“嘿,我到听闻,宫中大太监秦习的养子秦字保也是个有才气的,我到挺好奇这太监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
纳兰的扇子敲在了傅津的头上,傅津比纳兰小两岁,总显得轻佻孩子气,纳兰笑道:“口无遮拦,真要遇见了你可要守些礼术不要太过莽撞。”
傅津不以为然。
明路此刻还没到,几人也不再等,只吩咐了十香楼的小二,让他告知明路去翠峰楼寻他们。
一行人出了十香楼,招摇过市,不知为何,他们什么也没做,就连傅津都看似中规中矩的走着路,但惜日就是有一种很招摇的感觉,街上众人会下意识地给他们让开路,街上的女子们总是偷瞄他们,偶尔与惜日目光相遇,也立刻羞涩的躲开。有些人在旁耳语,小声议论,偶尔偷瞄他们几眼,惜日暗奇,便低声问纳兰,这是为何?
纳兰笑道:“瑜弟,你不知道吧,京城里,可称我们是京城四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又来个瑜弟你,变成了京城五少,大家都在对你好奇,猜测你的出身和来历,如果可以,必然要到你家去登门求亲也是有的。”
求亲?……惜日干笑。“小弟出身低寒,怎敢和几位大哥并称京城少爷。”
“嘿,瑜弟,这你可千万别让他人知道,瑜弟你这般俊美,怕到时候登门求亲的可要挤破你家的门了,哈哈。”傅津在旁笑道。
纳兰虽笑,却也点头,道:“瑜弟还是小心些,这些人知道你跟我们在一起,你若是官家子弟,他们到会忌惮几分,但若知你只是出身商贾,难免巴结奉承,少不了许多麻烦事。”
惜日应诺,她的身份还是越少提及越好。便故意岔开话题道:“明郡王今儿不知被什么事耽搁了?”
傅津低声笑道:“嘿,昨夜明路喝了个烂醉,只怕又被他额娘管着不许出门了。”
明路的额娘?惜日暗自上心。
纳兰却在一旁低喝:“傅津别乱说。”傅津不以为然,但也不再多说。惜日不好多问,自然也一笑置之。
谈话间,翠峰楼到了。
距秋闱还有一个月,京城里陆续来了许多举子备考和活动关系,这翠峰楼历年来是举子们聚集之地,也是举子们在考试前暗中较量的地方。
听闻举子们虽然都是文人,但较量的方式可是多种多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奇门盾甲,排兵布阵,甚至是刀枪棍棒,都会被拿出来较量,本来是文人的科举考试,可因这几年皇帝重视文武兼备的人才,而且常在秋闱前期派暗探在民间暗访,所以无论文武,都会在此时被举子们大张旗鼓地拿出来较量。运气好的,秋闱不中,也会有机会被官家缆入朝中效力。
所以每一次秋闱前期,翠峰楼都会热闹上好一阵子,惜日虽然知道大概,但并不很清楚细节,因为这翠峰楼若不是举子应考身份,是根本进不了门的。今日若不是跟着纳兰和傅津这二位京城有名的官家少爷,惜日没有应考的牌子,是进不了这里半步的。
翠峰楼,俨然成为另一处考场。
纳兰大概说道:“这翠峰楼比试也是有规矩的,秋闱前期,每日里酉时前最后留在台上的为当日胜者,每日累计,月底所有胜者同时一决胜负,最终胜出者,礼金有一百两之多。”
惜日越听越好奇,这来参加考试的想必是全国有名的青年才俊了,能有幸见到也是幸事。
翠峰楼跑堂的识得纳兰几人,一见是他们来了立刻笑脸相迎,根本不检验什么牌子,就放了他们进门,惜日也跟着沾了光。
他们几人刚一进门,就听大厅中央一人高声道:“各位举子,还有谁敢上来与在下比试的吗?”
惜日抬眼,便见一人立在中央台上,四下里看着楼上楼下的举子们,几番叫板,却无人上去与他比试,颇有些几分狂傲姿态。
“各位诗坛豪杰,文苑泰斗,在下愿与你们以诗会友,谁愿意上台的,尽管来!”言词间尽显文人的张扬狂傲。
四下里坐满了人,纷纷嚷嚷,就是没人上去与他比试,台上之人越发骄傲,四下里张望,忽然看到田惜日直直与他对视,便大声说道:“这位兄台,请上来说话。”
惜日微呀,一旁傅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低声道:“瑜弟上去试试?”
惜日忙摇手,苦笑:“不要不要,我就在下面看看好了,我可不是什么举人才子的。”
“嘘……”纳兰在旁道:“瑜弟,不要说自己不是举人,小心被这些狂傲的举子们扔出去,他们这圈子最忌讳不是今年科考的人来砸场子。瑜弟,你还是去吧,反正这输了赢了对你也没什么。”
那男子一直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一旁众人对她指指点点哄笑起来,在耻笑她怕了。
那男子大笑道:“这位仁兄,我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的,怎么像大姑娘一样扭捏?哈哈,难道你上不得这台面?”
惜日一听,面色不愉,傅津更是生了气,向台上那人喝道:“喂,你说话小心点,你敢说我瑜弟像大姑娘!”推了她一下,“去呀,怕什么,瑜弟让他知道你的厉害。”
惜日依旧犹豫不前。
那人哈哈大笑,指着惜日道:“大家看一下,他像不像个大姑娘啊!?哈哈……”
在座众人见惜日俊美异常,都哄笑起来,傅津气急,与田惜日道:“瑜弟,上去和他比试比试,杀杀他的威风!”
惜日本有些犹豫,但台上之人如此讽刺于她,而且甚是无理,心口赌了气,举步就向台上走去。
秋闱前的考场(中)
到得台上,惜日抱拳道:“在下李瑜,公子请赐教。”
那人也不客气,当即开口道:“我说上去,你对下句。”
惜日道:“请。”
那人道:“醉卧不知白日暮”
惜日思索片刻道:“有时空望孤云高。”
好!底下一片叫好声。
那人又道:“一声已动物皆静。”
惜日又对:“四座无言星欲稀。”
好!好诗!四下里惊叫起来。
那人有些面红耳赤,急道:“柳絮飞来片片红。”
惜日一怔。
底下一片嘘声。
傅津在下向台上大喊道:“哪有柳絮是红的,你分明是不讲理。”
那人也不以为意,拱手,颇有些得意地对下面的人笑道:“我这柳絮就是红的,且看他怎么对。”
惜日皱眉,思索片刻道:“夕阳返照桃花坞。”夕阳照在柳絮上,自然是红色的。
“好,好!好诗!”台下一片拍案叫好声。
“瑜弟厉害!”傅津大声喊道。
“谢谢,谢谢。”惜日抱拳向台下人致谢,便要下台而去,不料那人却拦住了惜日去路,道:“既然你赢了,我就脱去衣衫赠与你。”也不待惜日回答,就要当场脱衣,如今虽是夏末,但这几日天气干燥,异常热,所以众人出门在外着衣甚少,惜日也只穿了一件外衫,那男子显然也不例外。
惜日一见他要脱下衣服赠与她,心下不免尴尬,道:“免了,公子这件衣服,公子还是自己穿着吧,小弟受之有愧。”
男子一听这话,忽然浓眉倒竖,怒道:“这是规矩你不知道吗?输了的人就是要脱下衣服送给赢了的,输了就是输了,你赢了就是赢了,难道你看不起我?!”
啥?惜日有一刻的傻眼,怎么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规矩?蓦然向台下纳兰看去,只见纳兰点了点头,用眼神告诉她,确实有这样的规矩,惜日头有些晕,再看面前男子对她怒目而视,还有台下众人不满她破坏规矩的喊声,惜日终究心怀坎坷地接下了男子的外衫。男子拂袖而去。
惜日也想随后下台,不料她刚下台去,却又被人拦住,道:“这位公子你到底是不是来应考的举子?难道你不知道赢了的人除非输了,或者坚持到今日酉时最终成为今日的胜者,否则是不能下台的吗?”
这……?惜日一听此话,又向台下纳兰、傅津看去,纳兰点头微笑,傅津得意地对她点头,表示对她的欣赏和肯定,惜日蓦然觉得十分的后悔,她没事来这里干吗啊?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现在距离酉时还有一个多时辰,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输,在众举子面前脱衣服这件事,打死她,她也不敢。
她是如此想的,可这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在这群举人当中,可谓卧虎藏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今天能不能顺利过得了此关,还是未知,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面对置疑她的人,惜日笑道:“兄台,我只是想把这件战利品,放到我朋友那里暂时保管而已。”她举了举手中的衣衫,又指了指傅津。傅津正得意的笑着,看到惜日指着他让她帮忙保管战利品,立刻高兴的迎了上来,接过惜日手中衣服,笑道:“瑜弟,好样的!”
惜日只有苦笑。
接下来,比琴,比书法,比吟诗,惜日幸运星高照,居然都险险胜了。
正在惜日挥下了额头的冷汗,幸福地盼着酉时将近时,翠峰楼的门口忽然进来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衣,蓝色折扇手中轻摇,举步进入大厅时,恍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目光淡然地扫了一眼在场所有的举子,隐约间透出一种非凡的傲气,目光锁定在台上,嘴角微微一翘。
惜日抬眼一看,只觉得似乎天空中的大太阳被谁恶意搬到了翠峰楼里,只觉得头晕目眩两眼发花,她忍不住地捂住额头,痛苦低鸣,老天爷非要这般折磨她吗?龙茗啊,龙茗,你何时不来,为何偏偏这时要来!
不只是大太阳被搬进了翠峰楼,紧接着大月亮也被搬进了翠峰楼,龙茗之后,明路也进了翠峰楼。
惜日顿觉全身忽的一下热了,忽地一下又冷了,那种难受,平生未有。
秋闱前的考场(下)
乍看见她站在台上,明路微露惊讶,可惜日却似没看向他,目光直直的盯着他前方的男子,神情复杂,明路心下好奇,径直走至前面,回首一看,也不禁微微一怔。
龙茗看到明路看着他失了神,略有得意,淡然回了一笑,目光又调向台上,只见田惜日一幅见了鬼的表情,牙齿微露,嘴角裂开,标准的呲牙咧嘴外加目光呆滞,他笑了起来。
她还是老样子啊,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可以轻易让他发笑。
明路只一瞬失神,就恢复了常态,回首向台上望去,只见台上李瑜也已恢复常态。微向李瑜点头,便自顾找寻纳兰和傅津所在。
惜日见明路似乎并不认识龙茗,暗暗有些放心,但看到龙茗不怀好意的笑容,又立刻提心吊胆起来。
当日在苏州她就曾经女扮男装赴过他的约会,还有她用那极丑的面具吓他时,他也没有过特殊的反应,龙茗定然知道她会易容术,如今,他突然来到京城,他们之间又互有嫌隙,如果他揭穿了她的身份,一切辛苦就都完了。
曾经的勇气,曾经的骄傲,在这一刻几乎全都被他的出现打散。
但此时此刻,她最怕的不是龙茗会揭穿她,她最怕的是在众举子面前当众脱衣服!这不是名声问题,而是做人的尊严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