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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隐帝昏妄中派人刺杀郭威和王峻,并在京师将郭威和王峻的家属全部杀光,这就让王峻与郭威结成了坚定的生死同盟,一起反叛了后汉。
为了鼓舞将士反叛,王峻甚至怂恿郭威做出了大兵进入汴梁,可以劫掠士庶的残暴决定,煽动了士卒渴望一战发财的野蛮心理。
邺都大军进入汴梁之后,后汉皇太后任命王峻为枢密使,和郭威共同主持朝政。后来郭威再次领兵出京,滑州兵变,不得已返回京师称帝,王峻则在京城极力配合郭威,匆忙中做出部署:派出郭崇威等人分别开赴宋州和许州,看守住隐帝的几个兄弟,以防意外,这就使郭威能够顺利地控制了局势。
王峻,对后周的建立功勋卓著。
郭威于是封赏他为枢密使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即成为国防部长兼国务大臣,成为后周一等一的重臣。
当时郭威立朝,有几个很像样的大臣,比较起来,在五代十国中应该算是最强的文官阵容了。
譬如老臣冯道,此人虽然无廉耻,历任诸朝宰辅,也没有更多战略远猷,但治理邦国,他有一个长处,就是不嗜杀。他不仅自己不嗜杀,还常常劝导君王不嗜杀。这在戾气深重的五代十国中,应该是一点祥和之气。
譬如老臣范质,此人虽然并无气节可言,但他敏于政务,注重法制,处理政事,公允得当,有宰相之大体,在推动邦国正规化建设方面,也很有建树。
譬如老臣李谷,此人有士行,对传统士大夫精神有坚守。当初郭威围困河中李守贞,刘知远已经病逝,故史称郭威有“人望”,也即被士庶所拥护,此际,郭威应该已经萌生了不确定的“异志”。他知道时任转运使(后勤部长)的李谷是一个有知人之明的国士,就多次“以微言动之”,用暗示的语言试探李谷。李谷很明白,“但以人臣尽节为对”,但是李谷只对郭威谈论人臣应该有的节操。这一番对话不见史录,但可以想见当时的风景。那是当世两个高人之间的互相捉摸和探底,来来往往,像一场智力推手,在主体和主体之间有了各自恪守底线的欣赏。史称郭威因此对李谷特别钦佩,即位后,首先起用李谷为相。而李谷也确实不负所望,史称此人“沉毅有器略,在帝前议论,辞气慷慨,善譬谕以开主意”,沉静坚毅富有才器胆略,在后周太祖前议论时政,言辞慷慨有大义,并善于运用譬喻来劝谏或启发君主的意向。
此外还有王溥、魏仁浦、窦仪等人。
王峻也算是这一群文职官员之一。
王峻的战略大局
但王峻不同于诸文官的是,他还能带兵打仗。
北汉刘崇趁后周初建,以为有机可乘,于是联系契丹一起来攻击后周的北部辖地晋州(今属石家庄)。郭威即刻任命王峻为前敌总指挥,率兵救援,并下诏诸君都受王峻节制,“听以便宜从事,得自选择将吏”,王峻可以按照战场形势自己做主,不必请示朝廷;还可以自己任命文武官员。王峻出征的时候,郭威还到西城率百官为他饯行。
王峻大军到达陕州(今属河南三门峡市)没有继续开拔,逗留了十多日。郭威担心,怕晋州守不住,见王峻又不前行,就准备御驾亲征,从泽州(今属山西晋城,在晋东南与河南交界处)与王峻合兵一处,然后北上救援晋州。他派遣使者把这个意见告诉了王峻。
王峻知道后,马上给郭威回信,大意说:“晋州城池很坚固,北汉轻易无法攻破。现在刘崇的军队前锋锐气十足,暂时不可以力争。我屯兵不进,就是在等待他们士气低落罢了,不是心虚胆怯。陛下新近即位,不宜轻动。想一想,如果陛下大驾从汜水出来,那慕容彦超要是领兵进入汴京,岂不大事完啦!”
郭威听到这个意见,惊出一身汗来,不觉自己拉着自己的耳朵说:“差点坏了我的大事!”于是,取消了亲征计划。
由此可见,王峻想问题,有战略思考,不仅仅想自己这一堆这一块,还想到江山社稷国家局势。但他这类战略思考,有时也误事。
且说王峻军援晋州,在陕州停留十几日后,他发现了战机,于是火速向晋州挺进。晋州南有个地方名蒙阬,应该是晋州的南大门,形势险要。王峻担忧北汉兵马在此据守,一直盯着前方战报。当天,他听到先锋已经过了蒙阬,大喜道:“吾事济矣!”我的大事就要成功啦!
这时北汉来攻晋州,已经五十多天,一直没有攻克。此时是冬季,正赶上大雪,河北士庶互相聚集在一起,自保山寨,以至于契丹和北汉在野外几乎无法掠夺,军中乏食,人心思归。尤其契丹人,更思念草原穹庐中暖乎乎的日子。所以听说王峻大军到达蒙阬时,一把火烧了军营,连夜遁走。晋州南门一失,等于与中原连成一气,相当于围棋中的“接活”,晋州围解。
这时候,诸将发现了“犁庭扫穴”的战略机缘,要求以晋州为大本营,马上追击北汉和契丹。王峻有了犹豫,但第二天天亮,他还是派出了名将药元福等人率领骑兵追击。药元福等人从晋州一直追击到霍邑(今山西霍州),长驱八百多里,纵兵奋击中,令北汉兵死伤甚重,更多人在溃逃中坠落崖谷而死。霍邑一带道路狭隘,诸将畏懦,不再敢继续前行,药元福在军中还不过是个排阵使,也即带兵列阵的总指挥,在行营中是个副职,但他表示“刘崇带着全国兵马、裹挟着契丹而来,志在吞没晋州等地而后南下,但现在已经气衰力竭,狼狈遁逃,我等如果不能乘此一举剪灭敌军,北汉必为后患!”但诸将都不想继续前行。那个时代,似乎没有几个人愿意豁出性命为国尽忠。药元福坚持己见,但这时候,王峻的使者到了——王峻命令诸将返回,不得继续追击。
一场可能的大捷半途夭亡。
王峻可能有他的“战略思考”,譬如,劳师远征容易疲惫,万一有不测,会全军覆没;北汉和契丹也许有晋州之战后的安排,根基未动,万一与兖州和江南联手,中原难于安定,等等。
但站在时间后面来看,王峻这类“战略思考”实属多余。他失去了一次可能彪炳史册战略大决战的机会。
但王峻这次北征,还是取得了辉煌胜利,史称契丹败退到晋阳之后,检点人马,损失了将近一半。领头的将军自感无功,找了个大酋长做替罪羊,把他“钉”在集市,“钉”了十多天,然后杀了他。而北汉主刘崇则领教了后周的厉害,史称从此“息意于进取”,打消了南下图谋中原的念头。
为得宠王峻罢朝
北汉地方狭小,土地贫瘠,士庶贫困,但又要内供军国,外奉契丹,所以赋役相当繁重,可称民不聊生。晋州之战后,逃入后周境内者有很多。
王峻援晋州,还捎带着解决了永兴(治所在西安)节度使李洪信的问题。李洪信是后汉李太后的从弟,后周建国后,他很提心吊胆,不知应该怎么办,更不敢交出兵权。但他城中的守军不满千人,王峻在陕州时,打着救援晋州的名号,又从永兴军调走数百士卒。等到晋州之围解,北汉兵遁去,王峻又派遣禁兵千余人镇戍长安永兴军。李洪信忖来忖去,知道抗拒是没有希望的,于是“入朝”,正式归附了后周。
王峻不简单。史称他有“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但他个人的性格因素让他的命运开始向着悲剧趋奔。历史上来看,个人的悲剧,除了制度的、环境的、结构的,更重要的,偶然的因素起作用之外,就是个人性格的因素在起作用。王峻的性格悲剧,与古希腊的传奇英雄很接近。那是命运中无能抗拒的东西。性格即命运,这个浸透了无数血泪的存在经验,古今一体,中外皆然。儒学对此有审视,更有独具东方色彩的解决方案,那就是渗透了圣贤智慧的“礼”。
关于“礼”,我在说到隐帝刘承祐的故实时,已经说过,传统“礼”的要义,可以用“当位”与“节制”两个主题词来概言。这里要补充的意见就是:礼,除了各类儒学讲述意见外,更要知道,它还是用来协调君王公侯乃至于士庶“主体间性”的规则。上下均能恪守这类规则,共同体之间就有良性运转的可能;否则,就是心生怨恨,演绎下去,就是血雨腥风。历史来看,一百场刀光剑影,有九十九场其源头在主体间的“悖礼”。不能“节制”各类欲望,又没有“当位”之念,试图僭越,就是“悖礼”。“悖礼”几乎是数千年间战乱之源。五代十国时期尤其如此。王峻的性格悲剧,很大程度上源于他的“悖礼”。
王峻性情轻浮而急躁,工于算计,贪图权力和利益,更喜欢听奉承话。他那种“以天下为己任”很大程度上是认为只有自己才可承担起治理天下的大任,他人无此本事,甚至连太祖郭威在内,也不及他。
他常常在御前谈论政事,郭威赞同他的意见,他就高兴;不赞同,他就心生怨恨,甚至当场就顶撞郭威,而且出言不逊。这就是“悖礼”。
但郭威比他有气量,更念他是元老旧臣,又辅佐创立了后周帝业,功勋卓著,更一向深知他的为人,所以对他有了宽容和纵容。王峻年纪比郭威大几岁,郭威做了皇上,还是称他为“兄”,公事召他,也称他的字,而不称他名。这就好比刘备称赵云,总是叫“子龙啊”如何如何,而不是“赵云啊”如何如何。在“名”与“字”并行的往古,称“字”不称“名”,是对人的尊重,也透着亲切。但王峻不因此而自我调整心态,反而更加骄横。他认为这一切不仅是应该的,说不定郭威还真的对他有畏惧呢。
不仅如此,王峻还有严重的妒忌心。他看不得他人晋升。当时的枢密副使郑仁诲、皇城使向训、恩州团练使李重进等人,都是郭威在藩镇时的心腹将佐,郭威称帝后,逐渐提拔起用了这些人物。王峻酸得像个醋坛子,开始耍赖,多次上表称说有病,请求皇上解除政务,事实上是以此来试探郭威。郭威也是明白人,比王峻大度。他不与王峻计较,多次派遣左右侍者去劝慰他,并敦促他来上朝——多少国家大事等着你来处理啊!——但王峻对使者的回答,言词、意气都异常激烈,透着顽梗和酸劲。郭威还是不跟他计较。
王峻在“病”中,又给各藩镇节度使去信,要他们保举王峻,意思是“国家不能没有王峻”之类。各藩镇觉得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就分别写来“保举证书”。郭威这才感觉到惊讶:如此下去,朝官联络地方,岂不架空皇上?
但郭威还是继续派人去劝慰他敦促他,要尽快来上朝。最后有个朝官给郭威出主意说:“陛下只须扬言:就要亲自驾临王峻府邸,王峻必定不敢不来。”郭威来了这么一招。王峻想想,也差不多啦,折腾个够,上朝了。
郭威对王峻有了不满,但也还是纵容他,不跟他闹翻。
惹帝怒郭威使辣手
当年诬告李崧的人还在,一个叫葛延遇,一个叫李澄。李崧毕竟冤死,又是一时名相,所以,到了郭威时代,就有人要给李崧复仇,其中就有当朝的翰林学士徐台符。他请求捉了这两个恶人,让那边的李崧得以瞑目。
朝议此事时有了两种意见,一种意见是冯道为首的“不杀”派。他们认为事情过去多年,期间,朝廷已经多次下过赦免天下的诏书,不应该再动杀机。另一种意见就是王峻为首的“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