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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洹刚放下笔,一抬眼就看到殿门口凤后独有的金边缕衣在晃动,于是笑笑道:“怎么不进来?”何拾暮这才进得殿来,也是温和地笑笑道:“怎好打扰了陛下的雅兴?”说着同他一道将画作移到一边吹干。
做完这一切,欧阳洹才问道:“都安顿好了?”何拾暮点点头:“该有的都有了,可就是看不出百里公子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欧阳洹道:“无妨,他就那个性子。”他随手一拈,桌上一张小纸条就到了手中,正中赫然一个刚柔并济的“保”字。他拿着颠来倒去看了几遍,说道:“真没想到离开后收到她的第一份传书竟是为了他。”
何拾暮仔细看了她表情,眉间并无不悦或怅然,才轻声道:“其实二小姐向陛下开口就是对陛下的信任了。”欧阳洹坐回椅子上,凝神想了一会道:“这正是我所想,她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救他,却独独求了我。”说完嘴角噙了一丝笑。
何拾暮低头,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陛下会不会觉得家母太过……无所不用其极。”欧阳洹斜靠着,仰头看她道:“哦?你是这样想的?”何拾暮再低头:“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方法。”
欧阳洹隔了衣服拍拍她的手,说道:“朕从不质疑何将军的忠心,至于这法子,其实为官为政,哪来那么多磊落可言?再说圣旨去得挺及时,百里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
“其实,我的父亲是死于月国的奸细之手。当初,何府遭刺,是父亲挡在了母亲身前,所以……”何拾暮解释道。
当下一阵沉默,欧阳洹斟酌一下才说道:“月国既然把百里花似送到我上晖来,就不怕他会泄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不知道月国在上晖最深的奸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何拾暮握紧了拳,缓缓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 卓山上一派人仰马翻之际,千豫却得了空。寺中宝典全摊在了正殿门口,当然,被卓山的弟子们里三层外三层着。那些无论是表面上道貌岸然还是穷奢极恶的江湖人见浑水摸鱼夺典无望,便都转移了目标,誓为宝藏将卓山翻个底朝天。天余看着窜向四处的人马,立于秘籍宝典之旁,徒留“阿弥陀佛”。
易宁对这片慌乱连眼角都带着鄙弃,根本不欲掺和其中,一时也想不着去哪就跟着千豫。无鬼是随着千豫寸步不想离,至于这其中有几分为着保护千豫的本衷有几分为着那修长俊朗的男子就不得而知了。至于天虚,正跟着天余在圈中打禅。
千豫左转一下看到跟在身后的易宁,再走两步又转一下看到身后抱剑的无鬼,衬着周围不时传来的翻腾声,暗自调息数次也没静下心来。于是就想个由子让二人离去。易宁倒是通透得很,拱拱手就转身离开,无鬼的剑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换了几个来回后,终是也离开了。
她一人缓缓前行,避开那些烦杂的最好办法就是去已经被搜过的禅房。左转入一间不起眼的禅房,布局精巧,窗明几净,只是房中满是被彻底搜查的痕迹,蒲垫撒了一地。
千豫对着正中佛像默默一拜,随即将桌椅蒲垫尽数归位,之后盘坐在一方矮几之前。
矮几之上茶壶茶碗皆全,她翻开茶碗,倒了少许茶水在碗中稍荡,轻轻泼在离左身数尺地上,之后才又倒了满碗,抿去一半。山中之泉,果然清冽,清凉的甘甜顿时令人精神一振。喝完,杯子又习惯性地放在左胸正前方。
侧耳一听,似又有人返回,在不远处翻腾,惊得林中鸟四处逃窜。她垂了眼,嘴角略一勾又回复了凛然,再抬首,右边墙壁却突然亮出一块。转头看去,墙中央赫然打上了一束光,勾勒出一幅图影。追着这束光往回看,先是杯子,再是地上的水渍,最后追溯到由窗子射入的灿烂阳光,角度如此精准。
当下对来源不待深究,又迅速扭头看向墙中画。
画中。明堂前,槐树下,三个翩翩少年,两男一女,执剑,凝神,习招。再细看五官,最右边那男子天生慈眉善目,幽幽禅风,了然几分天余的模样。中间那女子浓眉大眼,约莫有些印象却全然回想不起。再看那最左边的少年男子,意气风发,一双桃花眼似睁似闭勾人心魄,记忆刹那席卷而来,那分明是自己的父亲!这几年来,一直都记得自己还在懵懂时,他就是眯着这双眼睛张开双臂:“豫儿,这边来。”
是了,连引出这幅画的地上水渍、茶杯位置都是自己随着父亲的动作学来的,如此,便错不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一旁伸出手,落在那一方墙壁上。其实父亲去的时候正是风华正茂之时,正因如此,才没能有几年真正懂事的相处时间,在她的心里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了。原来,父亲更年轻时是这副模样。
当她的手指尚贪恋那一方温热时,墙面却突然一暗,图像再不见。扭头一看,天余不知何时正正站在了窗子前,挡住了阳光。
千豫向前走了两步离开墙壁,挑挑眉说道:“我以为法师会留在那些秘籍宝典旁边寸步不离。”
天余执起佛珠:“人都有三急。”
千豫笑:“到法师这个境界连这都控制不了么?”
天余抚过两颗佛珠,淡然回道:“那是神,不是人。”千豫又笑笑不语,天余抬头看向方才印有图像的墙,语气幽缓:“我以为这副画再也没重见天日的一回了。”
千豫回到矮几前盘坐下,又扣出一个茶碗,恭敬倒满,于是天余一抛袈裟,盘坐于她对面。等他坐好,千豫才开口:“这另一人为何如此面善?”
天余轻叹口气,说道:“画中另一女子是天虚的母亲哲裔。这以水折光的法子还是我们三人共同想出,自从哲裔和你父亲都……之后便无人能再阅得此画了。”
千豫听得也怅然,转念又说道:“以前只知哲裔王爷与父亲有些交情,所以才订下我与天虚的婚约,却不知,你们三人皆有渊源。照这画来看,你们三人师出同门?”
天余道:“虽不中,却不远矣。我们三人相伴长大,长大后踏入江湖。江湖总是太多纷扰,了了红尘非净土。我早归我佛,却犯下大戒,之后回到卓山闭关修行。待到你父亲嫁于你母亲而哲裔入朝拜王之后我们就鲜有联系,直到哲裔莫名而逝,你父亲也遭遇不幸,便彻彻底底只剩老衲一人了。世间事,皆无常。”
“所以,你才会悉心照料教导天虚吗?”千豫问道
“有一部分原因在此,天虚确实是习武奇才。”天余顿了顿,又道:“你的名是取自你父亲?”
千豫点点头:“是,父亲名文玉,母亲名千澄,我取父亲的谐音,姐姐取的是母亲名的化音。”
天余仔细看着她,说道:“你的性子也像你父亲。”
“是么?”千豫举起茶碗抿着,像与不像又能怎么样呢?心里这样想,嘴上却突然说道:“这次江湖人士在卓山上这么大张旗鼓地搜查宝藏,法师可知是何人虚报的消息?”
天余叹气:“是老衲。”
千豫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半晌说不出话来。天余再叹:“这次引诱江湖人士来卓山确是老衲放出的消息。但早在一个月之前,卓山上潜伏进红罗门门人,显然为宝藏而来,也不知她们从何得来的消息。她们一拨接一拨,且个个武艺高强,暗器毒针无所不用其极,寺中实在难以抵挡,实在无其他法子才出此下策。”
“你引来一群狼就为逼退一只虎。”千豫无奈道。
天余转转茶碗:“这些江湖人,充其量不过一些各自为王的散狼,可是红罗门,却是一头猛虎。”
千豫还欲说些什么,屋外却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没过多久,无鬼就跑入房内,更令人惊奇的是,她连天余法师都视而不见,表情凝重,直接对千豫说道:“二小姐,快回京吧。”
第十二章 绘甄执了欧阳雁凉因怀孕而微肿的手,柔声问道:“这几日可累着了?”欧阳雁凉略低着头,恭谨贤良的样子,回道:“只是守了一夜便让我歇着了,倒是岑妻主她独自一人整整守了十夜。”
绘甄拍拍他的手:“岑儿倒是个又体贴又孝顺的孩子,你没嫁错人。”欧阳雁凉不自觉地颤了颤长睫。绘甄接着又叹口气道:“只是千丞相……唉,可惜了,还在英年就……啊,不对,看本宫这脑子,现在你妻主才是千丞相了。”
欧阳雁凉不语,深空的宫殿又陡然静下来,于是就能听到殿外由远及近的步伐声,一声一声在殿中闷闷回响,似踏在人心上般。等到殿门闷声一响打开之际,他忙起身。太后喜静,这寝宫出入历来不通报,但能如此堂皇在此刻进入殿中想来除了皇帝陛下便是宫内前任陛下的枕边人,他站着总是没错的。
待来人施施然走到近前,翠玉相碰,清脆入耳,他抬头一看,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百里花似,当下一愣。
相比之下,百里却从容得多了。他朝欧阳雁凉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继而朝绘甄盈盈一拜:“参见太后。”
绘甄慈祥一笑,忙道“快起来吧”,却非虚扶,而是亲自上前托了他的小臂。百里一顿,随即顺着这股力道直起身子。
绘甄仔细打量他一番,眉眼都带着笑,说道:“果然是个标志的人儿,以前都远远的就只看个轮廓,如今一看哪,果真担得起这第一美人的名号。”
“太后谬赞,愧不敢当。”
“怎的这么拘束,来,都坐。”说着一手拉了他,另一手拉了欧阳雁凉回到座上。
绘甄坐下之后来回看了看二人,叹道:“今个儿恰好雁凉也过来陪本宫说说话,唉,看着你们这些出众的小辈才发觉自个真老了,不服也不成哪。”欧阳雁凉和百里花似闻言皆恭谨低头以示谦卑。
接着又转头对百里说道:“其实,本宫这次传你来还有个事,你看,雁凉本身就跟本宫沾着亲,本宫见着你们都欢喜得紧,于是琢磨着收你为义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百里的心明显一震,义子……这对于他显然是莫大的恩宠和惊喜,太后亲自开了口,只要他一点头,只要他一点头……
但他还是在脑子里保存了冷静,连眉都不曾挑起,声音压得有些颤抖,惊喜中加了惶恐,一切都拿捏地恰到好处,问道:“不知陛下可允了?”
绘甄一笑:“本宫欢喜你,认你做个义子还要他允么?”百里更加压低了身子:“既来上晖,自是要行臣礼遵君道。”绘甄一听眉眼间笑意更浓,赞道:“真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这事本宫搁在心头呢,待会见了皇帝就跟他提。”
欧阳雁凉在一旁叠着手压住帕子,嘴角始终吟着一抹温顺的笑,也不语,只是听到最后才抬眼向百里看了一眼。百里一边应对着太后,一边察觉到他的目光,只在低头瞬间淡淡一斜眼。欧阳雁凉一笑,手轻轻抚上肚子。
宫中另一殿中,欧阳洹看着一身素白的千岑失了言语。
不是没见过她穿白,相反,她是喜白的,但以前那些衣物之上无一不是金线勾勒银丝精绣,才衬得起她少年得志翩翩美貌。如此的素白,倒让他失了开口安慰的本衷。但有些话是不得不说的,他酝酿了很久,斟酌开口道:“可将一切置妥当了?”千岑一拜:“谢陛下垂念,家母临终交代不得张扬,臣就为她守得十夜,送渡超生。”欧阳洹轻声道:“莫太伤心。”
千岑应下,欧阳洹又几度张口却终究没出声。千岑低着头,却知晓这一切,她自是知晓他想问千豫是否已归来,知晓他想知道千豫如今怎么样,但她很累,守灵十夜不得歇,她不想为此再伤神再劳心,于是她假装不知,开口道:“臣还有些事要料理