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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能怎样,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石亨一梗脖子说道,朱祁镇笑了,他一直觉得石亨也是个聪明之人,现在他才发现石亨是在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实在只是个宵小之辈,这种人不足为虑,慢慢让他作吧,作到头就该杀他了。
若是要杀石亨现在就可以让大内侍卫杀了他,只是一来石亨地位太高,有夺门之功,就算皇帝也不能随意乱杀,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否则名声不太好,必定会传出狡兔尽走狗烹的传言。二来,石亨并不只是石亨,他手下有一众军中派系,需要找足证据,把石亨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从而把他的庞大根系连根拔起!
石亨太小看朱祁镇了,朱家的子孙别管是懦弱的还是刚强的,多病的还是健壮的,哪一个是好惹的,他们的血液里都流淌着太祖高皇帝的灵魂,岂是他石亨能比拟的?况且即使朱祁镇政治上在羸弱他也是个皇帝,经历了幼年执政,土木堡之变,夺门之变后,他的心变阴险了,变狡诈了也变得狠毒了,他不相信任何人,就连对他有再造之恩的卢韵之,他也不敢完全信任。
“哈哈哈哈,石爱卿快人快语,果然是个性情豪爽之人。对了,你身后那两人是谁?”朱祁镇及时的岔开了话题,向得意的快要把尾巴翘上天的石亨问道。
第一百五十章 惊天大谎言
石亨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的两人对他们说道:“皇上问话呢,快起来吧,一睹天颜。”朱祁镇不动声色,自己没说话石亨就下命令,今日朱祁镇就看看石亨到底能过分到什么样的地步。
石亨微微拱手抱拳道:“这两位是我的亲信,第一次进宫来,还望皇上不要见笑。”
“是谁准许他们入宫的?”朱祁镇随口问道。
石亨一愣知道自己莽撞了,虽然今日张狂之至,但是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于是说道:“我未经通传就带他们入宫,请皇上责罚。”
“无妨无妨,朕的皇宫就和你自己家一样,想来就来不必拘束。”朱祁镇语气平和丝毫没有一点不快也没有一丝酸味。
石亨嘿嘿一笑听出朱祁镇话中无话,于是答道:“臣诚惶诚恐拜谢圣恩,今日带这两人前来,我不过是想让圣上钦点他们一个官职。我想想哈,就来个四品或者从四品的游击将军吧,那帮兵部的老不死非要说现在名额满了连游击将军也册封不了,他娘的,我这才来找圣上为我做主的。”
石亨粗口迸出自己却没有察觉,朱祁镇说道:“这事儿有点?”
“圣上不必为难,实在不行也就算了,这俩小子目睹了圣容,也够他们吹一辈子的了。”石亨讲道。
朱祁镇摆摆手说道:“无妨,不就是两个游击将军嘛,朕御赐两个,谁也不敢阻拦了。”当即问了姓名就宣人下诏册封了,石亨谢恩后带着人走了,朱祁镇身边的众侍从纷纷望着石亨的背影怒目而视,而朱祁镇却是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层层杀意。众随从不寒而栗,他们第一次见到了富有天威的朱祁镇。
第二天,朱祁镇非但没有任何降罪于石亨,反而如约做到了当朝再次加封石亨推荐的两人,石亨赚足了面子,意思见在朝上趾高气扬起来。那些原本以为朱祁镇要借此事惩罚石亨的大臣,本来都是抱着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心上朝来。他们昨日就得知了石亨在宫中的所作所为,乱世之中谁还没一两个亲信内线啊,所以他们知道得也早。经过讨论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圣上一定会责罚石亨,于是乎今日才憋足了劲等着看笑话,而看到现在他们却一个个心灰意冷起来,皇上实在是太软了。
见好就收,谁都会说,可是做起来就难了,石亨显然不懂得这个道理,突然奏请朱祁镇说道:“皇上,微臣的侄儿石彪守卫大同,击溃瓦剌一支大军,歼敌数万,使者特意进京奏请圣上,吾皇天威浩荡保佑大明将士无往不利,实乃我大明之幸事啊。”
“还有此事,那快宣大同使者觐见。”朱祁镇笑言道,故意装出一副白痴嘴脸,其实心里很明白。瓦剌大军之前与卢韵之率领的明军相敌对,这场仗算是两败俱伤,艰难的撑到最后才因为孟和之死而让敌人军心大乱,险胜与一时,哪里有什么瓦剌大队人马。
若是瓦剌大军杀到了大同,那则需要穿过卢韵之亦或是甄玲丹和白勇的大军,那他们岂不是败了。但情报得知显然没有,甄玲丹白勇战功显赫奇招频现,卢韵之更是已经班师回朝,过家门而不入直直南下。那这伙所谓瓦剌大军从何而来,岂不是为了请赏而捏造出来的?
再者说哪里有数万大军,瓦剌军一共才多少,怎么可能派兵数万去攻打大同,若是如此瓦剌至少有三四十万大军,真有这么多人足以一统天下,怎么会和明军纠缠这么久。这与情报严重不符,当是捏造的信息。朱祁镇放眼看着这场闹剧,等着那些耿直的大臣出现,并且让石亨所谓的使者禀报起了战果,其实曹吉祥早在朱祁镇耳边说了,这个人根本不是石彪的使者,也不过是石亨养在京城的一个庄客罢了。
大臣们自然也看明白了石亨的把戏,他们并没有让朱祁镇失望,大部分人都顿足捶胸,做愤怒状怒目而视着石亨。石亨满脸的不在乎反过头来看向大臣,大臣先前的义愤填膺,现在只要与石亨的目光一对接,就纷纷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可是就有人不畏强权,站出来怒斥使者,内阁大学士岳正走了出来笑着问道:“敢问这位军使,歼敌数万可有俘虏。”
那人本就是石亨的庄客,前来冒名称作是石彪的军使,面对圣上和众大臣自然有点紧张,此刻被人一追问,与他之前排练的不太一样,更是口不择言:“当然,杀了这么多人,俘虏的那肯定是更多了,简直是不计其数。”
岳正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劳烦军使给石彪将军个建议,让他把那些俘虏送入京城,咱们也好押俘游街杀头祭祖。”
石亨轻咳一声,庄客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暗自发狠,恨不得杀了岳正,都是他的询问让这场谎言露出了马脚。石亨也是心急万分,若是皇上真让石彪押俘进京,那上哪里摸不计其数的人去,再说石彪根本不知道此事,皇上宣他回京一问,那岂不是要真相大白。本想趁着朱祁镇软蛋,卢韵之不在家的时候给自己侄子讨点封赏,没想到却是惹了一身麻烦。
对于朱祁镇而言,石亨自然是不怕,就算真相大白,朱祁镇也不敢杀自己的头,但是面子掉了可是大事儿,这么大的官这么大的人,当众撒谎被揭穿,和被扇了一个耳光没啥两样,丢啥也不能丢面子,这可是石亨的人生准则之一。
使者知道自己惹祸了,于是故作聪明的叹了口气说道:“哎,石将军又何尝不想啊,只是俘虏实在是太多了,留之是个祸害,养着做劳力也用不了这么多,最主要的是人吃马嚼的还得花销咱们大明军士的口粮。石彪将军为国为民,百般无奈之下决定把他们都拖到林中杀了。”
“什么树林?大同关内外都是荒漠,哪里来的大片树林可以埋上比数万人还要多的,不计其数的尸首人头,请军使说明。”岳正得意的讲道,他今天决定了,就算拼了自己一身剐也要揭穿石亨的谎言。
第一百五十一章 指盐为雪
见那庄客语塞,石亨面色铁青,岳正吆喝道:“呈大同附近的地图给圣上。”与石亨对着干可能有些官员没这个胆子,但是落井下石跟着出头鸟给石亨找找麻烦他们还是敢的,再说大殿之上,他们也觉得石亨不敢放肆,于是立即有负责兵部的人拿来了一张地图。
岳正平扑开地图,然后问道:“军使,你说说那片树林到底在哪里,我可得赶紧派人过去协助我大军掩埋尸体,否则树根虽然会吸收,尸体太多的话依然会产生瘟疫。”
这下那个庄客不知所措手忙脚乱起来,怯怯的看向石亨,石亨心中那个窝火啊,今天面子可算全掉到地上了,于是快步走过来,冷哼一声指着大同附近的一个地方说道:“就在这里,绘制地图的时候没有,刚长起来的,也是石彪为了防护风沙侵害方便处决俘虏,让大树来吸收,故而新种植的。石彪深谋远虑,几年前就能考虑到现在的事情,足以说明他是个智勇双全之人。”
朱祁镇仍没有表态,众大臣窃窃私语,却见石亨大喝一声:“这个答案你们满意了吧。”一时间朝中再也无人敢反驳,大家望着骄横的背对皇帝的石亨,和依然一脸柔与厚道犹如一个淳朴农民的朱祁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终石亨得意洋洋的退朝了,百官纷纷摇头感叹大明被奸人执掌,危在旦夕了。
过了十多天的功夫,石亨大摆筵宴邀请文武百官前来赴宴,石亨府衙热闹非凡一副百鸟朝凤的景象。石亨看人都到齐了端起酒杯来说道:“今日请大家喝酒,这第一杯酒祝我大明国泰民安千秋万代。”众人纷纷举杯共饮。
“第二杯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石亨又说道,众大臣依旧。
“第三杯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石亨冷冷的说道,大臣们一愣随即有的低头不语,有的下意识的暗自摇头,却也都纷纷饮了这酒。
随即石亨对身旁伺候自己的管家说道:“统计一下,看看今天有谁没来赴宴,人家瞧不起我石亨,我请客他们都不来,以后咱也不用给他们面子。”
管家唯唯诺诺的答是,过了片刻功夫,整理了一张纸递给石亨,石亨在名单上扫了两眼然后斥责管家道:“混账,这死人的名单你给我干什么!”
管家自然明白石亨的心里,于是答道:“老爷赎罪,但凡老爷看过的宵小名单那就是死人单子了。”
“然也,老爷我错怪你了,下去领赏吧。”石亨冷笑着说道。
众人知道这是石亨说给自己听的,尽管如此对名单上那些硬骨头的同僚还是感到有些担忧,石亨是什么人啊,睚眦必报的小人,他要整人那人必死。当年于谦对石亨有恩,结果就因为刚正不阿拒绝了石亨替于谦自己儿子的推荐,并且斥责石亨乱用职权唯亲是用,从此石亨怀恨在心,虽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夺门之变的幕后发起人是卢韵之,但石亨也是参与其内了实属功不可没。于谦这么权倾朝野的人物,就这样间接地死在了石亨手里。
徐有贞是石亨一起夺门的同谋,如此声势滔天,只因为和石亨道不同不相为谋,石亨就陷之于死地,最后被发配苗疆削为平民。而今没来赴宴之人既不是于谦也不是徐有贞,如今惹上石亨这个小人,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石亨看着各怀鬼胎脸色心思各不相一的大臣们哈哈大笑两声,然后说道:“喝酒喝酒。”众人饮起酒来,最后开始行酒令,突然石亨停止了游乐指着末位的一人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不喝酒,难道我石亨家的酒是臭的吗?好啊,杯中酒点滴未动,那就是说我最初敬皇上和咱大明的三杯酒你也没喝了!”
那人连忙起身抱拳道:“国公恕罪,下官有腹痛病不能饮酒,稍饮一滴就会疼痛难忍,望国公海涵体谅。”
石亨冷哼一声却不买账,指着案上的酒壶说道:“你把这些酒都饮了,我便不怪罪你,如若不然把你叉出去往死里打。”
那人虽然官位不高但终究也是朝廷命官,顿时觉得窝囊万分,也不再抱拳只是肃立当场说道:“下官是真不能饮酒,喝这些酒就是要我的命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