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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齐馆长啪地摔放下电话,瞪着电话生气。
电话又响起来。“什么东西!”齐馆长干脆将电话连线扯了下来。
齐馆长一转身,见李一泓不知何时站立在办公室门口,目光忧郁,充满歉意地看着他。
“你看这,我招谁惹谁了。说着说着,一不高兴,就张口骂人!”齐馆长生气地坐下了,从桌上抓起烟,叼了一支。
李一泓掏出打火机,按着,伸了过去。齐馆长迁怒于李一泓,一扭身,连他也不理了,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点着了烟。
李一泓松指灭了打火机,也坐下,望着齐馆长,低声说:“文彬,对不起。”
“我看啊,你李大委员,应该有专门办公室,专用电话,还得给你配一名百问不烦的秘书小姐!”齐馆长还在气头上。
“最好再配一辆车。”李一泓苦笑。
“你想得倒美!”
“那你还生这么大气?”
“我……我不是烦嘛我,自从你当上了政协委员,我都快成了你的专职接话员了。每天,我这电话一响,差不多一半是找你的,我真有点不明白了——全市还有那么多政协委员,人大代表,怎么偏偏找你的人这么多?”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你自己想明白了?”
李一泓摇头。
“我想,还是我没摆正一种关系——那就是政协委员和本质工作的关系。你看我近来像什么样子,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是文化馆的人了。我是副馆长啊,咱俩是有分工的啊。我有我的一摊子本职工作,我倒好,快变成甩手大爷了,对馆里的工作不管不问,全摞给你一个人了,人家一请,还跑去站台上了。那种事儿,非得是我也赶去往台上一站吗?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老李你也别这么说自己,言重了。近来,你一有空儿还是到馆里来过几次的。”
齐馆长说着,扯起电话线要往电话上联,却被李一泓止住了:“别别,先不忙接上它,咱俩不受干扰地说会儿话。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在咱们文化馆的网站上贴一份个人宣告——该找法院的不要找我,该找政府部门的不要找我,该找街道委员会的不要找我,该找学校、老师和家长的不要来找我,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该管的人却不管,这样的事才轮到找我。而且,星期一到星期五也不要来找我,我要做好本职工作。本职工作都没做好,还当什么政协委员呢?星期六和星期日可以来找我,我拿出半天的时间,在家里或在馆里恭候。而且,我还得让人们明白,无论他们的事对于他们个人是多么的急、多么的冤、多么的烦、多么的不公平,那也别指望我充当包公。我也只能代为反映、申诉、督促该管的人管一管而已。只有和许多人的利益发生关系的事,我才要当成使命和责任。文彬,你认为我这么决定对不对?”
齐馆长轻轻一拍桌子:“对!你这么着就对了!你呀,是个好人不假。可是,如果‘好人’二字成了你的心理包袱,希望给一切求到你头上的人都留下好印象,那就等于没有自知之明。你还真要好好向咱们老馆长学习,哪些事才是一位政协委员参政议政的使命和责任,老馆长头脑里那是很清楚的。”
李一泓点头,又说:“那今天不是公休日,现在是上班时间,有什么工作是我副馆长应做的吗?请你馆长安排吧!”
齐馆长笑了:“你自己这么主动,我还真不好意思给你安排。老实说,近来我一个人都有点顾此失彼,忙不过来了。”说罢,起身打开柜门,抱出一尺多高的一摞夹子放在桌上。
“这全是咱们市剪纸作品的获奖原样。你忙,有时候我也逮不着你。前天我组织些人当评委,把各项奖都评出来了。交给你的任务是,给每一幅作品写几句评语,怎么样?”
“没问题。”
回到家,李一泓家把一尺多高的那一摞剪纸作品和小刘整理的那一份材料,放在中间屋的吃饭桌上。他坐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忽然将剪纸作品往旁边一推,拿起了那一份材料——显然,他想先看材料,但竭力克制着……轻轻叹口气,他又将材料放在桌角了,并用那一摞剪纸作品压住了。
他双肘横在桌上,坐端正,闭上了眼睛。那些破败学校的情形,那些眼神儿木讷的孩子以及表情漠然的老师,一幅幅美丽的剪纸图案,交替、重叠地在他的头脑中闪现……剪纸画面越叠越快,越叠越多,终于将学校、老师和学生们的画面覆盖住了。李一泓睁开了眼睛,毫不犹豫地拿起了一份剪纸作品。
屋里的灯亮了,李一泓,呆呆看着那一份材料——他终于拿起了材料……
李一泓双手拿着口琴,举在嘴边发呆。他想起了今天齐馆长的话:“但愿对你能有点儿用,咱们看也看到了,听也听到了,不能一点儿都不走心,要人人还要心干吗?”又想起了和那位农村小学校长的对话:
“你替我把信转了?”
“还……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
“那你来干什么?”
“那你来干什么?”
院门响了,素素拎着书包回来了,书包看去很沉,她很倦怠。
“怎么回来这么晚?”
素素拖长音调说:“有——事——啦!”
“开学第一天,能有多少事儿?疯玩儿去了吧?”
不料素素挥舞手臂一声嚷:“冤枉人!”手一垂,不管书包了,摇摇晃晃走向李一泓,李一泓起身迎向素素,素素倒在他怀里,接着,身子往地上滑去。
李一泓搂住她,吃惊地问:“你醉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素素喃喃道:“我……没喝酒……我……头晕……”
李一泓将素素放在椅子上,素素随即伏在桌上。李一泓去从锅里盛了一碗米汤,放进糖,用小勺搅搅,端给了素素:“新煮的粥,这是米汤,喝了。”
素素喝了一口,眼睛一亮,接着双手捧碗,如渴汉饮水,咕嘟咕嘟喝光。喝完米汤,素素双手按桌面,忽然大叫:“我饿!饿死了!我要吃东西!吃好多好多东西!我……”
两片夹蜂蜜的馒头堵住了她的嘴,她愣了愣,接过去狼吞虎咽。
李一泓心疼地说:“慢点儿,别噎着。”
素素吃完,又说:“还吃!”
“饭菜都在锅里温着呢,先这样吧,待会儿再吃饭。”李一泓将素素抱进她屋里,放在床上,坐床边,摸了她的脸一下,批评道:“自从你上了高中,你血糖就开始低了,你自己要重视这一点,不管学习压力多大,都要按时吃好三顿饭。”
“爸我记住了。”素素撒娇,“学校出了件大事,爆炸性的,闹得许多同学和老师都没吃饭。”
“唔?说说。”
“校庆刚一结束,还没送走嘉宾们,我们班的同学周家川就跑上了台,抢去话筒,代表几名男生发表了一通转学声明。忽然他们的家长也出现了,都要打他们,追得他们满校园跑。结果呢,又有几名同学受了影响,也抢去话筒,声明转学。杨校长就号召我们一些好学生和老师分别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结果呢?”李一泓追问。
“他们情绪都很激烈,好难劝。有几个被劝得回心转意了,但最后,学校还是不得不给周家川他们几个办了转学手续。接着一些男生女生就跟他们告别,有的还相互间抱头痛哭,情形挺悲壮的。老师们认为那些跟他们抱头痛哭的学生是立场问题,都被留下来批评教育……”
“其中就有你?”
素素点头:“放暑假那天,周家川被扣留在学校补课,他让我给他家里捎话儿,我因为哥哥家里也出了那一种事,忘了,觉得挺对不住他的。”
“就是咱们村东头老周家的儿子?”
素素点头。
“素素,你对你们重点中学的感觉究竟怎么样?”
素素有主动说的欲望了,坐了起来:“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当然听真话。”
(;;)“压抑。”
(;;)“为什么?”
(;;)“本来就是。一名学生,如果连续几次考试名列前茅,他在老师眼里,就如同导演发现了明星苗子,不管他的品质多么成问题,那么他也是好学生了,连他的自私自利,都成了个性鲜明。可他如果接连几次考试成绩又下来了,那么他在老师眼里又没希望了,老师的注意力又被其他成绩好的同学吸引过去了。同学之间,那种学习竞争的劲头不正常,挺邪性,暗中较劲儿。都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心理作祟。哪名同学要是有本新的复习教材,谁要借,那个难!可谁要生了病,或者家里出了什么不幸的事,他的学习对手就会心里暗喜。学习上的互相帮助在我们学校就是一句空话,有的同学甚至发毒誓,不考上清华北大,毋宁死……”
“你们学校还有不少干部家庭的孩子吧?”李一泓皱了皱眉头。
“嗯,每班都有几个,省城和省里别的市的都有。市里干部家庭的孩子,在我们学校是小干部的孩子。大官的儿女,都有负责提高学习成绩的老师,为他们制定专门的学习计划。即使他们的成绩到头来还是不行,那也没什么大关系,毕业时学校会给他们开一份证明,证明他们是什么什么特长生,使他们顺利地进入本省的几所大学……”
李一泓听到这陷入了沉思。
起身走到院子里,他发现了素素的书包,拎进屋去,却见素素已睡着了。
他拿起小刘替他整理的那一份材料,沉思良久后,抓起电话,连拔两次,却没人接。
李一泓来到杨亦柳家门前,门口停着两辆奥迪,两名司机正在吸烟,见李一泓站住,都拿眼打量他。
李一泓问:“杨校长家有客人?”
一名司机反问:“你问这干吗?”
李一泓说:“我是杨校长朋友,想找她聊点儿事。”
另一名司机看一眼手表,不耐烦地说:“过一小时再来吧!”
李一泓看了看两辆车的车牌,问:“从省城来的客人?”
一名司机本能地挡住车牌,另一名司机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这么大好奇心,走吧走吧!”
“问问就惹你们不高兴了,对不起。”李一泓倒退两步,转身走了。
李一泓回到家里,仰躺在床上,难以入眠,他想起了在公园门外,杨亦柳帮他擦脸上的黑点时的亲昵情形。
公园里,学太极拳的人们刚刚解散,杨亦柳和姚局长在说话。
“杨校长!”她遁声望去,见李一泓在石桌石凳那儿等她。
“老李那儿叫我,你侄女的事儿,你就照我说的做吧,啊?”杨亦柳边说边向李一泓走去。
杨亦柳走到李一泓跟前,欣赏地说:“就爱看你穿着一套白色的练功服”——他俩的服装一红一白,对比鲜明。
“聊你的素素?她昨天又挨批评了,老师向我汇报,说她对几名非闹着转学的学生深表同情,那几名学生你在我办公室见过的……”
“亦柳,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过你,我成了政协委员以后,一位农村小学姓苏的校长给过我一封信,信中对你那重点中学谈出了自己特别尖锐的看法……”
“重点中学是市里的公立学校,不是我杨亦柳办的私立学校,如果连这一点都不首先分清楚,那样的信,我看也不看。”
“可……可我并不认为写信的人是在对你进行攻击,我非常同意他在信中所表明的观点,在我看来,你的重点中学……”
杨亦柳愠怒地说:“我再说一遍,不是我的!是国家办的!”
“对不起,不是写信人的说法,是我自己说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