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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仍在四周回荡,而着一袭焦茶色外衫的老妇人已然站在了水帘之内,头上的发色尽数银白,脸上的肌肤却年轻,眼色狡诡,毫无一般七老八十的老妇人一般老态龙钟。
这人便是人人口中忌讳几分的朱老婆子了。
早前听传闻中道,朱婆婆练了些歪门邪道的巫术,外貌要比实际的看上去年轻数十岁,此时一看果然所言非虚。若她早年不曾为了女儿朱砂的死一夜白头,只怕看上去也顶多是云菀母亲一辈的人。
她一现身,原本坐着的云菀立刻就要站起身,或是站得急,略有些晕眩,但也立马调整好立在一旁。碧烟自然赶紧迎上去扶朱婆婆在苏肆夜旁就座,另摆了碗筷。
“之前有请过朱婆婆,只是云菀说您又在闭关,就没敢打扰。”碧烟周详着朱婆婆方才的问话。原本那番责问摆明是冲着苏肆夜去的,只是苏肆夜不在乎回答,碧烟便只得自己出来当个中间人。
不提云菀还好,提起云菀,朱老婆子总要趁机数落两句的。
“你这死丫头,难道闭一会儿小关我老婆子就不用吃饭了吗?叫你煮个鱼汤也要煮那么久,我看你是故意想要把我这个老婆子饿死!”
云菀垂首立在一旁,脸色发红眼帘微微低垂,点头回应朱婆婆指责的时候,也显得有气无力。
朱老婆子看在眼里,更是多涌了几分火气:“你这丫头,怎么现在我说话都爱听不听了?你还没有把我这个老婆子给害死,怎么就已经当我是个死人了?”
见朱老婆子火气盛起来,苏肆夜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容,碧烟赶紧端起酒壶走上去塞到云菀的手中,明知道是朱老婆子故意刁难,却也不能明帮着云菀,只得打圆场:“这是云菀不周到,让云菀给朱婆婆您敬一杯酒,朱婆婆大量,一定不会责怪的。”
云菀面色极倦,也不知她们都说了什么,只觉得碧烟给自己塞了酒壶,又暗自将自己推了一把到朱婆婆身边,也就顺着走过去为朱婆婆倒酒。
压住盖子倾倒壶身、云菀正欲准备倒酒,眼神有些迷糊,却不知壶嘴并未对准酒杯,眼见就要将酒洒在桌上,云菀却猛觉手腕一紧,略有些惊诧抬了眼,扣住自己手腕的,正是坐在朱婆婆身边的苏肆夜。
“不舒服就回去休息。”苏肆夜松开云菀的略微发热的手腕,顺手取走她手中的酒壶放回桌上。
虽然口气仍旧是冷若冰霜,但听起来却已经是迄今为止最关切人的话了。
从云菀站起身因为晕眩顿了半刻开始,云破月的神色虽是挂着微笑,却没有那么轻松,直至方才,眉间终于皱起。
想来晌午她没有及时换下湿透的衣裳,刚刚又在着水帘凉亭里受了一阵子晚风,此刻受不了了。
“吹吹风就受凉?你何时也变得这么金贵了?”朱婆婆明知云菀落过水,就偏偏不提,只知道讥讽。
“我……”
“碧烟,送她回去。”苏肆夜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有些事情孰对孰错大家心知肚明就没什么好多解释的,多说了只不过招人更多奚落。
第7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二)
秋冬白日一向短,不久天色就沉了下来,宽庭四周点起精巧的水墨笼布灯,四周落下的水帘折射着灯光散射开来,远看恍如超然世外一般绚丽缤纷。
云菀离开后整席无话,一餐晚膳在沉默之中很快就结束了。而苏肆夜似乎将方才对苏青瑶所说的“有事饭后再提”完全抛诸脑后,终在起身就要离开之时被苏青瑶开口叫住。
“二叔,现在我总该可以说了吧。”苏青瑶仍存不满,但话语中也不敢带上些许责怪,总是有求于人,自己往日再高傲也该懂得收敛。
苏肆夜没有答话,甚至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为此稍顿半刻。
“二叔!”苏青瑶本就是心急的人,见状就有些着急了,立马站起身来绕到苏肆夜的面前,抓紧时间直截了当就提出正题,“边防小国挑起硝烟不断,青睿哥哥身在皇位却心力均不在此,时局眼看越来越紧迫,放眼世上也只有二叔……”
明见苏肆夜满不在乎,甚至连自己都已经猜到大半他不会出手相助,可是苏青瑶还是努力一试。这时,平常里看来娇纵的苏青瑶倒是有了几分皇室宗亲的忧国忧民,也颇可敬。
苏肆夜不管她的忧国忧民,因为国和民这两个概念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对他没有什么意义了。
“外面的事情与我无关。”
苏肆夜说是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毫无表情,让人分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可是……”
这一次苏肆夜甚至连一言半语也都不再回答,凉风带起衣袂,冷峻着面孔就径直离开了。
看似好似连自己侄女的面子都不给,而侍奉一旁的那些熟悉之人却觉得,今天仿佛已经是见到苏肆夜脾气最好,话说得最多的一天了。
虽说原本就觉得成功说服他的可能性并不很大,但是总抱着希望侥幸,但愿他会念着骨肉至亲而爱屋及乌,说不定就此出手相助。
殊不知,爱屋及乌这种事,苏肆夜并不擅长,而且只做过一次。
云菀能这样活到现在,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离去,苏青瑶叹了口气,却仍没有垂下头或做出任何示软的样子来,她一向如此,一半是因为自己向来要风得风也不爱低头,另一半却是她自己认定应该做或者必须做的事情,就不轻易放手。
至于朱老婆子,她原本会现身就是因为常年闭在岛内,想来看看新鲜面孔、探探热闹。原先以为十几年来唯一能够活着上岛并且可以得到苏肆夜接待的人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此刻看看却并无热闹可循。所以不等苏肆夜前脚跨出亭子,朱老婆子抹抹嘴也起身就要离开。
见势如此,原本坐在一旁的步逐风身影一闪,悠悠哉拦在了朱老婆子的去路上,粗看只是寻常动作,却是十分见功力的。
朱老婆子被步逐风的身法引来了三分兴趣,便顺着停了脚步,只见步逐风笑道:“朱婆婆何必走这么急?”
“年轻人,你拦我做什么?”朱婆婆反问,虽是挂着笑容,旁人看着却是有三分让人毛骨悚然的。
那样的眼神下步逐风倒也泰然,不但不回朱老婆子的话,反而回过头来对云破月问道:“云破月,你可知我最喜欢的诗句是那一句?”
云破月心领神会,摇了摇头。
朱老婆子原本有的三分兴致此刻又被步逐风的拐弯抹角给拐没了,身子灵巧一挪,已经闪到步逐风背后,迈着步子就要离开。
步逐风没有再加阻拦,只是朗声念道:“沧海月明珠有泪。”
念时也算是饱含情感,好似是对这诗句十分欣赏有加,细听上却是话外有话。
专门将给朱老婆子听的话外有话。
朱老婆子立时顿住,略回头看了一眼步逐风,眼神中闪过一刹那惊诧,转为诡异笑容时牵起了眼角藏匿的皱纹,随即复迈开步子离开了。
滴水鸣石的叮咚声响中,云破月听到掺在风声水声中那一瞬不起眼的异常。
身影已经远去的苏肆夜脚步顿了一顿,就在步逐风念出那句诗的那刻。
沧海月明珠有泪。
云菀被送回去服了一帖药便睡下了,或是药力的关系,一直睡得昏昏沉沉,只半夜不知几更天的时候觉得有人推门进来探过一眼,迷迷糊糊看到一个暗色的身影在床头逗留半刻,想来应该是碧烟来看看自己病况是不是好些了吧。
这一觉睡得足,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次夜月上树梢。
昨夜只是为了服药喝了半碗米粥,一连睡了十几个时辰后现在难免觉得饿,披衣起身,云菀打开门原打算到厨房给自己弄点东西,却见屋前小院中站着一个人,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欣长,正投射到云菀面前的石阶上。
那人似早已听到屋内动静,云菀看见他时,他正面对云菀而立,笑得温和。
他来时,花月静好。
“云公子?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落时云破月正好走到她的面前:“我来看看你好些了没有。”
“那云公子真是来巧了,我才醒,若你再早一些的话恐怕我就遇不上你了。”
云菀对这巧妙的时间节点感到庆幸,云破月只是笑着。
一阵夜风穿堂而过,掀起披在肩头的大氅引来丝丝凉意,刚从被窝里起来的云菀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对云破月道:“云菀挺好的,如果没什么其他事,云公子还是早一点离开这里比较好。”
“也对,天色已晚,我在姑娘房门前站着总不太像话,那在下……”
云破月的话音未落,只听得有人的脚步声踩着石道上的碎叶而来,略一探头,可以看到小径拐角处有光映在地上,想必是有人提着灯笼朝云菀房间这里过来了。
“哎呀,来不及了,你先进来躲一躲吧,”云菀压低声音说着,一把拉住云破月执扇的手腕就推门往房间里拖。
“啊?”本以为云菀是觉得孤男寡女在晚上见面不合礼数,可是现在云菀却拉着自己朝房里进,云破月有些糊涂了。
云菀没工夫理会他的疑惑,只低声提醒了一句“小心台阶”就将云破月迅速拉进房内一竖屏风后面躲着。
刚藏好,门就被叩响。
“云菀,你醒了吗?”是碧烟的声音。
小声吩咐好云破月不要出声,云菀紧步来到门前开门,只见碧烟提着灯笼和食盒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我看到你屋子的亮了,想必你已经起来了。睡了那么久饿了吧,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来,先吃一些再喝药。”
说话间碧烟已经将饭菜药汁都尽数摆在桌上,见云菀愣在原地,便拉着她坐下:“趁热吃吧。”
云菀乖乖坐下端起碗筷,却见碧烟也在自己身旁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便急着站起身来将碧烟也拉了起来:“碧烟姐姐,饭菜送到了就快点走吧,要是让朱婆婆知道你这样照顾我,肯定要为难你的。”
话听到此处,躲在屏风后面的云破月才算是明白方才云菀古怪的举动。原来是怕自己和她来往密切会招来朱婆婆的刁难。
“不会的,”碧烟笑着安抚道,“是岛主叫我过来照顾你的,朱婆婆不会多言。”
这样说云菀才算放心,毕竟朱婆婆再嚣张跋扈也不会找苏肆夜对着干,打也打不过的。
看到云菀开始安心动筷,碧烟起身就要往屏风的方向走过去,这下云菀又慌了:“碧烟姐姐你要干什么?”
碧烟并未察觉到屋内有第三个人存在,看到云菀如此紧张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是解释:“房间里闷了一天了,我给你开窗通一下风,换换气对身体也好。”
见势云菀立刻搁下筷子,打翻了饭碗撞倒了药碗,冲上去对碧烟说道:“不用了!”
浅色的碎花桌布被浓褐色的药汁染透,地上也是斑斑点点,看的碧烟实在疑惑:“云菀你怎么了?”
“哦,只是我身子刚好一些,吹一点风再受凉好的得就慢了。”
云菀这不算说谎,只是有技巧地选择性应答。在朱婆婆那样的人身边呆久了,总要会耍些小本事的。
碧烟听着也就信了,走上前帮忙略收拾了一下桌子:“药已经洒了,你挪到旁边去吃饭,等你吃完我再去重新煎一碗药给你。”
“那不如碧烟姐姐现在就去吧,早点喝药也病也早点好啊。”云菀总算还记得要赶紧为了躲在屏风后面的人将碧烟打发出去。
“那好吧。”见云菀坚持,碧烟就提了灯笼转身出门,“你趁热赶紧吃饭,我煮了药就过来给你。”
“嗯,好,谢谢碧烟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