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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章 三日后
那遮天蔽日的暴雨,接连下了三日。
三日里,林浣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
她神情疲倦的呆坐在房中,脸色苍白,双眼浮肿,显然是哭过了。细看之下,已是大而无神,全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充满了空洞和茫然。
在这期间,慕容姝进进出出好几回,看着她憔悴的小脸,心中渐渐不忍,除了贺兰天佑死亡这个不争的事实,絮絮的讲了很多事情的缘由。
原来无欢公子的死,却是缘于督守府上一位监察使的到访,言谈之间,她对丁恪明确表示,此次到来,除却日常公务之外,亦是久闻万鹤楼的公子们艳名远播,颇有倾慕之意,但碍于身份,不便亲自前往。
于是乎,作为丁恪身边的左右手,慕容姝便着了便装代为甑选。
巧的是,无欢正在当日出阁,理所当然的便成了她为来使物色的对象,哪知那监察使却有些不为人所知的怪癖,承欢之间一时兴起迷了心智,竟将那无欢公子活活窒息而死……
言语之间,慕容姝免不了露出一丝惋惜之色,林浣却依然保持着僵直的姿态,丝毫不为动容,仿若探知她的这抹神色是有意为之一般。
她暗自哀叹一声,这女子生就了一颗七窍玲珑之心,怕是难以隐瞒。更何况,想必她心中犹有怨气,恨自己未能及时将贺兰天佑的生命挽救回来。
但就算是这样,慕容姝也只能言尽于此,明知她心中定然对自己多有成见,却也不再过多的吐露,毕竟自己的身份牵扯到公子乃至更多的人,是万万不可对外人吐露的。
这三日期间,纪然儿来的次数比慕容姝还多。
他倒是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按照吩咐将每餐的饭菜送来,过一两个时辰,再来端走凉透的食物,临出门前,深深的看她一眼,尽管总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却都忍着不曾吐露出来。
较之他们,纳兰子修反而显得要寡淡许多。
这三日里,他不仅让纪然儿将自己日常使用的物件都搬到后院的一间客房里,更是如同往日一般打理万鹤楼的事务,那间屋子,却是一步也未曾踏入过。
闲暇时刻,他便命人在院中的亭子里放上琴台,神情专注的拨弄琴弦,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那琴声低沉幽远,自有一番常人难以解读的情绪融入其中。
每每他抚琴的时候,慕容姝和纪然儿都沉默不语的伫立在侧,俩人神情各异,倒不像是听了什么人的吩咐刻意为之,却也仅止于此。
“公子,怀春公子让我给您带来了他最拿手的芙蓉糕。”纪然儿每次来,都会带来一些可口的点心,但每次,纳兰子修都未曾动过。
“他已知情?”这一日,他却忽然问道。
纪然儿一愣。
慕容姝猜到,他问的必定关于林浣身份的事,便代为答道:“怀春公子已经知道了。”虽未亲口问过,但从这些时日以来,他不停地制作可口的食物送予俩人,自己却呆在厨房不曾现身这一点来看,就算不完全知情,也揣测到了一二。
纪然儿无奈的将糕点放置到一边,焦灼的目光对上慕容姝,后者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俩人心中都清楚,纳兰子修与林浣一样,都已有些时候滴水未进了。
还有一点,鉴于慕容姝比他年长许多,自然也看得更清——纳兰子修的琴声,怕也不是随心所奏,曲调间如泣如述的哀伤,怕也是为了那天字号房里的人。
只是由于常年习武,且身为男儿,体质更为强健一些,不知情的人都道他面色如常,并无异样。唯有心细如发的慕容姝瞧出,他的哀伤,不在面上,却在心底。
若不是为了纳兰子修,她又怎会巴巴的去了几次天字号房。
第三日,雨声渐渐小了,黑压压的云彩终于不再那么压抑,远远地天边露出了一道霞光。
傍晚时分,慕容姝给林浣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些人终于要撤出督守府了,不仅是退出督守府,在自知大错已铸成,绝无弥补之计时,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返回兆京。
这样一来,那些饱经刑讯折磨的山贼,便都移交给督守府处置了。
聪明如慕容姝,自然不会告诉林浣,这三日里,对方出动了多少人马四处搜寻她,希望能用抓获她的功劳来抵过贺兰天佑死去的过失。而纳兰子修又是如何与之周旋,将她留了下来。
“封伯和茵子呢?”林浣颤抖着嘴唇说出三日来的第一句话来时,嗓子早已暗哑无声。
好在慕容姝能读懂唇语,见她开口,面上不禁一喜,忙回道:“他们也安全了。”
都安全了。
林浣在心中默默地重复一遍,终于坚定了这三日来心中的打算,这才感觉到浑身酸痛无力,竟是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下意识的咬住嘴唇,拼尽全身力气想要起来,却不料身子一歪,“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一个带着身体余温的羊皮卷从她的衣角滑下,在地面上滚了两三圈,颓然的停在慕容姝的脚边。
慕容姝本欲扶她起来,她却挣扎着要去够那羊皮卷。
捡起来放回她的手中,慕容姝发现那只血玉扳指仍然套在羊皮卷上——她竟然都没有取下来瞧上一眼。
轻轻地用拇指摩挲着那只血玉扳指,林浣凝了凝神,她的嘴唇忽然动了动。
“我要吃饭。”她说。
这一次的饭菜,是怀春公子亲手做了送过来。
“先喝点粥吧!”他看她的眼光,已与原来不太一样,只是那关心的眼神反而自然了许多。
在他的照顾下,林浣乖乖的喝了两碗山药粥,总算是感觉到身上有了几许暖意。
怀春公子的变化,她不是没用感觉到。
在时隔几个时辰,对方第三次送来爽口的主食之后,她便打定主意开口道:“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面上一掠而过的诧异,怀春公子强作平静道:“你说罢——”
只是,林浣要说的话,任凭他怎样努力的想要保持镇静都忍不住面色一变。
“你知道吗?自那晚之后,洛翩翩便对你多了一份心思……”
怀春公子的脸色,随着她话题的深入,愈发的苦楚起来。
第二卷 第二章 辞别
“公子——”
纪然儿神色异常的匆忙跑来之时,纳兰子修纤长白皙的手指与琴弦之间刚刚逸出最后一个音符。
眉角一扬,他微微仰起脸来看他一眼,那薄薄的嘴唇已然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细线。
虽然心知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于浮躁,但纪然儿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林姑娘她……”
“她已离去了么?”纳兰子修唇角一动,口气中竟有些怅然若失的味道。
听他一语道出,纪然儿疑惑之余,只得诺诺的点头,并拿出那张压在桌面上的书信交给他。
纳兰子修接过并未落漆的信封,轻轻一捏,里面不过薄薄的一页纸而已。
“你下去罢。”他沉下脸道。
待到纪然儿一走,他也不急查看书信内容,而是回想起了昨晚的情形。
昨日日落时分,雨势总算被浓浓的霞光驱散掉,还了世人一个清新爽快的夏夜。
不知为何,纳兰子修忽然察觉到心中空落落的,躺在床榻之上,竟是莫名的难以入眠,正欲起身,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细小的敲门声。
“纳兰楼主,林浣有话要说。”门外的人似犹豫再三,最终说道,许是对于面对面的交谈有所顾忌,话刚出口,便又补充一句:“你不必开门,听着便是——”
林浣的突然造访,本在他的意料之外,听她特意嘱咐,便只是隔了门站在屋里,不动声色的聆听下文。
过了片刻,她开口道:“我想回兆京……”
回兆京?纳兰子修吃了一惊,倒不完全是“兆京”这个词意味着多大的危险与变数,主要是她一个“回”字令他有些不安。
“……纳兰楼主若是恰巧有事要办,也许可以顺道一程。”停顿少许,她接着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自己的本意仅仅是来向他道别而已。
纳兰子修并没有马上回复,对于她变相的邀约,心中的不安即刻被一种徐徐的暖意抚平。
而门外的林浣见他久无声息,心里免不了越发的轻贱了自己的突发奇想,未及多想,便又道:“时候不早了,林浣明日还要赶路,就不扰你歇息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就此别过罢!”
“哎——”听见语速越来越快,知她就要离开,纳兰子修忍不住叫了一声,一旦阻止了她即刻离开的意图,心里又免不了挣扎起来:“你不和封伯、茵子,以及虎跳岭的姐妹们告别一下吗?”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只觉得心头一凉。
接下来的沉默静得令人产生窒息的错觉,他甚至猜想对方是不是再次满脸黑线的咬住了嘴唇。
“不用了,请你代我跟他们说一声吧!”林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平缓了很多。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门外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纳兰子修知道她走了,呆愣半晌,愈发的无心睡眠,于是,他索性坐到窗旁的琴台前,眉眼一动,开始优雅的拨动起琴弦来。
弹奏了一夜的曲子,不知不觉间天色便亮了,纪然儿跑来通报消息的时候,那流淌了一整夜的《凤求凰》终是再无法奏出任何一个音符来。
手指停滞在琴弦上良久,纳兰子修终于疲倦的松懈下来,只是一瞬间,他萌生了日后不再碰琴的念头。
“她去了哪里?”恰在这时,怀春公子夹裹着一阵小小的旋风闯进来,脸上满是焦躁不安的神色。
纳兰子修并不看他,目光定定的落在那一直未曾动过的书信上。
迟疑了一下,怀春公子抓起几案上的书信,急匆匆的取出那张薄薄的纸,出乎他意料的是,上面除了大片的空白之外,却只有一滴并不起眼的墨汁。
可以想象,当时林浣手中执起笔来,定是经过了一番长久的思量,以至于笔尖的墨汁都滴落下来,终是放弃了留下只言片语的念头。
怀春公子难以置信的看一眼几案前假寐的纳兰子修,似乎想从他的眉眼之间瞧出点什么端倪来,却是一无所获。
“你有什么打算?”想了一想,他深吸口气道。
纳兰子修似乎被他的问题惊扰了一般,眉头一挑睁开眼来:“你是在问我吗?”
他说话的样子颇有些不以为然,但房间里分明没有第三个人。
“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回答怀春公子的,是他嘴角淡淡的一笑。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告诫过我——凡事不可强求!”纳兰子修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眼神飘忽的看着窗外,此时,外面早已是一片炎夏的艳阳天。
对于他的言辞,怀春公子自然不能感同身受,他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呆愣片刻,忽而转身飞奔出去,甚至比来时还要快上几分。
出了天字号房,迎面和一个着麻衣的少年险些撞上,定睛一瞧,却是一脸诧异的纪然儿。
“怀春公子,你不能走!”看清眼前的人,纪然儿一把拽住他的衣襟,着急道。
“为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阻拦,怀春公子是又惊又急。
但纪然儿却并不搭理他的质问,只顾直着脖子冲屋里通报:“公子,虎跳岭的洛姑娘有事求见。”
怀春公子闻言,心下一惊,忽地记起林浣昨晚的一番叮嘱,不由得哀叹一声:“不好……”
转念之间,一个使出吃奶的劲儿死死拽住不撒手,另一个见推脱不得,急得团团转,只差没将心一横,下口咬人了。
这么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