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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拉芙尼”那扇厚重的大门时,里面已经相当热闹。今天是周末。对透来说,“拉芙尼”里的男男女女——年龄都比透大,有说有笑地喝着酒——不知为什么有一种亲切感,仿佛他们在这个酒吧共有着一些难忘的经历似的。这里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钢琴、柜台、还有插在花瓶里那巨大的鲜花。
透点的啤酒送来的时候,诗史到了。无论酒吧里多么吵闹,只要诗史一来,透立刻就能感觉到,连头都不用扭。
“雨下得真大。”
诗史来到透的身后,一只手抶着透的肩头说。
诗史在透身旁坐下,她好像一点儿都没被雨淋。白色的T恤和驼色的短裤看上去就像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一样。估计她是出了家门便打了出租车,然后一直到酒吧门前的。
“怎么样?还好吧?”
诗史问道。她叫了杯伏特加,然后转过身子看着透。她手指上的一个硕大的钻石戒指格外显眼。
透没有吭声,他不能对诗史撒谎。
看到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诗史就在眼前,透却感到有千种怨恨涌上心头。
“回来以后再打电话给你。”
在轻井泽,当时诗史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还生着气呀?”
诗史劝透说,“别再生气了。”
“当时不是很快乐吗?”
当时的确快乐,快乐得让人几乎不敢相信那是真的。透重温着当时幸福的感觉,他已经无法区分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不幸了。
“可是……”
透激动地说,“可是我又被抛弃了。”
说出这句的瞬间,透自己都觉得惊讶,不过他知道,这正是自己真切的感受。
诗史睁大眼睛,嘴巴也微微张开,显然是对透说出的话感到惊讶。好半天,诗史没说出话来,“谁也抛弃不了谁。”
过了一会儿,诗史极其认真地说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本来有两个人,后来又来了一个人,于是就成了三个人。就是仅此而已。”
诗史的话对透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当时自己是被抛弃了的。透终于明白了,连续几天来一直折磨自己的孤独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一想到此,透反而觉得异常地平静。
“看来以后还是要继续被抛弃啰。”
听透说完,诗史把香烟放到桌子上,“你想吵架么?”
透笑了。
“没有呀。我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而已。”
钢琴声悠扬地响起在周围,酒吧里依然喧闹一片。
“不过……”
透盯着诗史的眼睛,说出了心里话,“我真是忍不住想见你呀。”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诗史忽然变得面无表情,无比哀伤地说,“求求你……”
她拿起香烟放到嘴边,但又放了回去,“求求你!”
诗史重复着,“别让我太伤心了。”
透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因为,他根本没打算来责备诗史什么。
“对不起。”
透向诗史道了声歉。两个人沉默着。透低头喝了口已经变温了的啤酒。
“真是没救了。”
终于,诗史开口说道。她梳理了一下头发,又把香烟点着,“我梦里都是你。”
透做梦也想不到诗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连工作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想着你。”
诗史接着说,“在轻井泽的时候也是一样。你走以后,我在那儿一连生活了几天。只有我一个人,就在同一个地方,却觉得什么都已物是人非……”
透开始后悔起来,那天真不应该把诗史一个人留下。虽然有些不尽情理,但透依然仍觉得自己没带诗史一起离开是个最大的错误。他觉得对不起诗史。
“我真想见你!”
诗史说着,也不顾周围人的反应,冲动地给了透一个长吻,一个充满忧伤的吻。
第二天早晨,耕二被妈妈的电话叫了起来。雨已经不下了,天上漂着几朵积雨云。
“还没起床?”
耕二很长时间没像昨天晚上那么喝酒了,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夜里两点多了,他倒在床上便一直睡到现在。
“我正要起呢。”
耕二回答道,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嗓子了?难听死了。”
听妈妈那语气,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似的,可忽然不再吭声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
耕二有些不耐烦了,有什么事干脆说了不就行了。
“是这样……”
妈妈欲言又止,“小隆给你打过电话吗?”
“隆志?”
耕二想起来他跟哥哥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哥哥结婚典礼那天。
“没有呀。”
耕二接着问,“怎么啦?”
妈妈顿了一顿,终于说道,“……他呀,被赶回家来了。”
“被他老婆?为什么?”
哥哥结婚到现在连两个月都还不到。
“小隆也不跟我说。”
耕二挠了挠头,“不管他们为什么吵架,你不用替他们操心。夫妻之间吵架不是常有的事嘛。”
“可我在想,早纪有必要非得把隆志赶出家门吗?”
耕二无奈向天花板看去,真是无聊。
“隆志不会给我打电话的吧。要是打了,我就告诉你。”
耕二暂且应付道。
“这种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妈妈。”
耕二挂了电话,忽然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看,原来是吉田!耕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幸好,两个人还都穿着衣服。
一阵慌乱过后,首先浮现在耕二脑子里的就是这个。
第十五章
透和诗史没什么地方可去。
出了“拉芙尼”,两个人又一起走了一会儿。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透和诗史打着一把伞,他能闻到诗史身上淡淡的香味。透不想又像往常那样听话地被诗史塞给自己一万日元,然后推进出租车。今晚诗史好不容易又回到自己身边,他不想让她再回到她丈夫那儿去。
可是,透和诗史却没有什么地方可去。诗史家吧,她丈夫快要回家了;自己家呢,妈妈也快回家了。雨中,人行道、车行道、十字路口、红绿灯……所有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
“我们去哪儿?”
诗史问道。
出了“拉芙尼”以后,透说了声“跟着我”,便带诗史一直往前走。不过,透心里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去处。他只是不想让她回去。
透没去过情人旅馆。虽然没去过,但他知道那种旅馆是什么样的地方。那种地方太低俗,透不想把诗史带到那样的地方去。他和诗史的关系跟那些人的关系不一样。那些充斥整个社会的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跟他和诗史的关系无论如何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跟着我。”
透又说了一遍,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
诗史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跟着透上了车。透打伞的时候把大半个伞都偏向了诗史那边,所以自己的左半边全都淋湿了。尽管这样,诗史的衣服还是被雨打湿了,再也没有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似的那种感觉了。对自己把诗史从那么一个安全的地方强拉出来,透既有一种罪恶感,同时又有一种野性十足的成就感。
“我爸爸的设计所就在附近,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人的。”
透把目的地告诉司机以后对诗史解释说。诗史没有说话。车子里有一种下雨时才有的气息。
罪恶感和成就感在透的内心不断地膨胀。像这样把诗史带出来,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以前,无论是去餐厅还是去酒吧,从来都是诗史带自己去。透除了等待之外无事可做,不管是晚会还是演出,没有一次例外。
透用两只胳膊抱着诗史被雨打湿了的肩膀,把嘴唇贴在诗史淋湿了的头发上,以使诗史放下心来。仿佛正在被不安和兴奋折磨的不是自己,而是诗史似的。
车子前面的雨刷发出有节奏的声音。透过被雨淋湿了的挡风玻璃,可以看到雨中略微泛着红光的东京塔。
透让诗史在车里等一下,自己下车到爸爸家——离他的设计所走路只要十五分钟远的地方——去借钥匙。这是他第一次到爸爸家去。
“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设计所。”
透站在门口说道。爸爸已经换上了睡衣,看上去正要休息的样子。听了透的话,他吃惊地问,“现在?”
“嗯。现在。”
门口放着女式凉鞋和儿童运动鞋,鞋柜上还放着一个玩偶。
“干什么用?是不是还有人一起啊?”
走廊的墙上挂着透小时候就有了的那块匾额。
透没准备好回答的话,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
“是不是……”
爸爸说话了,“避雨呀?”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苦笑,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是说了声 “这么晚,真对不起。”
“看样子你也是不得已呀。”
爸爸苦笑着说。
“要是在那儿住的话,告诉你妈妈一声。”
透点了点头,尽管他根本不可能告诉妈妈。
爸爸把一串钥匙递给了透。
诗史一直在车里等着。
不知为什么,透竟然觉得有些意外。其实诗史即使走了,他觉得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想不通。
“借到了?”
诗史问。
透把钥匙在诗史眼前晃了晃。
“让我看看。”
诗史把钥匙拿在手里看着,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设计所?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去那儿喽?真不敢相信,这也太可笑了吧?”
透也被她说话的样子逗得跟着笑了起来。
“设计所?是什么地方呀?我们为什么要去那儿呢?”
诗史不停地追问着。声音不大,那么开心,却又流露出几分感伤……
灶台上只有一个电炉。透烧了一壶水,然后冲了两杯速溶咖啡。
设计所不大,也挺乱的。两个人一进屋便倒在皮沙发上,紧接着是一阵巫山云雨。两个人都迫不急待,好像到这里来就是单纯为了做爱一般。
屋里的荧光灯太亮、太刺眼了。百叶窗即使拉上去也只能看到外面的一条小路。办公桌和制图台上散乱地放满了纸张。还有一台复印机,在屋里显得格外碍眼。
诗史的乳房丰满,经过精心护理的皮肤白嫩光滑,散发着淡淡的甜甜的清香。设计所房间的东西跟诗史的身体反差太大了,反而使透更加兴奋起来。她掀起诗史白色的T恤,把脸放到诗史的酥胸之间轻轻地摩挲着,诗史的T恤只脱了一半。在这里做爱和在诗史那间有着柔和灯光的卧室里、在她那张豪华大床上做爱,有着完全不同的全新感觉。
“给你咖啡。”
透温柔地把咖啡递给诗史,诗史微笑着接过。她脸上的妆已经掉了不少,成了素面朝天。
“知道吗?”
诗史说,“吃完饭后如果立刻把口红补上的话,还会完好如初。可像现在这样就很难再补上了。”
在透听来,诗史的话是那么令人幸福。而且,透认为诗史根本不需要涂什么口红。
喝着热热的速溶咖啡,透有一种久违了的安心的感觉。
“喝完咖啡,我必须得回去了。”
诗史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午夜两点多了。
“再呆一会儿吧。”
透试着说道,“呆到早上,然后我送你回去。”
诗史没答应,她笑着摇了摇头说,“不行的。即便我不是什么好妻子,也不能随意在外过夜呀。”
“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嘛。”
透一反常态,坚持让诗史留下。
“不行的。”
诗史又说了一遍,然后把咖啡杯放在地板上站起身来。
“我们一起生活吧。”
透脱口而出。然后是一阵沉默。终于,诗史像外国人一样举起两只手来,“你饶了我吧。”
透不说话,他不想让诗史再回到浅野身边。他们两个就那样互相凝视着站在那里。
“对不起。”
透下意识地说道。
尽管他不愿让诗史回去,但还是心不由衷地让步了。透说出的话总是违背自己真实的心愿。
在开着空调的咖啡厅,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的由利一边吃着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