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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歪脖子树不是很高大,却极为扎实,再加之它歪斜地有些不像话,倒正好为他提供了一个舒服的休息点。
瞧着他悠闲自在的模样,我顿时有了几分感慨,对于自闲之人总能找到让自己舒心的方式。
“我还等着红娘的结局。”他优哉游哉地躺在一棵歪斜的枝干上,看起来惬意非常。
咦?莫非他从未看过搜神记,连着如此出名的双剑化龙竟未曾所知!
虽有几分奇怪,然而我秉着讲书善始善终的精神,最终还是将结局徐徐道来:“结局便是县城的县令雷焕在修筑城墙的时候,从地下掘出了一个石匣,里面有一把剑,上面赫然刻着“干将”二字。雷焕欣喜异常,将这把传诵已久的名剑带在了身边。有一天,雷焕从那片湖中经过时,腰中佩剑突然从鞘中跳出跃进了湖里,正在雷焕惊愕之际,水面翻涌,跃出黑白双龙,它们脖颈纠缠耳鬓厮磨,双双潜入水底不见了。在这个县城世代生活的百姓们发现在原本在湖中的白龙不见了。而在第二天,县城却搬来一对平凡的夫妻。丈夫是个出色的铁匠,技艺非常精湛,但他只用心锻打挣不了几个钱的寻常农具,拒绝千金之利的兵器。在他干活的时候,他的小妻子总是在旁边为他扇扇子,擦汗水……”
每每想起这个故事我均是哭得稀里哗啦,今日被欢郎与张君瑞一打搅,这悲伤之情一时倒无法正常地酝酿出来。然而这丝毫也不能妨碍它成为我心中最煽情的神话故事。
听完了整个故事的张君瑞却无什表情,脸上露出一丝平淡的笑意,我见着他如此表情,心中微微有些不大舒服,因为我私下觉着他听完后可以不哭,但决不能折损了我心中膜拜的神话。
我朝他走近几步,虽然心中有些不大高兴,脸上却是尽量克制着不让自己露出责怪的神情,“公子听完这个故事就没有一丝的难过与感动么?”
他收起了那丝笑意,强装严肃地看着我,“那红娘又觉着它有何伤心之处呢?”
个中缘由还用得着问吗?我抬头看他,“双剑化龙的故事感人至深,当莫邪纵身火海之时,却依旧无怨无悔。干将站于火炉之外那该是多么得伤心欲绝。再如,干将将莫邪之剑私藏被楚王下令处死时,那悲痛的问句:莫邪,我们怎样才能在一起?莫非这些就丝毫未能令你动容?”
他侧头看向我,“若是干将当真如此爱莫邪,以他对莫邪的了解,及莫邪当晚反常的表现,他又岂会不知莫邪有着怎样的想法,然而他终究还是在第二日才发现莫邪不见了……故而即便干将最终失去了莫邪,那也是他自己的过错,我并不会为他惋惜。”
嗯?干将会失去莫邪是因为干将还是不够爱莫邪?这是什么鬼话?
我急欲为我心中的英雄争辩,然而却哑口无言,最终只好岔开这个话题,“那张公子的意思是说这个故事就没有你觉得感人之处?”
他用手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而轻摇折扇,“它的结局终究是美好的,干将与莫邪能拒绝千金之利只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一生一世在一起这才是世人歆羡而不可得的,于我而言这便是这个故事最令人感动之处。”
一生一世在一起?
“湘江有歌曰:人人要结后生缘,侬只今生结目前。一十二时不离别,郎行郎坐只随肩。故而我觉得故事最感人之处,不过是最后一节,夫妻俩拒绝千金之利,只做一对平凡夫妻。丈夫干活时,他的小妻子总是在旁边为他扇扇子,擦汗水。有爱如此,一生无憾。”他原本看着远处不曾聚焦的双眼,于此刻,却忽然转头看向我。
这种眼神并不是以往的那种漫不经心,而是始料未及的认真。那双眼睛深邃亦如深不见底的潭水,此刻只一直这样瞧着我,目光温和得似能洇出水来,有心疼更有爱惜,仿佛是看不够的样子,专注凝望着不肯移开。
我从未见过男子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更何况主人公竟是他,更甚者,他露出此种眼神的对象竟还是我。
我被他瞧得有些懵了,仿若误入了迷雾森林,愈欲走出却愈是深陷其中。
于我用惊愕的双眼盯着他久久未曾言语后,忽而,他却似是强忍良久了般,竟一下子笑出了声。
瞧到他这般模样,我恍然发现他方才的举动不过是戏谑之语。此刻,我的气恼瞬间奔涌而上。
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便已愤然地转身快速跑开了。
什么专注的眼神,什么真挚的言语,一切均是浮云。
我一路跑着,一路发誓自此以后再也不要见他,即便不幸见着了,那也定定然是不能理会他的。
一连粘了数日的知了过后,小姐终于稍稍恢复正常,不再特特打发我出去与知了见面了。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欢庆一下,却赶上了孙飞虎兵围普救寺,欲掳小姐为妻,并要挟说:“三日之内,若不交出小姐,伽蓝尽皆焚烧,僧俗寸断,不留一个。”
于此危难之际,老夫人当下作出决定:“但凡有退兵之策的,可向崔府提出任意条件。”
小姐因为此事,几乎日日以泪洗面,即便我偶然见之,也定能听到那肝肠寸断的哭声,对此我却也只得叹气连连。
但日,阳光普照,我出了厢房为小姐打水,却无意间与人撞了个满怀,抬眼一看大大地意外了一番。
“你,你……”我一直记得他说过深院之中多为女子,自是不变打扰的。
作者有话要说:
、part8
他轻摇折扇,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风姿立显,“想必夫人此刻会很欢迎我。”
夫人?
我立即明白了他此行的用意。
只是他一个书生怎能救出如此多的人呢?何况若是老夫人得知他与小姐私下早已有所来往,后果不堪设想。
我几番欲拦住他,均被他的笑意抵挡回来,我暗自叹气,只望他真有上好妙计。
半个时辰后,普救寺中老少妇孺皆被他召集到了南墙处的拐角。
此番召集的过程不详,我只知此刻每个人的眸子都犹如擦了油般,锃亮锃亮的。
尤其是小姐,那眼波似水般柔情,又似见了庙中的神仙般崇敬。
我暗自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法子可不费吹灰之力带着普救寺上上下下上百人撤离。
小姐轻移莲花小碎步来到张君瑞身边,柔声问道:“莺莺冒昧,试问张公子此妙计为何?”
小姐此刻的心情我自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俩彼此相思,若张君瑞此番立功,那二人自是好事在望。
他听罢轻摇折扇,面容泛出奕奕神采,清俊异常,“小姐莫急,且看这南墙下端是为何物?”
众人皆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瞥去,但见南墙下有一一尺有余,两尺不足的洞,洞口已然被野草遮住,不辨外物。
小姐面露迟疑之色,艰难地吐出了两字,“此洞?”
“狗洞?难不成张公子的法子竟是让我等钻了这狗洞不成?”长胡子光头大师极为震怒。
老夫人原本锃亮的眼珠子此刻也快瞪出来了般,望着这狗洞,极为难堪,真是有辱妇德,有辱妇德啊!
小姐听罢,暗暗捏了一把汗,手心里的巾帕早已有了湿意,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张君瑞。
张君瑞合起折扇,笑得格外神采,“然也,聪慧莫过大师。”
此话一出,小姐的脸霎时青了,呆愣在原地,不知是进亦是退。
我望着此番景象,也不由干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拂了拂衣袖。
大师们好似被人泼了几桶灰般,各个的脸色均极为难看。
方才的长胡子光头已开始引经据典了。什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什么晏子当年情形如何落魄也誓死不钻狗洞。
我瞧着光头大师眉飞色舞,头顶的光芒堪比日光,心中顿时也升起了无限豪情。
张君瑞只笑不语,待大师已讲得气喘吁吁时,他四两拨千斤地来了一句,“大师们果真大义,令君瑞好生佩服,只是大师可曾想过,若伽蓝被毁,庙中仙座被拙人焚烧,大师们皆灰飞烟灭,此事兴许大师们不会在乎,只是……”
他的视线在众大师脸上游走一遍,最后定在了长胡子大师身上,然后加重语气,“大师一人便可造福一方百姓,伽蓝众人造福之人何止一千两千,换言之,大师今日虽成就了一时佳名,却委实自私得紧。”
说罢,他一摇折扇便别过脸去,脸上透露着不屑与失望。
众人听罢,皆愣于原地,我方才升起的壮志豪情瞬时萎焉了去,再瞧瞧那张君瑞,折扇挥得潇洒异常,周身都飘荡着一种名叫高傲凌然的气节。
我顿时似悟透了什么东西。原来钻狗洞有时亦可以成为一种佳话的。
长胡子大师沉默良久,终得仰面对天,扼腕叹息一番,比如:伽蓝今日之劫,实乃上天的安排,定是要考验伽蓝众人的意志。又比方说: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此番定然是要磨练众人的意志。再比方说:尔等此前糊涂,差点就此轻生,亏得张公子深明大义,能屈能伸,才使得尔等幡然悔悟。
张君瑞轻摇折扇,对着众人谦虚一番,“大师过奖,实则是大师懂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之说,实乃珈蓝之福,众生之福。”
“只是,倘若我们出去后正巧被贼人团团包围可如何是好?”人群中忽然有一人问出了众人均想知道的问题。
问题一出,四下皆沸腾起来。
“更何况若此人是贼军的奸细,那我们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听闻此话,他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了,“世间又有何事比死更可怕呢?既然众位连世间最可怕之事皆不怕,又为何不敢赌上一局呢?”
此刻,一直未曾说话的方丈大师亦站了出来,“张公子此话有理,普救寺中的弟子不能死守一处坐以待毙,即便是死也要搏上一次。”
方丈大师已开口,还有谁会辩驳呢?
随着方丈大师的话落,众人皆不再言语。
一盏茶的功夫,寺中和尚行动迅速地自寺中爬出。
然而夫人与小姐却站在远处迟迟不肯挪动一步。
夫人不动,小姐自然不动,她俩均不动,我自然更加不敢随意动。
张君瑞好似早料得夫人不会轻易钻狗洞似的,不由带着一丝温润的笑意上前来,“夫人还有何顾虑?”
夫人侧头不去看他,昂然道:“我乃一介妇孺,死不足惜,钻了此洞,将来恐怕遗臭万年。”
小姐亦抿了抿嘴唇,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听完夫人的话,他竟也不恼,只是摇了摇头,轻笑出声。
“有何可笑之处?”夫人一向是端庄肃然,再加之出自书香门第,贵妇人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何时被人如此轻视戏谑过,不由气得变了神色。
“夫人口口声声说死不足惜,你死不足惜,难不成还要拉上您身后十几口人的性命吗?更何况,今日之事不会载入史册,即便要载入史册也定当是破孙飞虎军的嘉奖史册。”
“这。。。。。。。”夫人脸上略显迟疑,久久裹足不前,却也久久未能有一句辩驳之语。
“夫人,若是今日余下之人皆因你一人而丧失性命,只怕等到夫人的尸体灰飞烟灭了,他们的家属也定然是会怨怼于您。到那时夫人才叫做遗臭万年呢。”张君瑞语气极重,完全再无方才的温润之色。
夫人顿时被他的话吓得脸色苍白,身形摇晃,我与小姐急忙将她扶住。
“夫人试想一下,今日得道高僧如方丈大师亦能放下身段屈尊此洞是为何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夫人若是今日亦能放下身段,岂不是救了崔府所有人么?那样的品德方能称得上高尚。”
说罢,他已弯腰轻轻行了一礼,继而语气干脆地道:“红娘扶夫人过来。”
听了他的话,我不由抬眼,见他的神色严肃早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