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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心轻蹙,我们会准时到的。
不知怎么,于柏徽的意外出现竟宛如鱼儿一样滑入心湖,全身每一处细胞都有点发痒。果然验证了一句话,人在无助的时候,抵抗力也会变得极差。
当于柏徽回头的时候如愿以偿般看到了乔菀眼里的错愕。
桌上装着报告单和一些术前药物的袋子已勾在他左手的手指上,右手则自然而然的覆在她的腰上,浅浅用力。
她蓦地一惊,提了提眼,却在会意那双漆黑眼睛散出信息的时候哑口无言。
门关上的一刻,她第一时间甩去了他的手,心里想说的太多,一时间却细数都哽咽在喉间。
他想开口却又停滞了下,顿了顿神后才问出一句,怎么回事?
乔菀白他一眼,不是都看到了吗?一定要明知故问在别人的心口再插上一刀?当下,她像极了只刺猬,尖刺是她最好的防弹衣。
走道上,两个嬉戏打闹的孩子不小心冲向于柏徽,整个健硕的身子倏得扑向眼前的女人,而她亦被这股力道逼得紧紧贴在了墙上。
两人的距离趋近于零,他低头的一瞬恰巧遇上她扬起下巴,呼吸交融,这一幕让她措手不及。
在金三角,那部款式招摇的车里,他们也曾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她撇过脸,将目光移开。
轻柔的气息正好准确无误地打在她的耳内,好,那我不问了。明天由我陪你。
她推开他,后退了一大步,我们没办法做朋友的,所以不必了。
没有半点迟疑,他很快便答,我知道。
朋友?最不想和她做朋友的是他才对,他多想说一句,乔菀在你心里插刀子的人不是我,可我心里的刀子却是你插上去的,根深蒂固。
她不想再多说什么,上前从他手里扯过袋里很快转身,加快了脚步离开。
一路上,她总觉得有人跟着,可每次回头什么异常也没有。直到上了出租车,这份担忧才缓缓散去。
车停,她迈步下来,望着眼前看上去太过老旧的二排房深深凝了一眼。
和简公馆比起来,最大的差别不是房子有多旧,有多破,而是这里没有一个叫简言的男人。
天已经很黑,黑色夜景里,读出了她的寂寞。
走进那个小小的屋子,像是把心关进了一个小小的世界,整个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再没有别的面孔。
她大哭,大喊,大叫,肆意的发泄了一整个晚上。而屋外的男人,点着香烟,听着她的脆弱,将所有心疼都抽进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吐出的烟圈里蕴满了他的无从安慰。
冰凉的冬天,于柏徽在乔菀的房门口守了整整一夜,听到她哭,他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心痛是这样的,他深刻的尝到了,好苦!
黎明来的时候,木门打开。
他几乎是惊醒的,回头的时候,轻而易举洞穿女人的惊愕。
高大的身躯立起来,他的头发稍微有些凌乱,细碎的胡渣滑在脸上,三三两两的狼狈,却让她震惊。
几乎是一下惊呼出来的,你怎么?
他淡淡一笑,我在等你。准备一下吧,今天就让我陪着你。
于柏徽出口的一句话,仿佛把她所有的抵抗力都掏空了,就连仅存的倔强都像被踩在地上的一滩烂泥。
外面这么冷,他却守在门口,说没有半点感动那是不可能的,要怪就怪他们初见的画面就像刺青般刺在记忆里,想要忘记他曾经对她做出的伤害,这一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先进屋洗把脸。她说完,很快转身。
于柏徽的嘴角滑过一丝浅淡的笑,她是个有本事的将领,不用一兵一卒就成功占领了硬朗背后全部的领地。
☆、第129章被定格,被记载
26个小时前
简言紧紧攥着手上的离婚的协议书,刹那间撕成了碎片。他冲进卧室,打开衣柜。
她来时,那支掉了几块塑料皮的拉杆箱不见了,柜子里留下的全是他买给她的衣服,这个笨女人,只拿走了来时就属于自己的行李。
床头柜上,结婚时的项链,戒指,耳环,全部整整齐齐的放置着。
乔菀看似什么也没带走,却带走他整个世界。
打她手机,铃声居然滑进了耳边。目光缓缓落在枕头旁边的白色长方形。
笔直的身躯一下佝偻着,猛得坐在床上,乔菀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其中原因是什么?可不管是什么,她怎么能残忍到这种地步,连离别都让她措手不及,浑然不觉。
他抬眼,望了眼挂在墙壁上的结婚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笑得好勉强,而照片里的男人,波澜不惊云淡风轻。
一段由契约开始的婚姻,还是到了结束的时候吗?
不,他绝不承认这份莫名其妙的离婚协议书。可笑的是,上面的签名是他亲手画上去的。
指尖插入自己的发丝,用力的抓着,只有疼痛能让他此刻保存一点点理智。
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拨通了春花的电话,几句下来,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春花是个单纯实在的人,这样的人说的话是真是假还是极容易分辨的。
春花告诉他乔菀怀孕的事,简言脑海中顺理成章去认为乔菀是怕自己以后不能和他有孩子所以才离开。
真正的始作俑者,恰巧的撞上这一契机避开了全部的嫌疑。
他现下所能想到的,就是立刻去跑遍所有的医院,她总要去医院吧。他不信,她会狠心到离开江城
今天是乔菀离开的第二天,简言开着车,穿梭在一条条被冰雪覆盖的大路上,心被扯得支离破碎,如果乔菀离开真是因为那个,他一定要在找到她的时候痛痛快快的骂上几句,然后再紧紧将她拥入怀里。
她太小看他了,以他的身价,要找一个女人生孩子有那么难呢?为什么守护她,又为什么只能是她,他不信这个女人不明白。
现在的社会,哪还会有她一样的人,明明知道这么一来往后的日子会没有依靠,没有救命稻草,她应该紧紧抓着他不放才对。
她倒好,走得干净,那留下的人呢?是什么样的心情?
江城虽不算大,可医院却特别多。昨天一天下来他几乎跑遍了所有大大小小的医院,前方一百米,已是最后一家。
如果这里再没有,他决定立马奔去乔菀的老家看看,在江城,她能找的只有春花了,如果她不在江城,能回去的只有母亲的身边。
商务车停下,他直奔服务台,要护士查下有没有个叫乔菀的人登记。
护士盯了他好久,面前这男人在江城谁不认得,连连应声,好的,我帮你查查。
她连续翻了好几页的资料,轻轻摇了摇头,回了句,先生,没有你要找的人。
简言的心脏快速地跳动,她可能不一定写了乔菀,姓乔的有没有?或者名字最后有个菀字的呢?说完,手在自己肩头比划了下,大概这么高,长头发。
护士闻言,又翻了一遍,抬头,遗憾地摇头,还是没有!
简言的目光落在竖在桌子的笔筒上,从便签上扯下一张纸,锋利地写上自己的电话递过去,谢谢。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有这么一个女人住院请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一声谢谢说得他差点崩溃。
转身离开之际,身后响起一个护士急切的嗓音,快,快,手术中病人昏过去了,赶紧通知急诊室准备下需要的东西。
简言的步子倏然停下,微微侧目用余光撇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乔菀会不会也可能在手术过程中晕倒,他不敢想下去,步子迈得更急切。
医院这种地方,只会让简言的冷静和沉稳全被消毒水的味道打磨干净。
而他怎会知道,受不了疼痛昏在手术台上的不是别人,是她,是自己发疯般想要找到的女人
短短三十分钟,于柏徽在手术室抽完了整整一包烟。医院是不能吸烟的,但是当他的耳边传来警告,那重凌厉到如同刀子的目光生生逼得工作人员知难而退。
包括请副院长这件事,也是他血气上冲,一把拽住了医生的衣领,警告她要是不会做手术就抓紧滚,要是手术台上的女人有个三长两短,就活剥了她。
前一天还客客气气照面的男人一时间完全,彻底换了一个人。医生实实吓出一身冷汗,最后不得不兴师动众把副院长给请了来。
时间一分一秒从指缝中溜走,十分钟后,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
副院长走出来脚步还没站稳,于柏徽的双手立马箍了过去,大手差点要嵌进医生的手臂里,她怎么样?
副院长的声音因手臂传来的疼痛而迟疑,他断断续续地扯出一句,手术很成功。
深锁的眉心很快舒展开来,唇角的笑纹缓缓加深,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想冲进手术室去看她,却被副院长拦下。
白色医袍包裹的臂膀阻隔了他的去路,副院长斜睨了他一眼,简小姐特别交代过,万一手术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不能让您进去。
于柏徽差点当场就削了他,咬牙切齿地问了句,为什么?
这个兴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犀利,副院长欲言又止。
一只大手一把扯住了面前之人的衣领,容不得人反抗,快说。
副院长差点被吓出了魂,颤巍巍地回道,简小姐现在还在昏睡当中,我们的护士在给她穿裤子,听她说你们不是夫妻,连朋友都说到这里停了下,又补了句,所以手术前她拜托了我们。
不是夫妻,四个重重的字敲打在于柏徽心上。乔菀,你怎么这么笨,这么傻,你在里面吃苦,和你称为夫妻的男人现在又在哪?
连这种时候,你还惦记着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于柏徽恶狠狠瞪了面前的人一眼,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进去呢?
☆、第130章谁在时光中学会了付出
于柏徽虽然问了这个问题,但答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想做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
大手推开碍眼的家伙,目光如炬得冲进去。
引入眼帘的一幕,便是乔菀安静地阖着眼,双腿架在手术台上的画面。
素调的手术室,每一处锋利都闪烁着银色的光,也有女人为他怀过孕,打过胎,可今天却是他首次目睹一个女人流产,才知道原来是躺在这么寒冷的空间,承受唯有自己能承受的痛苦。
她又一次让他看清自己曾经有多么混蛋,轻视曾经别人对他的付出。
算起来,好像好多第一次都给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
第一次心动,第一次吃醋,第一次陪个女人打胎,最讽刺的是,她肚子的种还与自己无关。
唇角浅浅勾起,是在嘲笑自己不但疯了还犯贱。
吸附在天花板上的吊灯散着白光,很亮,亮得让人晕眩,也轻而易举将他所有的情绪照得清清楚楚。
护士兴许是不便移动所以在她下身裹着一层蓝色的防浸染的纸张。
手术台下有个半透明质地的脸盆,里面雪白的纱布全被印染成了红色,刺进这个硬朗男子的双眼。
女人整个削薄的身板横在他眼前,虚弱得就像一缕清风,像是随时都能消散。
修长腿缓缓迈开步子,于柏徽避开容易让她走光的位置,绕到她面前。粗粝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轮廓,硬朗的脸缓缓的俯下,滚烫的唇贴上了她冰凉的额头。
也只有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于柏徽才能肆无忌惮地吻她,无需担心响亮的耳刮子会打上来。抓起她的手,落在唇边按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