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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涩琪则往前趋身,伸出修长的手,手指头一摁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回道:“早就放了。”说完笑了笑,顺势以手抱住双膝,团成一团,扭过头来对傅剑玲道:“其实放不开的人是你和许为静,但是我却很能够理解那种感觉,如果我身边的人不是苏兆阳,而是韦宗泽或者葛离,我也会和你们一样的。兜兜转转,没法相忘。倘若是以前,我会嘲笑你们拖泥带水,不够潇洒,可事到如今,我却只想祝福你们了。知道吗?我祝福你,剑玲。”
见傅剑玲没有回应,她索性将头埋进双臂,低语道:“勇敢一点。”
现在这个时候,最勇敢的人大概就是许为静吧,其实她一直是最勇敢的,只不过从前她们不懂事,都当许为静是个笑话。如今她又闹笑话了,已经没人觉得好笑。假如还有谁能和傅剑玲薛涩琪一样了解许为静的话,想必也会和她们一样希望她从此往后过得好。风和日丽,无限春光,她还是从前那般得意。
许为静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也不开灯,她默默等着葛离按响她家的门铃。以为自己已经很镇定了,可是真当那惊心的门铃响起,许为静的心跳都漏掉一拍。打开门,站着足以笼罩她整个人的大个子,走廊的灯光都被他遮住。他用十分不愉快的盛怒的神情看着她开门,门逐渐开,他落在她脸庞的阴影也逐渐大,大过天,大过地,大过许为静强自冷却的心。
“你不进来?”她是多么想装出一副轻佻傲慢的样子说:“你让我在家等,我不就在家等你了嘛!”说不出口,只想他能先踏进来。
葛离真正是恼怒羞愤的,她是藏在棉里的一根针,长在肉里的一根刺,滴在酒里的毒,化在空中的雾。儿时兄弟之间一句玩笑话,搞定许为静,我们一人输一百。然后这许多年,他赢了那帮兄弟,却输给了许为静。
葛离哽咽着说:“你准备耍我到几时?”
踏进去,他紧紧抱住她,手伸到衣服里去,不容她反抗。愤怒而暴力的吻表示他只想发泄自己。葛离觉得已经不能再听她说任何话了,只要她今晚让他彻底发泄一次,他就能平静下来,这是最好的方式。原是这么想着,葛离简直要把许为静生吞活剥。可是手伸到裙子下,内里的事物还没碰到,许为静那冰凉纤细的手指便缠上来,制住了他。
葛离就着那姿势却一动不动,埋首于她颈项间,颤声道:“只要你松手,我发泄完了,就会原谅你。难道你不想要我的原谅了吗?”
“脱了衣服你就会原谅我吗?”许为静紧紧抓着葛离粗糙的大手,死心一般回道:“脱了衣服你会对我负责吗?会不计较我的过去吗?你会爱我吗?会娶我吗?会和我生一两个孩子,然后白头到老吗?”
当然了,你不会的。
葛离悉数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但那只被她牢牢按住的贴在她大腿上的手却滑了下来,垂在一边。很久,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我真不明白,以前我跟你求婚,是你要拒绝我的,你说不想太早结婚,可是没多久就嫁人了。后来你过得不开心,就想办法找到我,甚至一个人跑到北京去了,那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只是想发泄一下,如果我不愿意,你大可以找别人。许为静,是你让我说愿意的,我愿意了,我说我愿意陪你偷情陪你胡闹,我愿意当个满足你性'欲'的工具。现在你却跟我说什么?你要我对你负责?请问你要我负什么责?对你的身体负责?还是你又在耍我,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新花样?你准备耍我到几时?”他再一次说出这句话。
许为静拉起他的手,并缓缓拉了过来,以她的个子来对比葛离,却有种四两拨千斤的感觉。把他的手覆于胸上,一刹间皮肤上传来他的亢奋,每次都这样,许为静睡过了几个男人,没多久还是心心念念他的味道。谁叫我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谁叫我们偏偏相遇得太早。
“如果……”许为静攒尽了全部自尊和勇气,“我是说如果,从今往后,我只有你一个,你能不能不在乎以前的事情,也不在乎我们今晚不能上床,我可以向你发誓,从这一秒钟开始,到我死,都只有你一个。不结婚也可以。”
葛离向来单纯,即使跟着韦宗泽去北京走过一遭,看过些许世故,但面对许为静的时候,思维依然还是一根直线。手掌上传递着许为静的体温,蓦然间,他发现自己心目中那个女魔头许为静,变成了站在他怀里犹如站在悬崖上的这副脆弱不堪的模样。
“我不懂,我真的搞不懂你。”葛离狠狠把她抱住,不再看她面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好不好?”
“你只说,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你不要逼我。”
“我数十声,一、二、三……”
葛离简直要疯了,真得要疯了,可到了第十声,许为静果然使劲要挣脱他,却被他牢牢扣住,“同意。”他还是不看她的脸,“我说我同意。我同意可以了吗?”
傻瓜。
如果葛离十年前是傻瓜,十年后,依然是个大傻瓜。
许为静恨不得打自己十几二十耳光,为自己以前轻视他的感情赎罪。
她静静地伏在他的胸口,死死咬着嘴唇,咬破了也不出声,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葛离既然答应了不问前尘,却真的说到做到。抱着许为静安抚好一会儿,仿佛也是在安抚自己,坦然中,却认真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
许为静其人,岂是谁随便可以欺负的吗。
韦宗泽第二天上班,没有想到葛离已经到楼下备车等着他了。韦宗泽真的吓一跳,昨晚听傅剑玲讲了许为静遭遇的事,他还真有点担心葛离,就算葛离没有冲动行事,暴怒一场也是在所难免。如今艳阳高挂,葛离却一脸清爽,神色自如地出现,韦宗泽不禁问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一准要请假。”
“为什么?”葛离待他上了车,发动引擎,车子开动了,他才又补充道:“是不是你也知道许为静出事了。傅剑玲告诉你的。”
韦宗泽没作声,葛离问道:“她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韦宗泽道。
“不知道。”葛离面无表情,“问了她一整晚,她就是不说。”
“她不说的事,你何必追问?”韦宗泽却不欲说出来。
葛离看了他一眼,“如果是傅剑玲被人欺负了,你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吗?”
韦宗泽想了下,脑海里一闪而逝李云桥的脸,便回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觉得这种事有点不好说。”
“你说!”葛离义无反顾道:“事到如今,什么事我都听得。”
“唔。”韦宗泽自觉一个大男人,讲女人的八卦是有些难以启齿的,但作兄弟看,他自然以葛离为先,“听说许为静昨天做了人流手术。”
话音一落,韦宗泽顿觉车速高涨,他随惯性往后一靠,“冷静一点。”
但终究怕葛离失控,韦宗泽接着道:“你也不要太生气,剑玲说她这次是真心想跟你好,并没有同时跟她前夫或是其他男人搞不清。这个事……其实是个意外,不是她自愿的。”
一句不是自愿的,可以说明很多事情。
并且对葛离来说,不是她自愿的,就够了。
“是谁干的。”
韦宗泽不做声,葛离忽尔一阵笑,“不说我也猜到了。”
韦宗泽转过头,看葛离神色平静,波澜不惊,却忍不住奉劝道:“你可别做傻事。”
“怎么会。”葛离回看了他一眼,知道韦宗泽是真正关心他,便保证似的回道:“都多大人了啊,我还干那打打杀杀的事么!”
听到这句话,韦宗泽显是放心多了,可见这次的事情和以往究是不同的。
说起来,就拿葛离本身来说,也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韦宗泽不由一笑,看到葛离也笑了,车飞快地从马路这端疾驰而过。
韦宗泽道:“听说许为静的前夫欠了不少钱,现在就靠他在江边开的那家餐厅过日子。”
葛离嗯了一声。
韦宗泽笑道:“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葛离说,也兀自笑起来。
一路说些纠结的事,没想到韦宗泽跟葛离一到公司大楼就看到父亲韦少卿和二哥韦宗镇从车上下来,武汉公司的几个高管都侯在一边恭迎。他们一下便收拾好红尘之心,满脸严肃地走了过去。
韦宗泽心里看不起他们,更为广场上肃然的气氛感到可笑,回头对葛离调侃道:“说着说着,皇帝陛下驾到了。”
葛离边跟着他走,边小声回道:“是是是,你这个三皇子还不快去迎驾。”
“鬼皇子。”韦宗泽道。
韦宗泽和葛离及时赶过去,正好迎接到他的父亲和二哥。韦少卿倒像个慈父,伸手拍了拍韦宗泽的肩膀,“辛苦了。”韦宗泽垂首道:“不辛苦。”韦宗镇则朝他笑了笑,倾身低语:“几个月没见着你,听说你在这边如鱼得水。等今天开完会,带我到处玩玩,我对这破地方一点儿都不熟。”韦宗镇走到哪里,势必先光顾风月场所。这是他的歪理,想了解一个地方,就先了解它醉生梦死的样子。
韦宗泽应了声好,韦宗镇便笑起来,旋即父子三人走进韦氏大楼。
其实这次韦少卿亲自过来,是来参加三个星期后,也就是八月十八号,韦开娴的婚礼。
如今这个女儿又要出嫁了,不知他心情如何。
第二十六章
韦氏集团脱胎于1981年由韦天铭创立的康桥食品有限责任公司,那个时候的重点是制作和经营蜜饯、罐头食品等等。十五年后,韦天铭垂帘听政,在两个儿子当中选择了大儿子韦少卿接手,韦少卿则带领康桥率先加入糕点、果汁、饼干等市场,并同时涉猎其他互补市场,迅速发展成为集团公司,将整个家族根植其中。至于败在韦少卿手里的弟弟韦少庭,则在之后几年完全退出康桥,另辟蹊径,1999年,44岁的韦少庭通过父亲的人脉关系,大胆在北京买下一家中小型的赤字国营建材机械厂,转去发展建材行业。
整个韦家子孙在韦天铭这一支最为开枝散叶,首先是韦少卿早年的情人生下大女儿韦开娴,没过几年他便正式结婚,取妻岳芷萱,分别生长子韦宗耀和次子韦宗镇,接着老二韦少庭生了独子韦宗仁,最后就是韦少卿在武汉的情人,生下三子韦宗泽。
由此可见,韦少卿和他的父亲一样生性风流,且十分冷酷,外室虽多,倒从不带入家族,至多只承认孩子的血脉罢了,女人若想借子攀附,断是黄粱一梦。
韦家的男人就像被诅咒了一样,早期韦天铭继承家里的铺子,踢掉自己兄弟,到韦少卿接手,一样如此,如今轮到第三代走上韦氏的舞台,兄弟相争,只可存一,一国王朝,只能有一顶王冠。
技不如人的韦宗镇斗不过大哥宗耀,便拉拢了外室生的没有地位的弟弟宗泽,韦宗泽后来便给他出了个馊主意,就是联合二叔的儿子韦宗仁,搭乘房产大巴捞上一笔。韦宗镇倒是不怕自己被撂倒了,想来韦家背后种种人脉几是由他和宗耀接手的。故而不论选择大哥,还是二哥,韦宗泽都只能是韦家的一枚棋子而已。
虽然这不过是他和韦少卿一厢情愿罢了。
韦少卿开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