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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答话,看着刘群振。刘群振就问巧云:“你可识得这个宫人?”指着香莲给巧云看。
“回大人,奴婢认得,这是奴婢的同乡李香莲。”巧云答得毫不迟疑。
刘群振就笑道:“她连脸都没抬起来,你就认出了?”
巧云答道:“大人有所不知,奴婢是与香莲一道入宫的,还曾在一处服役两年,自是不会错认。”
刘群振闻言又问香莲:“那香莲姑娘可认得她?”
香莲不得已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巧云,答道:“认得。”
“都认得就好办了。”刘群振笑着对巧云说道:“你把跟我说过的话再当着陛下的面说一遍。”
巧云怯怯的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了看夏起等人,眼见刘群振眼中有些不耐烦了,才开口说道:“是。自从香莲被分到西苑来侍奉陛下,奴婢已有许久不曾见过她,恰巧前些日子贵妃娘娘赐住咸阳宫,奴婢就被分去咸阳宫洒扫,在贵妃娘娘入宫那日瞧见了香莲,奴婢看她在娘娘面前很有体面,是掌事大宫女,就寻机跟她叙了叙旧。”
说到这里她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犹豫,刘群振就问:“你见了她都说了什么?”
“奴婢求香莲为奴婢在贵妃娘娘面前美言几句,也将奴婢调到西苑来侍候。”巧云低声答道。
刘群振又问:“她可答应了?”
巧云看了左前方的香莲一眼,摇头:“她说娘娘身边侍候的人很多,已经不需要人手了,且她在娘娘面前也说不上话,娘娘更信任的是回娘家时带回来的珍娘……”
香莲猛地回头看她:“你胡说!”
皇帝皱眉,刘群振忙截住香莲:“陛下面前,休得放肆!先听她说完。”又示意巧云继续说。
“奴婢只当她是哄我,别说娘娘们了,就是奴婢等人也是不得出宫的,娘娘怎会回娘家?再问她时她就不肯说了。奴婢看她丝毫不顾念同乡之情,一时气愤,就、就……”说到这里,巧云开始吞吞吐吐不说了。
刘群振的声音冷了起来:“就什么?快说!”
巧云哆嗦了一下,有些结巴的继续说道:“就、就提起了一桩、一桩往事吓唬、吓唬她。”她忐忑不安的抬眼看刘群振,见他眯着眼睛看自己,忙收回目光,却又立时撞上香莲愤怒的眼神,索性低了头说道:“早、早前香莲来西苑之前,曾经跟曹、曹少监过从甚密,后来,两个人不知道怎么闹翻了,香莲就、就又投靠了另一位大人……”
“奴婢就、就吓唬她说,她若不为奴婢在娘娘面前引荐,就要把她做的好事宣扬出去,让她再也不能侍候娘娘。她、她终于害怕,却还是不肯应承奴婢,说从宫里调人到西苑这种事,娘娘是不肯沾手的,她也没法子,娘娘自有更器重的人。奴婢不信,她最后逼急了,就跟奴婢说了娘娘曾经和陛下闹翻了回过娘家的事。”
香莲忍了又忍终于再忍不住,转头膝行两步上前叩头说道:“陛下明鉴,奴婢确曾在宫里跟巧云说过话,她也确曾跟奴婢请求,让奴婢为她在娘子面前说话,奴婢知道娘子一贯不肯多事,当下就婉拒了她,并不曾再多说别的,后面那些话都是巧云污蔑奴婢,奴婢对陛下和娘子一片忠心,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陛下明鉴!”说着砰砰磕起头来。
安静的书房里,磕头的声音砰砰作响,直让旁边的彭磊都有些心惊,悄悄抬头看了皇上一眼,见他正皱着眉头,彭磊不敢插嘴多言,只有些心急的看着外面,心说怎么还没有人来。
皇帝眼见香莲连磕了十余个响头,想起她一贯谨慎小心,应不会这样不当心说话才对,就挥了挥手:“行了!这不是还在问话么?你急什么,若不是你说的,自不会冤枉了你!”叫彭磊过去止住香莲。
谁料巧云听了这话也跟着开始磕起头:“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陛下明鉴!”
皇帝一见她也磕起来没完,登时就恼了,使劲一拍几案:“行了!干什么?话还没问完,想都磕头磕死在这吗?”眼看两个宫人的额头都磕得通红一片,不由更加烦心,问巧云:“你说这话是香莲告诉你的,可还有别的凭据?”
“回陛下,当时香莲说了这些,奴婢本也不信的。于是她就说,当日曾有人奉命去探娘娘,结果到了娘娘娘家之时,娘娘却不在家,那王家的人都慌了在找娘娘,娘娘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时辰,接着就识得了珍娘,并将珍娘带了回来。她说此事知道的人极少,若不是她跟那位大人关系匪浅,此事她也不知晓呢!”巧云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一股脑的说出了这一番话。
边上的香莲早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眼见他们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还不算,连章大人都要拉下水,只能颤抖着插话:“陛下,奴婢,奴婢冤枉,奴婢不曾说过这话……”
皇帝听见牵连上了章怀云,也不由有些狐疑了起来,当初香莲能到抱月楼,就是章怀云举荐的。可他心里对章怀云又很信任,上次秀兰也是章怀云主动去牵线接回来的,他做事不应这么不小心啊?
刘群振看着火候,就在这时开口问道:“你说了半天,那位大人到底是哪一位大人?香莲身处西苑,又能和谁过从甚密?”
“这,大人,奴婢不敢说。”巧云又哆嗦了起来。
刘群振佯怒:“你既不说,可见前面都是扯谎!在陛下面前扯谎可是欺君之罪,你不想活了么?”
吓得巧云忙说:“奴婢说的句句属实!陛下,奴婢并不知此事如此要紧,不当心和人说话漏了出去,昨日才知此事已经酿成大祸,奴婢愿一人承担罪责,求陛下饶过奴婢的家人!”说着又砰砰砰磕起头来。
皇帝哼了一声:“你若是不说实话,就什么都别想求!”
巧云闻言呆了半晌,最后才似是下定了决心,低声答道:“那位大人,就是,就是内官监章大人。”
她话音刚落,外面守着的内侍忽然进来通报:“陛下,内官监章大人求见!”
屋内所有人闻言都看向了门口,香莲更是面色煞白,深怕章怀云在这时进来,不知道事情经过,中了别人圈套,可是人在皇帝面前,也不敢多动多说,只能听皇帝吩咐:“来得正好,宣他进来。”
香莲不敢转头,只能木然的听着门口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就像是踏在她的心上一样,一步、两步……重重的踏得她喘不过气。
作者有话要说:传存稿的时候出了乌龙,差点把这章给跳过了……
第94章
“微臣章怀云叩见陛下,陛下万安。”章怀云目不斜视,对书房里地上跪着的两个宫人视而不见,跟皇帝问安过后就只跟夏起和黄国良打了招呼。
皇帝却有些意外,问跟在章怀云身边的赵和恩:“你怎么来了?可是娘子那里有事?”
赵和恩上前一步答道:“回陛下,娘子有事要寻香莲,听说您宣了她来,叫小人过来看看,说若是无事了就叫她跟小人回去。小人在外面等了半天,本不敢进来打扰,恰好章大人来了,小人就跟着进来问问。”
皇帝又看了一眼章怀云,见他神色自若,一点不安的意思也没有,就对赵和恩说道:“你回去跟娘子说,我这里还有几句话要问香莲,晚些就让她回去。”将赵和恩打发走了。
刘群振等赵和恩走了,就看了一眼皇帝,皇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先问章怀云:“你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回陛下,臣奉陛下旨意,今日进宫给太后娘娘送贡品,此番是回来复命的。”
皇帝这才想起来,他昨天确实吩咐章怀云进宫给太后送了东西,闻言就问道:“唔,母后可说了什么?”
章怀云躬身答道:“太后娘娘留臣问了几句话。”说着扭头看了看夏起和黄国良,接着对皇帝说道:“太后听说钟桂被内官监拘来问话已有两日,问臣可知到底为了何事?可有审出什么结果?何时能放人回去?皇后娘娘那里离不得钟桂。”
夏起一直在旁静听,等章怀云说完了,就侧头看着黄国良,黄国良却不动声色,等皇帝接话。
“你怎么答的?”皇帝有点想笑,明明是皇后的人,居然还要母后出面来问,这个郭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章怀云答道:“回陛下,臣不知其中详情,自是实话实说。”
皇帝听了就看向黄国良:“那钟桂就是不肯招么?”
黄国良上前一步,拱手答道:“回陛下,钟桂还是不肯认罪,但小雀儿已经跟他当面对质,将前后经过,如何受了钟桂的指使、如何行事等都当着钟桂的面说了,钟桂无可辩驳。”实际上钟桂当时已经受过了几轮刑,又听见一向器重的徒弟当面指证他,气得登时就晕了过去,自然是无法辩驳的。
刘群振眼看胜利在望,却突然被打断,忍了好半天,到此时再忍不住,插话道:“陛下,只要把源头之事问清楚了,又有小雀儿的指证,便是钟桂不认也不成。”说着看了香莲一眼。
皇帝看了一眼香莲,又看了一眼章怀云,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对巧云说:“你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巧云自打章怀云进来起,就一直在瑟瑟发抖,几乎连跪都跪不住了,可是事已至此,她并无退路,等到皇帝再问起的时候,也只能咬着牙将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章怀云,巧云说的可是确有其事?”皇帝看着章怀云,缓缓问道。
章怀云终于往香莲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撩袍服下摆跪倒:“回陛下,臣知罪。”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满屋子的人都是一惊,谁也没有想到他认罪认的这么干脆,香莲差点就要开口抢话,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接着又说:“臣确实倾慕香莲姑娘已久,也曾借机照拂于她,但巧云所说涉及贵妃娘娘之事,却是十足的含血喷人。”
他说话的时候并不曾看过香莲一眼,但此言一出,香莲就已经泪盈于睫。“微臣入宫十余载,侍奉陛下也已经年,又怎会不知何事该说何事不该说?微臣虽对香莲姑娘有私情,可也不敢辜负陛下的托付,事关贵妃娘娘,便是给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随意胡说。”
皇帝听他语意诚恳,又想他为人一向谨慎小心、办事妥帖,也确实不相信他会将秀兰的事泄露出去,于是就说道:“可这巧云信誓旦旦,她又确实知晓了此事……”
章怀云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是给他机会让他自证清白,于是章怀云就求道:“陛下,微臣想问巧云几句话。”
皇帝摆摆手:“起来问吧。”
章怀云谢了恩,自己站起来转身看着巧云,先是问她是什么时辰跟香莲说的话,两人大概说了有多久,可有旁人在场或是看见,等她答完了,又问:“你说你吓唬香莲,说她要是不帮你,就把我和香莲的事传扬出去,叫她再不能侍奉娘娘,是这样么?”
“是。”巧云见他问的都是些不要紧的问题,也渐渐松弛下来,没那么紧张了。
哪知章怀云却忽然翻脸,指着她喝道:“大胆奴婢!还敢胡说!你说你跟香莲说了足有一炷香之久,当中并无他人在,也无他人瞧见,可香莲侍奉娘娘,如何能走开这么许久也无人来找?再者,贵妃娘娘早已知道我倾慕香莲之事,她又怎会害怕你传扬出去进而不能侍奉娘娘?你这贱婢,当面诬陷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他此言一出,屋内众人又都是一惊,尤其是一直低头跪着的香莲。先前她听见章怀云坦诚倾慕于她,已经是既喜且忧,喜的是这个人虽然不是个完全的男子,却能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