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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想不到华成这样不顾羞耻,又羞又恼,跺着脚道:“快放手,快放手,怎的这样下流龌龊!”
华成道:“好歹我也算殷实之家,绝不会亏待你。”
潘金莲道:“再说这样的混帐话,我便叫人赶你出去!”
那华成兀自不放。潘金莲便将手上的茶壶一倾,溅了点开水在华成脚上,华成冷不防烫得一跳,方才把手放了。
正好潘老爷此时走进来,看见华成呲牙裂嘴,潘金莲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站着,便问:“这是怎么了?”
潘金莲还没开口,这华成恼羞成怒,来个恶人先告状,恨恨地道:“这丫鬟好没待客之心,毛手毛脚,把开水倒我脚上了。”
潘金莲本是要顾些脸面的,不曾想华成反咬一口,又见潘老爷怒视自己,急得不知如何说好,只好又羞又怒道:“我好心待他是客,却不料他竟找我龌龊……因拉扯,才撒了水。”
华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高声道:“胡说胡说,好歹我也还有些门户,哪里竟和别人的奴婢拉扯来!”
潘老爷见此,有些明白,却不说什么,只要潘金莲下去。
潘老爷:“大舅这次来有些什么事?”
华成赶紧转着一脸谀媚,作揖道:“见过姐夫,多有冒昧。”'奇‘书‘网‘整。理。'提。供'
潘老爷见他称呼得亲热,心下不喜,问:“到底有什么事吧。”
华成道:“因去年在钱庄贷了五千两银子,蒙姐夫之恩,宽限了几个月,如今又到期了。我那绸缎庄本是小本生意,却有些周转不过来。”
边说,边察言观色。潘老爷喝着茶,却不动声色。
华成只好老着脸道:“是不是请姐夫再宽限些时日?”
潘老爷放下茶杯,道:“大舅只见潘府外面撑着这么个大的架子,原不知道内里早已空了。就这钱庄,因前日发生挤兑,差点提不过钱来,还是内人当了些首饰方才应付过去。按说你这几千两银子,本不在话下,咱们又是亲戚,就是再宽限个一两年也是应该的,只是如今我却是自身难保,还请大舅体谅体谅。”
华成一听,恰似兜头一瓢冷水,呆住了:“我一家子性命全在这绸缎庄里头,还姐夫发发善心,救救我娘儿母子。”
潘老爷本不喜华成为人,五奶奶也已故去,没了瓜葛,又见他恰才调戏自己的奴婢,安心要他走投无路,便道:“今日我对大舅发善心,他日谁为我发善心?我这一府的人,不都该饿死?”
华成还要说,潘老爷道:“不必说了,这些事,帐房自会处理,我还有客要会。”说完,把华成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了。
华成做声不得,只好回绸缎庄,见着妻儿,一家子自是抱头痛哭。
过了几天,潘府便派人来收绸缎庄。五千两银子连本带息,已是一万二千余两,绸缎庄不够抵,又将华成府邸占了,才勉强抵过去。
华成抵死不肯让出府邸,无奈潘老爷和县丞高显仪勾结,叫来一帮穷凶极恶的衙役,硬生生把这一家老小赶在了街上。
原来,因一日县丞高显仪说起,清河县每年均要上贡数千匹官绸到府里,以定制本府官员衙役服装,每年均需到杭州一带去调,甚为不便,商量由潘老爷出面办个绸缎庄,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家都从中捞点好处,是以潘老爷对华成这绸缎庄早已觊觎已久,便趁这个机会把绸缎庄弄到了手上。花了些银子,把绸缎庄粉饰一新,挂上潘府的招牌,喜气洋洋地开门做生意。因有县丞做后台,这生意倒也十分火红,潘老爷不由得不佩服当初自己结这门亲真是有眼光。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潘老爷自结了县丞高显仪这门亲,少不了闲时多走动。这一日,高显仪过府来拜望,哲少爷陪着,在潘老爷书房闲聊。
潘老爷笑道:“这一向多亏县丞照顾,绸缎庄生意是日渐出色了。”
高显仪虽然跟哲少爷是连襟兄弟,却和潘老爷差不多的年岁。是以潘老爷不叫姻侄,却称县丞,以示尊敬。
高显仪却不拿官架子,十分亲热道:“姻伯见外了,咱们既是亲戚,就是一家子,何需说这样的话。”又问哲少爷,“贤弟,小姨子可还好?她姐姐每常念起,闲时也多过来走走。”
哲少爷道:“本也该过来拜望姐姐姐夫,怎奈内人这几天身体不大舒服,不曾出来走动。”
高显仪知道他们夫妻素来是不相睦的,也不多问,转向潘老爷:“近日家乡遭黄河河患,我弟弟带了家眷过来投奔,偏还不肯倒架子,连丫鬟小厮也带着,说贴心的不好找。敝府浅窄,十数人整天闹闹嚷嚷,实在令人头疼,今日过来,一是拜望姻伯并襟弟,一也为出来散散心,眼不见为净。”
潘老爷道:“我也耳闻,因黄河决堤,本府数万灾民流离失所,原来令弟也遭此患么?”
高显仪道:“可不是!不然也不会过来投奔我了。一下子来十数人,弄得我也措手不及,没有安排处,现在连柴房都安了床铺。”
潘老爷道:“那怎么使得,柴房也是住得人的么!”
高显仪苦笑道:“那却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潘老爷沉吟了一会子,道:“如今我倒有一处府邸空着,县丞不嫌简陋,就委屈委屈令弟一家暂住,如何?”
高显仪忙站起行礼:“姻伯盛情,哪里有什么简陋的话!先行谢过了,不知是哪处府邸?”
潘老爷道:“却是前些日子抵债的华府改做的潘府别院,因无人住,一直空着,只几个家丁在那边看家护院,打扫打扫也能将就住人。”
高显仪道:“如此,却麻烦姻伯了,我便叫我弟弟即日搬过去住。等家乡河患止了,即刻便回去,不会麻烦姻伯太久。”
潘老爷道:“原也是没人住的房子,令弟就住着何妨。”
三人又愉快地聊了些家常。
高显仪道:“此次河患,上头少不得又要调运些物资救济,按以往的惯例,清河县大概也要准备些布匹粮食,赈济灾民,到时,布匹一项,都到姻伯绸缎庄采购吧。”
潘老爷又忙谢过高显仪。说了一会子闲话,高显仪告辞,潘老爷送他出门。正要起身,却见潘金莲进来道:“老爷,太太有些儿心绞痛,已经请大夫去了,老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潘老爷点点头:“一会儿便过去。”
潘金莲这时方见老爷书房有个客人,正定定地看着自己,慌忙道了万福,便去了。
那高显仪见潘金莲体态婀娜,语若珠玉,人虽走了,却有一种酥软的清香轻绕,呆了半天,道:“姻伯,这便是府上的丫鬟金莲吧?”
潘老爷道:“正是。”
高显仪哈哈一笑:“可见外间传说不谬,果然是人间少有的美人。”言语间有些轻佻。哲少爷见他如此,微微地皱了皱眉。
潘老爷道:“不过一丫鬟吧,虽有些颜色,却不是出得众的。”
高显仪笑着和潘老爷哲少爷别过,走时,往潘金莲去的方向望了望,觉得余香犹存。
这里,潘老爷便往太太房里去。
大夫正为太太把脉。看完,无甚大碍,无非是气血有些虚弱,开了些补药,叮嘱常在外面走走,见见阳光。
潘老爷和太太说了一会子话,太太有些头晕,闭上眼睡下了。
潘老爷来到外间,见潘金莲正躬腰在小炉子上为太太熬药。外面的逆光映出潘金莲婀娜的轮廓,凹凸分明,颇有些韵致。
潘老爷一时色心乍起,便道:“金莲,且不忙煎药,前日有个老友送过来一支野山参,我搁在书房,你且拿来一起煎下吧。”
金莲应着,便跟潘老爷来到书房。
潘老爷把书房门掩上,不找人参,却问道:“金莲,你进府也有些年头了吧?”
潘金莲道:“回老爷,到今年就十三年了。”
潘老爷道:“你进府这么多年,觉得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潘金莲迟疑了一下,答道:“老爷宅心仁厚,对下人没有半点刻薄,谁不念老爷的好呢。”
潘老爷哈哈一笑:“我这人就是赏罚分明,听话的丫头,常讨得老爷欢喜,我自然好好打赏;那手脚粗笨又逆老爷意的,我却也不心软。不这样,这一大家子也不会有今天的秩序。”
潘金莲道:“老爷说得是。”
潘老爷看着金莲:“你在府里辛苦了这么多年,悉心照顾大少爷,我也未曾好好看顾你,你不怪老爷吧?”
潘金莲低下头:“老爷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感激还来不及,如何竟敢有半句怨言。”
潘老爷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老爷原也不是赏罚不明的人,你听老爷的话,老爷自然有好处给你。”说着,便要拉金莲的手,替她戴上。
潘金莲忙道:“老爷,无功不受禄,奴婢不敢要您的手镯。”
潘老爷假装生气道:“老爷给你你便接着,什么功不功的!只要你听老爷的,就是有功。”
潘金莲却不好再回绝。那潘老爷便拉起金莲的手,给她戴上,戴上后却不撒手,就势拉过金莲,抱在怀里,粗嘴在金莲的粉脸上乱拱:“金莲,你想死老爷了。”
潘金莲猝不及防,拼命躲闪:“老爷,你放过奴婢吧。”
潘老爷气喘吁吁:“金莲,你今日便从了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金莲边挣扎边道:“老爷,炉子上还煎着药呢。”
潘老爷就要解潘金莲的纽子:“管它做甚,且陪老爷耍子耍子,老爷一高兴,你要什么就有什么。今后给你说着一户好人家,还陪些丰厚的嫁妆,还怕过不了好日子吗!”
潘金莲死命撑住,推开潘老爷:“奴婢身份卑贱,老爷没的为了奴婢折了尊贵。”
潘老爷死皮赖脸道:“什么身份不身份,处久了,你便知老爷其实也是没架子的,好丫头,你便依了老爷。”
潘金莲见潘老爷无些须退让,抵死不从。
潘老爷恼怒道:“你屡番不从老爷,可别怪老爷生气,不给你好果子吃。”
说着,就要硬来,潘金莲却一时变得坚强起来,道:“老爷若是强来,奴婢便喊叫,于老爷面子上却须不好看。”
此时,窗外正有小厮丫鬟嘻嘻哈哈地打闹,哲少爷的声音喝道:“大胆的奴才,大白天在这里聒噪什么!”
那小厮丫鬟唯唯诺诺地应着,脚步声远了。
潘老爷到底有些顾全家长的脸面,一怔,潘金莲趁机道:“老爷,这会子恐怕药也煎好的,我过去服侍太太。”把手镯抹下来放到桌子上,不等潘老爷回答,赶紧开门出了书房。
再说哲少爷恰才会过高显仪,却把折扇丢在了书房,此时折回来拿,见小厮宝成和小翠在园子里打闹,便呵斥了一句。正要推书房门,却见潘金莲开门从里面冲出来,领口两颗纽子散着,露出雪白的颈项和一段酥胸,面色绯红。
那潘金莲见着哲少爷,脸上颇有羞涩,不曾行礼,呆了一呆,欲语还休,脸上有些幽怨,看了哲少爷一眼,匆匆去了。
哲少爷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潘老爷见儿子站在门口,有些尴尬,正了正脸色,道:“你大妈生病了,金莲过来拿只人参。怎么你不过去看看,跑这里来了?”
哲少爷忙道:“恰才一把折扇落在书房,我过来拿了就去。”
潘老爷一看,书桌旁果然搁着哲少爷的一把扇子,便递给他。哲少爷接过,道:“我这就去看大妈。”说完,赶紧去了。
潘老爷差点被儿子撞破丑事,失了威严,心下十分恼怒,恨恨地把玉镯攥在手里,想这丫鬟如此不识抬举,早晚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也让她识得些利害。[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这里,哲少爷慢慢地向大妈房里去,一路有些思绪纷乱。他虽和金莲决裂,却从心下希望上一次在爹爹窗外见着的是一个误会,金莲并不曾背叛自己。只是,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