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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养弟弟不是天经地义吗?”那男子愤然道,“就算我阿父再不是,那也是姓郭的人,那姓刘的贱妇。哼,若我大伯还在,真该和她和离才对!”
“说的也是,”姜姓男子叹息道,“毕竟,你大伯好歹也是姓郭的,一家人和睦相处才是正经。”
“可不是,若他不姓郭,怎么能一分钱都没有还能挣出那么大的家业?”那男人道,“可见还是因为姓郭,别人才给的面子。可怜我阿父,阿母,阿妹。如今却只能给人洗衣裳替阿父还钱。明明就一千金而已,那姓刘的贱妇却不肯出。还将郭家大半钱财都给了她那个赔钱货女儿做嫁妆。”
“你信中说,那女儿却是嫁给了刘家三子,刘秀刘文叔啊?”姜姓男子若有所思。
“啧,”那男子冷笑一声,“初时我们还不知道呢,后来闹大了才晓得,原来那赔钱货过去是给做小的。不知道怎么又闹了个正室。感情是钱出的够多。对了,那原配还是你们南阳这头的。”
“说来也不是原配,”那姜姓男子笑道,“刘文叔的原配却是个短命的,在小长安一尸两命的死了。所谓的原配,不过是为了给阴家面子。哦,阴家就是那个先你郭家女儿嫁给刘秀的……”
“我呸!”那男子唾了口浓痰,“郭家?刘家贱妇生的,那里能入我郭家籍贯?若不是,若不是刘家贱妇后台太硬,真定王室给护着。如今那都是我郭江的家业,族里头想分杯羹的多的是。那是我郭江的家业,迟早还会回我手里头的!”
“郭兄,”姜姓男子有些为难,“那毕竟是你大伯自己挣下的。你这样想合适吗?”
“我阿父在时,每月还能拿回来近千金。赌账也是他们结,如今我阿父不在了,他们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郭江叹息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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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姓男子乃宛城的小商户之子,名曰姜星。
他是在几年前随父去北地进货时偶遇郭江,说来也很戏曲化,那日姜星一个人出行,身上的荷包为人所盗,一路追至小巷,人没抓到,自己也迷路了。
而郭江那日正从郭府回来,手头新得了一二百金,便偶发了善心,赠了他十金。
不想姜星却是个知道感恩的,第二日便找到了他家,不仅还了十金,还送了不少礼物。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朋友。
郭圣通出嫁那日,郭决并未要到什么钱,且很快便没了性命。郭江难免会将郭决之死同郭圣通挂上勾。加之郭决赌账未清。他便以此要挟郭主与他钱财。
不料郭主却不如往日那般好说话,不仅坚定拒绝,还反威胁他,若乱嚼舌根子,便要让他将之前那些欠款尽数还来,否则便要去找人分辨个明白。
原来,郭决从郭府拿钱郭主虽无法阻止,但郭江每每去要钱时,她都会令人让郭江签下欠条。而郭江并不以为自己签了便要还。便毫不以为意的签了。没想到这些证据郭主却都留着……
他拿不着任何好处,灰溜溜走了不说,还被郭家小厮嘲笑几句。郭江嘴上不说,心头却越发怀恨在心。
郭决已死,郭主又不肯继续养着他们,郭决在家的日子自然不好过。宅子变卖了,阿母同阿妹开始给人浣衣度日。
他心有不甘,偶然间得知原来郭圣通并不是刘秀原配,那原配阴家却在南阳后,便心生了主意。这时,他又想到了姜星。便假作说要来拜访,从河北往宛城而来。
姜星是个实在人,郭家在北地生意不小,且又是个女人当家。那女人还是真定王的妹妹,这传奇事迹,岂能不传遍街坊?是故,郭家的传闻往来南北两地的商人多少都是知道些的。
他因了郭江对他有那么十金之恩,不好过多说什么,但如今,坐在这悦来客栈,听郭江喋喋不休的骂了半个时辰郭主之后。他心头突然变怠倦了。
因了郭江说是要来拜访他,故他给了郭江来时的钱财。仔细算算,这些年,也是他一直在给郭江东西。这十金之恩,怎么也报的差不多了。
姜星这般想着,心头便更疏远了郭江几分。
“说来有趣啊,那天有个老头子,在这客栈门口说书,翻来覆去便是那么一段,实在其哉怪哉!”堂中有人突然道。
“是了,”另一人接口,“那日我正好也在这客栈跟前听,那老头子说的实则有趣,只气人的是,他只在有牛车到门口时才讲几句。听了两三次后,我便受不了,只得走了。”
“哟,你们不知道吧!”有人大笑。
“什么啊?”另外的人赶忙追问。
“那老头子,是在阴家大小姐的车到了客栈,便走了的。”那人神秘兮兮道。
郭江正在饮酒的动作突然停下:“阴家大小姐?”
他侧耳细听。却听下头有人在问——
“阴家?哪个阴家啊?”
“不就是南阳那个刘三说的,‘娶妻当娶阴丽华’那个么。”
“哎哟!是那个啊,她今年十九了吧?还没嫁出去?她那个母亲也够凶悍的,谁都看不上,以为自己闺女是金子呢!”
“你孤陋寡闻了吧!那阴家大小姐都21了,能不嫁出去?”
“啊?嫁了啊,嫁给谁了?”
“就是那个刘三啊!”
“可人阴家不是拒绝了刘三十几次么?”
“等等,你们说的那个刘三是不是刘秀,刘文叔?他哥哥是是刘縯?”有人突然问道。
“是咧,咋了?”
“哎哟!你们是不晓得,更始帝那会儿,人刘秀就封了破虏将军了!现在人在蓟城自己当皇帝了!”那人喊道。
“啊!”
一片喧哗后,终于有人酸溜溜道:“怨不得阴家那么痛快就把阴大小姐嫁给刘秀了。”
“这还不算啥!”那人又丢出个重磅炸弹,“人刘秀娶的大老婆是谁你们可晓得?”
“难道不是阴大小姐?”
“当然不是,那大老婆来头可是阴家比不了的,”那人道,“河北真定王室知道吗?刘秀的大老婆就是真定王的亲妹妹生的女儿。大婚的时候,嘿!十里红妆啊!那最前头的嫁妆抬进了大院,最后的一抬嫁妆还没出郭府!那嫁妆,从卯时初一直抬到酉时末。足足七个多时辰啊!”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天哪!那么多嫁妆!都抬的是啥啊!”
“郭氏乃河北首富,据说置办了这场婚事后,郭家的荷包快见底了。”那人道,“阴家大小姐也只有在南阳被叫声大小姐了。她出嫁的时候,听说嫁妆抬了12抬?”
“前三抬还搭个铺子,一个地契一抬嫁妆。最后的几台,只有活鸡,活鱼了。”有人道,“郭家那嫁妆抬啥了?”
“啧啧啧,”那人挺直了腰,得意的仿佛那是他的:“我那时候正好在河北做生意,打眼这么一看,这辈子都没见过。人一抬嫁妆堆得冒尖。地契什么的就一抬,上头打眼看过去,大概几十张?甭说了,就一点,人家抬嫁妆的箱子都是铜打的。撑子都是乌木的。我没看完,就一会儿,仔细数数,哪抬都价值连城了。”
郭江听得发气:“哼,那还不都是我郭家的!真是败家娘们!赔钱货,那明明是我的东西!”
姜星听了,不动声色地坐的离他又远了些。
众人感叹了会儿郭氏的富有,方有人道:“那日阴家大小姐来宛城了?是准备去蓟城的吧。”
“去什么去啊!”有人笑道,“那大小姐是给人抬着下牛车的,一进客栈就病了,哎哟呵。那大夫是一波波的请。这也是有趣极了,人请大夫的诊金都是先赊着的呢。怨不得刘三儿要娶那个郭氏女当大老婆,阴大小姐囊中羞涩,别说帮刘三儿了。就连镇场子都镇不住啊!听听,看大夫都要赊着诊金,这是有多艰难啊!”
众人齐齐大笑。
忽有人道:“各位难道不觉得那说书的老头子极为可疑吗?”
于是又是一番议论。
郭江因着下头的无知之人,不住去提那郭家的富有,他脸上越发狰狞难看。
姜星看了,忙劝他先去安顿。
两人起身,正要走时,忽听下头有人道:“莫不是,那说书的老头子,是有人故意安排来的?”
郭江转身,眼中露出厉光来……
☆、第27章
郭江原就想同阴家合作;一起干掉郭主和郭圣通。
否则;他又何必千里迢迢来这南地?
不过;他并不急,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在悦来客栈这一顿饭;他至少是明白了;阴家是的确不如郭家的。
这让他不仅更为愤恨:阿父说过那郭家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
“姜兄,”郭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姜星的袖子,“姜兄在这宛城;人脉宽广;能否帮我找到那在悦来客栈门口说过书的老头?”
姜星存了心要疏远他,哪里肯帮他,只推脱道:“郭兄却不知了,如今在这宛城,我不过是个三流商人,真正的人脉宽广,还数这悦来客栈的老板张英张老爷。那老头子不是在悦来客栈门口吗?您不若直接去找那张老爷,倒是爽快!”
郭江听进去了,却是眼珠子转了转:“姜兄帮我引见引见张老爷如何?”
姜星哪里愿意,但郭江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却不好开口拒绝。可就这样帮他引见张老爷,这玩意出了事情……
思量再三,他终于学乖了一回:“郭兄真是过谦了!就以河北郭氏的名头,这宛城谁敢不给您面子?”
他见郭江脸上闪过自得之色,便又道:“若我去为郭兄引见,只怕反倒是堕了郭氏名声,毕竟,郭家首富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我,却不过是个三流商人。”
郭江听他说罢,心已然动了。
“再说,我阿父叫我明日便去洛阳一趟。家父脾气倔强,我也不敢违背……”他这话却是临时决定的,之前为了接待郭江,他已推了行程,而今,他对郭江已是避之不及。自然便要选个远些,耗时久的行程了。
“这……”郭江此时倒是巴不得他赶紧走,以免由他引见自己去见那张老爷,掉了自己的格调。可仔细一想,他自己没带什么钱财来。若是郭江走了,他可如何是好?
“姜兄,”他叹息了一声,“你这般急着走……我可是专门来看望你的啊!”
到了此刻,姜星再傻也不会信他的话了。谁来看朋友不带点礼物?哪怕很不值钱,就算不带礼物,字里行间也没提过一句,要去拜访他家人的话。
姜星再老实也是商人出身,此时又急着和他撇清关系。一时间,竟轻易看出了他的心思:“此次无法款待郭兄,我只觉得十分愧疚,若郭兄不嫌弃,我这里有两百金。请郭兄不要拒绝。”
‘两百金?’郭江皱了眉头:‘这钱也委实太少了些吧。’
“我不过是个三流商人,上不得台面,这也是我唯一有的钱了,万望郭兄不要嫌弃才好。”姜星也不管他的脸色好看与否,自道。
郭江听罢虽仍是嫌弃,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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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郭江先去买了套簇新的衣衫,收拾妥当了。方到了那悦来客栈,寻了那小二,便声称自己乃河北郭家的大少爷,特来拜见张英。
河北郭家的大少爷?
那小二也是个伶俐的,转念一想,便想到了那郭主的儿子。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模样。他们悦来客栈虽和郭家无有生意往来,但天下商人提到河北郭家,都是多少要给几分面子的。
“郭大郎不若先等等,”那小二手脚麻利的擦了桌子,“如今,老爷正在和刘大郎吃酒呢。”
“谁是刘大郎?听上去是个没名气的,”郭江道,“难道也是刘秀家的?”
那小二见他说话太过傲气,心头有些不满,却笑道:“刘大郎却是个外来的,此人瞧着比大少您小呢。一个人单枪匹马这这宛城,创下老大一份子家业来。这来往的商户,哪个听了不赞一声年少有为……”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