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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有一个讲话,提出了‘两个凡是’和‘两个不管’,他说的这‘两个凡是’和华国锋的‘两个凡是’不同。他说‘凡是不实之词,凡是不正确的结论和处理,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搞的,不管是哪一级组织,什么人定的、批的,都要实事求是的改正过来。’大家知道薄一波等人的‘六十一人叛徒集团案’、彭德怀、陶铸的案子已经平反,贺龙的案子也得到了彻底平反。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刘少奇的案子肯定也要平反。这些都是中央专案组搞的由中央平反,地方搞的由地方来平反。你给郎超雄等人平反的报告带来没有?”
董院长把报告递了过去,汪院长随手放在茶几上说:“等我看完了就找霍达人书记汇报。这个案子如果平反了,对整个红州地区平反冤假错案的工作将有极大的影响,因为这是红州地区文革期间最轰动的案件。你不要怕,如果有人说你‘右’,那第一个‘右’的就是我。现在恰恰要打破的就是宁左勿‘右’的陈旧观点,这不是左与右的问题,而是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四人帮都打到三年了,你还怕什么?况且当年你并不同意判,也就是说这个案子虽然是你主审的,但你起码在道义和良心上不应该受到谴责,更不会让你去承担责任。”
一番话说得董院长心里热乎乎的:“有汪院长的支持,有中央文件,我们一定要加快步伐,实事求是地复查纠正冤假错案,一切以事实为依据,用证据说话。”
“对呀,要的就是这个态度。法院是干什么的?是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对一个人轻则可以剥夺自由,重则能够剥夺生命,社会上流传法院草菅人命的话不是没有根据的。我们手上的那支笔太沉重了,轻易不能下笔呀!”
听了这句话,铁夫不由得仔细审视着汪院长凝重的脸。尽管他曾和汪院长在农村工作组共事一年多,今天他不得不重新认识这个人。
有分教:
栽赃问罪古今通,休道前朝秦相公。
且待沉冤洗尽日,国人犹自说胡风。(胡风是解放后第一个因言获罪被打成反党集团的文人。)
正是:公道自在人心,清白岂容玷污。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三回 怒发冲冠蔡庆渝大闹冬训
第一百一十三回
怒发冲冠蔡庆渝大闹冬训
以死相拼倪秀松拒绝平反
话说文化大革命给中国留下了极其严重的后果,国民经济濒于崩溃的境地,人民群众依然艰难地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工业、农业、教育、科技百废待举,然而最恐怖的还是那一柄“极左”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日悬在中国人的头上,那就是在文革期间和文革刚刚结束时大量产生出来的政治罪名:叛徒、特务、走资派、阶级异己分子、反革命,这种状况不解决,势必影响中国四个现代化的进程。那时几乎家家都有人被牵连进了各种奇怪的政治案件,人们噤若寒蝉。尽管七六年曾经爆发过著名的“四五运动”,但很快就被残酷地镇压下去。华国锋登基以后提出两个“凡是”继续推行“极左”的一套,导致在这一时期还发生了冤杀江西赣州的李九莲惨案,而在湖北省模范监狱七七年七八年七九年还有大批反革命集团案犯被投入劳改,可见华国锋推行文革极左路线真是不遗余力。然而毕竟时移世易,中国人民不再是一群逆来顺受的愚民,从中央到地方各阶层有识之士不再沉默了,于是平反冤假错案就成了当时中国最强烈的呼声。要发展经济强国富民,这种万马齐喑的政治局面再也不能持续下去,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改革。既然要改革,就必须首先突破某些政治禁区,而政治领域里的极左思潮则是最大的禁区,必须打破某些思想观念的条条框框才能有所作为。随着揭批四人帮运动的深入开展,基层民众的政治触角已经更深入地触及到更为广阔的思想领域,而这一切都涉及到中国当时还在继续推行的极左路线,不突破这个禁区一切都无从谈起。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中央组织部在胡耀邦率领下首先冲破“两个凡是”的束缚,打开了在全国范围内的落实干部政策、平反冤假错案的局面,中央和全国各地陆续为一些著名人士平反,这其中就包括胡风、丁玲、彭德怀等人的著名冤案,于是中国自一九四九年以来最大一次全面甄别历次政治运动案件的工作拉开了序幕。
八零年元月三号,省模范监狱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冬季整训运动,这天上午全监狱犯人都在二大队的球场上听监狱政委作冬训动员报告。
就在大会开始一个多小时以后,蔡庆渝被中队执行员吴祖祥从反省号子带到办公室,易管教员破例很客气地让他坐下,然后宣读了法院的判决书,宣告蔡庆渝无罪释放,这样蔡庆渝就成为自一九四九年共产党接管这座监狱以来第一个获得平反无罪释放的人。当易管教员正要给他打开手铐,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蔡庆渝突然像疯了似的抢过判决书冲出办公室直闯冬训会场。
恰在此时监狱政委正对着麦克风拿他说事:“……五中队的蔡庆渝就是一个顽固到底的反改造分子,对于这种想要带着花岗岩脑袋去见上帝的人,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等待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我们监狱是不怕反改造分子的,对这种反改造分子就是要从重从严打击……”
话音未落,蔡庆渝两手高举着判决书冲进会场,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道:“王八蛋!老子平反了!我反改造又怎么了?老子没犯罪,本来就不该到这儿改造,凭什么把我关了这么多年?”
中队几个干部立马上来制止蔡庆渝,谁知蔡庆渝骂得更凶:“我操你妈!老子现在不是犯人,你们管不了我!你们把一个无罪的人关了这么多年,残酷地迫害我,戴手铐上脚镣关禁闭,到现在还不让我说话?你们他妈的统统是封建法西斯!”
监狱干部平常管理犯人那是有一套的,但却真的管不了刚刚恢复自由的公民,从来没有外面的公民能够到监狱里这样大闹,因为自由的公民们不可能自由地进入监狱,管教干部不是派出所的警察,对于这种突发事件没有处理经验,所以不敢对蔡庆渝下狠手,只能看着他胡来。
会场上秩序顿时大乱,开会的犯人们议论纷纷,政委则被这一突发事件弄得不知所措,因为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如果是犯人大闹会场,他可以马上命人把他铐起来。可是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刚刚平反的和自己一样的国家公民,尽管这个人还带着手铐,但他却毫无办法。
这时铁戈穿过女犯队跑到蔡庆渝身边劝道:“老蔡,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你这样搞不是让中队干部难看吗?”
“我就是要让他们难看,这帮王八蛋太他妈黑了!”蔡庆渝仍然余怒未息。
大脑壳也过来说:“蔡庆渝,监狱不是讲理的地方,平反了早点回家和你老娘团圆。你闹了这多年,戴铐子关禁闭吃了不少亏,不就是为了平反这一天吗?走吧走吧赶紧走。”
在铁戈和大脑壳的劝导下蔡庆渝这才骂骂咧咧悻悻然地离去。
这件事在整个中队引起强烈反响,犯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认为蔡庆渝之所以能够平反,因为他爷爷是蔡廷锴,他父母都是高干,他的名字就是董必武起的,不给他平反给谁平反?苦来苦去苦的都是老百姓。铁戈和龚瑾则认为这是中央的政策变了,理由是为什么蔡庆渝关了这么多年没有解决问题,直到现在才给他平反?正因为中央开始拨乱反正,不纠正文革期间造成的冤假错案,就不可能收拾人心,就不可能搞好四化建设。
冬训大会快结束不到半个月,有一天五队正在上白班,中队执行员吴祖祥匆匆来到车间悄悄叫走了倪秀松。不到十分钟吴祖祥又回到车间叫上铁戈等几个篮球队员,说是干部有事。
铁戈问:“找我们是不是有比赛任务?”
吴祖祥边走边说:“倪秀松平反了,这个死狗日的硬是不走,非要继续坐牢,在干部办公室又哭又闹,易管教员叫我找几个力气大的人把他抬出去。”
铁戈笑骂道:“你个狗日的把这好的事交给老子们。”骂完照屁股就是一脚。
“你们球队的人块头大,有劲,不找你们找哪个?”
一行人匆匆赶到办公室,只见倪秀松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糊满了脸,双手死死地抱住办公桌的一条腿,坚决不松手,大有为坐牢以死相拼的劲头。
易管教员对摇纡房的执行员王德兴说:“你去把倪秀松的东西整理出来,等一下童干事把路费和转户口、粮油关系的手续拿来就把他抬出去。”
当铁戈等人走进办公室时,倪秀松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他更加使劲抱住办公桌的腿,因用力过度肌肉紧张,竟使他全身颤抖不止。
铁戈劝道:“倪秀松,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不是我们年轻人的对手,你抱桌子一点用也没有,整个监狱你是第二个平反的,恢复了自由是个好事嘛。”
“好事?好他娘个B!我要自由有什么用?自由能当饭吃?我有了自由就没得饭吃,我要那个自由有什么用?我在这里还能多活几年,平反了我只有饿死。”他突然对易管教员央求道:“易管教员,这个自由我肯定不要!你看哪个要自由,你就放他出去,我情愿换他坐牢。”那神情那语气真是再恳切不过了。
易管教员和所有在场的人都大笑起来。
易管教员止住笑声问道:“五中队一百多个犯人哪一个不想出去?你说让哪个出去?”
“你随便点一个换出去就行了嘛,反正我是不走的。”
“胡说!”易管教员不开玩笑,把手一挥:“上。”
铁戈上去就把倪秀松的手指掰开,其他人一拥而上,抬手抬脚抱腰抓腿各司其职。那倪秀松身高不到一米六,精瘦精瘦的,别看他手脚被固定住,却把肚子一鼓一鼓地往上挺,倒是很有力气,搞得铁戈等人步履踉跄。
倪秀松破口大骂道:“婊子养的我日你的娘啊!”
铁戈大怒道:“你骂谁?”
倪秀松哭着说:“我不是骂你们的,我骂法院。哪个跟老子平反,我就日哪个的娘!婊子养的呀,害得我又没得饭吃了哇!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坐了牢,这才吃了几年饱饭又要把我搞出去呀。我又没有写申诉,为什么要跟我平反哪?”
铁戈边抬边笑,他模仿倪秀松的郧阳口音骂道:“你是头猪哇,成天只记得吃呀,杀了你不到一百斤哪,吃了你也没有肉哇!”
大家又是一通狂笑。
走到大门口易管教员跟执勤的哨兵说了几句话,然后让大家把倪秀松抬到门外放在地上。谁知铁戈他们还没进门,倪秀松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兔子似的窜进大门。
那哨兵一愣神,马上冲进去抓住倪秀松一个反拧把他推出大门,紧跟着打开冲锋枪上的刺刀大喝道:“你再敢进来我就以冲击监狱论处,打死你我不负责!”
倪秀松知道当兵的惹不起,想想再也不能在监狱里过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禁悲从中来一屁股坐到地上大放悲声。
过路的人被这戏剧性的场面闹蒙了,都停下来驻足围观。
倪秀松边哭边数落道:“法院那些婊子养的真要不得啊,监狱里那多人要出来他不准,老子不想出来他偏要跟我平反。我一回到山里头还不是饿死!狗日的,老子没有写申诉他也要跟我平反,这真是要我的命哪!呜……”
围观的人被倪秀松的哭诉搞得莫名其妙,渐渐的有人开始评论:“这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