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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天说不出话,嘴角却扬起,他这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死在简言的怀里,他觉得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也是彻底停止他脚步的方式。
停止一段自己无法停止的爱恨情仇,死亡确实是最好的解脱。他绝不能让简言知道,当初那个蹲在街角的少年,是受人之托故意接近。他不想让简言以为,他们之间唯一一点真实都是场阴谋。
想呼吸,可每一寸脏腑似乎都在疼,沈若天明白,一切都结束了。他伸手,触及简言的侧脸,顺着他完美的轮廓一点点下滑,可惜还没触完整一张脸,手却滑了下来。
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再也不会为了爱简言做出离谱的事,更听不到此刻简言嚎啕大哭的声音。
乔菀站在一旁,心也跟着简言的情绪深深痛着,眼泪不自觉地往外流。比起沈若天,她的爱太微不足道。
事情走到这一步,谁才是幕后的真凶,简言心里已经清楚了。啜泣之后,他缓缓站起来,沉吟地说了句,先把人带走。
斬叔始终没说一句话,也没为自己辩解什么,任由警察将人带走。一切因突来的乱子,似乎更顺利了些。而弯弯趁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但只有简言一个人清楚,这只是表面
三天后,简言一身黑色西服,出席了沈若天的丧礼。
简言亲手操办了沈若天的后事,将他葬在一处人杰地灵的土地上。墓碑上刻着挚友沈若天之墓。这是简言最后能做的事,从始至终,简言并没有真的去恨他。
无数次的隐忍,想让他回头,可他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夕阳西下,沈若天的人生也在33岁那年提早画上了句点。
乔菀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低低地问了句,记者会之后你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简氏需要你,江城也需要你。
沈若天收购了江城除简氏外的其它小美妆公司,更让人诧异的是,早在一年前,沈若天回江城之前,就早早立了遗嘱,万一自己有什么不测,遗产权归简言所有。
沈若天的钱来的不明不白,虽然最后他手里的股票和金钱最后都被国家没收,但是他的这份心,却深深刻进了简言的心脏深处。
站在墓碑前,颀长的身子蹲了下来,简言的指腹轻轻划过每一个嵌入石头的文字,淡淡地说了一句,安心睡吧。如果真有下辈子这种东西,你就做个刁蛮任性的丫头,让我来爱你,让我来追着你跑,好不好?阳光散落在他头顶,打亮了简言似汪洋般的双眼
简言和乔菀两人去了简慕华的公寓,整理他的遗物。看到了好多哥哥和父亲的合影。可他和父亲,却连一张合影都没有留下。
他抱着照片,看了好久,酸甜苦辣唯有自己知道。
乔菀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他身旁,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有我陪着你,我们的路还有很长,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简言抬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嘴唇微颤,结束,没有结束!
她闻言,心里一怔,挑起柳眉问了句,什么意思?
姓斬的,不是操控一切的人。简言的目光散开,说话的声音很颓废。
她一惊,啊?
简言死死盯着她,扯出无奈的笑,没有出席记者会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怎么会?那天,斬叔的手下明明就暴露了啊。
简言微微垂眸,眼神寂寥,关键就在这。他了解姓斬的,他从来不会对手下说自己的计划,可那天那些口口声声说事情败露的人,分明是奔着死去的。
乔菀原以为一切都结束在记者会那天,简言突然告诉她事情还没结束,她一时半会有些受不了。
双手箍住他的肩,着急地问了句,我听不明白。
身体里隐藏的怒火被他吞进了喉,每一个撕扯出来的字都蕴着他的惊慌,小菀,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我,你好好做你的简家女主人。话音一落,他一把将乔菀扯进怀里,轻轻吻着她的鼻梁,眉心,脸颊,嘴唇,每一丝气息都轻柔无比。
他的精神世界,一无所有了。只剩下这个始终不离不弃的女人。随着沈若天的离开,他心里想的早已没有半丝半毫的恨,千疮百孔的心是被乔菀的爱包裹的。
他要给她一个安定家,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所以他必须要让这一切彻彻底底地结束。否则,谁也拿捏不准,那个潜伏在暗夜里的人会不会有一天卷土重来,再次打乱他们之间的生活和爱情。
轻柔地吻杂着咸咸的味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在乔菀面前,他不想伪装坚强。
红红的眼眶,英俊的脸庞,全都刻进乔菀的双眼,她的心里微酸,抬手抚上他的侧脸,皱眉问了句,是于柏徽吗?
他点头,他或者赵一平。见乔菀有一刹那的晃神,简言又补了句,如果罪魁祸首是于柏徽,你会想我怎么做?
乔菀皱了皱眉,怎样都无法回答上来,反而是话锋一转,问了句,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让警察带走斬叔,在金三角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心其实很柔软。
强扯出一丝不自然的笑,他的嗓音更低,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
男人的大手覆上了女人的手背,再抬眼,他说得深不可测,掩人耳目。
乔菀心口一抽,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让真凶觉得自己安全了。
简言淡笑,却不语。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事情发展到了今天的地步,连他自己都混乱了。他不知道一切演变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无法回答,因为这个答案越到最后,他就越不清楚。
深叹一气,起身继续整理着简慕华的遗物,一本深蓝色的日记本进入了他的视线。
好奇之下,简言翻开,一页一页看过去,每一个字都凿进他的眸底深处。
☆、第162章父亲的日记
这本日记记载了简慕华的一生,字里行间,写着他的一辈子。
简言打开,目光落在第一页。
1980年2月17日
今天是我19岁的生日,母亲送我到车站,给了我100元。我上车的时候,看见她哭了。从来没离开过家,等真的坐在车上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开始想念母亲做的酱咸菜
1980年2月20日
100块钱被人偷了,我被赶下了车,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车票钱,到不了深圳。只能留在了这。听路人说,这里叫江城。第一天晚上,我睡在了车站,车站的管理员瞧我又冷又饿,送了我一个热馒头,我没舍得吃,没想到上厕所的时候掉进了屎里,差点把我气得背过气去。
简言深吸了口气,一双眼睛幽深地不见底。
1980年2月25日
我在车站转了好几天,肚子饿的时候,就去旁边的小餐馆眼巴巴望着。等客人一走,要是有没吃完的菜,老板就送我吃。可是他好像嫌我碍事了,今天告诉我以后别来了。于是我白天去找工作,可是人家说我是外地人,看我又脏又臭,没有老板愿意雇我,我又回到了车站。
1980年3月2日
今天我头很疼,没有出去,有个年轻老板的钱包掉了,我看见了,追上去还给他。他觉得我老实,就问我需不需要工作。我点了头。问我会什么,我告诉他我学什么都快,邻居是个语文老师。要说特长的话,就会识几个字。其实这个老板和我差不多大,顶多比我大两岁。他姓陈,叫陈一平。他让我喊他哥。我喊了,觉得挺别扭,因为在家里,我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都是别人管我叫哥。
简言看到这里,深眸微微一皱,简慕华还有个弟弟,他却从不知道,更没有听父亲提起过半个字。而且这个陈一平,名字和赵一平是巧合,还是?同一人?翻过了旧书页,他继续一字一句地看下去。
1980年4月5日
今天是清明节,陈哥要我跟他一块去妹妹家吃饭。我第一次看到和陈哥妹妹一样好看的女孩。她很会做饭,长得又白净。我只要一抬眼看她,心里就直捣鼓,捣鼓得我很难受,我也不知道自个儿咋了。
1980年5月1日
劳动人民最光荣,跟着赵哥制草药差不多两个月,赵哥一共给我结了50元工资,等所有人的工资都发完了,又支了5块另外塞给我,说我工作认真,算他照顾弟弟卖肉吃的。我没去买肉,给他妹妹买个件粗毛衣。还骗她说是老板发的,她很高兴。
简言的唇角上扬,他没想到父亲年轻的时候,还有这种平淡的小浪漫,小情怀。他实在难以想象,父亲那张刀子都凿不进去的心,竟然还有这么柔软的一面。眼睛有一瞬间干干的,有点疼。
一张纸再次翻过,翻过的都是父亲的青春。
1980年5月7日
陈哥知道知道我买毛衣送他妹妹的事后很生气,,说我是拉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警告我再去找她就不再用我,还说我穷,谁嫁给我谁倒霉。我很伤心,去商店买了一包烟,一晚上全抽了。
1980年6月3日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去找陈哥的妹妹,心里老是想着她,没想到今天她突然给我来了封信,说让我晚上下班陪她爬山。我心里慌,想去见她就把信藏了起来,晚上我们一起去爬了山。她告诉我不是陈哥的妹妹,她姓于,只是陈哥的邻居。小时候她父母说要给陈哥的弟弟做媳妇。我听了心里很难受,但是什么也没说。
看到这,简言的心里咯噔一下,于柏徽曾经说过,自己是跟着妈妈姓的。再加上那个陈一平,他开始心慌起来。他继续往下看,一字一字都不愿意漏掉。
1980年6月13日
我和陈哥喝酒,故意探他口风,他告诉我,这社会想要拥有一切就必须有钱。我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想了一夜,觉得不能给人打一辈子工。做为男人,是死是活,好赖都得自己去闯闯。
1980年7月19日
我告诉陈一平想出去闯闯,他以为我是嫌弃工资太少,说要给我加钱,让我留下。我拒绝了,他很生气。因为当初他觉得我是个老实人,所以把很多药方都告诉了我。怕我去外面投靠别人断了他财路。我和他保证了自己不会泄露,并且写了保证书,按上了手印
1983年3月20日
好久没写日记了。这段时间我太忙了。把药理运用在了护肤品上,效果非常好,起初小打小闹只有我一个人,今天我又雇了十个员工,还买了车。陈哥做的生意亏本了,他来找我,看我做这个赚钱,说要和我一起合伙。我估摸着人不能忘本,当初最困难的时候是陈一平帮助了我,现在他有困难了,我也不能不帮。
1983年9月4日
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大,我和陈哥吐了底,说自个儿喜欢于妹妹。果然人有钱了,什么都好说,陈哥说他不会管,让我自己争取。我心里乐坏了,下午就去店里找最好的裁缝裁了几身衣裳。准备等新衣裳出来,就开车去找她。
1983年9月10日
我从于妹妹那回来,遇上大雨,车子的轮胎陷进了泥坑里,只能去一个小庙里躲雨。睡着睡着,房梁塌了。我被砸得脑袋疼,可发现柱子里塞了好多绸纸,很多都已经起了霉点子,只有一张能看清楚,有画,还有字。
1983年10月3日
百般无聊下,我打开抽屉,又多看了那张我带回来的东西一眼,突然发现似乎是哪个祖上传下来的美颜秘方,只可惜有一半已经字迹模糊不清了。晚上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陈一平,陈一平说要拿着这个图找专家看看,从落款上看似乎是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