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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上官嫃除了哭灵,还要打起精神来陪父亲聊天,以缓解他的悲苦之情。公孙雨苓下葬后,安书芹奉命回宫,留下元珊寸步不离地跟在上官嫃身边照顾。
上官嫃抱着厚实的棉被卧在榻上,本是炙热而烦闷的夏日,却因满眼的惨白色觉得寒冷至极。父亲不在,她便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庭院里那座紫藤架发愣,一愣便是几个时辰。
元珊在屋里收拾打点,红着眼将那个装着兜肚的锦袋放入箱里。有丫鬟送了只紫檀匣子来,元珊打开一看,都是些荷包、绢帕、团扇等刺绣品,手工精致不说,花样尤其费了心思。丫鬟双目红肿,轻轻说:“这都是四夫人这几年来绣给皇后娘娘的,一直没什么机会送进宫里去。”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威仪棣棣(13)
元珊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在这难过,叫皇后娘娘看了不好。”
“元姑娘,明日你们就回宫了,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回府。以后四爷真是……真是孤独极了。”
上官嫃忽然扭过头说:“谁要回宫了?”她脸色麻木,眸中透着一股决绝。
元珊缓缓走过去,忧心道:“皇上准了娘娘守灵七日,我们已经延误了,若明日还不回宫,只怕不合规矩。奴婢已经通知李尚宫,明日派凤辇来府里接娘娘回去。”
上官嫃又撇头望着窗外不吱声了。浓烈的阳光烤得外边像是要生火了,丫鬟们泼了几盆水去,热烘烘的水汽便往上腾。整个院子却仍然显得冷冷寂寂,了无生气。
夜幕降临,街市便热闹起来。河边一行铺子生意红火,客似云来。上官嫃俨然一副小丫鬟打扮,漫无目的地在人潮中游荡。她趁元珊去传膳的空当飞快换了装,溜出相府。她身无分文,眼看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才发觉自己没地方落脚。
望着那些纵横交错的街巷,她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不过,她没想回家,只想走得远远的。连母亲临终前都希望她下辈子别再进宫,她便想不出为何还要回到那座冷清孤寂的皇宫里去。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看见金陵的模样,新鲜又胆怯。终于可以走到最繁华的地方,看看别人过着怎样的生活。
临河的一家酒楼高朋满座,上官嫃闻见诱人的香味儿,禁不住伸长脖子望进去,她或许该用膳了。可是……上官嫃咽了咽口水,低着头继续朝前走,忽闻一阵爽朗的笑声,熟悉无比。她仰头一看,见二楼的红漆木栏内晃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玉冠、紫袍、镶金革带,手持佩剑,是査元赫无疑。上官嫃从未觉得査元赫如此招人喜欢,于是底气十足地迈过门槛,寻楼梯上去。
谁知在楼梯口有两名守卫将她拦下,严正道:“二楼都被我们公子包下了,不得上去。”
上官嫃翘首望了望,只听见说话的声音,却不知査元赫在此约见谁。她明知不该打扰,但实在是饥肠辘辘,只得低声问:“可是査大人在楼上?”
“是,你是何人?”
上官嫃微微一笑,“我是宫里的人,有要事求见。”
“宫里的人?”两名守卫相视一眼,又问,“报上名来,我们好通报。”
上官嫃想了想,还是谨慎为好,答:“我是宫婢小元。”
守卫打量她几眼,点点头便上去了。不一会儿,木楼梯咚咚直响,査元赫风风火火冲了下来,愣愣地望了上官嫃好一会儿才欢喜地笑道:“真想不到能在这遇见你!”说着,请她上楼。
上官嫃莞尔一笑,微微提着裙角随他上楼,一面道:“我出门散心,想要吃点东西,凑巧在门外看见你,便进来了。”
査元赫格外兴奋,拊掌大叫:“小二,再加几道好菜!”
偌大的观景台,只有一桌客人,上官嫃顺势看过去,却见席上坐着的一男一女颇为面熟。女子衣装鲜亮,目光骄横,一双薄唇似是不满地微微撅起。男子衣冠楚楚,看似温文儒雅,眸中却露出不满之色。上官嫃微微一怔,听得査元赫凑在她耳边道:“你都认识的,上官廉,上官妦。哈,不知你见了他们是不是该叫哥哥姐姐?”
上官嫃便蹙眉朝他怨道:“你早些说我就不上来了。”
“不过正好,你来帮我解围。”査元赫说完嘿嘿笑了两声。上官嫃不解其意,刚走完最后一阶楼梯,冷不丁叫査元赫一把揽入怀中动弹不得,“当心!”査元赫装模作样地关切道,“上楼的时候总是这样不小心,可伤着了?”
威仪棣棣(14)
上官嫃一面怒视他,一面配合地摇摇头,“没有,我没事。”
査元赫心里乐开了花,拉着上官嫃的手让她在最靠近自己的那张梨花椅上坐下,又殷勤地为她倒上茶水,全然不顾对面的上官妦脸色愈来愈差。好在多年不见,他们并未认出眼前丫鬟模样的女子是上官嫃。
上官嫃渐渐觉出几分名堂来了,忍俊不禁,温柔道:“多谢査大人。”
上官廉嗤笑道:“我还以为今日元赫兄是诚心来向我妹妹道歉,却不知原来早有安排。”
査元赫一脸惊讶,“道歉?为何?”
上官妦杏目圆瞪,一跺脚扭头跑下楼去了。上官廉唤之不及,气愤道:“元赫兄,你招惹我妹妹在先,如今又不打算给个交代?”
査元赫挠挠下巴,沉吟道:“说真的,廉兄,我不记得何时招惹过她,只记得她这四五年一直缠着我不放……”
“你……”上官廉一时气结,指着査元赫磕磕巴巴地说,“你们不是一吻定情了么?”
“啊!你说的是那件事!”査元赫恍然大悟,拍拍额头,“原来她缠着我是为了那件事……不过,是她主动亲了我,我碰都没碰她!”说完,他摊开双手,眼神无辜极了。
上官廉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査元赫如释重负,一口气饮了三杯酒。上官嫃极有兴趣地支起下颌盯着他问:“哎呀,不知道那个一吻定情是怎么回事呢?”
査元赫斜睨了她一眼,笑容不羁,“你想试试?”
上官嫃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又假装帮人找东西,然后欺负别人?”
“几年前的上元灯节,她在街市上猜灯谜,那么笨的人,如何能猜出来?不过她又很想得头彩,于是我就帮她一把,作为报答,她亲我一下也不为过吧?”
“就知道你不正经。”上官嫃扬手想敲他的头,査元赫顺手一挡,便握住了她的手腕,笑道:“我这招使了这么多年,只有你和元珊没上过当。不过元珊是因为被你解救了,否则也要陷入本帅的迷魂阵!”他带着几分醉意看上官嫃,只觉她肌肤如玉,被檐下的红纱灯笼映得面色绯红,但眼窝深陷,那双眼睛没了以往的神采。上官嫃亦在出神,想起母亲刚刚过世,府中并无他人关心此事,真是人情冷暖。
査元赫迟迟不愿松手,指尖在她皓腕上轻轻摩挲,见她神情憔悴,轻声安慰:“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一个人离世,便是上天警示我们要珍惜还在世的人。听说你明日回宫,别再跟皇上赌气,早早搬回德阳宫去。”
“我不要回宫。”上官嫃垂下头,丧亲之痛她没办法放下,而面对司马棣只会加深她的痛楚,她这一世恐怕也无法释怀。上官嫃突然夺过査元赫手中的酒杯,一口饮下,“元赫哥哥,你带我走吧?”
査元赫额上青筋凸显,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痴痴地望着她,“我带你走?我们去哪儿?”
“总之我不要回宫,我不要回到那个笼子里去……我不要在那里待一辈子!”上官嫃顿时泪如雨下,伏在桌上抽泣。査元赫伸臂将她揽住,回想起这些年她愈渐标致的模样,笑容竟少得可怜。要带她走吗?可这只金丝雀却是他的舅母啊……
街市直到亥时才散了,河岸两旁寂静无声,剩了几盏微弱的烛火倒映在水面上。一只乌篷船泊在拱桥底下,船头的桅杆挂了盏风灯,款款映照着篷内熟睡的女子。
査元赫将自己的外衣叠起来,小心翼翼地塞给上官嫃当枕头,自己又钻出船篷。拾起船头东倒西歪的酒壶,晃几下,发现其中还有一壶没喝干净的,便饮尽了。水里蛙声聒噪,岸边树上的蝉鸣也一阵高过一阵。査元赫长长吐了口气,一手支着脑袋半躺在船头。这条河通向很远的地方,他可以马上划起双桨,趁夜色逃离金陵。可谁又知道她酒醒后还愿不愿意随他走,毕竟多年来,她心目中那个人的地位谁也无法撼动。 。。 。。
威仪棣棣(15)
篷内传来两声嘤咛,査元赫晃晃悠悠地走进去,脚下一个不稳扑倒在她身边。上官嫃紧紧蹙着眉,满面绯红,额上、鼻尖依稀沁出汗珠儿,口中不知在念些什么。査元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觉得浑身燥热,便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一下轻一下重地扇着。
扇下的凉风夹杂了酒香,令人怡然,上官嫃渐渐安静下来,嘴角隐约有满足的笑意,翻了个身恰好钻进査元赫怀里。他的扇子顿了一下,望着她孩子般俏皮的脸蛋,右臂将她揽入怀中,左手仍旧持扇替她扇着风,动作却比方才轻快多了。他幻想着她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不要天亮,也不要醒过来。
半夜里不知怎么突然电闪雷鸣,明黄的辇车顶着狂风一路疾驰将近宫门。司马棣盘膝倚坐在车内一角,斜斜望了上官嫃许久。或许是不胜酒力,她才睡得这样熟,连轰隆的雷声都听不见。抑或是她在别人身上找到了安宁,就像多年前在山洞里那一夜。
车轮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上官嫃被颠醒了,雷声贯耳,她受了惊吓,身子紧紧地蜷缩起来。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映出帷幔上蛟龙狂舞,她才发现自己身在龙辇之上。缓缓侧头望向角落里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她仿佛被暴风刮得迟钝了,浑身麻麻的毫无知觉。
“你醒了?”司马棣不温不火道。
上官嫃坐起身,方才盖在身上的衣袍滑至半腰,她随手拾起,垂眸一瞥,却是司马棣的龙袍。她脑中一片混沌,想不起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司马棣靠她近了些,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还是很烫,回宫宣太医看看。”
上官嫃无意识地躲了一下,心虚得不敢看他,“皇上怎会半夜出宫?”
司马棣反而不像素日里那般冷漠了,温和道:“若不是你任性偷跑出相府,朕何须费心费力?”
上官嫃迟迟不愿抬头看他,以她的心智,如何猜得透他半分。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他待她最好也不过是和颜悦色说几句关怀的话,而一怒之下便能毁了她的家。上官嫃淡淡说:“皇上其实不必管我的死活。”
司马棣猝然伸手捏起她的下巴,狠狠道:“朕不管你的死活,可你不论死活,都得在宫里,一步都别想跨出去!”说完,他霸道地吻住她的唇,上官嫃想逃开,双手却被他牢牢钳住。司马棣仿佛在泄愤,*地汲取她的每一丝气息,直至她全无反抗之力,只能顺从。
上官嫃无助地淌下泪水,她曾迷恋过的那双深邃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陌生而可怕。外面呼啸的风声和震天的雷声仿若都在千里之外,她耳边就只有喘息和心跳声。司马棣抽下她的衣带将她双手捆绑,上官嫃再挣扎也无济于事。对襟薄衫被轻易挑开,唯一遮蔽在胸前的那抹碧色兜肚被他抓了一角在手中。上官嫃脸色惊惶,失声哭了起来。
司马棣定定地看着她孩子般哭闹的样子,胸前起伏不定,他喉结动了动,翻身躺下,盯着车顶上的五彩巨龙缓缓地说:“你是朕的皇后,若再做出有失妇德之事,决不轻饶。”他深深呼了口气,帮她松开捆住的双手。上官嫃急忙将衣衫穿好,一面擦拭脸庞的泪水。司马棣冷冷地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么?如今要给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