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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有了闲钱,沈家的生意才能红火啊。”
一席话说得其他人都点头。
窦自华头一次对沈菊露出明显的赞赏表情:“天下商贾莫不为利而来。虽然她们未必不会看到灾民蔓延带来的坏处,却不认为停止这种灾难是自己的责任,都指望由别人来承担这一份责任。沈家不愧是传家二百年的商贾世家,立足民利,目光高远,令人佩服。”
、050
在沈家的带动下,这一年灾民减少了许多,至少花山镇这一带已经极少出现流浪的灾民。就在平民百姓的生活慢慢从灾民的影响下走出来,京城愈来愈乱的局势,开始令整个国家的上层蒙上一层阴影。
连花山书院也不能幸免。
陆颖曾经看见好几个学子在书院静僻处,对着叹气,有情绪激动的甚至还在抹泪。问之才知道是家族在太女和康王的斗争中被牵累,想回去却被家人拼命劝阻。毕竟对于这些家庭来说,这样的时期,花山书院是一个极为难得宝贵的庇护所,是保存家族最后一丝希望的圣地。
天下大才出花山。
太女和康王的势力中也不乏花山书院出身的学子。花山超然的地位和护短的态度已经是世人所公认。如果不想引起天下贤才的愤慨的话,即便是一国皇帝也不敢公然为难花山书院。
好在这一年多来,书院上下齐心操持花山农庄的事情,让学子们内部彼此来往交流不再限于书本。失意的学子在同窗们的关怀下,也能将担忧转化为动力,不断的奋发图强,带动整个书院的风气都是蓬勃向上。
于是在花山农庄迎来第二个收获的季节的时候,陆颖又通过了一门课毕业测试,总通过门数:二。
而许璞此时已经让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通过了六门测试,成为花山历史上个位数在三年内就达到出师标准的学子又一人。侯盈和沈菊通过四门,窦自华和谢岚三门。
这一切都让陆颖眼红不已,看许璞的眼神嫉妒得都快滴出水了,惹得其他四人都笑话她。但是面对着三部不能放松的责任、花山农庄的杂事以及内库的一百多个盒子,她只能无奈的叹气,开始咒骂繁重的功课,抱怨着老师自个偷懒把三部的工作压那么多给自己。
年少不知愁,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这一天,陆颖十四岁了。
李凤亭亲自为她举行了成人仪式。因为此时政局动荡人心惶然,来参加她成人式的人远不及两年前收徒仪式时多,不过是书院里的夫子们和她的几位好友。
当然,还有谪阳。
“敏之,以后你就是大人了。”李凤亭看着两年来迅速成长的弟子,叫着自己给她取的字,眼里笑意几乎收不住。
陆颖没有让她失望。
早已经不再是孩子气的打着两只大辫子,陆颖的黑发用三只白玉小簪在脑后挽起一股头发,其余的用白色绣云纹的一丝不苟的束在身后,一身淡金云纹里衫,外罩白色云纹长褂,衬托着她两年来拔高的身姿:拉长的眼线,半掩着明亮中透出璀璨的眼眸,下巴脱去孩童的圆润,显出更锋利的轮廓。笑起来不再是满脸的天真烂漫,而是半文雅半矜持的和煦。在不生气的时候看人的眼神,人人都觉得像足了李凤亭十成。
陆颖完成所有的仪式,接受了所有人的道贺,然后接受了好友们的揶揄,好歹没有又弄得面红耳赤,维持了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的风范。
谪阳只是全程含笑观礼,也不曾去管有多少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离,露出何种目光,何种探究。最后离开只让陆颖将他送到门口的轿子里。在外人面前,谪阳还是喜欢按规矩装出大家公子的十分派头,很少在耍个性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那位就是你老师为你提亲的对象,平南郡卿吧?”
陆颖送走谪阳,转头却见林旭站在自己身后不远负手而立,笑得一脸暧昧,应该是刚刚目送自己送完谪阳。
“恩。”陆颖想,这似乎也是林先生第一次见谪阳吧,难怪不认识。
“敏之年纪不大,福气倒不浅。”林旭看陆颖露出些微羞赧的表情,赞叹道,“这等相貌且不谈,那一身风姿真是天下倾绝。或许也只有当年的宋绝璧能够相比。”
“宋绝璧?”
林旭笑了笑,居然很不雅观的伸了个懒腰,有些不庄重的冲她眨了眨眼睛:“你老师估计不会给你讲这些京城的旧八卦。不过宋绝璧倒也不算是什么八卦——当年的宋家大小姐风华冠京华,与你这未婚夫一般,不但容貌是一流的好,更难得是那种学也学不来的风流气韵,雅致无双。但凡她出门,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大量贪看她美貌和风采的人,以至于道路拥堵,人不能行,是京城人所有未婚儿郎的梦中情人呢!”
“这么厉害?”陆颖心想,到底要有多么美丽才能让人看得连路都不想走。若是谪阳若是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走一回,怕是也不逊于这人。
“那她现在呢?应该有很大年纪了吧。”
“很大年纪?”林旭一愣,最后叹息的摇头,“她的年纪恐怕想大也不能再大了。宋家大小姐战死西北的时候,只有三十岁。”
“战死西北?已经死了?”陆颖吃了一惊,“她是位军人?”
连林旭竟然也露出一种仰慕和惋惜的表情:“不但是军人,还是位将军!当年在西北军中地位和影响力仅次于西北侯的人物,也是大燕历史上第一位不会武功的将军。”
“不会武功的将军,这怎么可能!”陆颖虽然没有去过军中,可是也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一定会被其他军人轻视和排挤——看冷冽最初对她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怎么,你好像很有兴趣?”
“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陆颖摇头回答。心道,若天下真有这等人物,谁能不想一见?可惜自己还没有出世,那位宋将军就已经死了。
“若是想知道更多,有机会不妨去问问宋老。”林旭似乎猜到她心里想的。
“为什么?”陆颖忽然意识道两个人都姓宋,猜测道:“难道宋老和这位宋绝壁是亲戚?”
林旭肯定了她的猜想:“宋老就是宋家的二小姐。另外,绝壁可不是这位宋家大小姐的名字,是世人给她取的一个名号而已,宋绝璧宋绝璧,宋氏之绝世璧玉。”
“她的本名叫,宋丽书。”
陆颖一边走一边嘲笑自己反应过度。
宋丽书是宋老的姐姐,那么就算年纪再大也不可能是三百年前出现的人。只是凑巧同名而已,又怎么可能是姬山长遗书中所提及的那个人。这时也最多当一个笑话说给谪阳听听,是无法作为线索的。
思及此处,陆颖站住定了定神,看着自己身上为成人式特别准备的衣服,一股喜悦又涌了上来,嘴角就止不住向上翘:老师不知道这个时候在干嘛?她偷偷跑过去可以吓她一跳吧?
想着,就放缓的脚步向东院的山长院子溜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陆颖在书房里扑了个空,有些奇怪,四处张望了一翻,忽然发觉旁侧的梅林里似乎有人影。
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却听见一个陌生女子在说话。
这人是谁?
陆颖屏住呼吸又靠近了些,才听见声音隐约传来:“……你不要太过分了。殿下好心相请,你三番五次借口这个,借口那个……如今你那个宝贝徒弟已经成年,莫非你还要替她娶完夫郎带完孩子才肯答应殿下……”
殿下?!!
陆颖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退了一步,她太过震惊,以至于忘记自己是在偷听,以至于鞋子在地上发出了轻轻的摩擦声,等她想要掩饰已经来不及了。
“谁!”那陌生女声突然暴喝。
陆颖只感觉有人一瞬间就来到自己藏身的梅树边,一双冰冷的手如同寒铁一样嵌上了自己的喉咙,她顿觉恐怖的感觉呼吸一窒,然后整个人被毫不留情地拽了出去,斜伸出梅枝在身上抽过,痛得要命。
“敏之?”一直在寻找的老师的声音诧异地响起,高声惊叫,“你快放手!”
那陌生的女声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然后陆颖就感觉自己被掐着脖子甩了出去,如同一条死鱼滚了两圈,在冷硬的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然而马上又有一温暖双手将自己扶住,焦急道:“敏之,你怎么样?”
陆颖感觉自己差点被人掐死。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虽然几乎只在一个呼吸间,可她却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在死亡的边缘走了几个来回,忽然就感觉到一阵彻骨寒意,打了个寒战,她知道这个陌生人想要杀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若不是老师及时喝止,她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靠着老师,手按着脖子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等缓过气了来,陆颖回头看了一眼老师,见到她满脸的焦急,忙道:“我、我没事。老师,你……”
她这时才看清站在院子里的另一个人:那女子一身深蓝锦衣,高大矫健,背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想给她看到相貌,还是表达自己的不屑。
“老师,她、她是谁?”陆颖压抑着这个女子给自己带来的恐惧感,在老师的帮助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焦躁地问,“她干嘛要威胁你!”
李凤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见此人的时候陆颖竟然闯了进来,见到她差点被此人误杀,几乎惊得一颗心都要停止跳动了。那种以为要失去这个孩子的感觉,让她一瞬间体会到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的那种绝望,感觉到凡是陷入那个漩涡中的人的生命的脆弱,渺小。
如果敏之……如果敏之……
李凤亭扶起陆颖的手,几乎都要抖起来。
“别问那么多!”李凤亭硬起心肠呵斥,“出去,回你的房间!”
陆颖一把抓住李凤亭的手,指甲陷入她的衣袖,不肯放开:“老师,是不是很危险?是不是有人威胁你?到底怎么回事?那个什么殿下是谁?”
“放手!”李凤亭甩开陆颖的手,看着她踉跄着退了一步,惶恐得望着自己,用自己最冷冰冰的口吻说:“别多管闲事!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见到李凤亭训斥自己的徒弟,陌生女子嗤笑一声,不知道是想表什么态,然后大袖一甩,飞上屋顶,然后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陆颖下意识看了一眼离开的女子,目光无措的回到自己老师身上。
老师与半个时辰前给自己主持仪式的时候表情完全两样,脸上的慈爱之色似乎从来就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消失殆尽:冷漠,愤怒……她的眼睛里甚至带上了一丝,陆颖从来没有在老师看自己的时候见过的——厌恶。
凉意从手指慢慢蔓延到手心,然后是手肘,肩膀,胸口……
陆颖微微张了张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眼睛企求的仰望着老师。
老师,请你……
李凤亭嘴里迸出三个字:“滚出去!”
、051
陆颖在黑暗中不知道呆了多久,恐惧和一种越来越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她的胸口,以至于她平日对小黑屋的恐惧都被降低了不少。然而她却不知道怎么解决。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个时候一抹明亮的淡黄忽然出现,驱散了整个屋子的阴翳。陆颖直觉的抬起头,向光明处看去,看见许璞举着灯,疑惑的眼神忽然变为了惊诧,她举着灯两步就跨到陆颖身边,手伸向陆颖的脖子,惊怒道:“你的脖子——”
喉咙正中一片触目惊心的掐痕。
许璞学医,自然知道这种掐法是存心要一个人的性命才可能留下的。但也因为如此,她越发觉得可怕:在花山书院中,谁敢对陆颖出这个手,而且是在她刚刚举行完成人式。
陆颖声音沙哑说:“我没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璞将灯放在床头,一边仔细看着她的伤,一边厉声问。
陆颖现在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