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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歆瑶于船舱内听见二人你争我夺,微微扬起唇角。
宋飞烟,妙心的徒弟;王绮罗,采薇的爱女。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不知不觉间,自己竟也成了“长辈”啊!
条件是,不转世重生的话。
阮静雅望着叶歆瑶,希望她拿出个办法,谁料叶歆瑶竟直接站起,步履轻盈地往大门走去。
容与见状,沉吟片刻,仍旧起身跟上。
不得不说,叶歆瑶对外头的两个人,身份判断极为准确。
琅嬛宫现任宫主道号妙心,宋飞烟乃是她的大弟子,倘若不出意外的话,亦是下一任琅嬛宫的继承人。至于为什么要加上这么一句,当然是因为琅嬛宫的宫主不得外嫁,偏偏能被宫主看入眼的姑娘,无论容貌、资质还是心机手段,自然都是一等一的,也最引得旁人倾慕。倘若身份地位等同的人求娶,嫁出去也不是不可能。方被戏称铁打的宫主流水的弟子,不到寿元将尽,或者哪个得意门生丧偶,心灰意冷,琅嬛宫休要督住什么继承人。
至于采薇……玄姹派的现任掌门,闺名就是这个。
说起来,采薇和叶歆瑶倒也是一样不走运,因为采薇和幕无昀曾有过婚约。
虽说,所谓的婚约只是长辈口头定下的鸳盟,并没有正正经经的仪式,但修真界本就不是那么讲究规矩的地方,先斩后奏的事情多了去,更何况没有三媒六聘。偏偏这二人中间插了一个凤琼,搅出无数是非来,导致玄华宗和玄姹派的关系也没从前那么友好,这倒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仙女妖女赤子心
琅嬛宫与玄姹派针锋相对,风格也相差许多,门规却颇为类似。比如说,她们的掌门一定要终生不嫁,或者已经丧偶,并矢志不再出嫁,方能担任。再比如说,她们的掌门,元婴并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而是用《阴阳造化诀》中延伸的一门醍醐灌顶之术,前任掌门于坐化之时,直接借助秘法,将祖祖辈辈累积下来的强大修为灌注进她们的身体里。只要资质足够,心性称得上坚定,对痛楚的能耐力也比较高,就能成就另类元神,为一派掌门。
论起婚姻关系,琅嬛宫的宫主妙心真人属于前者,而玄姹派的掌门采薇真人,则属于后者。
说来也好笑,这两人竟于叶歆瑶一般,同样是容色智谋远远不如她们,身份地位却高过她们许多的凤琼的手下败将。不同得是,叶歆瑶见都没见过这个毁了自己两世的罪魁祸首,这两人却是与凤琼争斗之时落了下风,没抢赢男人的心。
鉴于亲疏远近的问题,与玄华宗关系不算太过亲近的琅嬛宫妙心在师父过世后,顺理成章地接过掌门之位。而与幕无昀有过口头婚约的采薇却被逼着嫁了人,直到对方早逝之后,她才带着独生女儿回到门派中,争到了玄姹派的掌门之位。
对于这位掌门的夫君与恩师之死,修真界当真是疑虑重重,不过玄姹派内碍于采薇真人的手段,对此事噤若寒蝉;嫁出去的人也不欲闹得太难看,加上一连串利益交换,好容易将之压平。也正因为如此,琅嬛宫本就对玄姹门敌意极深,此番更是带了些居高临下的轻蔑,和从道德层次衍生的批判之情。
纯女性的门派,是非那是要多少有多少,王绮罗自小听着风言风语长大,早就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哪怕对着宋飞烟明着温文有礼,内心轻蔑十分,在自己看来虚伪到十分得表情,王绮罗依旧笑得如春花绽放,她刚欲说些什么,就见船舱的门被打开,一位素衣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船舱中的四人,霍音娥的隐匿之术登峰造极,哪怕她整个人站在你面前,你也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因为你压根就感知不到她的任何气息,神识也完全察觉不到这里有个人,但叶歆瑶、容与和阮静雅却没有刻意掩饰自身的气息,只是设下结界略作阻挡,外人无法神识清晰地瞧见船舱内的景象罢了。妙心真人和采薇真人感知到他们的存在,觉得两步虚一金丹还一个不明生物的组合有点强悍,才巴巴地派了最得意的弟子前来交涉,力求让这艘恰好压着分界线的船往自己这边靠,压对方一头。
宋飞烟和王绮罗得了叮嘱,心中却不以为意,皆想着以我这样的才貌,哪怕对美色不动心的人,亦不可能态度冰冷到十分,对我总要客气一些。温言软语就能办成的事情,我何苦飞扬跋扈,将之弄砸,还显得我自己刁蛮到了十二万分?偏偏叶歆瑶一出来,宋飞烟和王绮罗怔了怔,心中皆是一样的想法——怎么就答应师尊(母亲)了呢?若知道船主人这样,我,我,我……
这两人皆是不惧与美女站到一块,对品貌十分自信,素日追求者能从山的这一头,排到海得那一段的姑娘,自恃哪怕再多的佳丽到自个儿身边,花枝招展让人花了眼,自己也必定能让对方眼前一亮,耳目一新。偏偏叶歆瑶一出现,两人顿觉自己灰头土脸,衣裳也不光鲜了,容貌也不俏丽了,言行举止更是哪里看哪里都不对,无论怎么做都像错,颇有束手束脚的感觉。
从小大大字典里就没“认输”两宇的宋飞烟和王绮罗,破天荒生出这般感觉,这时,容与亦走了出来,问:“棘手?”
他的到来,似乎裹挟着无尽的冰雪,带来万载难化的寒意,却又是无坚不摧的剑芒,抒发着世所难寻的锐气,披荆斩棘的同时,亦将经过的路途冰封千里,旁人唯有高山仰止,却无法跟随着他的脚步前进。
这般气度的男子,纵在风姿绝伦者甚众的修真界,亦十分少见。
宋飞烟和王绮罗见状,眼睛一亮,却又立马暗淡下来,望着叶歆瑶的眼中,除了羡慕嫉妒和惊艳之外,竟多了一丝隐隐的怜悯。
她们两个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修士,虽是短短一瞥,却已断定,容与十有八九是剑修。而且是一心于剑,十分强大,说不定还是修无情道的那种,才能给人这样的感觉。
对这样的剑修,不,应当说对这样的修士来说,家庭感情都是拖累。哪怕为了修行,他们会入世,会体验感情,甚至会娶妻生子,但最后的结局往往不怎么美好一一堪破的结果,自然是断情绝爱;若是堪不破,心境与修行产生冲突,不是心生魔念,走入邪道,就是身体因此受创,渐渐衰弱下去。
剑修固然强大,寿命却远远不如正统道门的修士,道门之人拖得起,他们却拖不起,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决断往往会在短时间内做出,无论再怎么心痛都不会改变。事实上,如今的修真界已很少有纯粹的剑修。许多人走上剑修的道路,都是抱着对强大力量的向往,对越级挑战的狂热,以及对剑派的憧憬来的,哪怕真正痴迷于剑,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放下呢?
同样,放下的人,的确十分强大,可作为他修行的“一道劫难”,哪个女子的心情会好?
叶歆瑶笑了笑,说:“我瞧二位姑娘都是明理之人,怎么可能会刁难我们?”
她容色远胜二人,本当无论说什么,都让二人听着觉得刺耳。偏偏见着她之后,宋飞烟和王绮罗自觉差距太大,唯有自惭形秽之心,却无与她争夺之念,闻言竟心中熨帖,有心劝她莫与此人走得这么近,免得到时后悔都来不及,又知交浅言深乃是大忌,何况她们素昧平生?
这两个姑娘心机手腕虽有,平素见着面亦你争我夺,殃及池鱼无数,却都不是见到个男人就要死要活,为了争男人心狠手辣到十二万分之人。听得叶歆瑶此言,王绮罗先道:“这位道友,您的船恰好停在了琅嬛宫与玄姹门负责区域的分界线上,按道理说,您是得选个舒适的区域,如此一来,赏景亦会心旷神怡不少。”
宋飞烟听了,不敢落后,亦道:“这人一多,是非就多,若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问心无愧,自然也高枕无忧,您说,是不是?”
叶歆瑶自然知道这规矩——名门正派负责疏散时,会派人来和修为比较高,即金丹和步虚期的修士们交涉,倘若这些修士愿意老老实实地待着,争夺春秋草的时候不用过分的招数,搞得方圆千里都不得安生,元神真人们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就会出手阻止。至于邪魔外道的元神真人来了,应当怎么办……各大门派集体将永乐城开出来,难道是为了好玩么?
见王绮罗和宋飞烟眼中略有期待的光,叶歆瑶难得起了些坏心思,闻言就轻轻颌首,十分赞同道:“你们说得是,一家货不卖二家人,只是我这船,到底是往前呢,还是往后?”
两人下意识就要说出对自己有利的答案,又立马望着对方,眼中滋啦啦交错凛然杀意。叶歆瑶见二人玲珑心思,圆滑手段下部藏着一颗略带意气的赤子之心,也就收起心中一两分的不悦,轻轻地笑了起来。
琅嬛宫和玄姹派在正道中风评尚可,在敌修和邪魔外道中的名声却是非常糟糕的,毕竟因功法之故,这两派绝大部分女弟子都需要与男子合籍双修,不可能一辈子做尼姑,坚守着忠贞,让世人无话可说。如此一来,她们少不得被人抨击,说这两个门派看上去清高,实则与音楼楚馆的行事也没什么区别,裙带覆盖各大门派,掌门睡遍各派长老掌门,继承人就让年青一代成裙下之臣。说得好像正邪妖魔的精英都没脑子,一个两个都是看见美人儿就往上扑的色中饿鬼般,也不想想,倘若琅嬛宫和玄姹派的人当真心思不纯,除了皮相外毫无可取之处,那些历经世事,一个两个眼光锐利,深谋远虑,所思所想非比寻常的高人们怎会答应联姻之事?
当然,叶歆瑶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门派闹腾的本事素来很高,在某些时候,也让人心烦不少。尤其在僧多粥少,狼多肉少,昔年大家争一个男人的时候,处处给你找不自在什么的,实在够了。
容与见她促狭,很给面子地没拆穿。
见叶歆瑶能应付这两人,他就没将多少心思放在宋、王二人身上,而是凝视着永乐城,若有所思。谁料此时,凌空一声剑啸,十数道凛然剑气毫不督情地朝他袭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先发制人抒郁气
剑芒如雨,细密缠绵,却呆着难以言喻的阴柔之气。
这剑气对旁人来说或许稍显锐利,颇为棘手,对容与却不然。但见他青莲剑随意一划,截断溢满杀气的凌然剑意,令危机消弭于清风朗月之中,不留半点痕迹。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叶歆瑶循声望去,就见这滔滔江水之中,又出现了容貌甚佳的女子。
与宋飞烟的清丽端庄,王绮罗的妩媚多情相比,次那个又是另一种风姿,明艳张扬如怒发的牡丹,艳冠群芳。如今她凤眼微挑,柳眉倒竖,炫目之余又多了三分凌厉。
只见此女手持长剑,直指容与,怒道:“容与,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竟敢光明正大的出现!”
听见“容与”二字,围观人群免不得骚动起来,当真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容与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此女背后的几个男女身上,随机收了回来。
对于此人突如其来的杀意,容与神色淡淡,无喜无怒,压根没打算与她一般见识。
阮静雅何等机敏,见着来人的架势就能猜到七七八八,甚至连他们的来意都能猜个不差,又听阮静雅一说,就知道来人是谁。
凌霄剑派,崔凝姿。
有趣,此事当真……十分有趣。
出于对同伴的道义,叶歆瑶见容与眉宇间比平素更添三分冷然,便望着翠凝姿,笑吟吟地问:“这位姑娘问的好生奇怪,阿荣行得正做的直,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又为何不敢出现?”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