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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怎么样了?”大概是经历了太多的政变,婉儿显得很平静。
“皇上和娘娘都没事。”太监回答道:“只是,只是武大人父子却,却被叛军杀死了。安乐公主因为在宫中陪着娘娘,所以也没事。”太监小心翼翼的说着,婉儿却只听到了前一半,武三思死了
婉儿的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太监则轻轻的退下了。
突然惊觉脸上有泪滑过,婉儿变得恐慌了起来,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只为三个人的离开而哭泣过,母亲、贤,还有女皇,却没想到武三思的离去也会让自己悲伤至此。
婉儿一直在告诫自己,自己和武三思之间是没有爱情的,那不过只是权力的交易,那么,为何听到他死去的消息时,自己还会流泪呢?很长一段时间,她和武三思之间都保持着一种特殊的关系,唇亡齿寒,现在他已死,那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所以婉儿悲伤,为武三思,更为自己。
就这样,婉儿一步步的走向了玄武门。
一片火光中,李重俊带着残余的部队奋力厮杀着,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然后他们便顺着这仅有的生路逃向了远方。
“来人,通知下去,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太子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香儿疯狂的大叫着。
武三思的死,已经让她近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也就忘了皇上还在城楼上,但李显却也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脸上只剩下了恐惧。
婉儿静静的站着,看着李重俊奋力的拼杀,看着李显恐惧的神色,看着香儿悲伤却又略显狰狞的吼叫,看着安宁的哭泣,她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只是眼角却流着泪。于是,整个玄武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城楼上的昭容娘娘。
他们或许认为,婉儿疯了,因为武三思的死,就连婉儿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自己是不是真的就疯了。
她的笑声未停歇,反而更张狂了起来,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了不安,仿佛那笑声震颤的不是他们的心,而是整个大唐的天空。
“婉儿,你到底在做什么?停下,听到没有,朕让你停下来。”显摇晃着婉儿的双肩,婉儿看着他,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轻轻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婉儿是在第二日黄昏才醒过来的,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两个随侍的小宫女。
婉儿没有问,但她们已兀自说了之后发生的事,太子李重俊在逃亡途中被部下杀死,皇上下旨,追封了武大人为梁王,驸马为鲁王。
听着这些的时候,婉儿突然发现,自己从未如此的平静过,宫女们看她不说话,便也沉默了下来,只是吩咐人去为她准备吃的东西。
从这天开始,婉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走出过含冰殿了,即使是武三思的葬礼,她也并未出席,她只是将自己困在小小的寝殿中,让那些或旧,或新的伤口慢慢的结痂,再保护着自己不要再被别人伤害。
作茧自缚,贤是这样,她也是。
显偶尔也会过来看看她,只是想着她当日在城楼上的“癫狂”而不敢靠近,每个人都在醉生梦死,婉儿却是独醒着。所以,她越发的孤独了起来。
显明白,所以在他最后一次离开含冰殿的时候,他说:“从今天开始,朕会对外宣布,上官昭容在太子谋反之夜,心智失常,至今未愈。”他这番话说得很决绝,可婉儿却感激不已。
婉儿疯了,那么其他人就不会再来含冰殿,也就打扰不了她的宁静,而那些阴谋也不会再指向她,显看似无情的诏令,却是对婉儿最大的恩赐。
看着显孤独离开的背影,婉儿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崔湜想要进宫看婉儿,却被太平制止了,整个宫中,最明白婉儿心思的人就是她,她也相信,如此聪慧的婉儿是不会疯的,她要的只是一段时间的安宁,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一年,也或许更长。
一旦崔湜走进了含冰殿,或许婉儿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了。
于是,崔湜会在某个无人的角落,静静的凝视着皇宫的方向,然后在记忆中思念着关于婉儿的一切。
太子被诛,太子宫便也就此空了出来,显也变得如同婉儿一样心灰意冷,于是,朝堂的事务基本便落在了香儿的手里。
而太平也没有闲下来,她和香儿一样,都想要学习她那个伟大的母亲,承继皇位,于是,她们俩人都开始暗暗的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
屋外下起了小雨,婉儿站在窗边,看雨丝纠缠成线,纷纷扰扰的,洗涤着人世的铅华,随侍的宫女在身后说着一些宫中最近发生的大事,她说,武延秀已经回到了长安。
武延秀是安乐的心上人,当日婉儿出于武李两家的利益而将他派往了突厥和亲,而让安乐嫁给了武崇训,现在回朝,恐怕很快安乐又会再次出嫁了。婉儿暗自想着,只是却什么也没说。
宫女看这个话题不能提起婉儿的兴趣,便鼓起了勇气说了另外一件事,她说:“近日,有宫中的侍卫说,看到,看到皇后娘娘的凤袍金光四溢,还有巨龙缠身,怕是娘娘要,要”
婉儿的神色果然紧了紧,她明白,这只不过是香儿派人杜撰的言辞,自然是为了日后篡位造势,这一招,女皇早已用过,那块书着“圣母临人,永昌帝业”的石子便是薛怀义连同了武三思、武承嗣而制作的。
婉儿关上的窗户,吩咐道:“把窗户都关起来,免得弄湿了殿堂。”
第一百三十四章 毒杀
正如同婉儿所想,很快,安乐公主就如愿嫁给了武延秀,那个沉默寡言,却英俊不凡的年轻人,于此同时,她也开始为她母亲,或者说是为她自己的未来做起了打算。
安乐明白,不管她的父亲如何懦弱,他到底还是倾向于李氏的子孙,重立太子也会是她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哥哥,怎么也不会立了自己,所以,自己唯一的选择便是将母亲韦后推向帝位,而且是要在她父亲册立太子以前。
香儿也在努力为她的登基准备着一切先决条件,只是始终少了一个能让她决心篡位的契机。
安乐看到了这一点,于是用心的导演了那场她认为最完美的戏码。
这日显收到了一份奏折,上面写着皇后谋逆,**后宫,还尽数了她与武三思之间的苟且之事。这份奏折是一个地方小官燕钦融上表的。
显因为与香儿十几年流放生涯的相依为命,而对她格外宽容,对此事本不信的,但又想到当日武三思父子被诛时,香儿的过激行为,却也不免有些怀疑了,便下旨将燕钦融召进了皇宫。
其实,燕钦融只是一个地方小官,又怎会知晓这些事呢?况且就算他真的知道,也绝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任何人都清楚,朝堂已经是韦后的了。
他之所以敢如此做,是得到了安乐公主的许诺,会保他平安,而且还许以了重利。
安乐公主匆匆走进了香儿的寝殿,一见面便急道:“母后,大事不好了。”
“看你,急急忙忙的,像什么样子?”香儿笑斥道。
安乐却笑不出来,挥手谴退了其他人,之后便将燕钦融上奏,显召其进宫的事说了。
安乐仔细观察着她母亲的神色,果然,她此语一出,香儿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不见了,换上了一副焦急的神态,问道:“他人呢?”
“在宣政殿的偏殿里。”安乐道。
香儿没有命令摆驾,匆匆往宣政殿赶了去。
香儿没有让人通传,径直走进了偏殿,一个瘦小的官员跪在地上,正在向上方的显诉说着什么,见到香儿进来,便俯首不语了。
香儿在显身旁坐了下来,拿起了案上的奏折看了一眼,愤怒的说道:“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竟敢诽谤本宫,说,你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为什么要陷害我?”
燕钦融只是跪着,却不说话。
因为有香儿的介入,显便想将燕钦融暂时收押,待日后再单独提审,谁知香儿却宣进了侍卫,命令道:“此人诽谤本宫,其罪当诛,拉下去,廷外杖杀。”侍卫们看了显一眼,见他不说话,便依例拉着燕钦融下去了。
燕钦融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犯的是死罪,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已经晚了,尚未来得及说出安乐的名字,人却已被侍卫拖着出了偏殿,只是不停的哀求着。
显和香儿静静的坐着,听着外面传来的哀号声一点点的消失,显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而香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当整个大殿都归为宁静的时候,香儿才说道:“皇上,你我夫妻数十载,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从离开长安,再到回到这里,我们都不离不弃,即使是在房州那么艰苦的流放生涯,臣妾对您都是一心一意的,现在一切的风雨都过去了,皇上却再也不相信臣妾了,与其这样,臣妾宁愿永不回来。”
香儿说得真切,显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沉默着起身走了出去。
香儿回到了寝殿,安乐尚未离开,匆忙的问道:“母后,他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香儿摇头道:“那个小官已经被我下旨杖杀了。”
见母亲的神色并无异样,安乐暗中松了口气,看来燕钦融到底没来得及出卖自己。
“父皇相信吗?”安乐问道。
香儿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他似乎是不信,又似乎是信了。”
“母后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香儿沉默了片刻道:“给你父皇一段时间,他终究会原谅我的。”
“母后真的这么想?”香儿道:“母后别忘了,您的四周还隐藏着无数的危机,在朝有太平公主,在后宫,上官昭容虽然近一年来都未出过含冰殿,但她是否真的就疯了,谁也说不准,父皇又不准他人探视,还有那些后宫妃嫔所生的子嗣们,谁不是盯着那高高的帝位。”
“安乐,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乐道:“反正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那就索性说了吧,母后您的智慧远在父皇之上,而重润哥哥又已经死了,那么母后何不自己做皇帝呢?到时,那些什么李氏,武氏的子孙都将听从您的命令,母后在宫中的地位也就无虞了。况且现在整个宫中的人都知道,诏令均出自您的手,而且也有宫人看到您飞龙缠身,母后在此时称帝,根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安乐的一番话说进了香儿的心里,况且刚才显脸上冰冷的神色也给了她一个不小的震撼,她不知道,何时那满脸的冰冷会变成一道废后的诏书。
事已至此,再无退路。这是香儿给自己的解释。
窗外的夜色早已吞噬了一切,屋中的香儿和安乐却还在密聊着什么,那一番谈话是外人无从知晓的,只是从那个晚上之后,显再未上过朝了,香儿对朝臣的解释是,皇上身体不适,修朝数日。
部分朝臣有了些微词,却未怀疑过什么,太平却似乎有了不祥的预兆。
太平是显的妹妹,进宫看皇上是情理之中的事,刚好域外送来了一批红宝石,太平便精心的选了九粒,用锦盒装上,以献宝为名进了皇宫。
宫人进去禀报的时候,恰巧安乐也在,这几日她经常呆在宫中,便是和她母后商量如何让朝臣平静的接受她父皇过世的消息,她看了眼香儿,对宫人吩咐道:“就说母后已经歇下了,让她改日再来吧。”
宫人领命,正打算退出去,香儿却叫住了她,道:“且慢,让她进来。”
“母后。”
香儿接着吩咐道:“通知禁军,殿外侯旨。”
待宫人出去了,安乐才急急的说道:“母后,如果她发现了怎么办?”
香儿道:“你没听到吗?禁军就在殿外,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