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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开了一小个缝隙,清晨的风灌进来,有点凉,谢夏下意识地拉了拉薄薄的被子,却没拉动。掉过头,这才看到趴在他床边手臂压着被子睡着的夏谢。
也许是趴着睡得不太舒服,平常没什麽表情的脸上眉头皱得死紧,唇线也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谢夏看得有些失神,昨晚是这个人……恩,学弟,把自己送到医院来的,垫付了医药费,帮忙叫人代班,守了自己一晚上。
其实这样的过程小时候谢夏并非没有经历过。那时候就母亲请了厂子里的假,24小时守在自己病床边照顾。谢夏记得那是唯一一次他生病住院,记忆已经将病症名称模糊掉了,却将母亲布满血丝的眼眶刻印得很深。於是突然就想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也爲了自己,让那漂亮的眼睛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19岁的男孩子,还并没有完全脱离成长期,但是对男性来说标榜着成熟的青茬,却在一个晚上就占满了少年因为清瘦而有些尖锐的下巴。向来含着三分慵懒的眸子闭着,眼下的青黑色却明显地昭示着这人极其欠缺休息。
谢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专注,只是下意识地探出手来,想要抚摸一下那个黑乎乎的脑袋。心情却是有些复杂的,这位学弟,大概——不是那麽单纯地在对自己好呢。
手还没接触到对方的头发,就见趴着的脑袋动了动,面向谢夏的睡姿让他非常清晰地看到对方又长又翘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那之下的眼睛就慢慢睁开来。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谢夏摆出万年不变的微笑:“醒了?”
夏谢像是没反应过来,睁开眼睛之後就着趴着的姿势艰难的抬眼一直瞪着谢夏。好一会儿,才坐直了身体,僵硬地甩甩胳膊,有些麻了,忍不住皱眉,又在重新看向病床上的学长时将表情放得柔和了一些:“恩……你怎麽不……”把手放下来?停了下来,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谢夏不以为意,认定对方是想问自己怎麽不多休息一会儿,看着夏谢忍着麻的难受,忍不住挑眉戏谑:“我再休息一会儿你的手臂会废掉吧?我可舍不得。”那双手可以做的事情相当可观,比如画画,比如做设计图,比如握鼠标,比如端盘子,再比如——碰到人生病的时候还能扛人到医院。
事实上谢夏完全冤枉了夏谢,他送他到医院来,从酒吧出门到进出租车是半抱的,从出租车下来到医院这一段是在司机帮忙下背的。不过虽然不是扛,却依然要用手(臂)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夏谢对连这种话都能让心跳漏掉一拍的自己绝望了,自暴自弃地半开玩笑:“废掉的话学长养我下半辈子啊。”是说,两人虽然关系拉近许多,但是基本上夏谢还是很有礼貌地叫谢夏学长而不是直呼其名,只有这之前因为发现谢夏乱来才没忍住质问责难般的口气。
说完了也不管对方的反应,起身再次甩甩手臂,麻麻的疼痛已经消散不少。从旁边的床柜头上打开一个塑料袋,掏出牙刷杯子跟毛巾递给谢夏:“昨晚叫秦凌送过来的。”想起什麽似的,又从坐着的椅子的椅背上扯起搭在上面的薄外套,不客气地扔到被子上,“穿着。”
谢夏原本还在犹豫要怎麽接下对方玩笑一般的话,没思索个所以然来,就见人家已经毫无所觉地履行着照顾病人的职责没有要继续那个话题的意思。看了看自己手背上乌青的一块,叹了口气,接过洗漱用品放在一边儿,有些小心翼翼地去穿外套,尽量避免碰到手上扎过针的部位。
看似无所不能的谢夏有个不大为人知的弱点,怕扎针,不管是输液的还是紧急退烧的还是治严重感冒的或者预防传染病的疫苗的,只要想到是那麽细小的东西戳到自己皮肤里就全身起鸡皮疙瘩。凌晨的时候一来扎针的时候意识不清醒,二来醒来的时候和夏谢说话分散了部份注意力,所以并不那麽在意,现在看着手背上的痕迹还是忍不住就谨小慎微起来。
这一幕被在旁边伺候着的夏谢一点不落地看了去,看着他几乎是紧张地将握拳的手掌好不容易从袖子里钻了出来,然後明显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松懈下来,就忍不住想笑。於是在有意识控制之前,夏谢悲催地笑出了声。几乎是笑声响起的同时,谢夏就抬起头来,颇有些“笑死你”的怨怼和“怎麽忘了旁边还有这麽个祸害”的懊恼。
夏谢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因为忍笑而抿着的唇转过身后立刻又裂开,无声地笑起来,这样的谢夏,估计没人见过吧,真是可爱……到让人心动啊。
笑着笑着又微微抿起唇来,愉悦的弧度变得有些苦涩,并非是没有察觉谢夏一瞬间的疑惑,但是对方在之後却仍旧是毫无所觉的样子,即使,醒来的时候想要摸自己头。说起来这根本什麽都代表不了吧,就像是大人对待小孩子的胡闹一样,捏捏肩膀,拍拍背,摸摸脑袋,亲亲脸,只不过是廉价又真挚的亲昵包容罢了。好吧,就算是这样……摸头干嘛,亲脸吻额头不也行吗!
……这位同学,你趴在床边睡着人家躺着就算想实施也很有难度OK?何况另一主角大概没有想要表达这样的感情。
小插曲之後,出院并没有遇到什麽麻烦,烧早就退下来了,也没有反复的徵兆,只是人还有些虚弱。这一点相信在夏谢同学的监督下也很快就会没事了。不过扶着人的夏谢看了一眼无意识僵着挂水那只手的人,莫名生出一种“啊学长终於也有点弱柳扶风的感觉了我这时候是不是该趁虚而入”的神经质想法——事实上旁边那位病号除了的确僵着一只手之外,并没有太多脆弱,不过脸色实在不怎麽样。
回到宿舍的时候不到九点,秦凌还在宿舍没出门。也难得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哥们儿终於能逮着个尾巴,看着夏谢扶着学长进门,连忙上前搭把手,动作看起来十足小心细致,搞得谢夏觉得自己其实不是感冒发烧这麽简单而是绝症之人从医院回来家里等待回光返照。
这有点夸张,不过和秦凌接触极少的谢夏倒是发现这男生也挺细心的。KFC的制服已经放进了衣袋里,宿舍里他的床位上‘床单和被子都挺整齐乾净,被子还摊开了。大约是夏谢短信告诉他早上就会回来。他刚坐下,秦凌转身就拎着热水壶倒了杯水,看得出来水壶的水是满的。做完了这些,抓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挠挠头笑:“学长你好好儿休息啊,那什麽,我代班,早点去熟悉一下。”
谢夏点点头,笑着说:“谢谢你。”这才想起来,还没和KFC那边说今天是有人过来帮忙,大概是夏谢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让他太放心,连这也没想到。於是急忙叫住往外走的秦凌,拿起手机拨号:“秦凌,你等等我和经理说一下。”
事实证明夏谢同学的确靠得住,秦凌转过身笑着挥手:“不用啦,夏谢和我都已经联络过了。”
谢夏愣了一下,他记得KFC的外卖电话不是经理的电话,扭过头去看一直默不作声的夏谢。对方似乎在生闷气,谢夏拿不准是不是要问一下,他有没有翻过自己手机的电话簿。想完又愣一下,这种事情,好像是第一次呢。换了其他人,大概谢夏会直接问出来,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会觉得自己隐私受到侵犯。从这点上来说,对於对隐私不那麽看重的人来说,谢夏很是小气——我是出於好心帮你,并且大家是朋友么,何必做样子。但是谢夏是不管这些的,朋友和帮助并不是谁能够深入他所规定的隐私范围的理由。
但是,对於夏谢,这份戒备和谨慎似乎淡了很多,甚至觉得,就算是他翻过我的手机电话簿,也没关系。
头又有些疼起来,谢夏闭上眼睛,躺上‘床,轻轻地道谢:“谢谢啊,学弟。”
也许,可能,大概——好吧不用这类词条,谢夏郁闷地想,他的确被这位小学弟的好,影响到了。
谢夏的感冒发烧真正好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後了,有句话说得好:治感冒,打针吃药一个星期好,喝白开水洗热水澡七天好。所以谢夏很是有些心疼被夏谢盯着去买药扎针的那些白花花的RMB,但是“柔弱”(这词是秦凌说的)晕倒的时候搬自己去医院的是学弟,挂盐水给自己守夜垫付医药费的是学弟,病得不能打工叫人代替帮忙的是学弟,在宿舍小心伺候着自己的……还是学弟,所以谢夏逼着自己接受了学弟——好吧,夏谢——的好意,一直吃满了七天的药,整个人不咳嗽不发烧不打喷嚏不头疼不犯困了,才终於获准重新出现的工作岗位上。
是说,学弟——好,夏谢你有没有想过我这麽旷工就算有请病假工资也会被扣掉好多的啊!自从谢夏那天对夏谢说:“谢谢啊,学弟。”之後那谁就发了神经,瞪着漂亮的眼睛非得人叫他名字。谢夏扭曲了一下表情,还是顺着他了,理由见上一段。
其实夏谢那点儿小心思谢夏还是知道的,虽然说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小说电视剧还是看过的,那谁说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呀?所以,关於必须要从成堆的叫不出名字或者懒得叫名字的学弟中区分出自己来显得特别这种事情,谢夏沉默之後就默许了。
反正他自己也承认,这个人本来就是特别的。
这样一直风平浪静到暑假快结束,他们没有再在酒吧里遇到过夏谢的那位舅舅,夏谢也没有再提起过,谢夏也就不问。不过每次他们轮班善後的时候,经过那间包厢,谢夏总是要多看上两眼。
虽然说那会儿已经晕晕乎乎不知道路在何方了,不过贴着自己身体的温度和耳後脖子上温润的触感大抵是没有错的。
但是医院里那种不经意的温柔,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夏谢的身上过了。
所以——谢夏承认他其实有点在意这件事情。说起来,这人看起来就是乖宝宝,骨子里的强硬,在某些时候就不动声色地冒出来了。
比如,淡漠的性子忽然就对夏谢这个人的全部,都在意起来了。
暑假里最後一次轮班了,再有一个礼拜就要开学,酒吧做到这个礼拜要先停下来。因为是学年结束,开学除了要打点自己的新学期事宜之外,还多了接新生和给新生军训做导员这样的任务,谢夏自然是榜上有名的——上学期期末就已经定下了名单。
那个晚上後来他们想起来还是觉得没有任何徵兆,明明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轮班了。怎麽就……唔,发生了点什麽呢。
两个人距离一直不远不近,20cm以外,30cm以内。话说是社交距离和亲密距离之间呢,所以其实这两个人有够奇怪了。谢夏负责收拾,夏谢负责拎垃圾跟推车。这次走到那个包间门口的时候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按理说——应该已经没人了经理才会让他们过来打理。
而好巧不巧的,开门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在暑假初出现过之後一直没有再遇到的夏谢的舅舅。
谢夏对他没有印象,夏谢却是着实愣了一下。昨天打电话回家,母亲说舅舅在国外,所以,现在是个什麽状况?
谢夏几乎是立刻就垂了垂脑袋向客人道歉,随後退开几步往下一个房间走。走了几步才发觉夏谢没有跟上来,他转过身朝着倚在门口似笑非笑的人温和地笑了笑,伸出手不着痕迹地碰了一下夏谢的手臂,顺势将手搭上推车的手把,推着车子移动起来。
夏谢这才回过神,皱起眉看了看他舅舅,然後又和谢夏一样对着他笑了笑,与他舅舅擦身而过,跟着谢夏走了。
至於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夏谢叹口气,大概是,上一次就确定是自己了吧。看了看前方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