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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冯执到底是谁?〃他步步紧逼。
沈毓贞又沉默,声音低了很多,〃她是你妻子,后来你做完手术她就跟你离婚去了国外。〃
〃你撒谎!〃很显然,章尺麟并不信任她,关于在墨兆的那段回忆,仿佛就是梦魇。他还记得湿冷的雨天,昏暗的房间里他手中捏着的照片。〃在墨兆的时候她就走了,我胸口的伤疤根本不是被人刺的,而是我自己,在她面前弄成这样的。〃
沈毓贞瞬时觉得惊恐,她不可置信地看他,连语调都变了,〃你……你恢复记忆了?〃
〃她离开我的时候,根本没有做手术。〃
那是章尺麟和冯执的过往,沈毓贞从未参与,自然无从得知。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只是摇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真的,尺麟我跟你道歉,冯执的事情是我不对,你会原谅我的是不是?〃
面对沈毓贞近乎痴狂的目光,章尺麟还是冷了脸,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标示,他觉得混乱,脑里的片段零散地仿佛潮涌,数以万计嘈杂的人声,有歇斯底里,有冷嘲热讽,哭泣和叫喊,枪声和悲鸣。他的头很疼,仿佛有蜈蚣一寸一寸钻进脑髓里,千万只脚剥蚀他的头骨,利落地搜刮,剔骨般地疼痛。章尺麟用力抓着方向盘,指尖都泛着青白。然而即便这样,他都咬牙忍着。
〃怎么了,尺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毓贞很快觉察出他的异样,然而章尺麟却只是摇摇手。又是绿灯,林肯随着车流缓慢移动,终于转过一个弯,上了高架。他深吸了口气,面色很不好,低声吩咐,〃你先回去。〃
〃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去医院吧。〃沈毓贞越发焦虑,可章尺麟却再也无暇顾及,车子上了高架畅通无阻,瞬时快了很多。雨下得很大了,仿佛瓢泼,在银色的车灯里如同一束束箭,直直地射下来。
把沈毓贞送到小区后,几乎是马不停蹄调转车头,绝尘而去。
站在眼下的沈毓贞呆呆地看着车子消失在苍茫的夜雨里,忽然有错觉,那个走开的人,好像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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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尺麟要回霞山,他要所有事情都水落石出。
头疼得就要炸掉了,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用力扶住脑袋。人因为疼痛而变得越发焦虑,油门踩到底了,车子在空旷的高速上仿佛鬼降,引擎轰响是爆裂前的喧嚣,街景快如鬼魅地飞闪而过,耳边犹如风啸。不远处的暗里,有闪亮如游蛇般弯细的闪电划破漆黑的空,雷声大作,风驰雨骤。
漆黑的林肯终于开下高架,章尺麟的头痛得更加厉害了,仿佛有刀凿,剜着他的头骨翻搅着他的脑髓,太阳穴突突地跳得厉害,脑里的声音越来越响,他用力摇头,努力要甩掉那些嘈杂让自己清醒,车子拐过一个十字弯,突如其来的湿滑让丝毫没有减速的车子一下子失控,笔直地驶向反车道,章尺麟急打方向盘,车头瞬时往右侧急转。黑漆的车里忽然亮堂如白昼,他觉得刺眼,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槽罐车两只刺眼的远景灯犹如困兽的眼,就近在咫尺,仿佛捕猎一般快速冲过来。章尺麟本能地遮眼,在一片苍茫的白里,他听到女人歇斯底里地叫喊,〃章尺麟!求求你不要死!〃
他未来得及辨识,尖利的刹车声与轰鸣的喇叭声绵延不绝,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巨响。世界瞬时漆黑一片,雨声还在继续,雷声隆隆。一切都安静了。
章尺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能听到嘈杂里有熟悉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眼睛像是迷了沙子,怎么搓揉都看不清楚。
〃章尺麟,别天真了,我们没有将来,我也不会等你。〃
〃过去我只觉得你心硬,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根本就没有心。〃
〃对,我就是这么势利的女人,你都一无所有了,所以,让我走吧。〃
〃好好待自己,为了我你不值得。〃
谁,那是谁的声音,他疯了一般用力去揉眼睛,他用尽全力地伸出手去。那个自始至终都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那么熟悉的眉眼,带着令人心悸的悲悯。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有言语都滞涩的悲与痛。那么目不转睛地凝视,嘴唇缓慢而滞重地开阖。他还没来得及看得清,便像是掉进黑漆的漩涡里。
那么多的画面,像是一部老电影,画质低劣。一幕轮着一幕,那些陌生而熟悉的场景在他心里逐渐清晰,那么多想破头都捉摸不透的答案也逐渐明了。那么多的回忆里都有一个人,一个他失了心志都要留住的,却终究都没能留得住的人。
那个人就是冯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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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浓重的消毒水味儿
〃章尺麟,你听得到我讲话吗?章尺麟。〃像是同一个人的声音,凑得很近,就在咫尺。她的声音很柔软,带着温热的气息涌进他的耳里,有一点痒。
〃让他休息一下吧,冯丫头。〃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稍远一点的地方传过来。章尺麟用力想要睁眼,然而似乎是梦魇一般,浑身都抽去了力气,他只觉得累,眼皮沉得仿佛灌了铅。近在咫尺地那团温热停留了片刻,似乎就要准备走,这个时候,章尺麟拼劲了全力,才干涩地开口,〃不要走,留下来。〃
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才回道,〃好,我一直都在,你好好休息。〃
章尺麟觉得这个声音好听极了,犹如天籁,轻巧地叩击了他的耳膜。像是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有的温柔,他渴求许久,期盼许久,经过稍纵即逝的遗忘,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深沉的眷恋。仿佛沐浴在温热的涓涓细流里,他彻底放松,沉沉地睡过去。
沈毓贞急急忙忙感到医院的时候,章家人都聚在了病房外头。她一定是吓坏了,头发很乱脸色也不好。一路跌跌撞撞地扑到病房前,口不择言地胡乱问着,〃怎么回事?走的时候脸色就这么差……我,我让他去医院……就是不听。怎么会呢,刚才还……还好好的。〃沈毓贞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梁瑾连忙过来安慰,拍着她的背,连声地劝,〃回来的时候在十字路口跟辆货车撞在一起。所幸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说是脑手术后遗症没有痊愈,是受了刺激。现在没事了,没事了。〃
沈毓贞还啜泣着,泪眼婆娑,〃让我,让我进去看看他。〃说着便要推门而入,却被一旁沉默不语的章豫伸手拦住。
〃老太太和阿执在里边儿。〃
然而沈毓贞哪里管这些,还想推开他硬闯进去,却恰好和刚出病房的老太太撞了正着。
老人冷着脸,把她从上到下冰冷地打量一番,〃你来做什么?〃
沈毓贞不卑不亢,〃他是我的未婚夫,我要见他。〃
〃未婚夫?哼,那你是否又尽到了作为一个未婚妻的职责呢?这样的天里,你明知他身体不舒服,还让他开着车出来,沈毓贞,你是按得什么心?〃老人气势逼人,沈毓贞不是不委屈,可在这样的情形里,她甚至百口莫辩。
〃医生说他是受了刺激。离开霞山还是好好的,你老实说,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沈毓贞终于沉默下去,在惨然的白炽灯下,她站着,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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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尺麟次日就清醒过来,然而仿佛是丧失语言功能一般,从那晚开始便拒绝和人交流。章豫问过医生,也做了各项检查,然而章尺麟的各项指标都在正常值内,没有病灶,只是沉默。
老太太回到霞山以后,病情有加重的趋势,她不能常来医院,更多时候甚至只能卧床休息。照顾章尺麟的任务自然还是落到沈毓贞身上。她原本就有愧于他,如今有将功补过的机会,自然把握得紧,他拒绝交流,她便说得更多,天南海北地谈,可很多时候更像是自言自语。章尺麟就像永远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与世隔绝,生人勿近。
这一天,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临近中午的时候,冯执来看他。
虽然老太太一再挽留,可她还是执意要回净穗,虽然如此却与老人家约定每周都会回来看她。冯执很少来医院,这里任何一个细小的情节都能让她想起过去,那些极不痛快的回忆仿佛如影随形,于是冯执选择逃避。
外头已是晴好的天,入春有些时候了,天很蓝没有一点云,推开窗子会有婉转的鸟鸣。冯执知道章尺麟的情况,很多时候她几乎和他保持一样的沉默。拉了一条椅子,坐到他的身边。
风从窗口慢悠悠地溜进来,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很甜。医院就在二楼,偶尔有桃花瓣被风带进来,吹落到地上。
章尺麟静静地看着纷扬飘落的花瓣,忽然轻声开口,
〃老宅院子里的花都开了,什么时候陪我去看看吧。和那时候一样。〃
冯执起初还是不解,转首来看他。章尺麟的眼神温和如水,却没有丝毫感情。他淡淡地和她对视,最终缓慢说道:〃六年,你离开的真久。〃
作者有话要说:车祸很狗血,原谅某线俗套没想法我回去精算了一下两万字是六章的量也就是说,这周真的是日更,不是煮的啦亲们似乎对章老板恢复记忆喜闻乐见但我可以预告一下恢复记忆的章尺麟对冯执并不算客气不过会有契机让他们重修旧好的并且不止一个,其中有一章我很喜欢下午《北京遇上西雅图》走起——以上
☆、肆伍
车祸给章尺麟造成的创伤算不上最大,虽然断了几根肋骨,但好在年纪轻底子好,卧床一个月之后便差不多可以回家疗养。
出院的时候,病房里来了很多人,公司下属,生意场上的熟识,酒肉朋友。花篮水果、摆得走廊都是。屋里的人更多,显得多少有些嘈杂,好在章尺麟所在的病区二层只有他单独一间病房,众人便越发无所顾忌。
祝福恭贺之词自然少不了,章尺麟虽然觉得憋闷但也只能碍着面子皮笑肉不笑地应承。沈毓贞早早就到医院了,这一个月里,她百般讨好他,处处陪着小心。可章尺麟终究是难伺候的主,出事半个月之后,他才终于愿意开口和她说话。然而态度还是淡淡的,不温不火。与她之间就这么不近不远地搁着,沈毓贞自然觉得委屈,苦苦挨了一个多月终于等到他出院,原本是打算两人找个机会好好谈一谈。他对她的误会与不解,她自身的言不由衷,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以此开诚布公。
病房一行人逗留了一个多小时才零零落落地散去,梁瑾和章豫没有来,他们还是想给章尺麟和沈毓贞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让彼此把话说开,不要丝毫保留。老太太的无理取闹让无辜的冯执又一次卷入分明不属于她的纷争。而这样一个不速之客也恰到好处地冲击了章尺麟和沈毓贞的关系。章尺麟是仇恨欺骗与谎言的,他过去有过苦痛,他失去记忆,那是一道硬伤,虽不致命,可不安与多疑仿佛如影随形。沈毓贞对他有着莫大的恩遇,她目睹过那个笨拙不堪,形如废人的章尺麟。她饱受他的软弱与任性,给予他的爱是涓涓细流,恰到好处地涌进他生寒的心。那一刻的温暖他至生难忘,章尺麟深信他永远不会离开沈毓贞,他会用尽余生来回馈她的相依相伴,他要用相携共老来表明内心。
所以章尺麟觉得失望,所有人都能欺骗他,唯独沈毓贞不行。所有人他都不信任,唯独沈毓贞他深信不疑。可是,面前这个陪伴了他六年的女人,却和所有人一样,辜负了他的真心。让人生寒。不过谢天谢地,他到底是恢复记忆了,那么多过往一闭上眼,就□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